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如此了。”李湛叹气。
    徽鸾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满脸不可置信,“父皇、母后,卢宣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王沅解释道:“陈萦来长安后,派人找过卢家,但卢宣不肯相认,想要用钱财打发陈萦母女,还三番两次驱逐陈萦母女出长安,可见他品行不端。”
    李湛柔声道:“鸾儿,你与卢宣的婚事作罢,长安城平行端正、仪容可观的少年多得很,父皇再为你寻一门亲事。”
    “我谁都不要,我再也不想嫁人了。” 徽鸾冷声道。
    李湛无奈,看了一眼王沅,王沅知道徽鸾正在气头上,再劝她也听不进去,道:“徽鸾,你先回去吧,廷尉还在审讯卢宣,等审讯出来再说。”
    徽鸾行了个礼后,匆匆告退。
    然而廷尉审查别的事情来,陈萦言卢家家人曾来客舍驱逐她,卢宣却又说他并没有找人驱逐陈萦。杨畅找了京兆尹帮助,结果查出驱逐陈萦的人是长安城的几个闲汉,闲汉经不住吓唬,立刻就说是一位姓余的人雇佣他们的。如此顺藤摸瓜,居然查到了余平身上,甚至隐约还有太子的参与,杨畅禀明李湛,将余平下狱,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杰米哒王沅对李湛说:“我本以为这事清楚明了,没想到余平竟然在其中也动了手脚。”
    李湛恨声道:“此人知晓陈萦之事后,当直接禀告朕,偏行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实在可恶。”
    最后在李湛的示意下,杨畅判了卢宣徒刑,余平则受五十笞刑。徽鸾知晓后,过来建章宫请见李湛,道:“父皇,您对卢宣的处罚太重,求您放了他吧。”
    李湛盯着她看,道:“鸾儿,卢宣他欺骗君王,朕已经饶他不死了。”
    徽鸾跪求道:“父皇,我不傻,卢宣他对我怎么样,我能感受得到,我不愿意他落到这个下场。卢少傅在时,曾派人去找过陈家,他是真以为陈萦已经死的。后来陈萦找上门来,他也是担心与我的婚事,所以才想让陈萦走。”
    李湛心中后悔,当初徽鸾与卢宣订婚后,就不该放任他们接触,相处日久,才会生感情。他问道:“你想继续与卢宣的婚事?”杰米哒徽鸾摇摇头,磕了一个头,道:“不,我知道为着皇家的颜面,我与卢宣的婚事也是不成了。我只是请求父皇饶了卢宣。”
    最后李湛依了女儿的意思,改判卢宣五十笞刑。
    卢宣受刑后,太子舍人也当不下去了,他打算带着家人回新阳老家。徽鸾得知后去送他。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彼此竟然有些生疏,徽鸾道:“你还好吗?”
    卢宣看着徽鸾说:“我没事。你看着瘦了许多,公主,是我对不住你。”
    徽鸾突然眼泪就掉下来,“你与那陈萦的事情应当早跟我说啊,我们在订婚前就告诉父皇,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卢宣替她擦眼泪,不停地说对不起。徽鸾问道:“别人告诉我,说你是为了权势富贵才去追求我,是不是?都到现在了,我想听你说实话。”
    卢宣握着她的手,道:“你是当今陛下极其宠爱的东莱公主,而且还是太子的胞妹,娶了你,我确实能得到权势富贵,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我也是真心钦慕你,不能因为你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而抹杀我对你的心意。”
    徽鸾松了口气,“那我们这四年不算是白过。”
    卢宣苦笑道:“今日一见,只怕我们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希望公主能遇到更好的人。”
    徽鸾摇摇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如今我是再不想婚事了。你回新阳后,有什么打算?”
    卢宣道:“我打算像我父亲一样,教授几个学生,闲余时间修书,就这么打发日子吧。”
    侍女过来说:“公主,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徽鸾点点头,然后对卢宣说:“你多保重,我走了。”
    卢宣看着她带着侍女离开,眼鼻酸涩,他抬头看看天空,倦鸟归巢,公主待他的好,他将永远铭记于心,他想他日后再也不会娶妻了。
    ……
    李顼头昏脑涨回到太子府,脑海中还响着父皇说过的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卢宣的事情关系到你妹妹的终身,你行事丝毫没有章法!” 父皇还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他优柔寡断,不像是高祖皇帝的后嗣,说他对于兄弟姐妹没有友爱之情。他惶惶不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父皇与魏相等人商议废太子的时候。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正院,曹贞把他迎进去,亲自替他熟悉。李顼看着这个太子妃,突然有些怜惜她,嫁进太子府,自己偏偏不喜欢她,本来还可以安静度日,现在估计连太子妃都当不了几天了。他握着曹贞的手,道:“对不起。”杰米哒曹贞奇怪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李顼把事情给她说了,道:“你是平阳侯的子孙,嫁给长安城哪家的贵公子都行,偏生入了我的府,现在被我连累,日后只能当庶人之妻了,是我对不起你。”
    曹贞自进府后就被李顼冷落,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他现在说的这番话也只是随意听听,没有任何触动。做太子妃的这几年,徽鸾对她一直很不错,有什么好东西不都不忘给她送一份,还时常接她进宫去游玩,曹贞替徽鸾惋惜,道:“当日卢宣跟殿下说尚有婚事时,您就该禀明了陛下,否则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了。”
    李顼嘴里喷出酒味来,“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的错了,是吗?”
    曹贞道:“妾没有这个意思。”
    “徽鸾喜欢卢宣,孤只是为了成全他们,何错之有?都是那余平的错,若不是他鼓动陈萦去上书,陛下哪里会知道这件事!”
    曹贞见他醉了,知道再说这事也没什么用了,道:“殿下,您先歇着吧。”
    李顼从榻上坐起来,紧紧抓住曹贞的手,问道:“你觉得是孤的错,对不对?”
    “妾没说过这样的话。”曹贞再次解释道。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仿佛孤做什么都是错的!”李顼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正院。
    侍女担忧问道:“殿下生气了,娘娘,这可怎么办呀?”
    “没事儿,别担心,服侍我洗漱吧,咱们早点歇着。”曹贞淡淡地说。
    李顼去了东院,董良娣将他迎进来,娇嗔道:“您可是两天没过来看我了,殿下,妾很想您,昀儿与昭惠天天都问父王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过来看他们。”
    李顼没心思与她说这些,董良娣度量他的神色,猜道:“可是陛下说了您什么?”李顼先去看看儿子,李昀睡着正熟,他摸摸儿子的小脸,心里悲痛极了。
    董良娣心里慌了,问道:“陛下到底给您说什么了,可是要废……”生下的几个字她甚至不敢说出口。
    李顼问道:“你曾对孤说,不管孤是不是太子,你都会待在孤的身边,对吗?”
    “妾当然不怕跟着您吃苦,可是我们还有昀儿与昭惠呀,昀儿是皇长孙,殿下您舍得昀儿吃苦吗?您一定要为两个孩子着想啊。”董良娣哀切地说。
    李顼无奈道:“父皇不喜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唉,要是母后还在就好了,父皇最顾念母后了。”
    ☆、第 165 章
    165 第 165 章
    董良娣咬牙切齿道:“必定是有人从中作祟, 在陛下面前构谗您。您要小心提防那些黑心肠的人啊。”
    “你说的人是谁?”李顼问道。
    董良娣道:“陛下夸赞东海王像他,说不定是皇后有别的心思了,还有程昭仪也是极有可能的。”
    李顼摇摇头,道:“父皇对二弟平平,而且程昭仪早已失宠。父皇比较喜欢的四弟与五弟,但他们年纪太小了,暂时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杰米哒
    “可他们总要长大的啊,尤其是东海王, 他是皇后所生,也是嫡子, 这些年长在陛下膝下, 陛下难免多疼爱幼子几分。”
    两人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最后李顼索性道:“孤能有今日,全部都是仰仗与父皇,若是父皇收回他给孤的, 孤除了听从还能做什么?”
    董良娣恨铁不成钢,心里骂着太子软弱,面上却做出关切的样子,建议道:“陛下信重魏相、乐陵侯、姚彦等人,您不如去让他们去说服陛下?”
    李顼苦笑:“魏相与乐陵侯不用指望,至于姚彦, 他一个人分量有限, 况且已经为我说过一次话,这次恐怕不会像上次那样了。算了, 咱们还是安分一点吧,就算不做太子,我至少能做个藩王,到时候去了封地也是一样的过日子。”
    董良娣是一点都看不上藩王的,那只是个吃闲饭的废人罢了,但她看着太子的脸色,不敢再劝他。
    ……
    椒房殿,王沅正在看信,徽君凑过来问道:“是大姐姐的信吗,她有没有在信中问到过我,我给她捎过去的东西她收到了吗?”
    王沅笑道:“问到过你,她收到东西了,说是谢谢你。”看到后面她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徽娟在信上说,虽然忽邪王子新纳了不少姬妾,但是仍然是尊敬她,但是字里行间仍然能够透露出一种苦涩来。
    若是以前的徽君,必然会说:“忽邪敢这么欺负大姐,让父皇派兵去打匈奴给二姐报仇。”但渐渐长大,已经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了。她闷闷地说:“大姐是替我们姐妹去和亲的,现在她在匈奴受苦,我却饱受父皇母后的宠爱,我觉得对不住大姐。”
    她这话倒也没错,南匈奴依附大周,并向大周称臣,同时还与大周共同抗击北匈奴,是拿出了极大诚意。李湛让徽娟和亲,一方面是表现出大周的诚意,另一方面则是有希望将来徽娟之子能够成为匈奴单于,一劳永逸地解决匈奴之患。因此,总要从五个公主里面选一个和亲的。
    王沅安慰她,“事情已经成定局,你就不要多想了。你大姐与忽邪订婚时,你还没有出生呢,和亲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的头上来,所以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头上揽,知道吗?”
    “嗯。”徽鸾点点头。
    “你自去玩吧,母后还要给你大姐写回信。”王沅道。
    “不好玩,二姐整日郁郁寡欢,婚事不成,她很受打击,现在都还没有缓过劲来。太后娘娘病重,四姐侍奉她,根本没有空闲,三姐又生了小恙。”徽君念叨着。
    王沅眉头皱起来,叮嘱徽君,“你可千万不要学徽鸾的样子,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打起精神来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二姐现在这样子,父皇不知道多心疼难受。我以后必定不会让母后您为我这样难受的。”徽君保证道。
    本来徽君很怜惜二姐婚事坎坷,可是这两个月来,父皇母后对她嘘寒问暖,姐妹们也时常陪伴她,逗她开心,父皇更是亲自带着她去了一趟上林苑,她仍然为个卢宣郁郁寡欢,将家人都抛之脑后。大姐才是真正的可怜,和亲匈奴,举目无亲,比较起来徽鸾的这点事情,真不算什么了。
    徽君赌气道:“反正父皇再让我去陪二姐,我是不去了,让父皇自己去劝!”
    李湛过来椒房殿,刚好听到后半句话,问道:“你让父皇去劝什么?”
    徽君笑道:“父皇劝母后,让我去舅父家里做客。”杰米哒王沅轻拍她的后背,道:“母后什么时候没有让你去过?走吧,走吧。”
    徽君走后,王沅将徽娟的家书给李湛看,李湛对忽邪纳姬妾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寻思道:“徽娟嫁到匈奴已经快三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王沅没好气道:“忽邪姬妾众多,徽娟想生孩子也难啊,还得陛下您适当暗示下单于,让单于给忽邪紧紧弦。”
    李湛点头,“年底各国使者来朝,匈奴使者也会过来,徽娟……”他脑袋一阵晕眩,然后就是一阵阵炸裂似的疼痛。
    王沅忙扶着他躺在榻上,“陛下,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李湛闭目养神半响,才缓缓地说:“别担心,朕没事。”
    这一两年间,李湛落下了头痛的毛病,时不时都要犯几回,御医看过了,开药调养着,但为着徽鸾、太子的事情,他操心太过,愈发严重起来,王沅心里担忧极了。
    李湛握着她的手,道:“这是老毛病了,朕歇会儿就没事了。”
    王沅替他盖好被子,吩咐侍女取来笔墨纸砚给徽娟写信。王沅在信上先写道,李湛会适当地给忽邪警告,再派两名御医过去,徽娟是大周清平公主,不可耽搁于儿女是私情,她有更重要的使命……
    王沅边写边叹气,女儿出嫁,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她能与夫婿琴瑟和谐,但是放在徽娟身上,只能多次叮嘱她,万事要以大周为先,其余的都不能相提并论。
    写完后,再拿给李湛看,李湛点点头,“可以,就是这个意思。”
    为了让徽娟更安心些,王沅道:“不日就是梅婕妤的忌日了,今年的祭祀可以办得更加隆重些,还有陛下可派人去找找梅婕妤是否还有亲人在世,再就是戎充仪是徽娟的养母,不如晋升她为惠妃吧?”
    “你想到很周到,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李湛道。
    “诺,”王沅道,她将信认真地封好。
    “沅儿,这么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有让朕失望过。”李湛突然说道。
    王沅愣了下,才说:“我只是尽皇后与妻子的义务。”
    李湛坐起身来,道:“朕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朕今日住在建章宫,你早点歇着吧。”
    他这想一次是一出的,王沅摸不清楚头脑,送他出了殿门。
    李湛回到建章宫后,立刻召了魏相等人进宫,道:“太子优柔寡断,行事无章法,且对于兄弟寡恩,朕决定废除太子。”
    魏相神情肃穆,拱手问道:“陛下,臣请问废除太子之后,当立何人?”王朝有了继承人,众人才会各安其位,不至于朝纲不稳,人心浮散。
    李湛道:“东海王聪慧睿智,是皇后嫡子,可任太子。”
    乐陵侯与新任的御史大夫孙吉则说:“臣都听陛下的。”
    姚彦见其他三人都支持陛下,知道事情再无更改的可能,长叹一口气,道:“陛下,老臣无话可说。”
    李湛本打算即刻下旨废太子,姚彦道:“陛下,稍安勿躁。太子已立十多年,名闻天下,废除太子一事,不能急在这一时,况且各国使者即将来朝,未免各国议论,臣建议不如等使者回国后,再商议此事。”杰米哒魏相道:“臣附议。”
    李湛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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