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案上高高的案牍,我悉心的替研着墨,朱棣则安心的低着头一篇篇的翻阅着,窗外有几缕阳光射进来,一片安宁祥和,研完墨我便坐到一边找了一本书静静的看了起来。如此过了直有两个时辰,朱棣才停下手头的事情,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眯着眼睛,“多久了,你都没有这样陪伴在我身侧了。”
    我笑了笑,“是最近杂事繁多,并不是我不想来陪你啊。”
    朱棣叹了一口气,“我总是想着等事情少了一点就去好好的陪你,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只有越来越多,这下能体会前朝那些贤君日日案牍劳形的痛苦了,就是父皇,从前教导我们兄弟的时候,也是说的自己每日闻鸡起舞,伴月而眠,从没有一天于国事懈怠。以前以为他老人家不过是想教导我们勤勉,没想到他一句话都没有夸张,甚至还没有描述出十分之一。”
    “既是如此,你更要保重身子。”我微笑道。
    “山西陕西并河南三省连续下了两个月雨,已成大涝之势,本事金秋丰收之际,这三省几乎颗粒无收,我实在无心保重自己。”朱棣面露愁容,复又低头将心思放入浩瀚朝事。
    “我好像也恍然听说了三省大涝之事,这三省都是内陆农业大省,子民众多的,百余年来只有大旱没有大涝的,这事实在是蹊跷。若是治理不好,恐生乱啊。”
    朱棣复又抬起头道,“我哪里能不知道呢。父亲在世之时,治理国家十分勤勉,大明因此才一点点的恢复了被北元侉子捣坏的元气,但父亲唯一一件没有做好的事便是水利,如今到了我手上,才显出弊端来。我已经把原本几个主管水利的几个大臣全都降品级打发到别处去了,发了诏书昭告天下,重金聘请民间治水高手来京,若是治理得当,更许诺官衔。”
    “如此甚好。天灾人祸,事已至此,只有解决,你已经在解决了,还有什么烦忧的?”我走到朱棣的面前,伸手在他眉间轻抚,试图抚平他的忧虑。
    “治水是第一步,第二部便是如何去安抚这些难民,上百万的难民,那么多张嘴,等着粮食,这才是我真正忧虑之处。”朱棣眉宇间的褶皱并没有因为我的抚慰而平息。
    我顿了顿,登基两年,国库刚刚有些积攒,但是面对如此大灾,就是全部掏空了拿去赈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难怪朱棣烦忧。
    “我已经和朝中重臣商量了好几次了,最后也没有谁提出非常好的建议,都说只有在全国加重赋税,再从国库出一些,往周边省际疏散难民。我想了许久,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朱棣抬头仰望着我,有些无奈的说道。
    “众人虽然没有人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但是这种中肯的提议确实也是最稳妥的解决方案。你着急上火也是无益,不如先就按照这个路子来,等到有什么变故再想法子。”
    “也只有如此,我想着此次涝灾百年难遇,对刚刚过上安稳生活的国民实乃打击,决定挑个日子举行祭天大典,以此稍稍安慰民心。”朱棣将手中的奏折全都放下,站起身来,背着手站到窗前,语气中透满了无奈和妥协,“从前每每看到君王解决不了民生,便寄托于祭天祭地祭祖,还觉得有些可笑,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走上这条路。”
    朱棣性格刚强,能力超群,不管是沙场作战,还是朝堂夺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显得这么无助,不过几日,他的脸颊都有些凹陷,一定是这些天忧虑过度,殚精竭力而瘦了,不禁有些心疼,走上前从背后环住他,“君主在祭祀的时候,又有几个知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若是神灵真的有灵,便不要让灾难发生罢了,何苦制造灾难之后再让平民众生去祭拜他,他才显灵?这样做,也不过是让子民看到,他们的君主,在为自己忧心,在为自己做做主罢了。”
    朱棣转过身,微微笑了笑,“你的话虽然有些狡辩,但是却也不无道理,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好受些。”
    “我哪里狡辩了,我说的句句是实理。”我不服气道。
    朱棣淡淡笑了笑,“阿漪,皇后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我知道必有缘故,只好答道,“祭天大典,向来都是帝后一起,你关着吕妃和吕婕妤两位,后宫的风气已经比前些日子强了很多了,适可而止吧。我我以后会多多注意。”
    朱棣脸上带着歉意,“她身为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有她一同参与祭典,更能稳定人心,我现在需要她,整个国家也需要她。”
    “本是惯例之事,你倒来跟我解释,怪怪的。”我笑着离开他身边,重新拿起书,“你也站了一会了,还有那么多折子没看呢,快别偷懒了。”
    朱棣却又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将眼睛盯在我的手上,缓缓道,“我准备在祭天之后,亲自去河南一趟,观察一下灾情,再想着后续该怎么做。这一场饥馑,只怕要一直延续到明年开春。”
    我愣了一愣,“出巡?”
    朱棣点点头,“微服出巡。”
    “为何?”
    朱棣笑了笑,“若是盛世,帝王出宫,走到哪里都有行宫接待,现在乃是灾年,我不过是去体察民情,没必要公开。”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那你大约要出去多久呢?”
    朱棣答道,“短则一两月,若是灾情严重,只怕要三五个月。”
    “这么久?”我抬眼看着朱棣,还没分别,已经开始难过。
    朱棣笑了笑,“我想问……你的身子现在怎么样?我想带你一起。”
    “什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朱棣又接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皇后迫害你这件事,本来是应该即刻便办了的,但是现在祭天大典必须有她出席,若是大典一结束,我便置办她,只怕传出去,这祭天大典也要毁了,所以只能耽搁住。而我若是出远门,你一个人在宫中,我实在不放心。”
    我满心感动,没想到朱棣能把所有事都考虑周全了,正想一口答应,却忽然想到了月牙儿还是襁褓婴儿,根本没法带出门,连我独留宫中朱棣尚且不放心,若是把月牙儿一个人留在宫中,我更不放心了。
    朱棣见我犹豫,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公主?”
    我点点头,无奈道,“你还是自己去吧,月牙儿若是有个偏差,我是没法独活的。”
    朱棣撇了撇嘴,笑道,“我知道你现如今做了母亲,把女儿看得比我这个夫君要重的太多,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嘛,女儿是你一个人的,我这个夫君,却是不称职,要和多人分享……”
    我顺手从旁边花瓶里抽出一支花,在他额上轻轻敲了一下,“好不要脸,居然还好意思说出来吗?”
    “就是觉得对不住你,所以更要小心谨慎的为你全盘筹划好,才敢烦请你陪同我视察灾情。”朱棣学着朝臣的模样,高高对着我拱起双手,屈着身子,笑道,“小公主我已和李景隆打好招呼,我们不在的时候,由他接到李府,和他家的三个孩子一起抚养,任何人无谕不可探视,尤其是宫中之人。不知权贵妃娘娘,对这个安排可还满意?若是满意,请尽快给我一个回复,我好安排行程。”
    我看了看朱棣,终于点头,“你都做到这一步了,我少不得要拖着病躯陪你。要不你要说我这个女人太过狠毒,夫君在外受苦,我却在皇宫之中享受。哎呀,我可经不起这样的话。”
    第309章.65.鼠疫
    如此,你这些天便好生收拾一下,马上天气便凉了,要带些厚衣裳才好。”
    我点头应允,“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看月牙儿了,你不要过度操劳,若是有闲暇,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因为黄河水患太过严重,祭天大典便显得尤为重要,朝中重臣联合,将日子一提再提,直接定在三日之后。而刚刚被风言风语扫到的徐云华,又因为即将的祭典而再次显得尊荣无比。祭典地点设立在祭天台,由钦天监的大臣们全权负责布置。
    祭天这一日,帝后携众臣子于三更天便赶到祭天台,一番祷告祭词之后,于四更天鸣炮请神。祭天台离皇宫并不远,是以天还未亮,合宫之中便都能听到十一声巨响。我坐起身来,再也睡不着了,宝儿见我不愿再睡,便把月牙儿抱了过来。
    我抚弄了一会,对宝儿道,“过两日我要随皇上微服私巡,皇上与我商议,把公主送至曹国公李府由李景隆代为抚养一段时间,李景隆与我交好,我自然放心,他家里三个孩子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想来也很和睦,只是……李景隆生性鲁莽,虽然于纯良方面很是有益,但是若要让他去做照顾初生小儿这样的事,难免粗心些,我终究有些牵挂。”
    宝儿笑道,“既是这样,我跟着过去照顾一段时间便是。”
    “那真是太好了。”我握住宝儿的手,有些感慨的说道,“宝儿,这几年若是没有你,这深宫险恶,只怕我也支撑不下来。”
    宝儿微微浅笑,“娘娘快别说这样的话,奴婢是下人,本不敢僭越说这样大胆的话,但是心知娘娘不是那等小气芥蒂之人,今日当着娘娘的面儿向娘娘保证,奴婢必当将公主视为己出,奴婢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亲生的孩子,公主自出生起,就是咱们一同照顾的,奴婢对她的爱,不比娘娘浅薄,娘娘不在,奴婢是当以性命护卫公主,一生一世,永不辜负。”
    宝儿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她本是坚毅刚强之人,很少说这样的话,我也知道她是为了让我放心,才说出自己的短处来,不禁又愧又伤,“快别这么说,我说了多少遍,你和珠儿在我这里,我都是当做姐妹看待的,只不过外人面前有着主仆的称谓罢了。”
    宝儿点头哽咽道,“娘娘和黄生恩德,宝儿今生不会忘怀的。”
    看着宝儿认认真真开箱验柜,一件件的替我收拾出行路上所需用品,我越发的觉得老天公平,给你苦楚的同时,也会赐予你许多珍贵,这一路走的艰辛,我却收获了朱棣的爱恋,越龙城的守护,岱钦的洒脱,宝儿珠儿的忠诚不二,还有粉妆玉砌的小月牙儿,如果没有那些磨难,便没有这些人,那我愿意用双倍乃至十倍百倍的艰难去换他们。
    祭天大典直到午时才结束,帝后回宫,宴请四方用素斋,号召京中富商重臣节俭自持,将银钱捐赠给灾区赈灾。听说席上徐云华气度无限,华贵无方,引得许多名流命妇追捧,都争相督促自己的夫君捐赠雪花白银,一时间皇后贤良传为佳话。
    我以为朱棣即将出行,一直忙碌交代朝事,不会再来我这里了,直到夜深,已然睡下,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声,连忙坐起来,“谁?”
    “我”朱棣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深夜的冷气。
    我还没有来得及下床,朱棣已经走了进来,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穿着还是一丝不乱的,笑道,“你竟忙到现在吗?”
    “可不是,你别起来了。宝儿已经在给我备洗漱用品了。”朱棣往梳妆台前坐下,用一只手托住腮,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直让他看了半天,发现他还是一句话不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瞧什么这样出神?是因为我卸了妆容,看起来不如白天光彩照人了吗?”
    朱棣摇了摇头,微笑道,“正好相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都不敢太过宠爱你。”
    “你这话我又弄不懂了,既然是清丽脱俗,为何还偏偏不宠爱了?”我歪着头问道。
    朱棣走到我身边,嘻嘻笑道,“我若是对你宠爱过分,只怕要落下好色的名声。”
    我啐了一口,“你朝上的臣子知道你私底下这样贫嘴贱舌吗?”
    正没说完,宝儿已经端着热水进来,准备侍奉朱棣洗脸泡脚,我便打住了,朱棣坐在一边,直对我挤眉弄眼的取笑,我心里觉得甜丝丝的,之前的那些温馨暖意又慢慢的回来了。
    七日之后,我和朱棣轻骑带着三十骑大内高手侍卫并三保出发了。为了不引人瞩目,丫鬟太监一个都没有带,是以途中朱棣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我亲自照料。除了荒无人烟的路段朱棣会出去骑马与三保闲聊几句,其他时间他都是和我在马车内,因为没有什么女眷,朱棣又不是养尊处优之辈,我们不过半月就紧赶慢赶到了河南开封府。
    一路上国泰民安,民风淳朴,若是没有灾情,这倒是一次不错的远游。只是越到河南地界,路上饥馑之民便越来越多,及至到了开封府,便有些触目惊心了。
    朱棣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到灾情,也不再在马车内呆着了,有时候是骑马,有时候甚至会下来步行,除了三保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他不在,我一个人在车内也呆不住,便也时不时的下车与他同行,一开始他不愿意我步履劳顿,总是赶我回车上,后来见我身体还算康健,便也不再赶我了。到了开封郊外,更是看到了大批的难民迁徙,三保拉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问道,“老伯,你们这是往哪里赶?”
    老头一听到人声,吓得连忙把怀中的破包裹搂得更紧,一抬头见我们几个穿着还算光鲜,才稍稍放心些,用苍老的声音答道,“去洛阳,听说那里的水患要好些,说不定能谋到一口吃食。况且,这开封府,也呆不下去了。”
    “哦?朝廷已经得到了灾情的消息,圣上已经开始筹备赈灾,不过坚持些时日,补寄粮食便会送到这里,为何说这里呆不下去了?”三保奇道。
    老头叹了一口气,两行老泪便流了出来,“等着朝廷赈灾,且不说何时能来,若是一直在城内耗着,只怕等到补寄来了,老命也没有了!”
    “这话怎么说?”我也不禁好奇起来。
    老头用脏兮兮的袖角擦了擦浑浊的泪水,“水患尚且能等,可是城内还爆发了鼠疫,如今连饭都吃不上,谁能有闲钱去治病?我的老伴和儿子媳妇孙子,全都在鼠疫中,又饿又病死了,只剩我这把老骨头,还留在这个伤心地做什么?我的闺女嫁到了洛阳,我去投靠她,就算饿死在路上,也不愿再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朱棣听着老头的悲惨遭遇,也不禁皱起眉头,“城中很多像你这样的吗?”
    老头指了指四周正在赶路的人,“喏,这些人若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离开自己耕作了一辈子的地方?死了也不得安宁啊!”
    我追随着老头的目光,正看到不远处一个妇女拉着一辆破板车,车上两床破旧的棉絮里裹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脸色蜡黄,正好似病了一般,便走上前去,拦住她问孩子是不是病了,那妇女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却乌发如银,红颜似槁,一脸愁容,连话也懒得答,只是点了点头,靠近了看,那小男孩更是骨瘦如柴,看着可怜无比,我正伸手准备摸摸他的额头,朱棣疾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
    那妇女见如此,苦涩道,“这位太太,别摸着孩子罢,他病了,会传染的,我看他也就在这两天了。”说着,心酸不已,眼泪已经一滴滴落下,“我的儿啊!你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为娘没用。”
    朱棣的脸色越发难看,“孩子的爹呢?”
    “修水坝,大水冲走了,尸首都没有找到。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相信老天爷这样不公平,带着孩子在河岸边找了十多天,孩子的爹没有找到,这孩子又染上了鼠疫,都怪我,都怪我……我带孩子出城,走到哪里是哪里,喏,你看,我这车上什么都没带,就那一根绳子,我儿子什么时候断气,我就找棵树上吊了结了自己。”
    看那妇人的脸庞,果然是生无可恋,一副枯槁,随时都会想不开的模样,我心中不忍至极,道,“这位大姐,你别这样灰心,既是咱们遇上了,便是有缘,你夫君乃是为了大伙儿修建水坝才没有的,本是英雄,你和孩子不应落得如此下场,反正你如今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带着孩子和我们一起进城,这孩子交给我们,保管帮你治好,你看可好?”
    那妇人眼里出现一丝生气,“真……真的吗?这位太太你不是哄我吗?”
    我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她手上,“哄你做什么,你这样把孩子带出郊外,也找不到大夫,这孩子也就死路一条了,不如去城里,找个大夫好好医治,兴许还有希望呢?”
    那妇人接过银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便磕起头来,“多谢太太!多谢太太!你们真是好人啊!好人有好报!”
    “别在这里磕头了,进城要紧。”三保对着妇人道,我方才看到他也给那老头掏了些盘缠,让他好生照顾自己一定要撑到洛阳,找到女儿女婿颐养天年。
    路上这妇人告诉我,她男人叫阿翔,大家都叫她翔嫂,病倒的孩子叫春生,今年才刚八岁。
    进城路上,我们一边走,一边捡,约莫捡了有十多个这样的可怜人,最后实在带不下了,才没有再捡,朱棣心中郁结,一直不愿说话,负手走在前头。三保从囊中拿出几粒驱疫丸,让我们都服下了,才稍微放心些。
    我问了翔嫂医馆所在,翔嫂说了几处,最后说道,城中的医馆虽然治疗鼠疫,但是一来收费,二来治愈率并不高,而听说城西有一家麻衣观,观中住了一对兄妹,兄妹俩精通岐黄之术,且又是菩萨心肠,每日在观中施舍免费的驱疫汤,并且还会给已经得了鼠疫的人治疗。
    我不禁问道,“既有这样善人,你为何不带春生去看病呢?”
    翔嫂说那麻衣观基本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观中兄妹见病患太多,便说了两个规矩,一是病轻者不收留,只赠与驱疫汤,病入膏肓者不治,要把汤药和精力留给更多的治愈希望大的人,春生已入弥留,翔嫂不愿带他去自讨没趣,最后才会萌生自杀的念头。
    三保笑道,“医者仁心,只是这大夫的行止倒是奇怪得很,亦正亦邪,谈不上善恶。”
    朱棣道,“既是麻衣观的病患太多,咱们手上的又都是重病者,他们也不见得收,就先把他们花钱送到城中的收费医馆吧,我们自己去麻衣观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仁心。”
    第310章.66.故人相遇
    翔嫂口中的那对悬壶济世的兄妹一定是不愿意在闹市之中,才会选择麻衣观这种偏僻的地方。一路赶过来,道路也渐渐地窄了下来,四处都是红枫飘落。景致倒是不错。到了麻衣观,整个道观更是掩映在浓稠的竹林之中。奇的是一路上还算幽静,可是越到道观,反而嘈杂起来。
    “排好队排好队!各人拿着各人的碗来领驱疫汤,别乱啊!”一个清脆的女声高高的喊道。我恍然间觉得那声音无比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是谁,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朱棣发现了我的反常,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我迟疑一下,道,“你听听这声音,有没有觉得很耳熟?”
    朱棣站住脚停了一会,点点头道,“是啊,这女孩儿的声音很熟悉,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似的。”
    “难道是遇到故人了吗?”三保也笑道。
    “进去看看便知。”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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