确实如此,那些一次性的手术不算,朱小姐算是她这边较少见的长期客户,方案已做好,她身份也敏感,不是说交就交的,还有郭小姐——鬼面女的手术,下一步还要等师雩出狱操刀是最好,如果他行医执照被吊销,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张警官的一期修复做完了,三四个月功夫,可以做第二次植皮,上一次修复,他有了一张完整的脸,至少皮肤能把面部全覆盖,缺损的鼻子也被补上,这一次要做额头,胡悦做不了,师雩不做,她就要帮张警官跑医生。
    宋太太家的小姑娘,美国也去了,二手方案已准备好——如果师雩能出来,如果他能手术,当然最好还是他做,如果事有不谐,她还要陪着去美国,这个局,入了以后哪有那么容易出来?负责一点的医生就做不了甩手掌柜,就算病人体谅,自己也放不开手。
    “好在运气还是不错。”宋太太讲,“其实按计划,本来也就是七八个月以后再做下一步的。他要出来得快一点,刚刚好。”
    她用慈爱的眼神望着伏在桌上做作业的小姑娘,手拢了一下她的发丝,“我们妹妹到底还是有点运气。”
    这是胡悦第一次造访宋太太的住处,房间里有点乱,几个牛皮纸箱还放在角落,看得到的几个房间,大概只打理好了一间卧室,床上一大一小的被子随便地窝着,宋太太跟着她的眼神一起看过去,胡悦微觉失礼,宋太太却摇头浅笑,没被冒犯到。
    “还没签协议,大家冷静一下。”她说,“放心好了,妹妹的手术费,他还是会出的。”
    她按了一下女儿的肩头,和胡悦走到阳台上看风景,这是个很高档的小区,在s市中心还有大片的绿荫,四五月份,天气刚刚好,吹吹风晒晒太阳,很惬意的。“胡医生,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也就这个样子了?”
    “怎么会这样想?”胡悦当然不可能承认。
    “太多证明了啊,”宋太太去摸口袋,又自失地一笑,“——已经戒几天了,不知道第几次下的决心——你看我戒烟也晓得,我这个人,大概是有点半吊子的。”
    她当时给孩子整容,为的就是要把家产牢牢握在掌心,叫先生别动小心思。现在孩子还要继续整,但婚姻居然已无法继续,看起来,好像还是宋太太主动,确实是有点半途而废的意思,胡悦也知道,她说的不止这么一件事,从前没认出师雩,已经是一大打击,和袁苏明来往过几次,也不是没有过一点不对的感觉,但却没往下深究,反而成为袁苏明了解师雩的管道,宋太太心里,大概是很难释怀的。
    “不是你半吊子。”胡悦说,她也有点感慨,“是这社会太复杂,变化太快,我们谁不是载沉载浮?”
    她们眼神相触,都知道对方想到了那个人,宋太太又别开头,手不自觉去摸口袋,摸来摸去,手心被塞进一个圆圆的东西——却是胡悦从兜里掏了根棒棒糖给她。
    “我们诊所门口放的,便宜货。”她讲,宋太太不在意,冲她感激地笑一笑,慢慢解开糖纸,含住棒棒糖,她吃得很仔细也很珍惜。
    “他怎么样?”
    “不知道,”胡悦摇摇头,“没见过他了,反正……等吧,大局已定,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等了。”
    “非法行医……”
    “冒用身份,肯定是违法了,但是,行医执照是他冒用身份以后得到的,他也确实受过完整的医学教育,这期间,也的确履行了医生的义务,所以怎么处理,还要看检察院那边的意见——这就不是我能插手的区域了。”胡悦讲得很保守,有点暗示性,她确实插不了手,只能靠解同和得到点消息,至于别人,她不好说,就看她们自己的发挥了。
    宋太太也会意,浅笑说,“那就等吧,这种事,确实着急不了的,还好,妹妹这边也不着急,距离放暑假还有点时间的。”
    她又摸了摸脸,“怎么你也……”
    “这都能看得出来吗?”胡悦一惊,“最开始那段时间过去,吸收掉一点,应该就很自然了啊。”
    “其实我也是猜的,你的脸轮廓感比之前强多了。”宋太太笑吟吟地,“一般来讲,这个效果都是打过保妥适——真的打了啊?”
    “防老啊。”胡悦说,摸摸脸,不禁也叹了口气,“师雩不也是打出来的冻龄,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不老,都是假的。”
    “是啊,都是假的。”
    细细碎碎的家常,念了半天,真正的感慨谁都没说出来,就像是压在心头的橄榄,太重了,涩味都尝得到,果核却怕是一辈子都吐不出来了。宋太太撑在栏杆上,含着棒棒糖看着下面草坪上的人影,几个外国小孩在玩抛接球,笑声满天,他们个个都很好看。
    “我有时候也在想,现在,假的东西太多了,还有什么是真的呢?结婚的时候,我也以为以后的日子是真的,没想到,夫妻情谊,最后还是假的——到最后,我还要帮着我女儿造假,妹妹也会拥有一张假的脸,因为这些跟着来的东西呢?就是真的了吗?”
    她讲,大概还是在想着师雩和师霁的事情,也是有感而发,胡悦站在她身边,依旧浅浅在笑,但她的眼神,也跟着一起投向远方,宋太太吐一口长气,回到现实中来。“以后,还见他吗?”
    她要比朱小姐聪明点,大概也多了点关心,在朱小姐那些客户来说,师雩回来以前,她不走就够了,宋太太则仍多了一分对她感情生活的关切。胡悦收回眼神,望着脚尖,摇了摇头。“我还没想清楚。”
    “你们之间,是太复杂了。”宋太太也只能这样说了,她嘴唇微动,想了一下又不再往下说,但胡悦居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骆总大概也在回来的路上了——案情能澄清,她当然是最高兴的,终于可以回来了。”
    隔了一道公权力的铁栅栏,两女一男之间的狗血戏想演都没得演,但现在看起来,也都是细枝末节。就算胡悦和他走到一起,也乐见师雩多一个人关心,毕竟,这对他来说,是再难得不过的温情。宋太太有点道歉的味道,“是我狭隘了。”
    对她来说,如今,这些事都隔了一层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不是任何人的问题,从师雩决定向她隐瞒,而她竟一无所觉开始,两人已没了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宋太太是明白的,只是余下的关心仍在,她又问,“那mingo呢?怎么判?”
    “还没认罪呢,都没到判刑那步,大使馆给他找了一个还不错的律师——外籍公民啊,得扯皮一段时间的。”
    如果说,这个案子要定罪给师雩,还有不连贯的物证的话,那么,要定罪给袁苏明,那就更是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了,完全只能靠袁苏明的口供,甚至在检察院都还有被打回来的可能——他说栽赃就是栽赃,有证据吗?这可别是给弟弟顶罪来的吧?但好在,出狱是不可能的,他绑架胡悦,试图杀人灭口的犯罪事实,可是实打实的,还兼有无法律效应仅供参考的录像为证。宋太太大概了解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禁不住说,“都这样了,还挺着不认?图什么呢?”
    “他是一定要坐牢的,不为这个案子,也为我的案子。”胡悦淡然说,“但他一天不认,案子一天不接,师雩就一天不能恢复名誉——这样拖着,他受苦,师雩也好不了,大概是这个心理吧。”
    “他还嫌自己把师雩害得不够惨?”
    “师雩能救他父亲,但却没救,袁苏明是个孝子,心理又早已扭曲了,在他心里,是有足够理由憎恨师雩的。”胡悦摇摇头,“但是a市那边也不会让他这样拖下去的,事实怎么样,已经很清楚了,命案必破,线索都有了,大活人还能憋死?时间问题而已。”
    “这样再拖下去,就真的难看了。”宋太太也认可,她有点纳闷,“以我对师霁的了解,他这个人心高气傲,都这样了,还拖什么呢?——难道,他还想做什么?”
    这就非胡悦所知,也不是她能干涉的了,甚至,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后,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现在她对案情有了点漠不关心的意思,就像是炉子里少了炭,现在她空烧的那点火苗,更多地还是来自惯性,她甚至都不在乎袁苏明到底将因为哪桩罪受到法律的惩罚——这些东西,都有点假。
    但什么是真的呢?
    她也不知道,好多次收紧手心,却什么也抓不住——
    胡悦摇摇头,甩掉又爬上来的空虚,端出笑脸,想讲点小姑娘的事情转移话题,不过,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免去她的苦差。
    “喂,解大哥——”
    因为是解同和打来的电话,宋太太没有给胡悦留出空间,反而颇密切地观察,眉毛也随着胡悦的表情越皱越紧,胡悦才撂下电话,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是有了什么新进展吗?”
    “……是袁苏明。”
    胡悦注视着自己的右手——刚才,她边讲电话边捏栏杆,有些太用力了,现在手上印满了红痕,一个外科医生,可不能这样对自己的手。
    她努力地调适着情绪,奇怪,倒说不上太惊异,大概这一招早躺在潜意识深处,只是被刻意遗忘,没有想起。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他愿意配合招供,什么都说,但是,有一个要求——”
    他当然会这样做,这不是他自己心底的夙愿吗?她早该想到。
    “他想要做一台整容修复手术,回到原貌……”
    胡悦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真的没有惊异或愤怒,只有一片冰凉。
    “这台手术,他指名要我来做。”
    第215章 阳谋
    “陈老师,好了吗?”
    “好了好了,手铐可以解掉了。”麻醉师让了一下,从帽檐底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医生,“你进去吧——手术做多了,可这手术……也真是奇了。”
    奇自然是奇的,给囚犯做整容手术,这本来就是一大奇事,指名要受害者的女儿来做就更奇了,胡医生居然会答应,这是第三奇。本身,此案剧情就足够曲折离奇,可以登上社会新闻,现在的进展也一样突破了常理。知晓了一些内情的人,又怎能不以奇特的眼神,看待即将开始的这台手术?
    “第一次配合,麻烦大家多注意一点了。”
    按惯例,病人的面部被手术单盖好,还未开始暴露手术视野,胡医生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招呼着她的护士和助手——她的确是异地来做这台手术,不过这在医学界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安排好的流程有这么几项,第一,为患者重建颧骨。”
    磨掉颧骨,面部轮廓会有很大的改变,有些女明星忽然从刻薄相变得圆润,就是因为把过高的颧骨磨掉,而那些本来饼脸的女星,忽然间三庭五眼变得更深邃,多数也不是因为单纯的减肥瘦出了轮廓,多少也在颧骨这里有做过加强——这种一般是通过玻尿酸来实现的,倒是没什么后遗症,代谢掉了顶多就是脸重新不那么立体罢了,但削掉颧骨,年纪上去以后,这一块的肉可能有下垂的风险。
    患者的颧骨,原本和师雩一样,相当完美,没有手术的必要,他削掉一部分,再加上人胖,肥肉下挂,眼皮也跟着往下掉,仅这一项就可以说得上是面目全非,但现在,他被关押了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一个人脱胎换骨,尤其是在监狱那样的地方,他已经瘦得多了。麻醉师对他的体重是有了解的,160斤,患者自称入狱的时候200斤,三个月他瘦了40斤,内分泌好悬没出问题。
    据患者所说,他最高体重接近230斤,被捕的时候已经是瘦了不少,一年以内,瘦了70斤,脸还好,看不太出来,身上却有许多赘皮,这是因为减肥太速,皮肤弹性没有恢复,或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只能切除掉多余的皮肤。胡医生有条不紊地安排,“第二项就是为他重建下颔角,至于第三项,隆鼻,第四项就是切除这些赘皮。”
    “他之前也做了缩鼻手术吗?”麻醉师禁不住低声嘟囔,“倒是少见……”
    “欧美那边不少见,那边的犹太人很多鼻子都大,很多女孩子的成年礼就是做这个缩鼻手术。”胡医生讲,她的语气很平静,透着大医院带出来的见识,这份职业素养的确叫人佩服。“面部手术就有三样,还有赘皮切除,麻醉时间会很久。也是他的情况特殊,一般来说,这种手术都会至少分两次做的——辛苦陈老师多注意患者情况了。”
    陈医师连声说‘客气’,他也知道,这种破格手术的事最多就是一次,不可能有后续,所以,这次手术非得做得尽善尽美不可,否则后期崩脸了,想要修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种非必要的修复手术,监狱方是不可能批准在外就医的。
    不过,嫌疑人也是太心大了,就没想过自己上了手术台也许下不来吗?要知道,任何医疗手段都是有风险的,甚至包括警方,肯把犯人交到胡医生手上,难道,就不怕……
    “先做颧骨。”胡医生说,“掀开手术单,做定位。”
    这是一起很特殊的手术,事前没有医患沟通,也不具备沟通的条件,也许,这手术也只有胡医生能做,只有她才最了解患者的整容目标,毕竟,那是和她曾朝夕相处了两三年的同事——甚至是更进一步一些的关系。除非现在还关押在千里之外的那位能重获行医执照,出现在这里,否则,不会有第二个更合适的医生了。在事前没有触诊、效果图和沟通的情况下,裸做手术,嫌疑人的胆量大,胡医生的胆量也不小。
    在手术中,麻醉师事情是最少的,只要监护好患者的心肺就好了,他也因此有很多时间偷眼看向胡医生——她的脸有一大半藏在帽子和口罩底下,看不清表情,只隐约能感到她的严肃。看来,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她会用最专业的态度面对这场手术。
    话音刚落,胡医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陈医师跟着她的目光看向患者——他倒是不怎么吃惊,毕竟,麻醉以前,他和患者是有过交流的。
    手术台上,一张俊朗的脸双目紧闭,出现在胡医生面前,羁押的两个月功夫,失去的40斤体重,也使得这张脸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米八几的身高,80公斤的体重,不能说瘦,但已不算太胖,这张脸,看起来……和s市的师医生,十成里像足了八成,即使骨骼结构有了改变,但少了赘肉牵引,皮肉回归原位,眉眼间,和远在s市的师雩,一眼望去,几乎难以分辨。
    这,本来也就是师雩之所以假扮兄弟最大的依凭,他们两个人,本来就长得很像,陈医师是本地医学院毕业,对这两兄弟印象深刻,连他都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等手术完成以后,恐怕他们两兄弟,将一模一样。
    这本来也是患者自己的诉求,既然要让他承担师霁应承担的罪责,那么,他也想要回复到师霁应有的模样。
    陈医师偷眼去看胡医生——表情是看不到的,但依稀可见口罩边沿咬紧的肌肉,他往下看一眼她的手指,暗叹了一口气——指尖正轻颤,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大的八卦,即使知道的不是全部,对当事人的冲击也是可以想见的,陈医师设身处地帮胡医生想想,也替她为难,正想劝她几句,胡医生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肩膀一下挺直了,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这一瞬间,她并不高大的身躯爆发出了一股冷冽的气势。
    胡医生再伸出手的时候,手指非常的稳定。
    她说。“刀。”
    “还可以,还可以,看起来,你在这里面日子过得还可以——还长胖了一点!不错不错。”
    就在胡医生划下第一刀的时候,千里之外,s市警局门口,周院长仔细地张了张师雩,他的笑多少有些刻意,也是为了活跃气氛。“这个发型,比以前精神,好!好事!”
    师雩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穿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白t恤——几经辗转,他入狱时候穿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现在取保候审,穿的还是解同和借给他的衣服。他的笑浅浅的,没到达眼底,“早睡早起,不做手术,养了半年猪,怎么能不胖?”
    周院大笑,把师雩拉进车里,送他回家洗尘换衣,他自己在沙发上坐着,左看右看,新鲜得不得了,“你这个家,装修得太特别了。”
    又把门卡掏出来还给他,“你师母为你找的清洁公司,有些细节没做到位,还是你自己找你那些贵得要命的什么家政服务吧。”
    周师母要上课,今天没来,在冰箱里留了一盒祖名豆腐,叫师雩记得拌点小葱吃,周院偏偏忘记去买小葱,正为难,师雩说不用,“只是取保候审,说不定还要回去的。”
    “这也不好说怎么样——如果运气好,可能就夹在那个人的案子里一起办结了。”周院刚好和他说这个事情,“那你就是换张执照的事,档案直接改个名就行了。”
    “能这么操作吗?”这么匪夷所思的规划,师雩自己都吃惊。“院里能同意?”
    “你这一走,十九层人手更分派不过来了,就看在业绩的份上,公安那边能搞定,院里为什么不同意?”周院也说得很实在,“关键是看这案子怎么判——你和小胡,总是要留一个的,要是两个都走了,我不依的。”
    彼此还有很多事没说,但大概有些也已经心照,师雩微怔,但没接话,周院看在眼里,已经知道他大概已有考虑不再从事医疗行业,甚至不再在s市生活。他微微发急,说道,“别的不说,你自己的病人,你总要负责的,小胡年限还轻,能力有限,很多手术,她就算做得了也没法独立做,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她在辛苦为你维护。”
    这句话大概是说进师雩心里了,他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搭在一起,清瘦面容微低——周院说他发胖,是捡喜庆话说,实则还是消瘦了,“我知道,她……为我做了很多。”
    现在,人在a市做手术,为的不也是袁苏明能配合招供,把师雩从这个案子里彻底摘出来吗?否则物证全都指向他,s市这边怎么敢让他取保候审,就是因为十二年前的案子已经算是快办结,他现在身上的事并不大,起码说不上什么社会危害性,背后又有人力保,这才得以出狱休息不是?
    周院先不悦,有几分维护地说了句,“你也很照顾她啊——”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你祖父没有看错人。”
    提到老爷子,气氛有些低沉——过去的事,过去了,就别再提起,他们已经这样心照不宣地瞒了12年,有太多的事谈也谈不出结果,只能让时光把它消化。可是伤痕留了下来,现在仍在流血,无法无视,却也安慰不了:该怎么说?
    “怪他吗?”沉默许久,周院问。
    师雩笑了,“以前怪的。”
    “后来呢?”
    “后来,他去世的时候,看着他也就不是很怪了。”师雩给周院倒一杯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他没说为什么不支持我报警,后来我也猜出来了,不怪他,确实只有我一面之词。”
    “毕竟两个都是他孙子。”周院长叹了一口气,“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人心就像是明镜,总被玷污,你们两个都是他的亲人,你一个说辞,儿子媳妇私底下一个说辞,该相信谁?不是谁都能有慧眼如炬,看穿真相的,后来,等他信你的时候,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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