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具体做了什么,他们不清楚,也不能继续这个话题,否则会被老二识破是诈。
    汪振:“先从你的准备工作开始,怎么起的头,敢把心思往家里打。”
    老二一脸晦丧,再看一圈他们的表情后,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掐灭了。
    “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想吓唬吓唬我妈,捞点钱花,我欠人六万块呢……”
    老二虽然怂,说起事情来还算有条有理。这和他性格分不开关系:人很精明,知道谋些生路,是个有点打算的人,但心思不正,容易走歪路。
    “我以前在外地打工,赚了点钱,心就跟着野了,想趁机赚个大的,哪知道给人骗了,就剩几百块回家的车票钱。”
    他摸出烟点上,给了一圈都没人要,只能尴尬地塞回去。
    “我没脸回家啊,回家得翻新房子,钱得我掏。打工的时候有好多老乡知道我赚钱了,要是回去拿不出钱,真的里外不是人。我只能往外躲,偷偷摸摸跟人借钱开个小店,还能当老板,说出去也好听。”
    老二狠狠吸了一口烟,想起当初借钱时遭遇的诧异和冷脸,很不好过。
    “我结婚比我妹还晚,拿不出钱,也不好意思问我哥要,丢不起这人。我老婆现在还以为我抠门,不肯把钱给她管,她哪知道我是根本没钱啊……”
    汪振:“你做生意这么多年,总该有点存款?”
    老二冷不防抽自己一巴掌,闷头不吭气。
    片警又气又笑地给他补充:“这家伙看着精明,回来以后老给人骗,什么高回报零风险投资啊都有他的份。上回同事接警,带了个用保健品骗老人的回去问话,人家还特地提起他来,听说这儿就他好骗,专门冲他来的。”
    汪振:……
    史盛:……
    唐雨洲:“……你也欠不上那么多钱啊,钱都去哪了?”
    老二闷闷地说:“想一次回够本,买彩票的买彩票,赌钱的赌钱,没了。再两个多月该备年货了,我连这笔钱都拿不出来。回家找我妈要钱,我妈唠唠叨叨,还把我骂了一顿,我就气了,所以动了歪心思……哎警察同志,我真是吓唬我妈,那是我亲妈啊,哪能真把她怎么样啊?”
    不用唐雨洲他们动手,楚铭早在另一头录音了。
    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说到手法上来。
    “你做的事,从头到尾说清楚,一件都不要漏。”
    都交待到这了,其他的没必要隐瞒。他还没做什么就被找上门谈话,要是真做了什么,几位警察小同志能把他脑子都看透。
    他垂头丧气地在柜子里翻找,拎了个箱子出来。
    “就剩这一份了,只能做一次,警察同志们要看清楚啊,录个像也行,我真就做了这么点东西……”
    这回轮到他们愣了。
    难道老二是个民间高手,做了高科技工作制造鬼影,连系统都蒙过去了?他们宁可相信老二穿着他爸的旧衣服装神弄鬼。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楚铭让他们注意取证,先挂了电话,觉得背后有些不对,回头看见漆黑一片的院子,立刻愣住。
    他为了不让老三听见通话内容,特意走到院子外面的空旷场地打电话。
    楚铭迅速摸出耳机戴上,“孟辰飞你在里面吗?”
    过了几秒钟,孟辰飞才回复他:“老子在二楼,他妈的老子就上来帮她放个东西就断电了,开不了灯……”
    一股寒凉像蛇一样爬上他的背,楚铭猛地沉下声音:“宁微一个人和他们待着?!”
    孟辰飞在那头一愣,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应该能走出来吧,外面有点光,能看清……”
    “她有夜盲。”
    楚铭没空解释,下意识摸向腰畔,才想起自己这次没带枪出来,而他早就没了持枪的资格。
    院门边有根木棍,他抄在手上,慢慢走向里面。大黄狗看着他,刚刚呲牙,被楚铭眼神一扫,又缩了回去。
    今天没有月光,附近没有路灯,院子里和整栋楼房漆黑一片。他夜视力不错,靠着各种轮廓,慢慢摸向里面。
    “张燕燕?”
    他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各种假设,却不如以往冷静,心跳得厉害。
    老三应该不会这么傻,当着他们两个警员的面对宁微不利。
    可是……宁微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说宁微,就连老太太也没吭声。
    他按下眼镜边缘的开关,抓紧木棍往里走,隐约看见一道黑影慢慢朝自己摸索过来。
    他站着没动,听见对面轻声叫了一句:“……楚铭?”
    楚铭一怔,下意识将她拉到身后,借着相当微弱的光线,看到宁微迷茫的眼神。
    对夜盲来说,漆黑一片和异次元空间没两样。
    “手痛……”
    楚铭才发觉把她手腕抓太紧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宁微看不清他,说话的样子有呆呆的萌感,“我听见你脚步声啦。听了那么久,错不了。”
    似乎平静的海面终于起了浪,水浪一摇一摆地,温柔地拍打在沙滩上。
    楚铭暂时忽略这种感受,低声问她:“为什么突然关灯了?”
    “她说电饭煲短路,跳闸了,要去看看。但我没看到她拿手电筒。”
    饭桌离家门口有点远,楚铭没惊动老太太,拉着她往里走了两步,没看到老三。
    孟辰飞恰好也摸下了楼,对他摇头:“没在二楼。”
    他们不想惊动老人家,两人对看一眼,正要分开搜索,楚铭电话又响了。
    “楚哥,你绝对想不到这家伙做了什么。我怀疑他看多了小说,才能想出这么异想天开的办法。”
    “他以前在沿海电子厂打工,学过一点技术,你猜他怎么着,他做了个小接收器给老三,让老三塞老太太枕头里,还让人做了段音频,老太太大晚上的头挨着枕头,就能听到她家老头子在枕头里嘀咕……妈的,怎么不去拍恐怖电影?”
    楚铭皱眉,“那鬼影和声音怎么解释?”
    “这家伙嘴挺硬的,死不承认是他做的鬼影……”
    唐雨洲没说完,老二抗辩起来:“那真不是我做的,装神弄鬼放我们村要给人打死,我哪敢啊!我最近都在和人搞进货的事,我没钱拿不了那么多货,还在求爷爷告奶奶,哪有空回家给我妈添堵啊!”
    背后有人呵斥他,老二悻悻地闭嘴,仍然觉得被冤枉了,愤恨地瞪了一圈。
    楚铭思索几秒,交待几句就挂了电话,随即看向黑洞洞的室内。
    穿堂风呼呼地刮,后门没关。楚铭正要让孟辰飞带宁微去外头躲躲,余光忽然扫到宁微惊惧的神情。
    “你们听到了吗……”
    她声音很微弱,压得非常低,完全不敢放开说话。
    楚铭凝神细听,听到了被穿堂风送来的、非常细小的老头子的嘀咕:
    “慧慧哎……慧慧……吃饭哦慧慧……”
    作者有话要说:  楚哥:超凶.jpg
    第31章 心怀叵测
    从老三的手机里听到是一回事, 亲身经历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宁微只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当即反握住楚铭的手。
    风声细小, 老人的嘀咕却比风更细。
    三人谁都没动,过了几秒,有人惊叫一声, 从里头狼狈地奔了出来,被孟辰飞扯住——正是刚刚突然消失的老三。
    嘀咕还在继续,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孟辰飞抓紧老三,见她惊惧异常, 厉声喝她:“还不快把电闸拉开?!”
    黑夜对诡异有意想不到的加成效果。老三已经被吓破了胆,两腿直抖, 没有孟辰飞拉住, 早就瘫在地上了。
    在老三哆哆嗦嗦的指引下,他们在一楼隐蔽的拐角处找到了电闸。光亮重回房间,宁微顿时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饭吃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手脚利索,直接收拾了碗筷剩菜往厨房走。楚铭和孟辰飞一齐把老三催到二楼,单独问话。
    老三还在哆嗦, 吓得不轻。孟辰飞笑了笑:“还不想说吗?”
    老三憋了一会儿, 才嗫嚅着:“我要说了, 算犯法么?那什么从犯?”
    “看你表现。”
    老三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 放下捋起的袖子,从裤袋里拿出个小接收器。
    “就这东西,我二哥给的, 让我放妈枕头里。”她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这东西犯法啊……”
    楚铭没和她纠缠犯法与否的问题,“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和张军一起,对你母亲玩花样?”
    张军是老二的大名。老三一个激灵,蹭地站起来了,“他就把我供出来了?!”
    这家人一诈一个准。楚铭没否认,老三脸色更难看了。
    孟辰飞知道老二没交待这个,诧异地望了楚铭一眼,楚铭示意他稍安勿躁。
    知道老二出卖自己后,老三变得异常焦躁,脸色愤怒中带着羞愧,简直是手足无措。
    “张军认错态度很好——你注意我的说法,是认错。现在你是关键,你要执迷不悟,真弄出事来,就不是错不错的问题了。”孟辰飞跟着唱戏,观察着她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你不会真觉得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是来度假的吧?”
    老三神情复杂,低头不吭声。楚铭拿出手机,点亮了一张图片。
    “最开始我没怀疑你,因为你跑进村所的样子,不像装的。”
    老三嘴皮子一动,扯了扯。
    “但仔细想,其实你有动机。你失业两年,家里靠丈夫一人支撑,还有个上大学的女儿,花销不少。后来我们走访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你是个很实际的人,一般不会往老太太这里来。自从你拿到县城的房子,除了过年,村里人就没看到过你。可是这次,你在村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刚才吃饭时我观察了你的习惯,发现你对母亲家里的环境不是很熟悉,连添饭也找了一阵,说明你这段时间没有太多地照顾老太太,那么,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老三想解释什么,可眼神一动,又不愿开口了。
    “至于之前那次,你说天气太热,回来照顾老太太,我特意查了一下。”
    楚铭把图片递给她看,是安县的天气记录。
    “只有一天的气温达到了三十五度,之后连续半个月都是阴天,偶尔小雨,气温保持在二十七度上下。这让我很好奇,你回来住了这么久,目的是什么?”
    “张军说是你教唆他做这事,所以和他没关系。我想,你们应该是,分工合作?”楚铭似乎漫不经心,“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出鬼影和刚才的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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