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氏有些犹豫,这件事是她吩咐春采做的, 不会是老太太查出什么了吧?她猛的打了个寒噤,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会的,不会的, 老太太绝查不到她头上。
    紫枫看她不愿,又道:“太太,你看是否能让春采跟奴婢走一趟,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太太别让奴婢难做。”
    宋氏看了春采一眼, 春采的脸上有些慌乱, 她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吧,宋氏暗暗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总不能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吧,“行,那你带春采去吧。”
    也许老太太找春采根本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是她想多了吧,但愿。
    春采一路忐忑的跟在紫枫身后来了紫藤院,进了紫藤院的大门,她的心里紧了紧,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哆嗦,腿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紫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春采,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春采不自然的别开脸,“没有,只是有些热罢了,胸口有些闷闷的。”
    紫枫嘲讽一笑,热?这还是春日呢,穿的又是薄衫,哪里就热着她了,她看啊,多半是心虚吧!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春采一眼,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春采被看的心里更慌了,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进了屋,春采忙跪下行了礼,灵姐儿和老太太好像没看到她一样,一直没有叫她起来,春采跪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是不是老太太真的已经知道了?又过了一会子,木儿和小翠也过来了,老太太看人来齐了,朝紫枫看了一眼,紫枫会意,拿出那枚绢花。
    木儿和小翠都一脸疑惑,春采则是直接白了脸,她不自觉的朝头上一摸,什么也没摸到,她急的满脸通红,都怪她,绢花掉了也没发现,这,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可如何是好啊!
    灵姐儿细细的观察这三个丫鬟的表情,眼睛渐渐的冷了起来,这件事果然是母亲做的,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脸上都是怒气。老太太也没比她好多少,她黑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的盯着春采,宋氏跟前的大丫鬟,呵,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来的胆子在地上撒油,要说这事没有宋氏的意思她是不信的。
    灵姐儿淡淡的暼了春采一眼,问三人道:“这绢花你们可认识?”
    木儿点了点头,“认识,这是街西头的铺子新进的绢花,奴婢也有一枚,不过这枚并不是奴婢的。”她把手往头上一摸,摸出一枚绢花下来,“这枚是奴婢的,奴婢见它做的精致,很是喜欢,这几日一直都戴在头上。”
    灵姐儿把目光转移到小翠身上,小翠忙把绢花从头上取下来,“这枚是奴婢的,奴婢这几日也一直戴着。”
    两人说完,齐齐看向春采,春采支支吾吾了一会子,最后说道:“奴婢,奴婢的绢花丢了。”
    紫枫嘲讽一笑,“丢在哪了?别是丢在府里后面的园子里吧。”
    春采吓的猛一瘫倒在地,她脸上煞白,眼中都是惶恐,“不是,不是,奴婢只是不小心弄丢了,奴婢,奴婢没有去过后面的园子!奴婢真的冤枉啊!”
    老太太气的猛一拍了下床榻,“岂有此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春水,把你画的鞋印拿过来。”
    春水点点头,拿了一张纸出来,上面赫然是一个鞋印,这个鞋印是她根据那个油鞋印画的,重点是把鞋的大小给画下来。
    灵姐儿面上不辨喜怒,吩咐道:“你们三个,站在这张纸的旁边。”
    木儿和小翠毫不犹豫的站了过去,春采则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灵姐儿给春水使了个眼色,春水会意,押着春采站了过去,灵姐儿低下头一看,春采的脚和纸上的脚印一般大小,而木儿的脚比纸上的鞋印大些,小翠的则小一心。
    老太太气的指着春采,双眼含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春采腿一软跪在地上,她一边磕头一边道:“奴婢冤枉啊!府里和奴婢的脚一般大小的人也不是没有,王妃娘娘和老太太只凭一个鞋印就定了奴婢的罪,奴婢不服!”她绝不能承认这件事,要不然太太肯定会被牵连进来,太太对她有恩,她绝不能认下这件事。
    灵姐儿的眼眸渐渐的冷了起来,她对春水道:“把她的鞋给脱了。”
    春水会意,走上前把她的鞋给脱掉,“翻过来。”灵姐儿清冷的声音响起。
    只见鞋底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春水不在意的用手指戳了一下,放到鼻尖闻了闻,她眉头轻皱,“王妃,这是油。”
    灵姐儿淡淡的看向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春采这时才真正慌了起来,她的脸上满是惊惧,不停的磕着头“奴婢,奴婢承认,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老太太嗤笑一声,转过头对紫枫道:“去,把宋氏给叫过来。还有,把老爷也叫过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宋氏才过来,她看着春采跪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她微微屈膝行礼,“见过王妃,母亲,老爷。母亲叫儿媳过来是所为何事?”
    “宋氏,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做的事,你这个贱妇,还不跪下!”安国公已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会子青筋直冒,怒气直涌上脑门。
    宋氏心里一慌,膝盖直直的跪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老爷说的什么,妾身为何听不懂。”
    老太太刚才已经气过一回了,她淡淡的看着宋氏,“春采已经什么都承认了,宋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宋氏猛的瘫倒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她怔了一下,随即就怒目看向春采,“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事了?”
    春采心里一凉,她虽早就打算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但听到太太这样说,她的心里还是一片冰凉,果然,她们这些丫鬟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她在太太眼里,恐怕也就是个物件罢了,这样想着,她的面上一片悲凄。不过她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全揽下来,就算是还了太太的恩情吧,以后,是死是活再和她没有关系,想到这,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做出这种事,估计也活不成了吧。
    灵姐儿一拧眉,母亲反应的还挺快的,她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些许哀伤,“母亲,您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刚刚春采已经什么都承认了,您就不要再装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指使自己的丫鬟做出这种事!”说着,她还挤出了一滴泪来。
    老太太一怔,春采什么时候承认了?随即她反应了过来,灵姐儿这是在诈宋氏呢!
    果然,宋氏听了这话,立马就转过身给了春采一巴掌,直接把春采给打懵掉了,“你这个贱人!枉我曾经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
    安国公一拍桌子,“宋氏,你给我跪下!这里是紫藤院,母亲还受着伤,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主母的样子!”
    灵姐儿定定的看向宋氏,“母亲终于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她刚刚的反应那么激烈,还说出那种话,不就是变相承认了此事嘛?她的心里一凉,随即面露惊惧之色。
    安国公看着她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毒妇!”宋氏虽然蠢了点,刻薄了点,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让丫鬟在地上撒油害母亲摔倒,虽不是伤及性命的事,但还是让他无法忍受。他一想到他的枕边人竟如此恶毒他就觉得恶心,两人一起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他真该庆幸宋氏没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
    宋氏被打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春采在后面静静的望着这一切,心里一片冰凉。
    宋氏一脸哀伤的看着安国公,“老爷,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了,你竟这样对我!”
    “我这样对你怎么了?你看看你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尽到一府主母应尽的责任了,我就不该这样纵容你!”
    宋氏一脸凄然,“我这样做,都是被你给逼的!”
    安国公被气了个仰倒,他捂着心口指着她,“好!好!好!我逼的,我逼的!宋氏,你个黑心肝的毒妇,你连母亲都敢害,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你心思这样歹毒,趁早回你的长宁侯府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宋氏满脸慌乱,她跪在地上拉着安国公的衣脚,“老爷,你这是何意思?”
    安国公往一旁挪了挪,定定的看向她,“当然是,休了你。”
    宋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国公,这时,门外跑进来两个人。卿哥儿和毅哥儿走进来跪在地上,“父亲,儿子知道这次是母亲犯了错,但请不要把母亲给休弃了。父亲,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传出去对咱们府里并无好处,还请父亲三思啊!”
    第116章 刑部尚书府二小姐
    安国公听到前半句话, 刚要斥责,但听到后半句话时便低头拧着眉。卿哥儿说的也不无道理, 宋氏做的这恶毒事要是传了出去,丢的可不只是她的脸,连带着整个安国公府都要跟着受连累。
    老太太也被安国公的话给吓到了, 她倒不是不想让儿子把宋氏给休了,而是这件事传出来肯定会连累自家, 兴许连儿孙们做官都得受影响,广哥儿这刚考上进士, 可不能让宋氏这个毒妇给影响了。
    屋子里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安国公,安国公阴沉着一张脸, 他是真想休了宋氏, 两人成亲二十多年,他好像才刚刚认识她一样,留这个毒妇在身边, 他连睡觉都不能安生。
    他闭了闭眼,“派人,把宋氏送回长宁侯府。”
    众人一惊, 卿哥儿和毅哥儿更是刹变了脸色, “父亲, 父亲不可啊!”宋氏也愣住了, 她扑倒在安国公身前,“老爷!老爷!妾身知错了,求你不要把妾身休回去!老爷!”今时不比往日, 她与娘家早已闹翻了,要是真被休回了家,可以想象哥嫂会怎么对她。
    安国公没有理他们,自顾自的吩咐着身边的小厮,“快,你现在就去准备马车,把这个毒妇给送回去!我们安国公府,容不得这样恶毒的人!”
    安国公发话,小厮不敢不从命,他哆嗦着腿去了,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想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灵姐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父亲并不是真想休了母亲吧,要是真的想休弃,现在早就一纸休书了。
    宋氏现在俨然成了一个泼妇,坐在地上撒着泼哭着喊着不肯走,但安国公铁了心要把她给送走,他一声令下,几个婆子走上前告了声罪,“得罪了。”然后连拖带拽的把宋氏拉上了马车,卿哥儿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毅哥儿则是满脸愤怒,手上的青筋直冒。
    宋氏被拖走后,整个紫藤院瞬间清净了不少,老太太看向安国公,“老大,你真打算把宋氏给休了?”
    安国公紧皱着眉头,他是真想把这毒妇给休了,但他还有几份理智,“不打算,先让她回娘家长长记性。”
    毅哥儿一愣,紧紧攥住的拳头瞬间松开了,卿哥儿则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回来后?”老太太试探着问,灵姐儿也看向他。
    “回来后......”他刚想说话,守门的小厮便进来了,“回王妃、老爷、老太太、大少爷、四少爷,瑾王爷过来了。”
    众人一愣,接抬眉看向灵姐儿,灵姐儿也愣住了,夫君这时候过来做什么?难道是过来给她撑场子的?
    “见过王爷。”齐司南一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免礼。”
    他走到灵姐儿身旁坐下,灵姐儿稍稍和他咬耳朵,“你怎么过来了?”
    齐司南挑着眉头,“我怎么不能过来?”
    灵姐儿暗戳戳的掐了一下他的腰,齐司南险些破功,他迅速坐直,“你一直不回府,我还不能找过来?为夫过来接你回府。”
    灵姐儿的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老太太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灵姐儿怎么还敢掐瑾王爷的腰?!也就是瑾王爷脾气好,换一个人早翻脸了,不行,回头她要好好和灵姐儿说道说道。
    安国公清了清嗓子,对着齐司南道:“不知瑾王爷此次来......”
    齐司南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安国公,安国公一愣,条件反射的双手接过,“这是......”
    齐司南扬扬头,“你打开看看。”
    安国公依言拆开信封,灵姐儿凑过来小声问他,“这是什么?”
    齐司南握了握看了她的手,“你一会就知道了,记住,千万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她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是,广哥儿!是不是关于那个刑部尚书府二小姐的事情。
    灵姐儿看向安国公,安国公的脸由青到红,他放下手中的信,感觉火气一阵一阵的上涌。灵姐儿感觉不对,拿过信细细的看了起来,她双手微微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齐司南见状忙把她扶着坐下来,他摸了摸她的后背,“说了不要生气的。”
    “这让我如何不生气!”灵姐儿阴着一张脸,她没想到,刑部尚书府的二小姐,竟是,竟是青楼女子所出!
    老太太和卿哥儿、毅哥儿也疑惑的拿过信,老太太一看,差点气晕过去,卿哥儿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对一旁的紫枫道:“快去请大夫!快去!”
    因着老太太这一晕,整个紫藤院都乱了套,大夫过来把了脉后道:“老太太这是急怒攻心啊,接下来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奴才这就开个方子去熬药。”
    大夫走后,众人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灵姐儿看着躺在床上的祖母一眼,“出去说吧。”让祖母好好休息,她年纪大了,情绪不宜太过波动。
    众人到了外间厅内,齐司南眼睛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安国公身上,“岳父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安国公抬起头,眉头皱的厉害,“王爷请放心,一定会给广哥儿一个交代的。”宋氏这些天忙活的事他也知道,当时听到对方是刑部尚书府的嫡出二小姐,他还倍感欣慰,心想宋氏这次做的还不错,一心为庶子相看,一点也没有自己的私心,没想到啊!这个宋氏,心思竟然这样歹毒!
    齐司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
    灵姐儿这会子已经稍稍平静了一些,她交代祖母身边的丫鬟,让她好好的照顾祖母,自己则去了周姨娘的院子。
    周姨娘已经知道了宋氏被送回长宁侯府的事,毕竟宋氏的叫声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满府里早已传开了。她看到灵姐儿来了,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灵姐儿把宋氏让人撒油害祖母的事情说了,广哥儿的事情却没有说,姨娘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特别生气,别到时候像祖母那样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反正这件事已经告诉了父亲,夫君亲自出马,这次宋氏绝对讨不了好。
    周姨娘听了忍不住拧了拧,她本以为这件事是意外,没想到宋氏竟然那么大胆!灵姐儿陪着她在芙蓉院说了会子话,又在国公府用了午膳才回去。
    齐司南牵着她的手走到府门口,灵姐儿刚想上马车就看到卿哥儿站在一旁等着,灵姐儿想松开齐司南的手,但奈何齐司南就是不松开,没办法,灵姐儿只好任他牵着走到了卿哥儿面前,“大哥这是有什么事吗?”
    卿哥儿把手放到唇边咳了咳,看向瑾王爷,“王爷,可否让我和家妹单独说两句。”
    齐司南挑了挑眉,把手握的更紧了,“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姝灵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不分彼此。”
    灵姐儿撇了撇嘴,暗戳戳瞪了他一眼,谁跟他不分彼此!卿哥儿则是闹了个没脸,他脸上涨红,再不是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我是来给母亲求情的。”
    他话一出,灵姐儿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我已出嫁,大哥怕是找错人了吧。”
    卿哥儿一愣,没想到灵姐儿会这么不给面子,他脸上讪讪的,“是我搞错了。”
    齐司南拉着灵姐儿往前走,走了两步,灵姐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是她,你是你,她犯的错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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