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蘅送完了喜糖,便迎着冷风走到公交车站等车。雨停风冷,香樟树叶上雨珠汇集成团,腾空下坠,一片少人的静寂里,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
    她抬头望着灰白混沌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传说中的疫情快全国来了,她即紧张又害怕。之前的提醒暗示都不被人放心上,索性这几日她只要见了熟人好友就不明分说地给人塞口罩。
    车很快来了,沉蘅快步登上,心里忽然记起,前一个自己正是在今日与梁逾至第叁次见面,从此纠缠不清,爱恨两难。有些莫名情绪涌上心头,幸而时空轮转,岁月重溯,容得他们不断修正过往、铲除毒瘤。沉蘅淡淡微笑,在心里默念,反正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姜正东早就被大卸八块、投胎转世了。
    进了家门,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味,沉蘅探头一看,桌上正摆着一道成品,温馨美满,烟火人间。“让我来看看我老公做了什么好吃的!”她高声大喊,故意让还在厨房里忙碌的梁逾至听见。拾起旁边一双筷子,沉蘅谨慎地夹开鱼肉,见已然熟透了才放心吃了一大口。
    “怎么样?这次我火候掌握得特别好,鱼都熟了。”梁逾至信心满满,等着她的夸奖,最好是亲亲。
    沉蘅悄悄钻进厨房,从背后圈住了梁逾至。“我老公真棒,下回争取让我吃上外酥里嫩、有滋有味的鱼吧。”
    这男人争强好胜,一听此话立刻甩锅撂碗,冲出去尝了口鱼肉。“好像……差点盐。”
    “点吗?”沉蘅忙不迭接过被他弃下的小炒肉,有条不紊地炒制出锅。
    “我不干了!”被无情拆穿的男人立即暴走,摘了围裙就去添饭吃那道没盐的鱼。“你别管我,我自己解决。”沉蘅无语,只好把盐端上桌,看他几时妥协放盐。
    “你放心,马上全国隔离在家,我就可以好好修炼厨艺。”
    “嘻嘻,好啊。不过说到这个,我今天去给他们送喜糖,顺便还买了好几瓶消毒液偷偷放在杂物间。走之前遇见我们老板,对她旁敲侧击好久,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重视起来。”
    沉蘅一贯善良,从去年年底开始疯狂囤积防疫物资,家里已经堆满一间屋子了。“放心吧,这几天新闻上也在报道,没有人不把命当回事的。”
    “嗯,”她点点头。“还有你爸妈怎么办?”
    “叫什么?”男人挑眉,坏坏地笑
    “你爸……哦,爸妈,怎么办?”
    “随便吧,现在还不是他们回来的时候。”梁逾至忍住笑意,正襟危坐说   。
    “那……万一,妈妈她不愿意回来呢?“沉蘅声如蚊蚋,底气不足。
    梁逾至被全家厌弃的谜底早已揭开,他本人花了一晚上便接受真相,了结多年的怨愤。沉蘅却是个心肠软,共情能力强的人,当她听完整件事情经过后,那叁天里情绪低落,食欲不振,到现在甚至比荀慧本人还敏感此事。
    梁逾至叹口气,伸手去够桌边的盐罐。“你不是和梁逾静聊得来吗?直接跟她说姜正东死了就好了呀。委婉点也可以念新闻给他们听,‘深夜翻窗入室肢解男主人’,多么美妙动听。”说到最后,他总是忍不住笑起来。
    “不行的,在他们看来,我还是你认识不久的女朋友,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讨论家里的秘密呢?你也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知道。”
    “晓得了,一切以受害者情绪为转移。”
    “不错子!”她笑嘻嘻夸赞道,“感谢老梁,没让姜正东带歪了你。”
    梁逾至垂眸颔首,忽然默了声。他也是近来才明白,当初溪溪的死,本是牺牲,原是为了他。
    沉蘅见他情绪不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外人了。”梁逾至笑起来如朗月清风,对外的高冷疏离也只在她面前融化成一溪春水。“叁月份国外疫情爆发,他们回来的时候?”
    “嗯……都行。”
    “还是算了,他们如果回国,我最好别住在这里了。”他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无奈苦笑。
    “你不住这里能去哪儿啊?”
    “酒店啊。”
    “你不想见到爸妈还有静姐吗?”沉蘅疑惑皱起眉头。“还是,你怕妈妈她见了你……”
    “你没见过姜正东吧?”梁逾至说得笃定,“虽然不想承认,我和他长得很像。这样不会刺激到她吗?”
    沉蘅温柔一笑,双手轻轻覆在丈夫手上,给予他温暖安慰。“不会的,你和那个变态才不像。你现在会替别人考虑,绅士有礼,又温柔,妈妈出国疗养这么久,再见到你,怎么都是觉得你和爸爸像一些。”
    “嗯,也是,我怎么可能像变态。”梁逾至说完,两人一齐露出笑颜,约定之后不再谈论这些沉重的现实问题,放宽心好好吃饭。
    食毕,沉蘅起身就要去收盘洗碗。梁逾至执意不许,拦腰打横抱起她去了沙发。“洗什么碗?明天我洗,今天你生日。”
    沉蘅轻轻捶了他肩头一下。“哼,干嘛等明天啊?”
    “新婚之夜啊,夫人。”男人如捧珍宝般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又推来一个蛋糕盒子。“拆蛋糕吧?”
    “蛋糕不是晚上吃吗?”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死活不肯解那上面精美的绳结。
    男人狡黠一笑,把蛋糕推得更近了。“晚上还有好多事要干呢。”
    “你,你这个人,真的是,就这么给我过生日的啊?晚上吃蛋糕也不行了?”一想起今早被半哄半骗拉去民政局领证,她就隐隐有些后悔。“我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嗯?”
    “好好好,不吃不吃。”他乖乖地把蛋糕推回原位。
    “哼,生日礼物呢?”她朝他伸出素白的掌心,讨要礼物。
    梁逾至解了蛋糕盒上的绳子,在自己脖子前迅速系好一个蝴蝶结。“在这呢,拆吧。”
    沉蘅气不打一处来,踹他一脚,不料反被钳制,被迫就地脱衣正法。这男人长年累月泡在健身房,力大持久,她没多久就娇喘微微,香汗连连,在身下一声又一声地呻吟求饶。
    “阿蘅,我们好好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他在她体内肆意驰骋,又紧贴在她身后耳边,把这段誓言说得情真意切,撩人心弦。
    “好。”女孩颤着音回答他。
    “不许离开我。”他不满意于此,贪婪地补充道。
    “……我觉得,现在可以,离开一下下。我……我快,不,我真不行了。”
    梁逾至听话止住动作,深入地插进去,又与她紧紧相依。“阿蘅,别睁眼。给你看样东西。”
    沉蘅不屑用鼻子娇娇地哼出声,但也一直乖乖闭紧眼睛。手指上忽然被一个冰冷环状硬物卡住,她心头一跳,烟花盛放一般欣喜若狂。
    “是戒指吗?”
    男人笑声低沉,声声撩拨她的心弦。“大钻戒。”
    沉蘅惊喜睁眼,满足而好奇地观看着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戒指。梁逾至贴心为她翻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更好欣赏钻戒。
    冬季天黑得早,客厅内早开了灯,清透洁净的光投射到多面晶莹的石头上,散发出耀眼迷人的光彩。“我真的嫁给了你了……”沉蘅摸着戒指,仍是不敢相信的口吻。
    梁逾至的手不老实地向下游走摸寻,最后安静留在女孩平坦略鼓的小腹上。“以后还会生孩子呢。”
    “生一对双胞胎女儿,名字我都想好了。”
    “真的吗?这些他倒没跟我说。孩子叫什么名字?”
    “诗诗和楚楚啊。”
    梁逾至眨眨眼,继而微笑道:“叫梁诗诗和沉楚楚。”
    沉蘅笑容浅浅,动作轻柔,像个孩子依赖在梁逾至怀里。“好啊。”
    梁逾至下巴抵在女孩肩头,一手包住她的细腰,来到胸前把玩着丰盈温软的乳肉。上方的空调轻微响着,吹送出阵阵暖风。两人许久相拥无言,幽静空气中幸福无声蔓延。
    沉蘅被他揉成了一滩水,娇娇地哼道:“梁逾至。”
    “叫老公。”
    她才不理呢。“梁逾至,你说……如果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是不是就会悲惨地了此残生?”
    他不假思索:“是。”
    “你怕被人嫌弃吗?”
    “曾经怕,因为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
    女孩眉眼温顺,神色恬淡。她诚实承认:“我也是,所以读书时候自轻自贱,逆来顺受,不敢为自己去搏一回。”男人听了心疼,手上抱得更紧了些。沉蘅释然一笑,“现在不会了,我们都不会了。”
    我一直在自我的世界里挣扎着苟活。我谁也逃避,唯独躲不掉你。
    唯有你,也只有你,让我勇气横生,悄悄潜入时空的秘密。
    世界的每一天并无大不同,地球角落里总有爱情藏匿。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两相见欢,永不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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