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塔等了一会,便走上阶梯,问都天禄道:“宫殿太大……”
    都天禄看了他一眼,问络清道:“嫂嫂,你把嘉瑞藏哪了?”见络清不言,便复又道:“我耐心不好,不保证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克制。”
    牧夺多微微扬眉。
    络清却轻笑摇头道:“你找不到他的。”
    都天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牧夺多,牧夺多便低头安抚络清道:“清儿……”
    络清打断了他的话,重复道:“找不到的。”
    都天禄心中慢慢生出了愤怒:“你们犯的错,却非要我再品尝一遍痛苦?”他眼神中火焰熊熊燃烧:“不可能的!”
    他看了眼落塔,落塔会意,上前伸手轻轻搭在了络清手上。
    牧夺多蓦然抬眼看了他一眼,落塔微微一顿,停下了动作,身体一转,拦在了都天禄身前,他仍是垂首而立的模样,只是身后护着的人换了一个。
    柳兴安本在远处皱眉四看士卒们毫无遇到抵抗的搜查,余光瞥见这个场景,几乎是大步走到了都天禄身前,与落塔对峙了起来,嘴上还不忘震惊道:“什么情况?”
    都天禄看了眼落塔,才对牧夺多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到最后,看来……”他看了眼被护在牧夺多身下的络清,轻轻鼓掌道:“看来大兄与嫂嫂的感情比众人想的要深厚的多。”
    络清靠在牧夺多怀里,脸上怔然,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牧夺多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立马收回了眼神,警告道:“你得尊重你的嫂嫂。”说完这句,他又缓和了下语气道:“大都不过这么大,你这般找,必然不可能找不到,何必……”
    都天禄看了眼月亮,估摸了下时间,便不耐烦的打断了牧夺多:“大兄不是一直盼着我更有野心一点吗?如今……”
    他手在身后慢慢握紧成拳:“如你所愿!”
    狼群呼啸而至,落塔眼神一凝,几乎不相信他所看到的场景,便是都天禄作势要逼宫,他也不信都天禄会做出什么对大汗不利的事情来,但是此时此刻,狼群奔跑着包围了他们,眼中闪着绿光,嘴里吐息热气,一副步步紧逼的模样,正是它们狩猎时的方式。
    落塔手轻轻一抖,几片银光夹杂在手指间,他十分警惕的对牧夺多道:“主子!”带着几分劝说。
    都天禄就离他几米远,若是他暴起,或能一举拿下,但他亦丝毫没有想过,大汗绝对不会这么做。
    牧夺多笑了一声,看着狼群,饶有兴趣的问都天禄:“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他似是提议又似询问:“撕碎我们?”
    他们实在是太过了解彼此,清楚彼此之间的爱与重视,便如同都天禄敢在伸手便可取他性命的落塔前,不挪动位置;牧夺多也敢在牧地烈的狼群前,饶有兴趣的看着都天禄会如何选择。
    都天禄很淡定,就好似他心中早有方案一般:“当然不,但我需要问一问嫂嫂,大兄你这般让我很为难。便只好把你们两分开了。”
    落塔很紧张,狼群最前面那只已然在他大腿不远处了,只要轻轻一跃便能咬断他的喉咙。
    当然,他不是紧张自己的性命,只是这意味着他们已然被狼群包围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眼冒绿光的狼,它们俯低着身体,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们,只等一个冲锋的命令,便可在照面间拿下胜利。
    牧夺多无视了它们,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对不住你嫂嫂那么多年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
    都天禄点头赞同道:“大兄有情有义!”沉默一刻,他便接着道:“我的情义都系于嘉瑞身上,便对不起大兄和嫂嫂了。”
    他慢悠悠的挥手。
    狼群跃起,落塔手指微动,柳兴安慢悠悠的晃了几下,银针与刀片轻轻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掉落一地。
    牧夺多下意识的护住络清,络清猛的抬头,目光却看到森森狼牙已然将至牧夺多的脖颈处,几乎是瞬间出声道:“宫殿外宝儿常去那间房子的底下。”
    都天禄手转了个圈,哈慈外露的牙往内一收,吭哧吭哧的舔起了牧地烈的脖子,谄媚的惊人。
    络清尤有几分余悸,按着牧夺多的脖子后的脊椎,一把推下了哈慈,摔的它无辜的跑到都天禄身后,抱住了他的大腿,继续吭哧吭哧的舔。
    周围刚还做出扑击之样的狼群,其势未收,但收敛起了锋利的牙齿,小心翼翼的撞到了他们身上,撞成一团,又站起身推着前面的狼,继续围着他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络清仔细的查看了牧夺多毫发无损的脖子,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平稳了下来,方一放松,眼泪便刷的一下夺眶而出。
    牧夺多心里既甜又酸,低头轻轻抹去她的泪水,低声道:“小傻瓜,天禄要是真能下手,我倒要高看他一眼。”
    络清眼泪掉的又快又急,面上却是愤愤的,狠狠捶了下他的胸口道:“那你挡在我身前干什么?”
    牧夺多先是一愣,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露出欣喜的表情来,吻着她的秀发道:“是我不对,清儿你莫哭。”
    莫名其妙吃了一大堆狗粮的柳兴安扭头看都天禄。
    都天禄神色莫名,招了招手,还没等柳兴安生起不解来,却见身后上来一人,眼生的紧,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殿下?”
    “看好这里,我没下令之前,我要这里没人能进,没人能出。”
    对方看了眼在场众人,堆起个笑,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啸声,狼群便慢慢隐入了黑暗中,安静的等着命令。
    宫殿街道拐弯处慢慢走出了一群人,一群脚下跟着狼的人,人数不多,他们面无嬉笑之色,静静的带着狼列队在宫殿前。
    赫然是牧地烈部落鼎鼎大名的狼战士,他们与狼共眠,狼就是他们最亲密的伙伴,最熟悉的家人,不似这些狼群,只有狼没有人,他们出动必然是人狼共战,心意相通,往往是战场上最凶猛的野兽。
    都天禄没看他们,只是朝寒星走去,上马前,络清忽而开口道:“太晚了……”
    都天禄握着缰绳的手一紧。
    “那你最好祈祷我没去晚。”
    他轻声道:“嘉瑞没事,你与大兄仍是我的长辈,若是嘉瑞出了什么意外……”
    剩下的话湮灭在马蹄声中。
    “失去宝儿的痛苦,我便让你再体会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倒计时中~
    87.晋江首发~
    不知名密室中。
    安嘉瑞仍未从奇妙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在室内晃悠了一圈,又随意的翻了翻书籍, 琢磨着这自己起码得待一段时间了吧?
    看这室内装饰和准备, 对方也有打持久战的意图。
    这样安心的想着, 安嘉瑞实在没什么事干, 便上床休息了下。
    床很软,软的跟他常睡的那张床感觉差不多,倒让他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倒是安心的睡着了,浑然不知外面有人找他找得几欲疯狂。
    再次醒来时, 他是被一阵稳定的敲门声吵醒的。
    “笃笃笃”“笃笃笃”声音单调且重复,不急不忙, 像是有人在木板上敲完三下, 停顿, 再敲三下,再停顿,耐心十足。
    安嘉瑞在空旷且无人气的室内慢慢转了一圈, 声音还在稳定的传来,在室内慢慢扩散, 无端有几分诡异。
    安嘉瑞面上淡淡的, 绕着墙走了一圈,最终停在紧闭的大门前,侧耳倾听了一会,否决了声音是从大门后传来的猜测。
    这样说来的话,安嘉瑞抬头看了眼屋顶, 灰扑扑的,极不起眼,好似是石头。
    安嘉瑞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这把他关到一个房间里就算了,还不派人守着?
    除非这绑匪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不然对方就是笃定他一个人在这里,绝对逃不出去。
    敲门声一直响起,安嘉瑞忍不住把目光落到那间上了锁的屋子前?
    里面有人?
    这下真的有点诡异了……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了上锁的门前,“笃笃笃”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但不像是从门后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
    听着好似是敲击木头的声音……
    他原先以为是人在敲击木头,但是这稳定而不变的声音响了有大半个小时了,若是人在敲击木头,不管他控制力有多好,此时力道也该变了,声音也该发生变化了。
    但是没有,这个声音一直很稳定,稳定的让安嘉瑞泛起了几丝不安。
    对方没有一照面就想杀死他,只是将他关到了这个屋子里,屋子里又备好了各种物件,怎么看都像是想拿他威胁都天禄的意图。
    但是……
    屋内没有看守他的人,屋外他不清楚,但他没听到任何人声或者脚步声。
    此时屋内又响起了诡异的敲击声。
    安嘉瑞垂下眼,思考了下,去将那些古玩和花瓶全搬到了锁着的门前,甚至试图将那张书桌搬过来……没搬动,只好转而拿起了椅子,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方借力冲向被锁的门前,狠狠一挥,古玩和花瓶一起冲击到了门上,清脆的碎裂声响成一片,门板微微晃动了下。
    安嘉瑞也没奢望一次就成功,他拿着椅子砸了几次,累的自己气喘吁吁,面色苍白,门也只是晃动了几下,意思意思的给了些反应。
    这个时候他就很嫌弃自己的弱鸡体质了,要是前世,他好歹也是健过身的人,有腹肌线的,现在嘛……
    安嘉瑞揉了揉手,边在心中吐槽,边毫不留情的继续砸。
    敲门声没有停歇,还有了伴奏,“哐哐哐”的砸门声。
    听起来倒是没那么诡异了,而且听着这个伴奏再看着安嘉瑞挥汗如雨的模样,无端有几分劳动人民的辛勤劳作的画风。
    安嘉瑞不知道砸了多久,反正手有点酸,腰有点软,腿上有点乏力,而面前的紧闭的门则微微一晃以表敬意。
    看着不像是能砸开的……
    安嘉瑞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手上一轻,椅子终于不负重任,被砸烂了。
    安嘉瑞停下动作,揉了揉手,目光在室内又飘了一圈,好像没有顺手的东西了。
    他这边一安静,那“笃笃笃”的敲门声便显得更刺耳了些,安嘉瑞侧耳听了一会,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敲门声好像越来越响了,或者说,离他越来越近了?
    安嘉瑞眉宇间皱成一团,看了眼轻轻晃动但仍然固守职责的门,放弃了进去看看的念头。
    当务之急还是活着从这里出去啊,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有几分怀疑,那现在他已然确信了,这个不断响起的敲门声,是某个机关运作的动静。
    对方将他放在这里,不是想与他打持久战,只是想看着他在痛苦与挣扎中慢慢死去。
    看来……
    安嘉瑞在桌子旁轻轻晃了晃,很稳当,才接着想道:看来对方跟都天禄是有深仇大恨啊。
    他慢悠悠的爬上桌子,然后踮起脚,指甲才堪堪碰到屋顶,触手冷硬,他收回手,看了眼指尖,又慢悠悠的从桌子上爬下去了。
    看来屋顶确实是石头建造的。
    他在室内逛了一圈,又推开放满衣服的房间,翻了一通,最后承认了,对方没有留下一丝逃脱的缝隙。
    听着敲门声越来越响,对目前整个状况都束手无策的安嘉瑞又转悠回了锁着的房间前,盯着它看了半晌,又把目光移到了桌上,叹了口气,巧妇无为无米之炊啊。
    但是奇怪的是,便是在这种绝境下,他仍有一种无端的自信,他不会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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