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衣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风奕怎么可能会怕死人,他要杀谁,不论前方有何阻碍都一定会持剑而上。他总想着风奕不擅与人交际,不可能有盟友,却忘了如今的顾余生可是连仙草都拐作了道侣的人,剑神还是剑神,内心却早已不是单纯耿直的风奕。
    “厉害,连我对风奕的心态都被你算计到了——”
    牧白衣认真看向顾余生,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和风奕不一样,然而,话还未完,顾余生已用柔和的眼神与他对视,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苍陌,你想要师父怎么救你,师父来了。”
    不能动摇,这只是攻心之计,这混账师父是想利用他对付尊者。
    多年心机瞬间就对牧白衣发出警告,他知道的,风奕不会关心他,更不可能这样温柔地和他说话。可是,当剑神不再冷硬,只是这样一个算不上多温柔的眼神,他就无法再用恨意驱使羌笛,只能略为委屈地苦笑:“师父,我跟了你一百多年,你从未这样跟我说话。”
    风奕不愿与人接触,就算一直关注着徒弟,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在师父关爱下长大的顾余生却不是如此,得到了爱的剑神,终于也能够去体谅他人了。他看着牧白衣,眼神中有一丝怜悯,“告诉我尊者所在,师父为你报仇。”
    “师父,你学坏了,会利用人心了。”
    牧白衣现在有多疯,过去就有多敬慕风奕,他知道,自己伤了释英,师父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人是在骗他呢,分明是为仙草报仇,倒说得好像很在乎他一样。
    明知如此,他却因顾余生一个眼神便失了往日的百般心机,下意识就开口回答:“尊者在……”
    答案尚未出口,枯月却已觉情势不对,远远便踏月而来,一句暴喝打断了他的话语,“牧白衣,雪衣天城被破,你还不退?”
    白巫的到来让被苍陌情感干扰的牧白衣骤然清醒,他暗骂自己没骨气,风奕态度一放软就把恨给忘了。然而,当抬眼看着这样的顾余生,他忽的没有力气再去针锋相对,最后只自嘲地叹了一声,用往日的语气悠悠道:“师父,我们打个赌吧,你猜一猜我将你弄回人间是为了什么。只要你猜对了,怎么救林斜,怎么找尊者,怎么解这净世之毒,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枯月没想到牧白衣得知后方情况仍是和顾余生僵持不动,眼看天羽世家已经出兵,呼唤的声音更为严厉,“牧白衣,你发什么疯?立刻撤退!”
    明灯终于来了,牧白衣却没有回头,他策马向白巫而去,只给师父留了一句话,“你说要杀尊者,好,我等你。”
    南方联军到底远在千里之外,若这些修士联手进攻,纵使顾余生能拦住牧白衣,天羽世家仍是覆灭的下场,撤军已是最好结局。
    顾余生没有去拦牧白衣,他很清楚白巫不能留在人间,正如牧白衣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变回正道修士苍陌。面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结局,他只是看着城外留下的尸体,沉默地看着烽火蔓延至整个天下。
    拾花剑的锋刃仍在滴血,释英走近安静的徒弟,轻轻握住他的手,只问:“余生,你和牧白衣说了什么?”
    师父的到来让顾余生心中沉重稍稍褪去,他庆幸这一世遇上的是如此关怀自己的释英,这已是三生难求的好事,他很满足。
    所以,有些事也没必要让师父平添担忧,此时也只淡淡回答:“我在说服他喜爱仙草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
    徒弟和徒孙的这个话题让释英有些茫然,他出发前拔了一枚叶片,身上便少了一层外衣,本就不强健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顾余生轻笑着将自己外衣为师父披上,正如风奕抱着仙草走向天下,此时也牵着释英踏着战场血迹,去往他们所期待的未来。
    “走吧,师父。天下乱了这么久,也该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牧白衣:你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的难道是……
    顾余生(严肃):没错,大声告诉我,你站不站剑神x仙草的cp!
    牧白衣:滚,我转黑了,才不关注你!
    顾余生:站自己的cp,磕自己的糖,还要把真主抱上床,就算被师父没收了本子我也要告诉世人——追草少年绝不认输!
    释英(围观粉黑大战):原谅我不是很懂你们人类的奇怪癖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修士大多都已辟谷, 且随身携带武器灵兽, 作战时根本不需粮草兵马供给,然而,纵使他们远胜普通兵种,却也急需一种至关重要的补给——灵力。恢复真气需要灵气, 修补法宝需要灵石, 医修治疗伤患更是消耗大量灵材, 可以说,当两个修真门派交战, 谁占据的城市灵气资源更丰富, 便已取得大半胜机。
    此战, 北方有多年统一积累下的丰富资源,枯月这些年更是指挥云中行将御剑山庄最好的灵剑通通送进了光明门;而南方, 道印门常年与妖族作战根本没存下多少家底, 东灵剑阁虽有风奕和苍陌留下的顶级灵材,普通修士所用的资源却没多少,如今全凭天岭宗库存支撑用度, 若要打持久战, 定然耗不过北方联盟。
    而这, 也是牧白衣和枯月一听闻南方攻下晴州便毫不犹豫回防的理由。这些年朝廷压榨凡人所上供的灵材全都储存越京的光明门总坛之中,越京本身也是攻向北方各派必经之地,而晴州直通越京,一旦南方修士北上占领越京,北方联盟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甚至会处于时刻防备对方攻入本家的劣势。
    经过连夜赶路,顾余生与天羽世家修士已在晴州与大部队会合。描凤金铃展现的记忆已被顾余生以留影石记录,有了这项铁证,他终于可以公布自己剑神转世的身份正式掌管东灵剑阁。南方修真界最重资历,如今冒出个千岁大前辈,又有天岭宗带头支持,其余各派也只能表示愿意听从剑神号令。
    如此紧急时刻,顾余生也没有空闲时间去准备什么继位大典,只命修士们多多杀敌,血祭一个北方联盟便算是庆贺了,用剑修的话说就是——我们祖师爷回来了,先打一场世界大战庆祝庆祝!
    这样大手笔的继位方式各派修士这辈子都没听过,见一群剑修遇上祖师爷突然活了这般诡异情况,第一反应居然只是有架打真是太好了,他们也只能默默感叹:东灵剑阁果然不愧是在修真界闻名天下的一朵奇葩。
    南方各派的心思顾余生此时并没有时间去理会,越京遍地都是防御阵法,牧白衣与枯月已决定在此地死守和他们打消耗战。越京中尚有数万无辜百姓,他们不便以大规模术法将之摧毁,沈逢渊虽组织剑修于昨夜发起了一次突袭试图打开城门,却也因阵法无功而返,如何拿下这个关键城市,便成了他们最苦恼的问题。
    天方子此战当真将天岭宗的家底都拿了出来,纵使如此,面对防守严密的越京仍是对顾余生皱眉道:“攻城消耗极大,天岭宗收集的灵材也被轩齐子运走不少,只怕撑不住几次强攻。”
    林斜虽铲除了南方的净世宗势力,埋伏在各派的净世圣徒却暗中削弱了他们实力,以弱胜强本就困难,南方各派虽趁牧白衣进攻天羽世家时突破雪衣天城夺了晴州,如今要取越京却是难上加难。
    枯月隐匿于城中不出现,牧白衣也没发疯跑出来和师父单挑,剑神再强,对手不和他打只一味袭击其它修士,顾余生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认真道:“他们守城有大量灵材可用,即便修士重伤也可及时医治,我们却需从南方进行长途运输。若我没猜错,牧白衣一定会派骑兵袭击我们的物资队伍,一旦后勤供给出了意外,前线便撑不了多久。”
    这一点天方子自然也想到了,立刻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必忧虑,物资我已命江蓠亲自护送,前段时间妖族新的皇太子诞生,晓梦如今就带着妖族高手偷偷潜伏在江蓠身边。在那只鲲长大之前,他们不会让太子妃出事。”
    顾余生曾将冰蚕子对江蓠的心思以书信告知妖皇,也不知道这皇太子是不是被气得提前出生了,他不是迂腐之人,对利用妖族力量并没有意见,不过想起道印门对妖族的厌恶态度,还是提醒道:“这件事道印门知道吗?”
    “这倒要感谢你们的片玉长老了,她查出了道印门上代门主夫人毒杀丈夫情妇的丑事,易相道人与我商谈一番后,为保父母名声终是保持了沉默。”
    天方子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如今南方各派能相处融洽也全靠他从中劝和,顾余生暗暗庆幸没让这个有用的阴果被净世宗弄走,此时真情实意地感谢道:“多谢天方子全力相助,我师父已在研究分离神魂之法,相信不久就能将万岳子送回天岭宗。”
    门派之间关系再好也要讲利益,天方子顾着和沈逢渊的交情对此是一句未提,此时见顾余生主动送出回报,他虽然很嫌弃万岳子却也看到了二派友好交往的未来,仍是满意地笑道:“我相信在顾掌门的带领下东灵剑阁必定发展壮大。”
    “剑修过去没有任何朋友,今后我还是希望能与同道修士共济天下。”
    顾余生前世便是吃了不懂人情世故的亏,既有幸重来,自是努力跟着沈逢渊去学怎么做一个大派掌门,如今倒也是像模像样了。
    凤回天本以为这剑神定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见他此番行事倒颇具章法,也对合作对象满意地点了点头,只道:“我已命幽闲从拜凤城运送物资,此战天羽世家全力支持东灵剑阁。”
    谁也不喜欢和一个整天摆着臭脸的人待在一起,顾余生知道这一点,此时面对这坚持要亲自肃清北方的老者,他也不曾摆弄自己剑神身份,仍是如晚辈一般敬重道:“劳烦凤家主了,不知青羽火凤可愿出手?”
    青羽火凤对剑神的评价就是“一个不可理喻脑子有病的死冰块。”,凤回天看着眼前这进退有度的年轻人,总觉和它所说的形象差距极大,虽有些疑惑,仍是如实回答:“老祖宗答应支援,但它说要见剑神一面。”
    他们三人在书房议事,正巧此时释英为鹤五奇检查完了神魂,二人共同来见凤回天。鹤五奇人还未进门便听见这话,他对剑神可没什么敬重之心,立刻就对顾余生怀疑道:“你是不是抢凤凰的灵材去喂仙草了?”
    这种事风奕可做多了,释英虽知他和青羽火凤恩怨来自于更幼稚的理由,为了稳住天羽世家这个盟友仍是对徒弟问:“它还记得旧怨,要不,我赔它一片叶子?”
    顾余生怎么可能拔仙草叶子去哄一只鸟,之前释英先斩后奏已让他心疼了许久,这个师父是不知道爱惜身体的,再拔下去万一秃了怎么办?
    诚然他的师父就算秃了也是世上最俊秀的和尚,顾余生想着那画面仍是黑了脸,剑神的倔脾气顿时压制不住,冷哼一声就道:“不必,我就是要让它知道,我不论投胎多少次都坚持仙草才是天下最美的草木。”
    事实证明,剑神在仙草这方面总是有着不可撼动的执着,凤回天因这回复头疼地叹气,释英倒是欣慰道:“不错,眼光甚好。”
    顾余生回答时鹤五奇就给了他个白眼,此时听了释英这话更是惊道:“你就这么承认了?”
    草木可不知谦虚是什么,释英只以陈述事实的语气淡淡回答:“我的花本就是天地至圣之物,天下第一好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鹤五奇还真没想到这看似淡然的青囊长老连句谦逊的话也不说,顿时忍不住杠了一句,“我不信,你变成原形让我看看。”
    现在鹤五奇是释英的病人,在他眼里总算有了几分存在感。释英瞥了他一眼,本是不想理会,考虑到病人需要保持良好情绪,这才给了他一个被拒绝的理由:“你不行,只有三千年一现的救世圣人才能看见我的法身。”
    一个男人被大夫直言说不行,鹤五奇顿时受打击地坐在了爷爷身边寻求安慰,顾余生知道这活宝一来大家别想正经议事,不再提起攻城话题,只有些好奇地看向释英:“师父,我还不知道你的品种,也没见过你的花。”
    释英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绝鹤五奇,面对徒弟的疑问却没办法驳回。他的记忆已随根被苍陌斩断,如今只能凭借风奕棺木中寻回的碎屑慢慢回想,虽隐约想起这些草叶是重生后凭依的媒介,他原本不是长这样的,却又记不起自己过去的模样。
    只是,记忆虽模糊不清,直觉却告诉他,开花未必会是件好事。上一个见到它绽放的人,在得到那份力量后便烧了它。
    草木畏火,记忆中的熊熊烈焰让释英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白发。这反应立刻引起了顾余生警觉,风奕过去与仙草朝夕相处,哪片叶子他没摸过?按理说释英不该回避此事,可师父却从不在他面前化出原形,难道真的是……
    他的视线停留在释英的白发之上,终是问出一个自己怀疑许久的问题:“师父,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你回溯时光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佛说一花一世界,以它承人世万般缘法,它因此有了回溯时空之力,可它终究只是佛的花,而不是真正的佛。五年了,枯萎的叶片始终没有恢复生机,释英想大概是再也长不回来了。
    草木停止生长出现枯叶,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释英过去也做好了再次生根发芽的准备,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和顾余生走到这一步。他不想变回没有感情的草木,可花开花谢草木荣枯乃自然天道不可逆。
    如今释英也不知怎么和顾余生说这件事,最终还是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转身出门结束了对话:“师无衣刚被牧海灯和姬岁强行带出天牢,我还要去镇压第一圣徒的神魂,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仙草不会说谎,顾余生一眼就看出了师父有问题,他默默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只对凤回天认真问:“凤家主,你说七年前释天僧出现在了你面前,他可曾透露自己来历?”
    释英拥有三相之身,顾余生相信那位神秘僧人一定知道真相,然而凤回天对释天僧也所知不多,尽力回想一番,只能给出一个情报:“他只自称莲华境释天僧,其它不曾提及。不过,青羽火凤是在莲华境长大,你若想知道其来历,或许可以问问我们老祖宗。”
    这话倒是提醒了顾余生,释天僧与青羽火凤皆是来自莲华境,这只小凤凰如此执着于争赢仙草,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他寻到调查方向顿时就有了主意,这便对凤回天郑重道:“那便劳烦凤家主通报一声,这一次剑神想与它换一种比试方式,我攻东门,它攻西门,谁先让自己下属进入越京便是胜。”
    凤回天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激青羽火凤出手,一个剑神一只半仙凤凰,这两位全力出手说不定真能攻破越京防御。老家主也是在修真界打滚多年的人物,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应道:“你放心,老夫知道该怎么传话。”
    作者有话要说:  释英(忧虑):我一直给人开挂好像要被封号了,徒弟该怎么办?
    顾余生:你等着,我这就黑了游戏服务器!
    凤回天:以上行为好孩子千万不要模仿。
    鹤五奇:为什么?国服不都是挂比到处走满地神仙打架的吗?
    凤回天(沉重):因为某个坑爹儿子被骗传销,咱们家没钱买挂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羽火凤果然不愿错过与剑神比试的机会, 第二日便召集天羽世家部众强攻西门。这样的机会顾余生自然不会放过, 当即派出所有修士分两路进攻,天岭宗物资已经告紧,此战正是破釜沉舟,成功攻入越京便是胜, 若失败, 便只有撤军回南方, 迎接北方联盟的反击。
    双方都知道此战关键,枯月和牧白衣终于现身带领四派高手亲自守城, 南方也是精锐尽出, 沈逢渊与天方子率领东灵剑阁、天岭宗全部金丹以上修士随顾余生进攻东门, 易相道人和许真人则是带着其余高手支援天羽世家,务求攻破城门。
    刀光剑影灵兽嘶鸣, 术法与法宝的光辉笼罩着越京巍峨的城墙, 双方修士不断在交战中陨落,顾余生踏着战场血路最先攻上城墙,果然牧白衣正持剑等待。
    兵分两路意在分散城中敌军, 顾余生相信, 只要牧白衣落了单, 他就一定会成为净世宗的弱点。果不其然,当枯月前往西门守城,独自守东门的牧白衣便不再理会守军,一见顾余生到来便执剑而上,只低声笑道:“师父, 你终于来了。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剑是否还是那么厉害。”
    苍陌昔日佩剑明灯已在牧海灯手里,牧白衣从未想过要找回,如今仍是用着沐音留下的绝响剑。这一次,他没去动用羌笛,只施以毕生所学剑术迎战剑神。那是顾余生最熟悉的剑招——年轻剑修最爱用的游龙剑,也是风奕最先教给苍陌的剑式。
    火纹长剑来袭,顾余生握紧拾花剑,没有使用攻无不克的剑神诀,只以同样的剑招相迎,一如过去教导弟子的模样。风奕并不是有耐心的师父,教徒弟的方式就是把剑谱扔过去,然后亲自出手将他们揍一顿,多揍几次也就学会了。
    苍陌那时候一直不明白,师徒二人用的分明是同样的招式,为什么风奕总能胜过自己?如今倒是懂了,那是因为风奕一旦出剑,除了取胜便什么都不再去想,而他总是想得太多,永远做不到心无杂念。
    此时也是如此,他们同一角度同时出剑,牧白衣时刻凝视着师父的神色,而顾余生看着的只是剑该落在何处,所以,他的剑终究慢了半分,被一记回龙击打落了武器,就连结局,也与过去一模一样。
    这样的结果并不算意外,牧白衣抬眼看向顾余生,只轻笑道:“我的问题,你想到答案了?”
    最初,牧白衣以为牧海灯就是风奕转世,他自小教这个孩子何为正道,让牧海灯长成了一个可以为维护天下而忤逆父亲的人,然后,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完全断送二人的父子之情。
    后来,他发现了真相,以杜鹃啼血寻找风奕魂魄,终是造出了十三圣徒顾余生。可是这个孩子太脆弱了,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剑神,所以他转而求次,毁了十三去刺激师父的仙草,让释英与白巫结下不解之仇。
    “死在师父剑下,若是做不到,由仙草代行也好,这就是苍陌想要的。”
    苍陌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顾余生的确是想明白了。他想起牧白衣死前的痛快大笑,想起这个人每一次都在战场等着自己,只是持剑上前,以全力使出了剑神诀的最后一式——灭。
    风奕一生都在研究仙草,这灭字诀便是最后的成果,与释英的无念一样,这是直取魂魄的心剑,中者三魂七魄皆散,纵使大罗金仙也无法将其救回。
    死对白巫不是结束,他们的灵魂早已被血契献给了尊者,即便身体被毁,灵魂亦会回到尊者手中另寻容器再次降临。不论苍陌想不想,他已经成了牧白衣,而能让牧白衣彻底消失的人,只有他的师父——剑神风奕。
    他舍了正道,弃了良心,用无数牺牲召回了风奕,终是等到了这一剑。这一刻,一袭丧服的修士放下了自己的剑,他看着拾花剑没入自己胸膛,感受着三魂七魄被捣碎的痛苦,却只满意地笑着回答:“恭喜你,答对了。”
    法不容情,顾余生不会因为苍陌是自己的徒弟就放过作恶多端的白巫,他亲手清理门户,看着鲜血溅上这儿时最恨的面孔,内心却颇为复杂,最终只是轻叹着问:“为什么?”
    牧白衣想,剑神杀人是不会问理由的,顾余生这一世变得太多,已经不像他的师父了。不过,即使只有魂魄一样也是好的,就让他把这当作来自师父的关怀吧,如此过去的怨恨也就可以散了。
    “师父,我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我的魂魄强度并不足以在如此混乱的灵魂中保持清醒,之所以还记得自己是苍陌,是尊者动的手脚。
    堕入邪道之人不会为杀戮痛苦,这不是尊者要的结果,所以他一直让我醒着,要我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要我时刻记得自己背叛了师父,令我永生永世活在自我折磨之中。我在尊者手中没办法破这个局,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恨我,而我也恨你,这样大家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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