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黄烨辰等除妖师是为了进一步提升力量,温泉山庄的老板陈方是为了长生不老,r国的八岐大蛇是为了化龙……那白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魔气能放大负面情绪,但白植并没有表现出要毁灭人类的倾向啊。
    所以就算回来的路上包括现在,兰瑞莎想破了脑袋,她也没想通这个问题的答案,反而想起了一些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
    比如说,那次医院当中的鬼魂爆发时,姜羽掏出来的白色尾羽跟盒子里的羽毛长得一模一样。
    再比如说,姜羽被发现后,说的“那位大人就在你们当中”这句话。
    再再比如说,m国时阿诺德对白植的怀疑。
    甚至可以追溯到a市的时候,黄烨辰的灵慧魄失踪,而白植的天赋能力好巧不巧正是操控灵魂……
    “难道他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兰瑞莎喃喃自语。
    “而且……黄烨辰的灵慧魄正是在白植审讯之后,才由他告知我们失踪的。”
    闫清的声音让兰瑞莎回过神,她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
    这是去找白泽的路上,除了面无表情的郁衎,闫清跟兰瑞莎一样,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就算白植想毁灭人类,他要召唤魔神,这是要连同着妖怪们一起毁灭啊。”
    所以最后这个问题又绕回来了,兰瑞莎觉得,问题的答案除了问白植的本人,光靠他们自己是别想想通了。
    不出她所料,得知此事的白泽也是满眼愕然。
    这个兰瑞莎见了三次,三次都是笑眯眯的白胡子老头此时完全笑不出来。
    白泽盯着盒子里的羽毛,许久,才沉声道:“老夫不相信!”
    闫清揉了揉眉心:“我们也不想相信啊。”
    白泽嘴角绷紧下撇:“你们打算怎么做?”
    闫清和兰瑞莎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郁衎:“这个……人类嫌疑犯还要给他们辩解的机会,自然是要拿着羽毛先去问问白植,看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泽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白胡子颤了颤:“如果真是他呢?”
    “我们的想法是,找个人去找他单独谈谈,其他人就在外面,真要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应援。”闫清敲了敲桌子,微微眯起眼,“我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他一个。”
    “既然如此……”
    “就由本座和他‘好好谈谈’。”郁衎突然出声,打断了白泽的话。
    其他三人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郁衎似无所觉,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正好,本座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手下会这么蠢!”
    他到现在还坚持认为妖管会所有的妖怪都是他的下属。
    兰瑞莎等人嘴角齐齐一抽。
    闫清看了看白泽,忍不住小声提醒他:“白植不是……”
    还没说完,又被郁衎打断了:“那个白植不是妖管会的成员吗?”
    “呃,是。可是……”
    “本座不是妖管会的会长吗?”
    “也没错,但是……”
    “既然如此,他是本座下属有何不对?!”
    闫清:“……那按照你这个逻辑,我们,包括小兰和白泽大人都是你的手下咯。”
    郁衎还真就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不过小兰还是会长夫……唔。”
    兰瑞莎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你可闭嘴吧!”
    郁衎望着她,摇了摇头,满眼宠溺:“真拿你没办法,知道你脸皮薄,本座不说便是。”
    兰瑞莎懒得理这个傻子,扭头看向白泽:“我去!如果白植真的被魔气污染了,好歹我的龙火能克制他。”
    “本座……”
    有兰瑞莎带头,闫清有模有样跟着无视了郁衎,全把他说的话当bgm:“算了,还是我吧。再怎么说,也跟他当了几十年的同事了,比你更了解他。”
    “都说了由本座……”
    白泽摇头:“如果说到了解,你们谁比得上老夫……这件事还是由老夫来。”他低头凝视着盒子里的羽毛,叹息一声:“老夫也想知道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郁衎一下提高了声音,气得连本座都忘了说。
    兰瑞莎头也不回地安抚他:“是是是,听得见,不是要你留下来主持大局么,自然不能劳烦你做试探这种小事。”
    一句话流畅无比地说完,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一瞬。
    最后还是郁衎先反应过来,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咳嗽一声:“既然你这么信任本座,那本座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话是这么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他刚才还下撇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闫清不由向兰瑞莎递过去一个“厉害”的眼神。
    就连兰瑞莎自己都没想到效果有这么好——她没敢看郁衎,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就前功尽弃——但她现在的确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中二期的郁衎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由白泽去找白植摊牌,兰瑞莎闫清和龙傲天等候在隔壁,郁衎则负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主持大局”。本来还有个王柔,可惜最近西北分部出了些事,她已经前去帮忙了。
    三只大妖再加上兰瑞莎自己,就算白植在魔气的帮助下又长出三颗脑袋也应该够用了,可在行动之前,兰瑞莎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鉴于她每次心神不宁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思来想去,兰瑞莎还是解锁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名字拨打过去。
    电话里的待接声响了三下才被接通,拜伦·阿诺德充满浓浓睡意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兰瑞莎陛下?”
    兰瑞莎纳闷:“现在m国应该是白天才对吧?你怎么还在睡觉。”
    电话那头一顿。
    阿诺德再次开口时,睡意褪下,无奈取而代之:“因为血族都是昼伏夜出的。陛下有什么事吗?”
    兰瑞莎才想起来这茬,连忙顺着阿诺德递过来的台阶走下去:“我想问你,你之前被魔气感染时,到底是什么感觉?跟你正常时相比,会做到什么程度?”
    阿诺德“嗯”了一声:“陛下终于决定对白植出手了吗?”
    就知道瞒不过他。
    兰瑞莎在心里腹诽一句,终归还是避而不答,催促道:“你先回答我。”
    “好吧好吧。”阿诺德这话说的听上去就跟“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一样。
    “被魔气感染后……”
    阿诺德每说一句,兰瑞莎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最后等他说完,兰瑞莎连多跟他客套一句的心思都没有了,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兰瑞莎想了想,又拿了起来,找到赵晓的电话,咬了咬牙拨了过去……
    ……
    白植走进办公室里时,面色如常,就好像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凝重的气氛一样,望着白泽平静问道:“白泽大人,您叫我?”
    白泽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那只装着羽毛的纸盒子扔在桌子上。
    盒盖敞开,稍微一低眼,就能看清里面被染黑的羽毛。
    白植也正这么做了。
    白泽屏住呼吸,眼也不错,紧紧盯着他,不愿错过白植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白植没有丝毫动容,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得笔直地凝视着那根羽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泽心中燃起一丝小小的希望。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白植时的情景。
    那时候白植还很小,连人形都未化,就被他母亲带到白泽面前,托付给白泽。
    作为通晓万物的神兽,白泽当时还真没想到凤凰这么刚,为了替伴侣殉情,连唯一的子嗣都不顾。
    后来白泽才知道,白植的母亲哪里是不顾白植,她分明已经利用凤凰一族的特殊传承在这个儿子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对此,白泽是很不满的。
    可那时候种子已经埋下,而白植的母亲也早已死去,白泽再怎么不满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开导未化形的小凤凰。
    最后,开导还算成功。
    白植讨厌人类归讨厌,却没真的动手,顶多是视而不见。
    这对白泽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声轻笑拉回了白泽回到久远过去的思绪,也彻底扑灭了白泽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他扣紧交叉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抬起眼,将白发青年脸上那抹笑容看得清清楚楚。
    “白泽大人,”白植依旧是恭恭敬敬地称呼道,“既然您已经清楚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白植!”很少动怒的白泽突然就很想站起来抽这养子一巴掌。
    只是想到隔壁房间的闫清等人,想到他们事先的布置,他又强按下这股突如其来的怒火。
    白泽深吸一口气:“姜羽说的那个人是你?”
    “准确地说,他是在我的吩咐下去购买那些笔记本。”白植恢复了一贯冷淡的表情,冷色系的发色和眸色让他看上去格外出尘,就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白泽忍住微微颤抖的双手,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盘问:“那黄烨辰……”
    “没错,也是我。”事到如今,白植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只可惜那个蠢货自己放不下无聊的仇恨,占了那个女人的身体跑回来复仇,呵,自投罗网。”
    “……”
    “白泽大人还想问什么,不如现在一并说了吧。”白植弯下腰,捡起桌面上的盒子,将盒盖重新盖上拿在手里把玩,“看在您曾经收养我教导我的份上,我一定知无不言。”
    ……
    就在白泽盘问白植的同时,一墙之隔的隔壁,兰瑞莎坐立不安,来来回回走动。
    这里是闫清的办公室,大体上和郁衎办公室布局差不多,都是进门一张大办公桌,办公桌和门之间放着茶几和沙发。但是在左右两侧,放的不是书架和水族箱,而是满满一墙的黑胶唱片和复杂的音响设施。望着那巨大的喇叭,兰瑞莎怀疑他这里一放音乐,整栋楼都能听见。
    没想到闫清却摇着手指否定:“我这间办公室额外做了隔音处理,就算你在这里放死亡摇滚,把音量开到最大隔壁白植也听不见。你要不要试试?”
    都什么时候了,还听音乐,兰瑞莎一口回绝。
    闫清遗憾地放下手,看着她走来走去:“你也别这么紧张嘛,就算白泽大人一个搞不定他,加上你我总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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