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这话说得真令人莫名奇妙。你几时侍奉过我?从前你父亲老国公在世时,我就避居在府中最偏的
    院子里,一年到头,都不见你们来看过我一回。后来九哥儿承位国公,我便移出偏院。在此期间,除了逢年过
    节,我根本就看不到你们,何来的侍奉?”
    朱太君话一出口,据家兄弟几人的脸上精彩纷呈,不可谓不难看。
    不尊嫡母,那可是大不孝。关大人还在场,朱太君根本就想给他们留脸。老敬国公在世时,国公府里是什
    么样的情形,京中谁人不知道。也就据大爷脸皮厚,竟然把朱太君搬出来。
    “侄媳妇那些年,受委屈了。”三叔祖父谴责地看着据家兄弟,一脸的怒其不争。
    “他三祖父,再大的委屈,我都熬过来了。现在九哥儿理事,我只管颐养天年,日子好得紧。至于旁人的
    侍奉,我可不敢当。”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兄弟几人都想亲近母亲,无奈母亲您总觉得我们不是亲生,到底隔着一
    层,一直不冷不淡……”
    据二爷是站在据大爷一边的,他这话说出来,便有其他几个兄弟附和着。
    朱太君冷冷地看着他们,这些庶子没有一个省心的。当年为了从老国公那里讨好处,明里暗里斗得天昏地
    暗。
    “你们的亲近,我受不起。我曾记得,有一次二老爷您跌倒在地,我前去相扶,反被你诬陷说是我把你推
    倒的。试问,你们这样的儿子,我敢亲近吗?”
    说起往事,朱太君心都是冷的。
    都是那些妾室教的,好的不教,净教一下见不得人的手段。好好的男丁,一个个养得心胸狭隘,上不了台
    面。
    她冷眼看着,心道都是报应。
    据二爷一噎,“母亲,那时候儿子年纪小,都不记得了……”
    “三岁看老,你那时都六岁多,不算小。”
    朱太君说着,别过头,不再看他。
    关大人的眼睛望向据九,据家这乌七八糟的事情他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一个庶子居然敢陷害嫡母,可
    见老国公在世时,府中的风气是何等的差。
    据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所谓的兄弟,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既然你们不同意分家,那我们就来算算
    账。”
    众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知他指的算账是什么。
    “我这手中是据家上一次分家时的单子,虽然隔得有些远,银钱字画什么的暂且放一边。我们来说说上面
    的田产铺子,这些都是公中的东西。”
    众人心里又是一突,据家兄弟和他们的姨娘们拼命地讨好老国公,各自凭本事从老国公手中抠走不少东
    西,其中就有田产铺子。
    这些东西,按理来说,都是公中的,且大部分都应属于嫡出子孙。
    也是因为府中没有嫡出,所有人都认为谁抢到就是谁的。就算是最后老大承了国公的位置,碍于自己亦是
    庶出的身份,必不会多加追究。
    碧姜感受到朱太君心绪的起伏,轻轻地安抚般拍着她的手,“没事的,娘,国公爷会处置好的。”
    据九又取出另一张单子,“我这里还有一张单子,详细记着有哪家铺子在你们的名下,或是你们岳家人的
    手中。就连转卖出去的,都记得一清二楚,何年何月何时由谁卖出,卖与何人,得银几何,全部明明白白。敢
    问,这些东西,你们几时能交到公中?”
    吃到嘴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据家兄弟们都明白据九的意思。敢情老九是有备而来,今日这家势必得
    分。
    “那如果分家呢?东西是爹给我们的,所谓长者赐不敢辞,爹硬给,我们只能收着。”
    兄弟一群人,还是据大爷反应快些。到底是曾经差点当上国公的人,就算是妾室教养大的,总归还是有些
    眼界。
    他搬出已故的老国公,便是据九也不能说什么。
    据九原也没打算把东西要回来,若不然就不会是现在才说。其实他们得去的何止这些东西,有许多后来添
    置的家产,都没有算上。因为据九手中拿不出切实的证据,都是老国公自己私下给的,无法对证。
    “若是同意分家,则既往不咎。但文书还是要立,哪房得了什么铺子田产,皆要记得清清楚楚,关大人会
    做个见证。”
    “那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站出来的十二爷,他是唯一一个没娶亲的。以前老国公还在世时,因为他年纪小,没有娶亲,得到的东西
    是最少的。
    据九看了他一眼,这位十二弟倒是兄弟几人中最老实的。
    就是因为他生母早逝,跟着一个奶娘一起。别的妾室不管他,他也不爱往老国公跟前凑,所以确实没有得
    到什么东西。
    他被据九的眼神一看,不敢与其对视,低头耷耳的。刚才那句话,怕是都拼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我仔细算过,历年父亲给各房的铺子田产占公中财产的五成。按例,无论嫡出庶出多少,一律二八分
    成。嫡出占八,庶出占二。而你们,占了足有五成。”
    “那可是父亲给我们的……不是我们占的。”据二爷脑袋一梗,反正让他交东西出来,那是想都别想。
    就原来的那些东西,这三年折腾得已经七七八八。他们二房自己都不够,可不能匀给十二弟。要怪只能怪
    十二弟生母死得早,他自己太过木讷。
    但若是据九开了先河,现在给十二爷分东西,那么其他的人必定会眼红。银子谁都不会嫌多,再多也不烫
    手。
    “我是嫡母,老十二没有娶亲,确实是吃亏。但家有家规,既然不再分产,那么老十二以后娶亲的聘礼,
    就从我的私库中出吧。”
    朱太君一捶定音,碧姜感激地看她一眼。
    老十二看着确实有些可怜,人都有恻隐之心,碧姜也不例外。无论如何,不能再从公中分东西出去。原本
    她还想着从自己的嫁妆中帮老十二备聘礼,但比起朱太君来说。嫡母来做此事,更加名正言顺。
    得了朱太君的话,十二爷心头一颗石头落地。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朝朱太君行了一个大礼,便退到一
    边。
    至此,看着没有什么再争辩的。
    关大人站起来,抚着短须微微一笑,“下官算是给许多世家做过见证,就没有见过国公爷这般大度的。那
    可是五成的家产,国公爷说不追回就不追回,实在是大量。”
    “都是一家兄弟,五五分成虽没有先例,却情有可原。”
    谁让他有一个荒唐的亲爹,他的无奈关大人能理解,更加感慨。
    立过文书,家就算是分成了。
    世间之事,往往不患寡,而患不匀。论好处,自是大房得的最多,但其他几房也不差。可越往下轮,相对
    来说就越少。
    可是再少,也好过把东西交出去,重新按照几房人共分二成要多。
    于是在关大人和族老们的见证下,此次分家大事在族谱上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各房分得财产都一一记录在
    册。
    据九先送关大人,然后朱太君和碧姜亲自把族老们送出去。临走前,给他们备的礼都是足足的,还有私下
    塞的银票,也都让族老们很满意。
    送完人后,碧姜扶着朱太君回去。
    还没到朱太君的院子,只看到好几位花枝招展的妇人在门口候着。吵吵嚷嚷的,不停地争论着什么。
    朱太君哼一声,脸上泛起薄怒。
    “你就送到这里,先回去吧。”
    老国公留下的这些破事,她不想让碧姜为难。
    碧姜怎么会坐视不管,轻笑道:“无妨,正好见见。”
    第65章
    那几个妇人看到婆媳二人,一起围了过来。那夹杂在一块的各种脂粉味儿齐齐灌进人的鼻腔,碧姜忍不住
    皱眉。
    能当上国公府的姨娘,又在后宅里争宠多年,这些妇人用的脂粉自然不会是劣质的。只不过抹得太浓,少
    了雅淡,令人不适。
    几人穿得艳丽,保养得都还不错,妆容也化得精致。加上原本都是千娇百媚的人儿,若不然也不会入老国
    公的眼。纵使现在上了年纪,皆还有风韵。
    “夫人,郡主,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夫人您偏袒十二爷,妾等替其他的爷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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