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也是从底下爬上来的,当初不受宠的时候,可是受了不少白眼和冷遇,一个小常在能享受的份例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又被克扣,连她的太监宫女找了个机会调走了,后来竟是一直没有新的送来。
    亏得丽妃夸自己这宫务管的如何如何好,在秋晚看来,全是一笔烂账。
    丽妃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她看了良妃一眼,见良妃一声不吭,就知道她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丽妃怒极反笑:“好啊,你这才学了几天,就敢爬到本宫头上来了?”
    秋晚垂眸:“嫔妾不敢。”
    丽妃霍地站了起来,将那金钗摔到了她的面前,道:“婉嫔如今身子不方便,肚子里可是怀了龙胎,可后宫之中,可还是第一个呢,倒不如好好养着,好给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也不用再为宫务费心费神,本宫管了那么多年,至少也比婉嫔你做得好。”
    秋晚没有应声,垂眸看着账本。
    好坏一看便知,有人非要蒙着眼睛说话,她也没有办法。
    第171章
    秋晚也觉得, 最近自己的胆子大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得了圣宠的缘故,又因为秋父等人都从青城县搬到了京中, 还和秋家人相认,让秋晚知道自己的背后有不少人。就连丑球都能给她撑腰呢。
    从前她生活在碧秀宫的偏殿,偌大一个后宫之中, 连一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只有她和晴香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在后宫之中求生, 因此当然也不敢再多做什么,多说什么, 生怕会得罪后宫里的其他人,做的每一件事, 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更别说找到什么底气了。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她身后有着很多人,不说如今和萧云桓互通心意, 秋父也是萧云桓的得力下属,帮他办的事情都十分重要,还有秋家人, 虽然秋老爷子已经退了下来, 可在朝中还有很多人脉。从前的秋晚是毫无背景的小透明, 如今的秋晚背景却也十分强大了。
    因着如此, 秋晚也有底气做之前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说,和丽妃呛声。
    她合上账目,却并没有像丽妃那样大发脾气, 依旧和平时一样,语气柔和地道:“嫔妾这宫务,是皇上派下来,虽然嫔妾从前从未接触过,可皇上既然信任嫔妾,这宫务,嫔妾当然会努力像两位娘娘学习。若是丽妃娘娘有什么不满,不如和皇上说,皇上的话,嫔妾是万万不敢忤逆的。”
    “你……”
    “只是皇上为政务繁忙,这些小事,丽妃娘娘也不会叨扰皇上吧?”秋晚抬起头来看她:“若是丽妃娘娘执意如此,那嫔妾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金钗的事情,嫔妾自然会去调查,若的确是宫人疏忽,自然是严惩不贷,为丽妃娘娘讨回公道。可其他的事情,不是嫔妾做的,嫔妾却是做不了主的。”
    丽妃脸色一僵。
    这份例的事情,说大是大,说小也不小。
    有能够执掌宫务的权利,不傻的人都会为自己谋好处,虽说份例上是规定了,可权利在她身上,她给自己揽多少好处,自然是她自己说了算。不只是她,其他三位妃子也有这样做过,不然四妃互相监督,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往常人见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放在心上。
    可这回是丽妃主动发难,秋晚自然也对她不客气了。
    这事情若是不捅出来还好,可要是捅出来了,丽妃就吃不了兜着走。
    丽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敢置信地道:“你敢这样对本宫?”
    “丽妃娘娘说笑了。”
    “我爹是一品大学士,若是得罪了本宫,你那个当御史的爹都讨不了好。”丽妃厉声道:“不过是怀了龙胎而已,你竟敢如此放肆?!”她说完,看了秋晚的肚子一眼,眼中嫉妒一闪而过。
    秋晚不卑不亢地道:“朝堂之事,皆有皇上定夺,嫔妾是后宫众人,不应插手朝堂。若是大学士对嫔妾爹爹有意见,尽管上折子弹劾便是。”
    秋父估计还巴不得被弹劾,被贬回青城县呢。
    她油盐不进,丽妃一时气急,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还不等丽妃做出下一步动作,旁边的金珠便上前一步来,挡在秋晚的面前,对丽妃道:“婉嫔娘娘要休息了,若是丽妃娘娘还有什么事情,请明天再来吧。”
    晴香适时上前,扶着秋晚站了起来,果然是一副要去休息的模样。
    丽妃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主仆三人一副坦然的模样,更觉得气血攻心。
    金珠又道:“皇上说了,婉嫔娘娘一日必须休息满六个时辰,圣命难违,丽妃娘娘,请回吧。”
    丽妃差点气昏过去。
    她愤恨地瞪了秋晚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等她的身影一消失,良妃也适时起身,道:“婉嫔妹妹要休息了,那本宫也不打扰,剩下的事情,本宫明日再来吧。”
    秋晚冲她点头:“劳烦良妃娘娘了。”
    良妃也带着自己的宫女走了。
    等所有人走光,秋晚才让晴香扶着到了软塌上,往下重重一躺,顿时呼出一口长气。
    晴香殷勤地凑到了她的身边来,给她捏腿捶肩:“娘娘,您方才可真厉害,奴婢见着丽妃娘娘过来,差点吓坏了,您却是一点也不怕,奴婢心中可羡慕了。”
    “羡慕什么呀。”秋晚忍不住道:“我还真担心丽妃娘娘发怒呢。”
    晴香:“可丽妃娘娘最后还是走了呀。”
    “那也是多亏金珠,把皇上给抬出来了。”
    晴香想了想,又问:“娘娘,那金钗的事情呢?当真是底下人的疏忽了?您这才刚掌管宫务,那些宫人就如此懈怠……可这一疏忽,就是砍头的事情,那些宫人怎么敢呢?”
    金珠道:“那金钗兴许也是丽妃娘娘特地带来的,想来是为了陷害娘娘,借口让娘娘交出宫务。”
    晴香又不停点头:“奴婢可真没想到,丽妃娘娘竟然还如此大胆,连这份例都敢多拿呢。”
    她又想起当初和秋晚在碧秀宫瑟瑟发抖的时候,心中愈发愤愤起来。
    若是她们的份例全都拨了下来,才不会到那种地步呢!原来这份例,都是被丽妃娘娘给贪了去!
    晴香不甘地道:“娘娘,不如去找皇上告状吧。”
    秋晚摇头:“皇上政务繁忙,边关战况紧急,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拿去打扰皇上了。如今我已经看过账目,从今日起,后宫众妃嫔的份例就不会再错了。”
    晴香只好又将旁边喵呜喵呜叫着的丑球抱了起来,对着它絮絮叨叨的念叨。没法和皇上告状,她就和御猫告状,权当是告过状了。
    丑球可怜兮兮地缩在她的怀中:“喵……”
    虽然秋晚没有说,可碧竹宫上下,到处都是萧云桓的耳目,碧竹宫发生的一切,哪里会瞒过他的眼睛。
    第二日早朝时,萧云桓将大学士骂了一通,让大学士跪地连连道教女无方。早朝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后宫,丽妃宫中的瓷器摔了一地,可有警告在先,到底是不敢再做什么,至于她在宫中如何咒骂,秋晚也不得而知。
    只有重新开始上早朝的秋父站在官员们中间,看看左右,都没有可以靠的柱子,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第172章
    秋父最近感觉不太好。
    自从城郊的院子建成以后, 他就盘算着要带着秋母等人搬到城郊去,只是很快的, 皇上派下来的两件事情做完以后,他又要恢复早朝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秋父当场呆愣在原地, 差点就要昏过去。
    他还以为,之前萧云桓答应自己可以不用上早朝, 他不提,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拖延下去, 没成想,早就有其他官员看他不顺眼, 等事情一办完, 立刻上折子弹劾他,以至于秋父又开始了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上早朝的日子。
    秋父站在一众官员中央,很是唏嘘。
    在青城县, 他是受百姓爱戴的县令,整个青城县的人都知道他的懒惰本性,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 底下的师爷和捕快更是如此, 也十分知趣, 除非重要的事情, 也从来不在他办公以外的时间来打扰他,在青城县过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再来到京城, 秋父很不习惯。
    更让他难受的是,搬家的事情也搁浅了。
    秋府距离皇宫很近,住在秋府,他每日上早朝前都可以多睡一会儿,若是按照原计划搬到城郊,反倒是让他起得更早。
    秋父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他重新开始上早朝以后,秋老爷子便开始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看不顺眼,起晚了要念叨,出门迟了要念叨,官服穿的不整齐要念叨,非但如此,就连下朝以后,忙了一天再回到家,他还要听自己的蠢兄长得意地和老爹汇报自己一天的行程,若是被皇上夸过,秋大伯更是要拿出来说无数遍,比秋父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秋父差点便生出了自己是垂髫稚儿的错觉。
    因着解决了京城主干道拥堵的事情,给每个官员上早朝路上都省了不少时间,秋父遇到同僚,都会得到他们的道喜。其中秋大伯尤甚,主干道拥堵的事情解决,秋大伯出门的时间比平时还要晚一些,他更是连着夸了秋父好多天,差点便将秋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每天听着亲大哥在耳边念叨,秋父真的很绝望。
    那主干道拥不拥堵,和他却是没有一点关系的,相反,上朝的这段路上反倒是他的休息时间,睡眠不足的秋父就抓着那么一点时间来睡回笼觉,即使是身处闹市,他也睡得安稳,可没有其他官员的烦恼。
    早知如此,就该将这件事情拖了再拖,或者再趁机让皇上写上保证书,答应让他再也不用上早朝。秋父扼腕不已。
    在这样巨大的绝望之中,连听到秋母去了一趟宫中带回来的好消息,他也高兴不起来。
    “晚儿接手宫务,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秋父扯了扯嘴角,道:“她脑子一向不行,从前连读书都比她兄长慢,你又没教过她这些,自从有了身孕以后,她就越来越笨,皇上将后宫宫务交给她,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秋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知道的你是晚儿父亲,不知道的听你这么一说,还要以为你和晚儿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秋父讪讪闭嘴。
    秋母却不罢休:“你也别拿自己和其他人比,晚儿也是你亲生的女儿,比不得你,比不得宸儿,可与其他人比,却是笨不到哪里去的。”
    秋父哼哼:“她连文章都做不出来……”
    “会做文章有什么用,宸儿不还是从来都考不中?”
    秋父:“……”
    回头就押着儿子赶考去!
    “皇上的意思,是让晚儿和其他两位娘娘一块儿管理宫务,有其他娘娘在一旁看着,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秋父又哼道:“小心其她娘娘吃了她。”
    秋母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他道:“我还听晴香说,说是原先丽妃娘娘想要害晚儿,被晚儿躲了过去。”
    秋父想起了大学士被训斥的事情,顿时又得意了起来:“总归是我的女儿,再蠢也蠢不到哪里去。”
    秋母:“……”
    秋母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再搭理他了。
    或许真的是继承于秋父的脑子发挥了一些用处,在管理宫务上,秋晚上手的十分快,她一向细心,扫一眼账目,便能很快发现不对劲之处,事事也办得十分妥当。
    那金钗的事情,金珠也调查清楚了,果真是丽妃动的手脚。秋晚将丽妃安插的人手送到了丽妃宫中,当做赔不是,还一并送去了赔礼。丽妃差点又气昏过去,秋晚听闻她宫中又摔了不少瓷器,只是她宫中的器具前不久才刚换了一批,秋晚点点账目,丽妃的份例已经用光了,就不再让人送过去。
    丽妃气得跳脚,却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宫中摆设空着,若真是如此,反倒是会惹来其他妃嫔笑话,她只得自掏腰包填了这个窟窿,背后又是一阵咒骂。
    可她的把柄到底是被秋晚捏着,生怕秋晚会找皇上告状,又有大学士被骂在先,丽妃暂时不敢再找秋晚的麻烦了。
    没有她找麻烦,秋晚便彻底专心学习,偶尔再听听战报,打听打听杨将军最近的近况,时间如此悄悄的过去了。
    天气渐渐变冷,转眼便到了年关,秋晚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御医推出差不多在年关发动,萧云桓便小心谨慎着,生怕会有什么意外,连年宴的事情也没有让她插手,全让良妃和丽妃准备。
    而边关喜报连连,两位将军配合默契,还有一个厉害的军师出谋划策,那草原的新王就算是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没有在他们手中得到一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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