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昶然看向王子行道:“本王可出月银五两,你平日里都需跟着本王,并无休沐日,若身体不适则另当别论,王妃与你妻甚是投缘,你可带着家人来王府居住,本王寅时便要起身上朝,你若在外居住赶来赶去不甚方便。”
    王子行便转头回去看向董雨清。
    董雨清看珍珠。
    珍珠嘻嘻一乐道:“宝珠苑还有空屋子,一会儿我叫桑葚去扫一扫,姐姐若是东西不多,今儿就带着孩子搬进来住吧,你夫君明日起就开始跟着王爷,爷等一个合适的小厮也不少时日了。”
    当晚董雨清夫妇就搬了进来,屋里现成有床榻,还有衣柜和桌子,清扫一下就可用了。
    珍珠见到了他们的孩子,是个五岁的小男孩,小名叫豆豆,给他塞一块糕饼就冲她咧嘴笑。
    第二日,王子行大早就跟着裴王爷忙活去了。
    董雨清发了会呆,天色大亮,她拉着孩子站在珍珠的屋外,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打扰。
    珍珠正起身,抬眼瞧见站在院中董雨清,便叫桑椹:“去把董姐姐叫进来,外头这么冷,她怎么站在那里发呆啊,还带着豆豆!”
    第73章 红配绿
    董雨清拉着孩子从外头走进来, 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打扰娘娘了, 雨清有些莽撞了。”
    珍珠连连摆手道:“没事, 没事, 吃了早食没有?宝珠苑里有小厨房,桑葚连翘她们起得早都去那边吃, 姐姐若还没用, 就与我一起吃。”
    董雨清呆了几秒,有心答应却恍然察觉到, 如今和当女先生时不同,再与珍珠同桌进食怕是于礼不合。
    她有心拒绝,可自己能不吃,豆豆却早已经饿坏了。
    她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不光珍珠看出来了,就连屋中的二位丫鬟也察觉到了。
    桑葚笑道:“董姐姐何时起身,不如明日我邀姐姐一同去小厨房进膳,娘娘起身晚些,咱们辰时一刻就去好不好?”
    董雨清感激道:“如此就谢过桑葚妹妹了。”
    珍珠走过来拉她:“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你看我桌上已经摆上早食了,姐姐就别客气了,豆豆一起!”
    她顺手就拿了一个热腾腾的肉包递给豆豆, 豆豆早就饿得狠了, 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董雨清难为情地笑笑,当下也不再拘泥, 动手帮珍珠装了一碗白粥,自己和孩子的份额也都装上了。
    用了早食,珍珠拉着董雨清道:“姐姐今日也无事,不如帮忙参详参详,再过十天就到了年节,我打算给咱们府上的小厮丫鬟和嬷嬷们都做二身新衣裳。”
    她拿了名册给她瞧,问道:“你说这么多人,咱们要买多少布匹合适?”
    董雨清拿了名册,又问珍珠要了笔墨纸张,坐到一边算了起来。
    珍珠笑嘻嘻地坐在她对面,托腮道:“我让刘管家把咱们府上布庄的掌柜叫来了,今儿应该会带些布料过来给我过目,虽说原就是自家的产业,可也不好浪费不是,一会儿姐姐也替我把把关。”
    “好的,娘娘。”
    董雨清也愿意替珍珠做些事情,一来好打发时间,二则她在这里也不算白吃白喝了。
    豆豆乖巧地站在娘亲的身边,看她认真的一笔笔算数。
    巳时二刻,连翘走进来道:“娘娘,刘管家带着布庄的掌柜在春在堂候着,问您是过去那边议事呢,还是他带人过来,奴婢瞧着他们抱了好些布料进来,娘娘不如移步过去?”
    “行!”珍珠看向董雨清道:“姐姐和我一起过去吧,豆豆就叫桑葚带着在这里耍,你放心桑葚性子软和的很,和豆豆一定可以好好玩的。”
    董雨清抱着一摞名册和刚写了一半的数字道:“娘娘客气了。”
    她蹲下身来轻声细语地和豆豆说:“豆豆乖,在这里和姐姐一起耍好不好,娘有事去忙,一会儿就回来。”
    豆豆乖巧地点头。
    董雨清陪着珍珠到了春在堂,一进去就瞧见摊满了布料。
    一张桌子叠放的是细棉布,有深青色,浅青色还有棕黄.色,另外还有几匹深深浅浅的红色细棉布。
    另一边则放着几匹花样简单的绸缎料子,有深紫色还有深浅不一的蓝色。
    珍珠上前摸了摸料子看向董雨清道:“绸缎的给几个嬷嬷,刘管家,陈金海做一身,还有你家相公。他经常陪着王爷出去见客,需穿得略微像样些,深紫色我瞧着不好,看着暗沉,不如选蓝色?”
    董雨清斟酌着道:“嬷嬷们穿蓝色不合适,我倒觉得不如紫色,显得端庄些…”
    “也是…”珍珠问道:“五个嬷嬷需几匹绸缎?”
    还没等董雨清回答,一旁站着的布庄掌柜行礼答道:“回娘娘的话,五个嬷嬷三匹绸缎就够了。”
    董雨清参详道:“刘管家他们用深蓝色绸缎比较好,浅色太过轻浮,且是年节有人客往来,更算得上是王府的脸面,不能穿成年轻人出去玩耍般模样。”
    “行!“珍珠道:“就这么定了,小厮们好办选棕黄.色的细棉布,丫鬟们怎么办?”
    董雨清想了想,走到摆放细棉布的桌边,挑起一块深青色的布料道:“红配绿最喜气,过年嘛,不如就这个颜色做袄子,底下是大红色的裙子,再搭上红色绣花鞋,一定好看!”
    珍珠脑补了一下满院子红红绿绿的丫鬟们,感觉有些眼晕。
    她转头去看布庄掌柜,只见他连连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如此一来王府的年节必然热闹有趣!”
    董雨清说着说着也放开了,笑眯眯地道:“娘娘也给奴家做一身,奴家从未穿过如此喜庆的颜色,不如凑个热闹!”
    “不行,不行!”珍珠大力摆手道:“真不行,你穿成这样生生糟蹋了,回头我和王爷还要做衣裳,到时候再给你挑身雅致的。”
    她推董雨清:“你别瞎凑热闹了,赶紧去算清楚人头,掌柜还等着呢!”
    董雨清把小厮和丫鬟的人头分别算清楚了,写到纸笺上交于掌柜,约好五日后交来成衣。
    珍珠又叫他明日再来,带上布庄中顶好的料子。
    第二日,珍珠选了身正红色绣牡丹花袄子,底下穿金丝百褶如意月裙,又挑了一身鹅黄.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
    裴王爷的衣裳一直是布庄做的,送了好几身过来让珍珠挑,她看了一眼尽数留下了。
    掌柜的办完事转身要走的瞬间,珍珠想起了董雨清,还想起了云骏玮,交代了一句,让掌柜替这二位做些颜色清淡雅致送来。
    她一直在忙碌,这才想起有好几日没看见云骏玮出来坐坐了。
    她一直是个爽利的性子,想到了也不迟疑,带着王大福往云骏玮的房里走,走到门边听到了里头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珍珠连忙喊王大福:“把门推开,我们进去瞧瞧,云先生莫不是病了?”
    王大福用力推门,不料里头根本没插上门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屋内空气极差,窗户紧紧地关闭着,光线暗淡,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正裹着被子辗转着呻.吟出声。
    珍珠吓得不轻,冲到床榻边轻轻推了推道:“云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掀开被子一角,低下头细瞧,只见他脸色通红发着高热,双头抱头,眼中有泪不停往下流淌…
    珍珠连忙吩咐王大福道:“快,快,快去林家的药铺里找医师,把桑葚和连翘都给我叫过来,端上热水和手巾。”
    王大福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林家的医师好久未到,珍珠心中愧疚,她完全忘记云骏玮的存在,原本每日见面一起用膳的人,好几天不见人影,她早该想到的。
    她等得心焦脑子中不由升起了一个想法,回头要在王府养一个像样的医师,这样万一谁有个病痛,也无需巴巴跑出去找人,还要等上好些时候。
    桑葚和连翘试图给云骏玮喝些温水,都被他尽数推开,口中还念叨着:“你们都是坏人,想给我喝□□,走开,走开…”
    主仆三人面面相觑,俱觉手足无措。
    珍珠心中正焦虑,门口有人提着药箱进来,林家的医师终于到了。
    他一进来便道:“娘娘您带着丫鬟出去吧,把他留下来给我帮手。”
    他指向王大福。
    珍珠忐忑不安地走出房门,这才想起云骏玮原是有一个小厮侍候着的,那人呢?
    她走出去找常嬷嬷。
    常嬷嬷正在庭院中指挥人摆弄花草,见珍珠过来,便道:“娘娘,你快过来看看这花,这是我从后花园问刘嬷嬷要来,放在这里是不是挺好看?”
    珍珠脸色有些难看,怒道:“你是怎么管春在堂的?花草好不好看有什么打紧,人都管不好,这么多丫鬟小厮请来,结果都成了摆设,云先生在屋里病成这样无人知晓,侍候他的小厮呢,给我叫过来!”
    “云先生病了?”常嬷嬷唬道:“这,这,我即刻去把人叫来!”
    结果,常嬷嬷把春在堂所有的小厮丫鬟都叫过来了。
    三个小厮,五个丫鬟,这都是春在堂修整后方才买进来了,瞧着年纪都不大。
    珍珠站在门廊下,瞧着这些人沉声问道:“你们谁侍候云先生的?”
    底下一片沉默无人回答。
    珍珠怒道:“若是无人出来说话,便连常嬷嬷一起各打十个手板!”
    一个丫鬟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回娘娘的话,原是我弟弟侍候云先生的,可后来常嬷嬷常叫他往大厨房跑,替她弄些吃食,又往后花园去找些新奇的花草来摆放,我弟弟因事情太多便没空去瞧云先生…"
    珍珠转头看常嬷嬷,只见她正在怒瞪那个丫鬟。
    珍珠忍不住叹气。
    她想了想吩咐连翘道:“你去后花园替我把刘嬷嬷找来。”
    须臾,刘嬷嬷跟在连翘身后走了进来。
    珍珠长叹一声道:“刘嬷嬷,我知道你后花园打理不错,可如今有更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从今日起你和常嬷嬷换个差事,你来春在堂替我把丫鬟小厮们都看好了,谁侍候云先生也给我定准了,今后不准再有谁病得奄奄一息都无人知晓的事情发生。”
    她看向常嬷嬷:“常嬷嬷,你若是去了后花园仍是这般懈怠,休怪我不客气!扣罚你三个月的月银,你服不服?”
    常嬷嬷哪敢说自己不服。
    第74章 眼睛
    珍珠坐在花厅张望了良久, 才看见林家的医师提着药箱出来。
    他走到珍珠面前弯腰施礼, 稍顷抬眼看向珍珠, 沉吟道:“娘娘, 这事有些奇了,老朽并非第一次替云公子看病, 前几次他都醒着, 即便是头痛欲裂也很安静,此次看起来情绪很有几分激动, 最最奇妙的是…”
    他顿了顿道:“他应是能看见了,老朽怕他对光线不太适应,因此用柔软的细纱软布将他的眼睛包上,我去写一张方子, 娘娘的随从跟我跑一趟,去抓了药回来,我明日再来,应需扎针看看情况。”
    他走了几步,坐在桌边拿了纸笔写方子,边写边嘱咐道:“云公子这几日需得静养,莫叫人惊扰了他,老朽瞧他应是外部刺激, 譬如见了不该见的人, 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触发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往事。”
    珍珠愣愣地道:“他会在王府受什么刺激?我瞧他尚有热病,这又是什么引起的?先生这方子是给云先生去热的?”
    林家的医师写完了药方吹了吹, 一边待墨干,一边道:“娘娘说得不错,先把他身上的郁燥解一解,老朽就不用太过苦寒的药材免了伤了身子的根本,您派二个丫鬟日夜守着,多喝水就可,吃食也需清淡些,叫人煮些米汤给他压一压,稍后再喝药汤。”
    午后,裴昶然回府也知晓了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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