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蜡烛的长相一看就不大吉利,连谢娇娘看着都心有厌恶。
    但是她又不认识这东西,轻声“咦”了一下,因旁人见不到她所看到的景象,故而看向宋老太爷,问道:“老太爷见多识广,可曾见过一种蜡烛,红烛黑焰?”
    宋老太爷紧锁眉头沉默片刻:“或许是娇主说的太过笼统,晚辈并没有印象。”
    站在不远处的宋喆却忽然出声道:“娇主所说,可是厌魂烛?”
    宋老太爷颇为疑惑的“诶”了一下,转头看向宋喆,却在谢娇娘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这个四十岁的汉子一眼,开口解释道:“这种邪恶之物,早已销声匿迹许久了,你这猜想恐怕不实。”
    谢娇娘打断他的话,心中一边思量一边道:“虽说我在这人世间逗留许久,可是走的一概是个野路子,不当用的。不像是你们修真之人一脉相承,许多你们创造的东西尽管已经消失了也会有书籍记载下来。譬如宋喆所说的厌魂烛,我确实不曾听过这么一个物件,不知宋老太爷可肯为我解惑?”
    宋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请谢娇娘坐下,又叫人斟了一杯热茶,亲自点了一道符纸在上面燎了一下方才奉至谢娇娘面前,先道:“娇主莫怪,实在是厌魂烛这东西已经被修真界禁止提起了,晚辈也未曾想到这一节。”
    谢娇娘笑呵呵的道:“无妨,老太爷气。”心里却有些奇怪宋老太爷对于这东西的隐晦态度,坚持道:“辛苦宋老太爷了。”
    宋家老太爷在她对面坐了,吩咐两个后辈看着魂不守舍的姜寒衣去了,这才对谢娇娘道:“厌魂烛,顾名思义,是一种针对人类灵魂的法器。在我们宋家书籍的记载之中,这种法器的源头已不可考,但多数时候都是被人类修士使用作为某种献祭仪式的引导灵力的渠道。”
    谢娇娘对这种人类的法器不是很了解,尤其是被用作这种诡秘用途的更是不明白,继续问道:“献祭仪式,那是什么呢?”
    宋家老太爷讳莫如深,甚至出现了一种形似惊恐的表情:“人的命运,本该是上天注定的,可偏偏有人不信命,要逆天改命。可是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必然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献祭一个无辜人的灵魂,让这个人永生永世失去做人的机会,灵魂被困在这厌魂烛中受火焰吞噬灼烧痛苦不休……”
    谢娇娘被他阴森的语气所摄,也疑惑道:“这么说来,这厌魂烛竟然是能够逆天改命的东西了?不知有没有流传至今?”
    宋老太爷连忙摆手道:“千年之前,这东西被一个姓诸的方士所有。这方士无恶不作,怨声载道,修真界百人讨伐方才将其杀死,将这厌魂烛封印起来,从此这种东西也就失去了踪迹,只被记载在修真之人的书籍之中。”
    谢娇娘眉心微蹙,想到这种法器的用途忽然心中像是被一把刀子割出伤口似的疼的想要整个人蜷起来,可是她早已没有了心脏,这种疼痛只能来源于她的灵魂。
    她的前世,为何会出现厌魂烛这种东西,又为何她始终无法想起那被豺狼吞噬骨肉的时刻究竟哪里来的豺狼,哪里来的危险。
    她扶着交椅扶手起身,回头唤了一声“寒衣”,和宋老太爷嘱咐道:“多谢老太爷解惑。寒衣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至于如何惩治,到时候我会给宋家一个说法。”
    宋老太爷并未多说,只是看着走过来的寒衣道:“姜姑娘执念深重,就要辛苦谢娇主了。”
    谢娇娘气气的谢过了转身出来,和姜寒衣并肩漫步在夜晚的月光之下,却不去看姜寒衣,只是一步一步踩着脚下建筑物的影子,落下比影子更加浓郁的一层黑色。在这样的地方,看着来往的行人目不斜视的路过自己,根本不曾感觉到这里还有两个女鬼在看着这般灯红酒绿的生活。
    她手里摆弄着手机,和白翊说自己现在正在街上散步,月光很好,空气温暖,又问白翊在做什么。
    白翊回答她,自己正在喝粥,在超市新买的虾饺很好吃,下回带来给她一起。
    姜寒衣侧过脸去看她的神情,觉得陌生不已,心中尚且不明白这种区别,又有些忐忑不安等待着谢娇娘的问话,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是怎么决定的?”
    谢娇娘从手机里挪开眼神,疑惑道:“什么我怎么决定的。”
    “惩罚我,”姜寒衣按照刚才谢娇娘和宋家人说话的语句重复了一遍,问道:“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谢娇娘一挑眉头问道:“怎么,觉得自己错了?”
    姜寒衣未曾料想她这么问,一张青白脸竟然有些惊慌失措,嗫嚅道:“我……”
    谢娇娘打断她的话,自顾自走在前面,手中和白翊的对话暂时停止,可是心仍然柔软一片,连看着月光都觉得皎洁美好,口中与姜寒衣道:“你在前世镜中究竟看见了什么?其实我不是很好奇,可是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你可愿意和我说一说?”
    姜寒衣轻轻咬着一片柳叶唇,竟在上面咬出一道齿痕来,为难道:“我看见了前世因果,原来早已注定,恐怕我如今再行报复,又是许多因果加身了。之前我欠他们的,已经用性命去还了,如今我造下的杀孽,我心甘情愿去偿还。”
    谢娇娘道:“想不到,你还挺讲道理的。”
    寒衣笑出来道:“我生前,也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哪有什么不讲道理的。”
    谢娇娘索性道:“既然如此,我便罚你在山中独自思过,为万民祈福吧。”
    姜寒衣不解其中意,以为谢娇娘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中,但是也并没有多说。
    谢娇娘忽然驻足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一个背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熟悉的像是无数遍回放的记忆。
    她想不起来了,可是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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