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厂那边准备了多少钱他不知道,不过看老板如丧考妣的脸色就知道是大出血,经历这次重创工厂很可能面临倒闭,老板没有携款逃跑算是有点良心了。
    其实姚焕在事情发生之后有查过这家工厂的营运模式,主要是靠线上平台销售,淘宝天猫都有,微商只是一小部分,因为很多经销商不止负责他们一家产品,于是就在微信上发布一些产品的特价消息,吸引零售商采购。
    微信平台就是以批发的形式销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微商。
    这家饼干工厂从建立到现在已经有十七年了,专门为老年人做一些健康的粗粮饼干,这款无糖饼干从上市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负责人称,在前不久厂里有两台机子发生故障要维修,检修员说要将一些零部件换掉,起码要一个多星期。
    厂里供货紧急,一星期内就要出货,就找了一家代加工的工厂,弄了那5000箱饼干,结果谁成想会出这档子事。
    代加工厂的老板一听这事儿立马跑路,饼干厂负责人只得背上这个黑锅,想先跟家属解释清楚,再请求原谅。
    沈竞也希望能通过一些经济上的补偿,与老太太的家属达成和解,一方面是弥补内心的愧疚,另一方面是盼着舆论能够平息。
    他已经受够了每天出门都要被一大堆媒体围堵逼问,受够了网上的流言蜚语,这些东西不仅给他的生活带去了巨大的不便,现在也对他的家人,对工作室造成了影响。
    他深感内疚和抱歉。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回到两年前那个不温不火的状态,或是退出娱乐圈,只要一切能够平息。
    然而,沈竞和饼干厂家负责人带上了最诚恳的态度,老太太的家属们却不愿意领情。
    沈竞刚一下车,两只脚都还没来得及踏进门,迎接他的就是两个臭鸡蛋。
    站在一旁的肖励都被吓懵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
    发臭的鸡蛋液从沈竞的头发上一路往下挂,来不及擦掉的沿着脖子滑进了衣服里,沈竞闻着那股味道,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七大姑八大姨闻讯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准备看一出好戏。
    她们十几个都是牙尖嘴利的农村妇女,聚在一起,自然气势汹汹。
    平常习惯了大声说话,这会更是趾高气昂地呵斥着沈竞的不是,觉得他就是为了钱代言毒饼干,和饼干厂家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饼干厂的负责人刚一开口,也被炮轰。
    这群人的嗓门里就像是按了喇叭,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片刻不停,咄咄逼人。
    沈竞的眼角周围都是蛋液,睁不开眼睛,耳边是尖酸刻薄的谩骂。
    她们不知道是上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认定他们是来调解想要减轻处罚便分毫不让。
    一堆人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连话都不让人说全,势要将他们驱逐出去,“少在这装可怜!人都死了赔点钱有个屁用!我们就要告到法庭上去,你就等着坐牢吧!”
    沈竞全程都是懵的,没有反驳一句,只是低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肖励刚用湿巾帮他擦掉了一些蛋液,又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个啤酒瓶,直接砸在了沈竞的额头上。
    紧接着是酒瓶落地破裂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刺耳。
    沈竞被砸得头晕目眩,眼眶泛酸,蹲下身捂住了额头。
    指缝间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
    他抬眸瞪着那个男人。
    他很想挥一拳在他那张丑陋的肥脸上,无所顾忌地跟他打一架,不管输赢,只想发泄。
    但他又注意到周围有人举着手机,要是真动手,媒体指不定爆料成什么样了。
    仅存的一丝理智和狂躁的情绪在大脑里撕扯,最后将后者强行压制了下去。
    “谁啊!谁扔的?”肖励迅速在人群中寻找始作俑者。
    “你当老子差你那点臭钱!在这儿装什么孙子,以为我会可怜你啊?老子要告到你倾家荡产再也混不下去!”一个手上夹着香烟的男人拔高了嗓门冲着沈竞破口大骂。
    目测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或是亲戚。
    “还会不会好好说句人话?”沈竞攥紧了双拳,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
    “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姚焕忍不住拨开人群指着那男人。
    “你哪只手看到我打人了?”男人一掌将姚焕推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姚焕穿着高跟鞋,差点儿就摔倒,还好沈竞在后边扶了一下。
    她扭头瞥见沈竞的额头正在流血,顾不上和这群人理论,赶紧将人推进了保姆车里。
    “我们直接报警解决!”肖励怒目圆睁。
    “报警就报警!老子怕你不成,我大哥就是警局的头子,我帮你打电话叫他要不要啊?”男人晃了晃大拇指,肆无忌惮地挑衅。
    “没打断你胳膊就不错了!还不快点滚!”人群中有人吼了一声。
    姚焕生平见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但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得理不饶人的人。
    最怕沈竞脸上留上伤疤,跳上车关上门,“赶紧赶紧,送到附近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我没事,”沈竞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血流得并不多,他能感觉到伤口应该只是擦破了点皮,“还好,不是很疼,就刚被砸的时候有点懵。”
    车里就备有小药箱,肖励夹起一块消毒棉替他擦了擦伤口,“疼吗?”
    沈竞眯缝着眼睛微微摇了一下头,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他的耳边还萦绕着那些三姑六婆尖着嗓子的咒骂声,令人遍体生寒。
    车子的窗户半开着,他看见饼干厂的负责人捂着后脑勺落荒而逃。
    老太太的家属根本就是一群无法沟通的人,既然无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这件事情必须上法院解决了。
    多少钱他都认罚,只祈求老天爷别再让他面对这样一群张牙舞爪的人了。
    根本招架不住。
    程越人在异地,并不知道沈竞被砸伤这一事,回到b市之后第一时间赶去酒店想询问一下事件经过。
    一推门,吓了一跳。
    只看到厨房客厅像是刚打完仗似的,凌乱不堪,水果蔬菜散落一地。
    客厅的茶几沙发被掀翻在地,被撕成碎片的文件飘得满屋都是,脚下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和水渍,简直无从下脚。
    肖励正在低头清扫满地的狼藉。
    肖励见到程越就好像是见了救星似的,两眼放光,“你总算回来了!”
    “这什么情况?”程越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谁来过了?家属闹事?有没有报警啊?”
    “不是不是。”肖励摇摇头,只是戳了戳卧室的方向,小声道,“他一回来就发脾气,吓死我了。”
    “都是沈竞砸的?”程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肖励点点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什么情况?”程越拧着眉毛,将肖励拉到一边,再次确认,“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他砸的?没人来过吗?”
    “没有。”肖励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经过跟程越捋了一下。
    程越听后气得直咬牙,“这群人脑子有病吧,都愿意赔钱道歉了还想干嘛?”
    “你是没看见,他们根本就不听人说话!我们被家属骂了半天,他在车上一言不发,回来就开始砸东西,就想发泄吧,我也不敢拦他,砸完以后就甩上门,叫他他也不理,打电话也不接。”肖励越说越委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上来就开骂,十几二十个人把我们团团围住,一句话都不让说。”
    程越虽然没在现场,但是听了肖励这么绘声绘色的描述,也能想象出当时现场混乱的情况,毕竟人多势众,就凭他们几个文质彬彬的怎么跟人理论。
    沈竞这阵遇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苦闷的情绪一直都积压在了心里,无处发泄,通过这件事情一触发,就彻底爆发了。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换了他估计当场就给人干起来了,沈竞没在外头跟人打起来就已经够理智的了。
    程越现在倒是希望他能摔摔东西撒撒气,或者痛哭一场,总比一直憋在心里折磨自己来得好。
    “成了,我知道了,”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密码是沈竞生日的年月日各两位,回头跟酒店经理说一下,砸坏的东西都算我的,原价照赔,现在都别去招惹他。”
    肖励如获大赦地接过银.行.卡,“我还正愁着这事儿怎么跟人酒店说呢,你真是我的救星。”
    “我先去房间看看他。”程越把背包放到一边。
    “门反锁了,他不开门。”肖励小声嘟囔。
    程越走过去,敲了敲门,就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又掉落在地。
    像是玻璃材质东西爆裂的声音。
    “说了别烦我了!让我一个人呆会行不行啊!”沈竞冲着门口吼了一声。
    程越不由得拧了拧眉毛。
    他认识沈竞这么多年都没见他真为什么事儿生过气,劝架解围倒是好几次,更别说这么大声吼人了。
    这会的心情想必是糟糕到了极点。
    “是我。”程越拧了拧门把,“你开门。”
    作者有话说:人在巅峰期被打垮是最痛苦的,那种落差感如坠地狱吧。
    而且网络暴力不光是对人事业上造成影响,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一种折磨。
    竞竞本来只是喜爱拍戏啊,可是这次事件却在他的脑海中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层阴影会陪伴他一辈子,哪怕之后走出了阴影,每每想起还是会遍体生寒。(这还只是小说而已,现实比这个残酷很多,现实没有越越没有天耀没有后台,可能根本走不出去)
    虽然我不追星,但是看的新闻挺多的。
    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多宽容一些吧,不管是什么行业,都一样的,舆论是最锋利的刀。
    余秋雨老师说:毕生不可攻击良善,毕生不可攻击未知。
    第104章 以身相许
    沈竞没有应声。
    程越又敲了几下门,“你把门开开,我们聊聊。”
    里面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肖励在一旁扁了扁嘴,小声嘟囔:“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这样,他就是不开门。”
    程越努了一下嘴,走向阳台,肖励急忙跟了上去,“你要干嘛呀?”
    程越一言不发地趴在阳台上往卧室方向看了看。
    酒店客厅外边的小阳台是开放式的,能看见隔壁卧室的窗户,不过看不见沈竞,只能看见靠窗的一张小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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