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贵贵简直惊呆了:“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宋贵贵举起梁孺的手掌正反的翻过来倒过去地瞧,梁孺禁不住笑道:“你又在干什么?”
    “在瞧你这双大粗手,怎么能比我还能做出更细致百倍的活计?”
    梁孺扬起眉毛:“这你还不知道?”
    “啊?为什么啊?”
    宋贵贵果然呆呆地真的来问他为什么,梁孺莞尔:“因为有些人实在是太蠢了。”
    “有些人……”
    “你?!”宋贵贵知是他故意逗她,嗔怒道:“你是愈发不成体统了,肯定是常常跟周敬生在一起,便也跟着他学坏了。”
    “哪里叫坏,只是学聪明了些。”
    “狡辩。”
    “你不喜欢吗?”
    宋贵贵不吱声了。
    梁孺道:“贵贵,五年很长。”
    “不长,有个等头就行。”
    梁孺感到心头发堵,鼻尖发酸。从前一直在担心怎么跟宋贵贵说,如何开口叫她一个姑娘家没着没落的等他几年。
    他犹犹豫豫,婆婆妈妈,却没想到宋贵贵对自己的心竟然如此坚定。倒是他梁孺枉做小人,小看了这份感情。
    “那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一个月之后,等我回来正式提亲可好。”
    宋贵贵点头,可又不放心地问:“一个月就能回来了吗?”
    “嗯。现在只是在本地入编,我只是去雁荡边军报道,一个月以后才是正式的从军期限。到时候我可以回来正式去你家登门拜访的。”
    “好。”
    “可之后……就不知道中途能否回来看你了……”
    “我等你就行了。”
    梁孺好感动,宋贵贵本就是他的心头肉了。如今未想到这块心头肉能如此知冷知暖,更让他心疼。
    梁孺转到宋贵贵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梁孺身高,此刻埋着头,像只大鸵鸟一样的把下巴搭在宋贵贵的肩膀头上。
    “干嘛跑后面抱我?”
    “就喜欢这样子。”
    “好吧,”宋贵贵口角含笑,心满意足:“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梁孺未说,实在是宋贵贵对他诱惑太大。再从前面抱她,他又忍不住想要吃她,只有像现在这样,他才能稍微平静些。
    梁孺连夜就得走,才能赶得上明日辰时的报道,就算快马加鞭,他也得最迟寅时动身。宋贵贵心急,又去收拾。方才心里心里头有气,半撒着气,半胡塞乱掖的包袱现在已经凌乱不堪。
    宋贵贵还在从柜子里面拿东西向包袱里面装,梁孺无奈地摇摇头:“贵贵,带不了这么多。”
    包袱怎么也装不下去,宋贵贵也知道是带不下。可折回去选来选去,她一样也不忍心割舍下来。
    梁孺上前把包袱里面的东西又一样样掏出来,结果忍俊不禁。这个丫头连腰带都给他带上五六条,吃食也带了,有干红枣,还有干桂圆。
    梁孺把红枣桂圆都掏出来了:“贵贵,这些你留着吃就行了。”
    宋贵贵瞧见赶忙把那袋子红枣桂圆拿起来:“我在家里哪里用得着这些,倒是你出门在外,饭菜肯定不比家中的精良可口,多半会不习惯。桂圆红枣在冬日里面进食可以大补身子的。”
    梁孺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这些真的是大补之物。”
    “我知道,可是都是补女子的。”
    “食补还需男女不成,不行,这些东西你得都带着。”
    “好吧。”梁孺不忍拂了宋贵贵的心意,又将桂圆红枣放了回去。
    宋贵贵见他又将这些放回了包袱,安下了心,唇角露出笑意。
    “贵贵,那这些真不能带了。”梁孺把宋贵贵给他带的好些日常生活之物给去了下来。有熏衣物的香,还有他沐浴惯用的皂粉等。
    “那你日后生活要用到这些怎么办?”
    “军营里有。”
    “真的?”宋贵贵对军营没有什么印象了,半信半疑。虽说幼小时候,宋父也仍在军营之时,她也是在营帐中住过。可年岁太久,根本已经模糊得快连痕迹都不留。
    “真的,军营里的将士也是人,这些生活用具肯定有。”
    “哦。”宋贵贵点点头,却仍是感到不安心。
    梁孺平时生活还是挺考究的。他身上衣物总不会复穿第二次,只要上过身就必须涤洗干净后才会再穿,净衣后也总用一种特定的黑松香哄熏衣物。他出门的衣衫搭配也极其考究,全部都是前日里面提前配好颜色布料款式,次日依样出门。沐浴必用皂粉,书字总用松烟墨。
    如此,军营中的用具他能习惯吗?
    梁孺见宋贵贵微撇着小嘴,神色黯然的模样,知道她的担忧:“贵贵,不用担心我的。”
    “哦。”
    宋贵贵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心里头却还是在盘算还有什么能带上的东西。
    梁孺乘她恍惚,食指腹在宋贵贵的鼻尖上点了点。宋贵贵回过神来,揉揉鼻子,懵懵地:“干什么呢?”
    “我的小贵贵,别再想带什么了好不好?就带几件换洗衣衫就够了。我寅时就要动身,我们要不要抓紧时间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啊!?”宋贵贵听他说要做点更重要的事情,突然一脸惊讶,跟着顿了顿,接着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小鸡叨米般点点头。
    梁孺错愕不安地看着宋贵贵,隐约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见到这个小丫头双手捧着脸颊,满腮绯红地向门边跑。然后,飞快地开门,竟是跑了出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梁孺轻叹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明月,真希望今夜过得慢一些。累赘不堪地包袱被他一一清空,只带了三件换洗的衣服,也不是平时常穿的长衫,均是行动更为便捷些的短襟。宋贵贵的红枣桂圆他没有放下来,一并扎进包袱里面。
    打理好这些,宋贵贵还是没有回来,梁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望向门边。
    她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梁孺又望向桌子上宋贵贵准备的一桌子佳肴。虽然现在饭菜已经又冷透了,可是色泽仍是光鲜亮丽,看起来依旧很可口。而且,做这么一桌子的菜,铁定得费一番功夫来着。
    梁孺知道他今夜要走的事情以后,一直心情沉郁,又忙着到处奔波于栗先生家中和周权赌坊,各自对他们交代好对宋贵贵日的安排与照应。
    一直忙碌,没有顾得上吃饭,早就饥肠辘辘。他刚才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指这个。宋贵贵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又一遍遍地热着等他回来,怎么能就这样浪费了呢。
    可宋贵贵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梁孺坐在桌边,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心里其实七上八下。事情来得太突然,就如宋贵贵说的那样,他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可是他自己呢。他好像对他自己的今后安排还毫无准备,除了那个简单的包袱,三两件衣物而已。
    木门咿呀作响,是宋贵贵回来了,梁孺立刻掩去愁容,尽力换上一副轻松愉快的面孔。
    宋贵贵气喘吁吁地进了门,累得一身汗,手里头还端着一个木盆。梁孺瞅了瞅她手上端的盆,盆里面还有热水,更加不解。
    梁孺将宋贵贵拉过来,用袖襟给她擦汗,故意压粗了声音责问道:“你去干什么去了?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的?”
    “我,我劈柴烧水去了。”
    “劈柴?”
    “嗯嗯嗯,”宋贵贵坐下,伸了伸胳膊:“我想给你烧水沐浴,然后不就可以做重要的事情了吗?”
    “……”
    宋贵贵没有觉察到梁孺脸上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可惜我劈柴就劈了半天,水烧得也太慢了。你看你能不能将就将就,就不沐浴了,洗洗脚可行?”
    平时梁孺总是会沐浴后再睡,日日如此,不论天气多寒也从未间断。因此,宋贵贵并不知道梁孺平日里惯用的盆是哪一个,便随便找出来一个来拿用,看模样还是新的。
    “……”
    梁孺满脸黑沉沉,心绪起伏不定。宋贵贵这个小丫头一直是存心作死作不停的节奏,今日这般是要逼他怎么样为好。
    宋贵贵脑袋一时发热,听见梁孺说做重要的事情,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此刻见梁孺气定神若,还隐约透露出些苦恼的情绪,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
    宋贵贵彻悟以后,顿时觉得尴尬万分,不能自处。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都僵住了。
    正当宋贵贵端着洗脚盆不知道是该出去再倒掉还是做什么的时候,就见梁孺接过木盆放在地上,然后指了指她身后的木凳只说了声:“坐。”
    宋贵贵木讷地坐下来,身子还是僵直的。
    梁孺握住宋贵贵的脚踝,开始给她脱鞋子。布底软鞋轻轻褪去,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脚。
    宋贵贵目瞪口呆地看着梁孺做这一切,惊得忘记了出言阻止。梁孺已经将宋贵贵左脚的袜子脱去,一只莲藕玉脚此刻便握在梁孺掌心中。
    右脚的鞋袜也如样褪去,宋贵贵的大脑早就不能运转,又羞涩又激动的复杂情绪早就让她感到头脑阵阵发晕。
    宋贵贵简直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梁孺这是要给她洗脚的吗?
    天,她的脚竟然给一个男人看了去,还被那个男人握在掌心里面。
    偏偏那个男人的容颜还生得如此俊美,纵使是现在这样下蹲的低微姿势,依旧帅气逼人!
    宋贵贵早醉倒在这突如其来的甜蜜之中,身体发肤都不受控制,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早就紧张得唇角发颤,不能言语。
    梁孺又低声责怪了句:“双脚这么冷。”然后又拿起宋贵贵的鞋子看了看,看罢更加生气了:“叫你添置棉鞋,怎么还是穿这种秋日的单鞋?怨不得被冻了。”
    梁孺将宋贵贵的玲珑小脚放进木盆里面。白皙的嫩足入了水以后如同小鱼儿般地游了游,最后游到了盆边上面,不肯出来。
    梁孺的双手也下了水,将那两只不乖的小鱼儿复又拖回水中,按在水底,粗着声音说道:“别动,好好泡一会儿,驱驱寒气。”
    宋贵贵老老实实地不动了,梁孺的有力的大掌就按在她的脚上。即使梁孺没有用半分实在力气,可宋贵贵却觉得她半分都动不了了,就如同她的声音,她的整个身体一样,也一并僵住了。
    宋贵贵的整个人,此刻还能正常活动的恐怕只有胸口里那颗心脏。
    不,不对,就连心脏的跳动也是不正常的。因为宋贵贵的心跳快得快要飞出心口一般。
    双脚早就冻得麻木,此刻沾染了热水哄熏,正一点点地恢复知觉。双脚泡在热水中,乏意立刻消散,宋贵贵感到非常舒服。
    静默无语了一会儿,宋贵贵的胆子开始大了些,试着动了动嗓子,好像可以说话了呢。
    “你要不要也来?”
    虽然声音比蚊子飞还小,可毕竟能完整地说出来一句话了,也是真不容易。
    梁孺听宋贵贵说话,便抬起头来看她。宋贵贵一见他抬头了,立刻将头缩了回去,一直缩,一直缩,可双脚还在木盆里面,她能躲到哪去。
    于是乎,梁孺便见宋贵贵的下巴缩得紧挨着她的锁骨,已经看不清她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了。她就如同一只鸵鸟般想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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