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看到跟他过来的梁小姐,作势要跑,被梁小姐拦住,「殿下,臣女自知容颜丑陋,污了殿下的眼。若是有可能,臣女愿离殿下远远的,不再相见。」
    可是他们是陛下指的婚,绝无退亲的可能。
    她的眼神坚毅,直直地望着宁王。
    宁王收起扇子,看了一旁鼻眼观心的景修玄,「梁小姐能如此想,本王很欣慰,希望以后梁小姐能记住今日的话,莫要管本王的事情。」
    他的话意思明显,是指婚后,他可以随意纳妾。
    梁小姐咬着唇,觉得自己之前十几年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偏生对方还是一个王爷,还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她可以想得到,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嫁进宁王府,等待她的一定是独守空房的日子。
    为什么?
    宁王殿下要如此待她?
    她掩面跑出侯府,宁王挑眉耸肩。
    「这女人哪…」宁王摇起扇子来,斜了一眼景修玄。
    景修玄低着头,「殿下,臣送您出去。」
    敢情是赶客?宁王桃光眼一闪,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摇着扇子,风流倜傥地出了侯府。一出府门,他伸手拉住景修玄。
    「景侯爷,赶日不如撞日,若不本王请你喝杯薄酒。」
    景修玄不着痕迹地抽开衣袖,「王爷相请,臣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酒楼,要了一个雅间,两人面面对坐着。宁王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自斟一杯酒,道:「景侯爷一定觉得奇怪,为何本王不中意梁小姐?」
    「臣不敢随意揣测殿下的心思。」
    「你看你,如此严肃,倒叫本王不知从何说起。」宁王喝了一口酒,有些嫌弃地挑眉,「这酒水寡淡了些,年头太浅。若是再多藏个三五年,必是另一番滋味。」
    景修玄低头抿一口,脸色平静。
    「像景侯爷这样的端正之人,必是不会精于酒的好坏。然本王自小随意惯了,就爱肆意的日子。梁小姐太过端庄,与本王大相径庭。本王没有雄才大略,唯愿以后花月相随,自在洒脱。」
    他话音一落,景修玄的眼神就看了过去。
    两人用眼神试探着,他最先落下阵来,「本王知道,景侯爷不会相信。」
    「殿下想做什么,何必告诉臣?」
    没错,他们往日并无交情,宁王贸然在一个外人面前剖白心迹,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王微微一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若说满朝文武,最为深藏不露的人就是面前的男子。
    他无意那个位子,可是他知道皇祖母不会同意,方家也不允许他退缩。
    如果有一天,宫中生变,景侯爷一定是关键人物。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无论上位的是谁,都不想留下隐患,他不想无辜被灭。
    「本王觉得景侯爷是可信之人,本王愿意对你表明心迹。」
    说完,他便定定地看着对方。从对方幽深的眼神中,他看出了许多。庆幸自己眼光不错,找对了人。
    景修玄这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皇祖母和方家都在做梦。
    「殿下今日说的话,臣已记下,绝不会入第二人的耳。」
    景修玄站起来,「梁小姐那里,殿下用如此法子,只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他们是赐婚,轻易不能言退。宁王再表现得讨厌梁小姐,梁小姐还是会嫁进宁王府,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宁王挑着眉,「本王不想把事情变得更糟,能拖一时是一时,大不了,本王跑去江南,一走了之。」
    景修玄没有嘲笑他,反倒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宁王是否真的没有争嫡之心,以后就知道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宁王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故意讨厌梁小姐,信国公府定
    会慎重考虑,是否要把注押到他的身上。
    只要信国公府不动作,光凭方家和宫里的方太后,还真翻不起多大的浪。
    两人前后脚出去,在门口道别,然后分道扬镳。
    远去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姿态,都极尽招摇。是不是真的无心皇位,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景修玄想着,朝相反的方向迈步。
    侯府的内院之中,郁云慈本以为他会很快处理完事情会过来,自己再解释一番。不想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到人。
    她先是带着采青绕了府中的园子走上一圈,又在檀锦下学后,一大一小玩了一会儿。眼神一直往他院子那边瞄,就是什么也没看到。
    最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奇妙,索性回了屋子,什么都不做。
    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重生之人。那么就注定他们都有过去,她不会与他细说自己的过往,凭什么要求别人坦白自己的曾经。
    房间里灯已点亮,她靠在软榻上看书。
    采青和传画一人侍候着,一人进出忙活。
    秋意渐浓,屋内的灯火映出一室的暖色。她突然生出一种家的温馨,安祥美好,宁静自在。自己在以前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心慢慢盈满温暖。
    或许,她太过苛求了。
    从昨天起到现在,一直在闹别扭,实在是可笑至极。
    放下手中的书,唤来采青,「替我更衣吧。」
    采青看了一眼沙漏,去衣柜中取衣服。在采青的侍候下,她换上寝衣脱鞋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决定不等他。
    眼看着到了亥时三刻,门才发出声响。
    她立马睁开眼睛,视线之中,长身玉立的男子掀着帘子进来。很快到了床前,他伸手解着着腰带,和衣服一起随手搭在矮凳上。
    他的身体颀长劲瘦,结实的腰腹,隔着寝衣都能看出贲张的力量。
    美色当前,她突然起了促狭之心。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睁大的眼睛,还有红扑扑的脸蛋,低声问道:「怎么还没有睡?」
    「我在等您。」
    她说着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别过脸,身体往里面缩着。
    他眉头一皱,长手长脚地上了床。
    「侯爷,您要做什么?」
    带着颤抖的声音,情意涌动的双眸以及紧咬的樱唇。一副欲迎还拒,既害怕又期待的模样勾得人气血翻滚。
    他喉结滑动,眼一眯,人已欺身上前。
    近在咫尺,彼此气息交缠着。
    一个清冽,一个甜香。
    他的修长的腿压住她的身体,将她困在身下。
    她仰望着他,娇软成泥。到了此时,还不忘拿话来勾他,「侯爷,小女子害怕,您要对我做什么?」
    「听说你今日在武神面前许了愿,为夫岂能不如你所愿。」他的声音低哑,饱含欲念。
    她笑靥如花,抛出一个媚眼,「所以,侯爷您是来做什么的?」
    他目光浓烈似火,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吞没了她所有的话语。
    唇齿交缠中,她听到他唇间逸出两个字。
    「…送子。」
    第95章 转变
    夜深人静,秋风凉凉。
    此时的程皇后一脸倦色,手撑着头坐在桌子前。桌上精心烹调的御膳早已冷却,油气泛出来,隐见一层白光。
    「娘娘…」
    身后的嬷嬷轻声唤着,眼底露出心疼。
    半晌,程皇后身子一动,手松开缓缓抬起头,幽幽地看着桌上未曾动过筷子的冷碟冷盘,「几更天了?」
    「回娘娘的话,二更了。」
    今天是初一,依例陛下要歇在她这里。但是直到现在,陛下都没有过来。她站起来,慢慢走到宫门外。
    通红的灯笼,寂静的月色。
    倚门而立,神色怅然。
    陛下因为父亲的事情,已经不给她脸面了吗?那么在这深宫,没了帝王给的体面,谁还会在乎她这个皇后?岂不是人人可欺,无人尊敬?
    「娘娘,天凉了,您别等了。」
    老嬷嬷在她的身后,替她披上斗篷。她拢了拢斗篷,觉得还是冷,那冷从骨缝中透出来,穿再多的衣服都不能抵御。
    突然,她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你听,是不是有人朝这边走来?」
    老嬷嬷认真听了一会儿,喜道:「娘娘,必是陛下处理完政事,将将赶来。」
    她脸上露出笑意,朝那边望去。果然见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张东海的声音传过来,应是陛下无疑。
    「臣妾见过陛下。」
    正康帝有些意外她会在宫门口候着。一把扶起她的身子,拉着她的手道:「手如此凉,可是底下人侍候得不经心。」
    「哪里是他们不好,是臣妾心急,日夜盼着陛下。」
    若是从前,程皇后根本不可能说这样的话。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她可以不用像妃嫔们一样讨好陛下。
    她是皇后,就得有正宫的姿态。
    正康帝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了殿。看到桌上的冷盘冷菜,他眼神微黯,「朕今日折子多,让皇后久等。」
    「陛下政事要紧,臣妾等等也不打紧。」
    「身子要紧,以后不用等朕。朕看你脸色不好,应是最近太过劳累,早些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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