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丁宁撞见成池在书院私会花娘?”林先生在屋子里踱步,看着厅堂中间的几人。
    先生舍馆不大,现在已经挤满了人。屋子正中站着对峙的丁宁成池二人,周围围着跟来的同窗,鸳娘站在一角,默默听着,不言不语,就是被直呼“花娘”也没半分动静。
    “先生,学生没有。”成池又重复一遍,肯定说道,“我并未在书院私会女子。今日荷包丢了,是这姑娘说捡到我的荷包,正要还给我。”
    “哦?”林先生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眼神看向成池提到的女子。
    众人目光也跟着望向鸳娘。目光聚焦处,鸳娘看了眼成池,低头。“成郎说的是。”
    “叫成郎了,莫不是有私情?”人群里不知谁压着嗓子“悄悄”说了一声,可都听见了。而且刚刚鸳娘看成池那一眼,难免没有串供的嫌疑。就是没说出来的同窗心里也有些怀疑。
    “先生,我……没有”成池顿了一下,“学生不知荷包为什么在鸳娘姑娘手中,今天还要去膳房的路上找过。”
    丁宁略上前半步。“先生,成池狡辩,若没有私情,这花娘怎么得了成池贴身物件,还趁着黄昏后天色暗淡特特送荷包?莫不是赠予荷包正好捉住,假托之言吧。”
    成池反驳:“我田假受丁兄相邀,在船上见过姑娘一面,之后再无接触。”
    “是的,先生。我作证,那天,我与成池一同上船,并无逾越。今天成池像是要找东西,天快暗了还要出门。”梁山冲进中间,急忙作证,不想成池被冤枉了。
    “必是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有信物为证,成池你还要用口舌颠倒是非吗?”丁宁下巴微抬,拉下眼皮,半眯着眼,掩下眼中得意。
    认证物证聚在,成池像是被“定案”了。东风压西风,丁宁要是胜了,书院再无成池之地。违反院规,死不悔改,满口谎言,色欲熏心……多少词压在身上。
    林先生惋惜地看了一眼成池,“你有什么说的?”
    成池张张口,要说什么,又没有音,一叹,像是认命了。
    “书院如何教你们?”林先生训着话,一通先圣君子论,加上校训育德,说的痛心疾首。退了几步,撑在身后那放在正堂的桌子上,连连拍了几下,砰砰作响。
    屋子里一时没了声音,就是围观的同窗也安安静静的听训。
    贺思打破沉寂,说道“先生教诲的是,知错就改,尚是好男儿。成池知错,也认错,吾辈也当自省,谢过先生教导。”贺思说的委婉,替成池认错,圆了场。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
    一时,众人也正襟,向先生施礼,心中暗暗赞叹贺同窗君子品性。
    “你倒是个性子一直不错。”林先生看着贺思赞了一句。
    “安山书院先生学子素来出落得高洁。”鸳娘附和道。
    她纤长的手指绕过一缕青丝,打着圈。暗哑低沉的声音吐出,十分赞叹。
    “出落”一词多指年青小姑娘的身形体态,放在这,像是把这书院里先生学子放在戏台子上品评,有种讽刺,像是说的反话。
    林先生眼神飘了一下,似不经意间扫过鸳娘,正要开口。
    “学生有话。”成池突兀地出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丁兄如此咄咄逼人,我不服。当真没有半点同窗之谊?”
    “我耻与尔并列!”丁宁一甩袖,划下一道无形的线,像是效仿古人割袍断义般,从此天各一方。
    “哈哈哈,好个耻与尔并列。”成池像是放开心中包袱,大笑过后,又直视丁宁。“我现在到不认为是贴身荷包是丢了的,更像是有人有意污蔑。”
    “成池好大的怨气,现在还想颠倒黑白?”
    “敢问丁兄,我如果证明这荷包是之前并未送出了呢?”
    “那我就退出书院!”丁宁正声说道。
    “不可,怎可意气之争?”贺思出声打断,好意劝道。
    “我气糊涂了。”丁宁向贺思投去感激一眼,说道,“成池,你不要随意攀扯。你私德好坏与我何干?”
    “丁兄所言信誓旦旦,细到毫厘之间,像是盯着我,计划好的。”
    丁宁看向成池,不在多言,只说:“证据呢?”
    “证据就在这荷包之中。”成池一指丁宁手中的证物——荷包。
    “打开。”林先生点头示意。
    丁宁拽着荷包,小心打开,看见层层香薰草料中包着东西,又一把捏紧。
    “丁宁,拿出来看看,看看我的证据!”成池说着,挑眉瞟了眼丁宁。
    木一弦上前,拿过荷包,拽了一下,没拽动。“丁兄,我来吧。”
    打开荷包,是呈蚌的形状白色石头,有着一圈圈纹路,是黑白阴阳石中的阳石。按着南地远江这一带的风俗。阴阳石阴阳同生,合和相吸,是风水里转运调气的东西,女子放阴石,男子放阳石。
    这荷包中是白色阳石,就不会送姑娘的定情信物。
    周围众人哗然。
    谁也不知道闹剧一场竟是如此结果,一块阳石破开了真相。
    先前,成池不说似乎也有了解释,只是不想同窗落个好口舌的是非,没想到丁宁步步紧逼,反被捉了现行。
    闹剧收场,众人纷纷退出。
    成池押后了一步,和失魂落魄的丁宁并行,低声说了一句:“丁兄不要忘记说过的话。”说完就上前去,像什么都没发生,和梁山说话了。
    丁宁气的脸涨红,夜色里并不明显,东西也没收拾,一个人半夜下了安山,月色下落寞,孤影匆匆去,没个送别的人,和对峙里的信誓旦旦样子差异太大,别人很难相信与他无关。
    丁宁到底退学了,夜里下山更是坐实了他污蔑同窗的事实。
    一时昏头,冲动退学了。回过头来想清楚了,丁宁该后悔了。就是厚着脸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要留下。
    到底年轻气盛了。
    成池看着明月,一声哂笑。
    “还不睡?今夜多事,更该早些休息,明个岁考,不要大意。”回房了,梁山心细念着。
    “就来。”成池回头看一眼明月,合上窗户,熄灯上床。
    梁山不知,那荷包本是成池丢下的。钓鱼罢了,丁宁不想坑他还好,动了歪念头,必将跳进圈套里。
    荷包里的阳石本就有,谁也不知吧,早年走背字时买的,所以装在荷包里。
    临时起意,丢下荷包,在市集上又买了一个阳石,这回还有梁山这个证人。他是看着成池买的,只是还没用到,就已经证明荷包并非什么信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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