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茹把自己知道的详细解释了一遍,小贝明白过来,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看中了我的五行八字,所以才会特意接近我?原来如此……”她之前就一直想不通,他条件那么好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缠着她不放,原因终于找到了。
    “没错,他很可能要借你的火。”沈茹茹说道,“幸亏你是个明白人没被忽悠过去果断离开了b市,要不然可能会倒大霉。”
    小贝被她一说也有点后怕,“……那如果被借了会怎么样?”
    百里无殊正好吃了一颗酸溜溜的葡萄,酸得脸都皱成了一团,拧着眉头插话:“轻则从此疾病缠身,一辈子碌碌无为寄人篱下,重则百日内身亡,具体要看借的人良心怎么样。”
    沈茹茹点头表示赞同:“看他对你使的手段,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小贝听了身上一阵发凉,甚至拿筷子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只不过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片不详的阴影挥之不去,使她忍不住心悸。
    这顿生日宴除了寿星本人心不在焉之外大伙儿都吃得很开心,一大桌子年轻人,胃口大,二十多个菜不一会儿就见底了,灵溪还没吃饱,拉着麦麦跑食堂去决定再捣鼓几个菜,其他人干脆坐着闲聊。
    百里无殊认真劝小贝:“我看,你不如出家学道,说不定能有一番成就。”
    小贝一脸懵逼,“啊?可是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沈茹茹无语地看了眼百里无殊,“你别听他瞎说,自己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命只是一个初始条件,最后能混成什么样全看自己的后天努力和气运。感情什么的你也别担心,上我这儿买个转运符和桃花符,不怕找不到好对象。”
    小贝抓了抓后脑勺,眼底划过一丝忧虑,“再说吧,现在暂时没心情谈感情。”
    ……
    一行人吃吃喝喝聊到十一点多才散,各自醉醺醺地回去休息。
    *
    第二天沈茹茹毫无疑问地又睡过头了,八点才稀里糊涂地爬起来,宿醉后的脑子整个都沉甸甸的,她坐在床沿上天旋地转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穿衣。
    麦麦昨晚没喝酒,一早就到镜花缘开门营业了,沈茹茹吃了饭去店里的时候,他已经画了厚厚一叠符箓。沈茹茹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堕落了,她坐到桌边也准备画几枚符箓,门口刚好有一群游客进来,抬头一看,又是昨天那帮讨教种花技巧的老头。
    周老爷子跟老友们笑呵呵走进镜花缘大门,他们昨晚都睡得特别好,所以今天精气神儿特别足,想着这边应该开门了,吃完饭就立刻往这边跑,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一点不像在外面奔波旅游的样子。
    老头子们今天一进门就围到各个角落的花架前观赏绿植去了,总算没人缠着她问秘诀,她正要松口气,周老爷子又走了过去,“小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参加x国的全球鲜花博览会?这个会展等级很高,非常权威,我这儿有点门路拿到了一个参展资格,你要去的话就让给你,依你店里的水准,老头子打包票绝对能博得众彩。”
    沈茹茹倒没关注过这类鲜花展览,她一直属于自娱自乐的业余爱好者,见老爷子很了解的样子,就问:“随便展览什么花么?有没有限制?”
    周老爷子道:“理论上只要是花就行,当然也没人会随便拿个路边野花就去参展的,这关乎脸面问题。”
    沈茹茹明白了,她想了想有点心动,但考虑到观里每天那么多事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老爷爷,我就不去了,您既然这么看好我这里的花,那就随便拿两盆带去展览好了,花就不收费了,到时候有人问起您提一下我这小店就成。”
    周老爷子很惜才,觉得她有这能耐不去露个面震慑一下那群外国佬实在太可惜了,就又劝了几句,见她真的不愿去也只好放弃,挑了两盆君子兰带走。
    沈茹茹把老头子们送出门,今天老头们没跟导游,他们是自己出来的,她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了会走丢,就跟着送了一段。经过街口外的一家药店时,她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里头似乎有人起了争执,闹得不可开交,妇人的叫骂声连街上都听得一清二楚,带着浓厚的b市口音。
    沈茹茹皱了皱眉,这不是小贝工作的地方么,发生什么事了?她跟老头子们打了声招呼,立即凑到人群外围打探情况。
    老头子们见状也在药店门前停住,跟着她一起凑到药店门口看热闹,一时间将原本就堵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天理啊!我养了你二十多年,难得看到有人对你那么好想撮合,你说跑就跑,连亲生爸妈都不顾了,真不如没有你这个女儿!”
    “好好的大医院不待,跑到穷乡僻壤的小药店抓药,你真是能耐了!我供你读书就是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陈科长这么好的条件,又对你痴心一片,不比这个瘸子强?你抓个药都和瘸子眉来眼去,怎么就不能接受陈科长?你还要不要脸这么自甘下贱?!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以后都别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
    一声声响亮的责问劈头盖脸砸出来,围观人群纷纷议论开来,大半都是指责女儿不懂事任性,不理解长辈的苦心。也有人大声反驳:“什么瘸子啊,他不是林浩么,大公司的老板,家里有钱的很,住三层别墅的,不要狗眼看人低啊!”
    还有人不爽地说:“大城市来的了不起啊,口气这么狂妄,咱们暮源镇如今怎么也算不上穷乡僻壤吧!”
    嗡嗡嗡的议论声充斥在耳边,沈茹茹踮起脚尖往门里望,一眼看到被堵在柜台里的小贝,她立刻从人群外挤了进去。
    此时药店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小贝爸妈就站在柜台外冲着她骂,她绷着脸满面怒色,林浩站在柜台前沉着脸正拿着手机打电话,而店内其他员工都远远躲到角落里去了,不敢吭声。
    沈茹茹听到远处忽然响起的警笛声快步走过去,“叔叔阿姨,别吵了,警察一会儿就到,有事别在人店里闹,去警局好好说。”
    小贝妈愤怒道:“哪个神经病报的警!我带女儿回家关警察什么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当众辱骂我,严重侵害了我的名誉权,我已经通知律师,一会儿警局见。”林浩收起手机冲沈茹茹点头示意,连余光都没施舍给小贝爸妈,转身就径直离开了药店。他走路的姿势和平常人无异,仔细观察才能看出他有点跛脚,真不知道小贝妈是怎么发现的。
    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接触不了几次律师,潜意识对这个职业会有点抵触。小贝妈就被唬住了,有点愣神,下意识辩解道:“本来就是瘸子啊,怎么就成辱骂了?”
    然而没人回应她,因为警车已经停在门口了,围观人群自觉退避让道,小贝一家三口都被带走。
    沈茹茹把老头子们送到酒店后再赶去警局,就见小贝妈正客客气气向林浩鞠躬道歉,林浩带来的律师十分专业,迅速列出一条条法律条文和赔款金额,最后表示他们需要赔偿三十二万人民币,考虑到他们态度好,可以减到三十万。小贝爸妈脸都绿了,弯着腰苦苦哀求,小贝则无动于衷地站在旁边,显得十分冷漠。
    她走到小贝身边,“到底什么情况,你爸妈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小贝摇摇头,眉眼间满是疲惫与烦躁,还有一点恐惧,“我觉得可能是那个人告诉他们的,他肯定调查我了,我都跑那么远了他还不肯放过我,茹茹,我该怎么办?”
    沈茹茹沉吟片刻,说:“你晚上搬到玄天观来住,药店那边你妈这么一闹估计也去不了了,就安心在观里待着,静观其变。”
    小贝颓然道:“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道观里,他如果一直盯着我怎么办?难道我真要出家……”
    沈茹茹:“你放心,他吃相这么难看,很可能是时间不多了。”
    两人说着,律师和小贝爸妈已经谈崩了,他们无法接受三十万的赔偿金,律师也毫不退步,最后双方都决定上法庭解决。
    小贝妈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拉着小贝就要离开,“你跟我回去!要不是你胡闹,今天哪里会出这档子事?”一想到要赔那么多钱,她的心在滴血。
    小贝甩开她的手,“我不回去,陈科长不是好人,你们要我回去是送命!”
    她把八字的事情全部和他们说了一遍,他们将信将疑,一面怀疑是她故意编出来的借口,一面觉得依照女儿的条件,陈科长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原本还觉得是看对眼情不自禁,这会儿再想就感觉不太对味了。
    小贝妈迟疑着,“要不你先处着试试?万一你误会人家了呢?”
    小贝爸说:“胡扯,什么八字乱七八糟的,你是读过大学的医学生,也信这个?不要再找借口了,陈科长那么好的男人,错过就再没有了。”
    小贝气得转身就走,懒得再搭理他们。
    *
    小贝动作十分利索,迅速从药店辞职搬着行李住进了玄天观,她爸妈拿她没办法,只好在附近的酒店住下,努力游说她。
    夜幕降临时,徐引舟从机场赶回来了。他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外头披了件卡其色长风衣,风尘仆仆回到后院,当着观里一大堆人的面凑到沈茹茹脸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我回来了。”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嘘声,纷纷表示牙齿要被酸倒了。
    沈茹茹脸上有点热,还好院子里灯光不太亮大家看不出来,她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手心的冰凉,“珠宝展顺利么?”
    “嗯,还不错。”徐引舟脱掉风衣挂到椅背上,坐下松了松领带,“刚才从机场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奇怪的人,身上分明有死气,可是阳气却又很旺,吊着半条命。”
    第103章
    徐引舟无意的随口一提,倒是为沈茹茹提供了重要信息。她立刻想到那位陈科长,小贝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有点害怕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后背发凉,“肯定是他来找我了。”
    被人紧追不舍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尤其那人还不怀好意要夺她的命。
    沈茹茹十分淡定,拍了拍她的肩安抚:“没事儿,他总不能强抢,现在是法治社会。只要你们没办成婚仪式,他就借不走你的火。”
    小贝高高提着的心顿时落回肚子里,咬牙切齿地拍桌道:“我绝不可能和他结婚,没有人能逼我。”
    一行人在院子里坐到八点多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徐引舟则提着行李箱神情自若地跟着沈茹茹回到她的房间,然后打开箱子拿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开始解衬衫扣子,熟门熟路的架势就像回自己家。正准备关门时他解扣子的动作顿了下,回头看她,眼中略有思索,下一刻,他认真问道:“要一起洗么?”
    沈茹茹愣了下,迟疑不到两秒钟,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选择——脱掉拖鞋赤着脚推门进去,“……好啊。”
    浴室里腾满热气,干湿分离的玻璃拉门被水雾模糊了视线,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花洒下,紧紧交叠相拥在一起,水声哗啦啦响着,恰好掩盖住其中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喘息与呻吟……
    两人从浴室闹到床上,不知疲倦,每一次水乳交融的快感都直抵灵魂深处,令人震颤。
    不知不觉夜深了,卧室里暧昧气息逐渐散去。沈茹茹困得睁不开眼,努力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去冲澡,身上黏糊糊的睡觉会很难受。
    “困了就睡,我来解决。”徐引舟把她摁回床上,去打了盆热水来替她浑身擦拭了两遍,然后自己又冲了一遍热水澡,这才躺回床上。他侧头看着沈茹茹,她睡觉喜欢蜷着身体,像一颗虾米。大约是感觉到他的存在,不一会儿就把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靠着他睡得香甜。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内心一片柔软,缓缓闭上眼与她依偎着睡去。
    *
    第二天一早,沈茹茹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食堂吃早饭。慧智打量她几眼,说:“观主,你今天气色特别好,容光焕发。”
    “是吗?”沈茹茹笑着说,“可能因为今天心情特别好吧。”
    慧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詹鹤颤着手慢吞吞剥茶叶蛋,眼皮上的褶子一层层耷拉下来盖住了大半只眼睛,他抬眼往四周看了看,“听说徐先生昨天回来了,怎么没来吃早饭?”
    沈茹茹:“哦,他一早起来回老宅处理工作去了,没来得及吃。”
    詹鹤剥完蛋壳,把整只茶叶蛋一口塞进嘴里,吧唧两下就吃掉咽下去,然后慢悠悠喝了口绿豆汤,又说道:“这次素斋宴的效果很好,观里收到很多香客送来的感谢信,夸咱们观灵验。对了,有个香客还给祖师爷做了一个横幅,说今天早上送过来。”
    沈茹茹差点把嘴里的小米粥喷出来,她抽了张纸巾擦嘴,纳闷道:“什么横幅?会客厅都快被锦旗挂满了,没地方挂横幅了吧?”
    正说着,灵溪就咋咋呼呼地从门外跑进来,“师父,沈观主,外面有人爬墙头上挂东西。”
    沈茹茹:“……”
    一行人赶到前院大门口,一眼看到两个中年大叔驾着楼梯爬到墙头上,扯着大红色横幅往上面挂。沈茹茹走到外面抬头看,就见横幅上写着几个大字:感谢无量祖师保佑,小儿喜中本省理科状元!
    沈茹茹头顶挂满黑线,赶紧把两位大叔请下来,好声好气道:“有什么喜事给观里送个锦旗就行,或者捐点香油钱也可以,挂横幅太高调了,咱们观不兴这套,你们的心意我们都收到了,东西就拿回去吧。”
    “好的好的,是我们考虑不周全,立刻收起来。”两位大叔满面喜气,非常配合地把横幅给撤了,其中一位道:“沈大师,我家小子以前调皮得很,不努力,仗着点小聪明不学好。自从孩子妈来玄天观拜过几次登记了俗家弟子,又买了静心符给他用后,臭小子学习很认真!高考成绩前天才出的,考了七百多,是咱们省里的理科状元!”
    大叔十分兴奋,搓着手说道:“c市从来没出过省状元,这还是头一回呐!我们家后天办谢师宴,沈大师,到时候您也来!”
    沈茹茹心想她又不是老师去什么谢师宴,摆手婉拒道:“观里事多走不开,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以后记得多来拜拜祖师爷。”
    “哎,好,我今天就是特意来上香的。”大叔连连点头,跟着观里众人进门去正殿拜祖师爷,而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刚才也把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家里有小孩儿在上学的纷纷跟进门来,围住留在正殿里的慧智咨询俗家弟子的相关讯息,而更多的人跑到镜花缘门外等着开门买【静心符】。
    能让人静下心好好学东西的符箓,实在是太有用啦。不说小孩子读书,大人考证、工作都很需要。
    沈茹茹回食堂匆忙喝掉剩下的半杯豆浆,把最后一小截油条塞进嘴里,立刻就跑去店里开门营业。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才吃完早饭,转眼又是中午了。半天下来店里的生意一直没断过,沈茹茹忙得喝口茶的时间都抽不出。午后天气炎热,客人总算少了许多,沈茹茹倒了杯茶坐下休息。
    没一会儿,徐引舟提着一盅冰糖燕窝来到店里,“周阿姨给你炖的。”
    沈茹茹正好渴得厉害,端起小盅喝了两口,清甜滋润的燕窝滑过干渴的喉咙,非常舒服。她忍不住又喝了两口,小小一盅燕窝顿时见了底。
    徐引舟见她喝那么快,挑了挑眉,收起小盅放进篮子里,“我再去拿一盅。”
    他身高腿长,说话的功夫就走出门外了,沈茹茹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已经快速走远,只好随他去。
    这时小贝从后门进来,拿了个热腾腾的煎饼给她,“灵溪说你不想吃饭,我给你留了这个,要是饿了吃点,味道还不错。”
    沈茹茹喝过燕窝后感觉胃口好了些,这会儿闻着煎饼的味道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她拿着煎饼,正准备咬一口,门口忽然有人进来,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小贝爸妈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进门来。三人一出现,小贝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甚至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个陌生男人就是陈科长,本名陈法,他很年轻,看起来三十左右,头发茂密长相斯文周正身材挺拔,个人条件十分出色。
    他的眼神轻飘飘从沈茹茹脸上扫过,定在小贝身上,满是愧疚道:“小贝,我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性的,但我从没想过害死你。大师说过,只要控制好度,你就不会有事,顶多身体弱一点,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名下的财产全都可以改成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父母,我会承担他们的养老,一切都不需要你来操心。”
    小贝妈也跟着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陈科长对你多好多上心!退一万步说,你俩有这个牵扯,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你,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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