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一天比一天虚弱,皇子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徐元嘉能够做的,就是在这些皇子决出胜负之前好好的保护自己。
    他很倒霉,又很幸运,倒霉是因为卷入此次夺嫡的风波之中,搞不好就是惹得一身骚。幸运的是,他的夫君魏宁手中还握有兵权,而且还是一员了不得的猛将。
    为了拉拢魏宁,这些皇子们才对他千百般忍耐。
    这种紧张糟糕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皇帝即咽气的那一天。
    这些皇子谁也不服谁,总害怕自己上位之后自家兄弟会把自己弄死。
    毕竟皇帝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各自看彼此不顺眼了,姜家的人,没有一个是什么骨子里的大善人。
    他们父皇年轻时候如此,到年纪大了,深受他家父皇照拂的淮安王还能造反,虽然造反失败了,但兄弟为了那个位置反目,眼睛都红成兔子了,那是不争的事实。
    徐元嘉作为皇帝亲近的臣子,看着虚弱的皇帝像是一朵花期十分短暂的花,还没怎么开出漂亮的花骨朵,瞬间就枯萎下去。
    终于在某个晴朗的冬日,徐元嘉眼睁睁地,看着当今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个为他和魏宁赐婚的皇帝,终于彻底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了。
    “陛下驾崩了!”
    这个消息借由徐元嘉的手,一直传到了军中魏宁手上。
    和淮安王打了胜仗之后,魏宁并没有马上班师回朝,而是乘胜追击,直接打到了淮安王的老巢。
    彻底击溃淮安王以后,魏宁以收付领地为由,全权接管了淮安王的封地。
    但是这其中势力错综复杂,他这一拖就拖了许久,一直拖到了老皇帝驾崩。
    魏宁当然是有意拖的,他利用自己的马,在大齐的南方安排了一场小型的动乱。
    在动乱吸引几乎快要接打起来的皇子们注意力的时候,他使用了偷天换日,移花接木大法,把在荣国公府享福的老太太还有他的世子夫人一通接了过来。
    徐元嘉是被人绑了塞到马车里,然后连夜被带出城的。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奔波,他成功的出了一身臭汗,把自己弄的浑身又脏又臭,然后总算在他整个人忍受到极限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魏宁是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的,他穿着铠甲,一袭红披风,整个人显得十分俊美潇洒,简直就是故事里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大英雄的周围,有许多双爱慕他的眼睛,不过这些眼睛的主人很可能只是心里默默惦记一下,最后感情无疾而终。
    “元嘉!”
    魏宁本来在原地耐心的等待,他早早就来了,等了许久,见到了那辆牛车之后,他便迫不及待一夹马腿肚,让马儿带着他冲了过去,到了徐元嘉跟前。
    他翻身下了马,然后把被绑成一只粽子的徐元嘉抱了下来,解开了徐元嘉身上的束缚。
    魏宁不由得心疼地问:“元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徐元嘉脑袋昏昏沉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仅不觉得惊喜,反而恨不得跳起来给魏宁一拳。
    什么叫他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这分明是魏宁害的!
    该死的魏宁,让他牵肠挂肚,担惊受怕了几个月不说,自己不回来,居然还把他绑过来。
    他声音很有几分虚弱:“你做事情的时候怎么不同我商议,就直接把我弄过来?!”
    魏宁便看向他的属下:“我怎么同你们说的,怎么祖母好端端的,轮到将军夫人,你们如此对待他?”
    那人挠了挠头,声音越说越心虚:“都是夫人太机敏了,我们也是一时情急,刚开始的时候是来不及说,后面就忘了……”
    王氏他是先运过来的,老太太非常配合做的很低调,一路过来也顺顺利利的。
    但徐元嘉就不一样了,他太狡猾了,而且中途好几次差点逃脱,那运送他的人没法子,只能出此下策。
    “人你们弄过来了,本应该嘉奖,但搞成这个样子,该罚,功不抵过,一个人给我挨十板子去。”
    魏宁简单说了几句,抱着虚弱的徐元嘉翻身上了马:“这里离家里还有一段时间,元嘉你忍一忍,我带你回去。”
    徐元嘉难受得要死,嘴上说是:“臭。”
    他要被自己给臭死了。
    到底是成婚几年的夫妻,徐元嘉话只说了一半,魏宁就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魏宁安抚他:“没事,我不嫌弃你,我让人准备好了热水,等你回去,我就让你沐浴更衣,这段时间,你当真辛苦了。”
    徐元嘉想朝他翻白眼,有本事他嫌弃个给他看。
    马儿跑到很快,徐元嘉忍住不适,牢牢的抓住马儿坚硬的鬃毛,问魏宁:“你以后不打算回京了?”
    魏宁一边骑马一边回应:“当然还是要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现在不是合适的地方,等我们回去再说。”
    他们沿着江边奔走,一路上江边潮湿的晚风吹过来,带走了徐元嘉心上的几分燥热之意。
    他们从陆路改了水路,上了一艘外形十分低调的大船。
    徐元嘉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整个人没什么力气,被魏宁抱着去擦拭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魏宁替他梳洗的时候,还感慨说:“元嘉你看,今儿个像不像咱们初见时的场景?”
    徐元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因为一路上的奔波,嗓音还有几分沙哑:“说吧,你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许多,但是这些东西他要听魏宁亲自说出口,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个家伙捶死。
    魏宁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说:“元嘉想要同我在一起么,还是说你想留在京城,继续做你的徐大人?”
    “我留在京城还能做我的徐大人吗?”魏宁这妥妥是要造反的节奏,他留在那,就是现成的人质。
    魏宁真是越来越傻了。
    魏宁语气幽幽:“你这么聪明,总能想到法子的不是吗。”
    徐元嘉用尽自己仅剩的力气,把盆里的洗澡水滋了魏宁一脸:“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第103章
    魏宁一把抹掉脸上的水, 怒气冲冲:“你这到底是什么逻辑,这分明是造谣!凭空污蔑我的清白, 说好的信任我呢。”
    徐元嘉直勾勾地看着他, 语气凉凉:“升官发财死老婆, 要不是外头养着个小情儿等着上位, 你干嘛这么希望我在外头待着?”
    魏宁便知道徐元嘉这是在计较他先前说的话了。
    魏宁蹲在浴盆上, 唉声叹气:“我先前不是怕你生气,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就是爱瞎想。”
    徐元嘉朝着他伸手:“扶我起来。”
    魏宁斜睨他一眼,胆大包天的说:“不扶,你先向我道歉,先前你是怎么同我说的, 对我会有信任, 不会随便说这种伤人的话。”
    这是他知道徐元嘉生性多疑,很难对一个人怀有信任之心,实际上,自己已经是徐元嘉最为信任的人了。
    但这种原则问题, 他要是不好好作一番,徐元嘉还能把他当回事吗?有一就有二,他夫纲何振?
    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徐元嘉教训, 让对方知道错了。
    徐元嘉缄默,呵,几个月不见,魏宁脾气还见长了。
    然而他嘴上说的却是:“这次是我的错, 不过那也是因为你的语气容易让人误会嘛。”
    他看魏宁也不像是能在外头养人的,哄男人嘛,徐元嘉还是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的,而且魏宁着实很好哄。
    “夫君,好夫君?我知错了,你英明神武,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看在我是关心则乱,实在欢喜你的份上,你扶我一把?”
    再在水里泡下去,他皮肤都要发皱了,那样就不够好看了。
    他这个正儿八经的魏夫人,是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可不是把魏宁从自己身边推出去的。
    “这还差不多。”
    魏宁哼哼唧唧了一阵,到底还是用雪白的浴巾把自己的世子夫人一裹,直接把人放在了床上。
    不过现在也不能说是世子夫人了,他现在是乱臣贼子,要说也只能说是将军夫人。
    毕竟他底下的那些兵还认他,他就是将军。
    徐元嘉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水,他才问:“说说吧,你这都准备了多久?”
    魏宁想要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按照常理,魏宁也不应该反。毕竟他不占着情理,原本也只是在京城一个普通大臣,不像是藩王,有钱有权有皇室血脉。
    既然都已经决定并且成功地把徐元嘉拉下水了,魏宁也没有打算再瞒着他:“大概就是九年之前。”
    “九年之前?那时候你才刚入朝堂……”徐元嘉沉吟片刻,想着半年前在魏宁身上发生什么大事,“你那时候才不过十六,只是为了吴王害你受伤几日的事?”
    魏宁同程小郎君不一样,程潇那是实打实的残了,怨恨吴王,怨恨皇室那还情有可原。
    程潇想要造反,他都可以理解,魏宁根本没有造反的理由,这也是他和王氏能够被轻易从京城运出来的缘故。
    谁能想到魏宁突然会反呢,皇子们只顾着争斗,虽然也有人把心思放在荣国公府,可也不会整日盯着看。
    他同魏宁,也算是快三年的夫妻了,在魏宁有意透露一二的情况下,他才隐隐有些猜测。
    可有意愿和真反那是两回事,徐元嘉都未曾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看着魏宁,言语中带了几分试探之意:“你可不要同我说,你决定起兵造反,只是为了当年皇帝对吴王轻拿轻放。”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我在元嘉心中竟然是个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魏宁颇有些郁闷地盯着自己的世子夫人,啊不,将军夫人:“你老实告诉我,在元嘉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徐元嘉道:“子规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真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残酷的人生,男子汉大丈夫,他魏宁还没有胆小到要靠假话来麻痹自己的地步。
    “眼神不大好,运气倒挺好。”说魏宁傻,真傻的人也不能做到尚书省仆射这个位置。
    更何况魏宁在战场上着实英武过人,所以论脑子和武力,他都比寻常人好了不少,说不是绝佳,但也能称得上优秀。
    所以徐元嘉也没提这两方面,只综合评价了一下。
    魏宁对徐元嘉的评价表示不服:“什么叫眼神不大好,你的意思是我娶了你做世子夫人,所以眼神不大好?”
    “不,这一点应该是运气倒挺好。”
    “元嘉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徐元嘉冲着他微笑:“我知道实话对子规来说总是不大好听。”
    魏宁决定不要同徐元嘉争辩,因为这样下去一定只会把他给气死。
    徐元嘉再度把话题给绕了回来:“子规因何而反?”
    魏宁把问题抛向徐元嘉:“看这个腐朽的齐王朝不满,看百姓贫苦,怜悯他们的处境,因此而反,这个理由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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