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慈的眉头挑了挑,等着二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果然,转过头,二老夫人就长长地叹口气,「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到现在都没有替湘姐儿挑到好人家。夫人您心善,又是湘姐儿的三嫂,二婶少不得要腆着老脸,劳烦你这个做三嫂的费心。」
    「二婶想要我做些什么?」
    二老夫人一听有门,忙道:「夫人您面子大,门路广。以后夫人出门时,不妨带湘姐儿出去转转。」
    这是想让她出门做客的时候,都带上景湘。
    二老夫人的胃口不小,眼光还真是高。
    像是怕她不同意般,二老夫人又道:「夫人,小姑子嫁得好,对娘家亦是助力。我们湘姐儿是最懂礼的孩子,知恩图报,将来得了好姻缘,定会念着你的好。」
    郁云慈看了一眼景湘,景湘的手紧捏着帕子,不知是紧张还是难堪。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在她穿越来的第一天,这母俩看好戏的样子。这才过去多久,她们就软下姿态来求自己,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倒不是我不帮,而是我做客的人家,不是国公府就是其它的世家。便是他们那样人家的庶子,娶的都是高门大房的庶女或是官级低些人家的嫡女。」
    她话一落音,景湘脸色立马变得惨白。
    身份地位,又是这个意思。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好,全部在乎她的出身。论长相,她自认中上,论女红,相信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她坚信,便是嫁进高门,她也能做到贤慧知礼,得到婆家的爱戴。
    这个三嫂,有什么资格说她?
    她正欲反讥,被二老夫人按住手。
    二老夫人面色很难看,看着郁云慈。
    郁云慈也不躲闪,任由母女二人看着。
    二房无人在朝为官司,唯一有正经差事的是老大景修文,也不过是领着正八品的武卫职。这样的家世,就是小官之家都看不上。二老夫人居然还想让她引线,把景湘嫁进高门大户,可真够想的。
    目光对视,最先败下阵的是二老夫人。
    「夫人…湘儿长相人品都是拿得出手的,你就…」
    「娘,你何必求她!」
    景湘「呼」地站起来,「女儿看三嫂根本就没有拉帮我们的意思,什么出身,全是托辞。若她真有心,女儿不信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郁云慈面色冷下来,景湘说得没错。
    要是二房是识趣的,她还真乐意帮他们一把。以侯府的名义与人结亲,景湘虽然嫁不进顶尖的世家,嫁给一般人家上进的庶子还是可以的。
    可是凭什么?
    她凭什么替二房这样的白眼狼谋划。
    「二婶,你看,湘姐儿心气高着呢。依我看,她哪里需要别人帮忙,说不定自己就能找到如意郎君。二婶你真是操错了心。」
    二老夫人胸口急剧起伏着,这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听得出来。侄媳妇是在损人呢,什么自己找郎君,不是在骂湘儿吗?
    她的女儿知礼守本分,哪里就像眼前的妇人一样廉耻,与自家表哥勾勾搭搭。别人不知情,她可是清楚的。
    那天明明沈少爷和侄媳妇通过气的,只是侄媳妇以为瞒天过海,没人知道。孰不知不光是杜氏知道,她也得了风声。
    不曾料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眼下这妇人装得端庄,还奚落湘儿,她恨不得撕烂对方的嘴。
    可一想到失踪的沈少爷,她又有些心怯。沈少爷失踪后,生不见人,活不见尸。广昌侯府装模作样找了几天,就不寻了。
    她心里怀疑着,沈少爷是碍了什么人的事,被人偷偷灭口。
    而那个人,除了眼前的妇人,她不作第二人想。
    到底是心里害怕,有些话不敢再说,只得干嚎着,「夫人,你看不上我们,也不该用这话来侮辱人哪…」
    郁云慈头痛起来,她就不应该放这娘们俩进来。看来贤名要不得,得了尊老的贤名就得委屈自己。
    「二婶说得没错,我确实看不上你们二房。你们二房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你们提的事情恕我办不到,请回吧。」
    「夫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就能保证没有求到我们的头上?」
    二老夫人阴着脸,拉着景湘站起来,怒视着她。
    她微微一笑,「那我还真不怕,即便是有那一天,我们侯府再落魄也不会求到你们头上,这点二婶大可以放心。再者,你们二房凭什么能出头,是凭考了十几年都没中举的儿子,还是凭小小年纪就知道阴招害人的孙子?上梁不正,下梁已歪。你们二房想腾达,这几代都不可能。」
    至于百年后,她可管不着。
    二老夫人被她一通话说得,脸色青白不定。
    「好…好…我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郁云慈笑笑,对她的愤怒毫不在意。至少你死的时候,我们还得意着。她在心里说着,没有诉之于口。
    二房母女俩气呼呼地离开,采青有些忧心地道:「夫人,二老夫人会不会到处说您的坏话,她会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我帮她们又如何?她们永不知足,有一就有二,且无论我再对她们好,该使绊子的时候她们绝不会手软。既然吃力不讨好,我何必做傻事。由着她们吧,翻不起多大的浪。」
    二房以前在背后使的坏招还少吗?
    她还不是照样不在乎。
    采青听她说话,忙道:「还是夫人看得透,是奴婢想岔了。」
    她笑了一下,想起檀锦,问:「等会锦少爷下学,让他过来。」
    采青应下。
    巳时一过,檀锦下学归来。
    檀锦身穿玄青色的锦缎袍子,头上束着冠。小身板挺得直直的,稚嫩的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在迈进门坎后,严肃立马不见,蹬着腿朝她跑来。
    「舅母。」
    她张开手臂,一把搂过他。他身体又长了一些肉,看着玉雪可爱。一大一小同桌用过午饭,便听小家伙提起他养的毛辣子。
    「舅母,那几只虫子结茧子了!」
    檀锦的眼神晶亮,甚至有些得意。那些虫子可是他养的,一直养到现在结成茧子。他知道,最后它们会如舅母说的一样,变成蛾子。
    「哦,是吗?」
    她也有些意外,老实说,她真没想过会成功。毛辣子生活在野外,按自然规律是会结茧成蛾。但是人工养的,她从没见过。
    檀锦见她感兴趣,小声神秘地提议,「舅母想不想去看一看?」
    当然想,这可是一个见证。
    见证小家伙第一次成功,虽然微不足道,也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在她看来,一个孩子能把事情坚持下来,一直到结果本身就是件值得赞赏的事情。
    她牵着锦儿的手,朝他的院子走去。
    竹筐中,已经干枯的树枝上,附着几个黑灰色的硬茧。茧子不大,一共有三个。
    「锦儿真能干。」她由衷地夸奖着,看着小家伙白嫩的脸慢慢变红,羞涩地笑着。
    「明天锦儿想让庭生哥哥来看。」
    「好,明天你庭生哥哥练完功,你可以让他来玩。」她含笑看着他,眼里全是鼓励。锦儿喜欢庭生,可能是怕打扰庭生练武,很少去找他玩。
    「锦儿,很喜欢庭生哥哥吗?」
    她边摸着他的头,边问道。
    檀锦用力点头,「舅母,锦儿最喜欢舅母,第二喜欢庭生哥哥。庭生哥哥身上香香的,就像舅母一样。」
    她哑然失笑,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慈爱。小家伙怕她伤心,还要先把她的地位摆出来,其次才是庭生。
    只是在他的心里,庭生是香香的?
    是了,庭生再是与男孩一样舞剑弄刀的,但他爱洁,每次练完功后少不得要沐浴换衣。再者男子与女子不同,女子不可能有男子那么重的汗气。
    看来,找个时机,她得提醒一下庭生。
    锦儿看出些什么不要紧,就怕被有心之人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舅…舅」檀锦突然脸色变了,立马起身站得笔直,一副等待挨训的模样。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长身玉立的男人。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眸光幽深,整个府里除了几个主子的院子,她还能去哪里?
    她低头,看到檀锦有些紧张的表情,笑道:「锦儿,你给舅舅看看你那些虫子结的茧。侯爷,我告诉您,我们锦儿可厉害了,那树上的毛辣子,他愣是给养到结茧。」
    景修玄闻言,看到自家夫人在眨眼睛。
    「在哪?」
    简短的两个字,让檀锦雀跃到差点跳起来。他小身板忙转去搬那竹筐,举得高高的,「舅舅,您看…」
    竹筐虽然不重,但对他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
    她好笑地托住竹筐,「侯爷,您看到没有,我们锦儿厉不厉害?」
    「不错。」他淡淡地说着,看到小男孩子因为使力,有些憋红的脸,低眸道:「锦儿…想不想习武?」
    檀锦惊呆了,舅舅在问他话,在问他想不想习武?
    郁云慈接过他手中的竹筐,放到一边。习武的事情得自愿,虽然她认为是好事,但她不能替锦儿做主。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檀锦用力点头,「舅舅,锦儿想!」
    他想习武,想象庭生哥哥一样厉害。更重要的是,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和舅舅一样厉害。而且若是习武,他就能经常见到舅舅,与舅舅在一起。
    「好,三天后起,你未时来找我。还有你,也要学。」
    修长的手指指着她,她一愣,关她什么事?
    「我?」
    「没错,就是你。你时辰不定,我有空就教你。」
    她细一琢磨,这个时辰不定就是有弹性的。以他现在忙的程度,不一定每天有空。她虽然对习武不感兴趣,但技多不压身。若是再碰到个什么事情,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当下没有扭捏,同意下来。
    「只是,为何是三日后?」
    她疑惑是问着,难不成教人习武,还要看黄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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