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雍看了他一眼,杨靖宇还因劫后余生而微微颤抖。
    “京扬,帮我把杨靖宇抬到车上去。”霍君雍当机立断。
    “把他交给警察吗?”
    霍君雍摇头,“带他回去治疗。”
    “姑父,姑父,谢谢姑父……”杨靖宇此刻只想治打止痛针,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荆京扬有一瞬间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将死狗一样的杨靖宇拉起来背在背上,快步走出教堂。
    霍君雍看看手中沾血的蝴蝶刀,转头对上霍北辰的视线,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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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身上有二十九处刀伤,不过都避开了要害,加上治疗及时,他基本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刀伤都是皮外伤,杨靖宇还年轻,大概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好。”医科大外科专家医师霍君安走出房间,他揉揉眉心,对立在门边的霍君雍和杨梅说道。他是霍君雍的堂兄,他从国外回来刚到家,就被一个霍君雍一个电话打来了霍宅。
    杨梅心情复杂地看了房间里面一眼,杨靖宇躺在床上打着点滴,昏迷不醒。
    霍君安也从亲妹嘴里得知了霍君雍的事,他恨恨问:“杨靖宇不是跟他爸是一伙的吗?还替他治疗干什么,把他扔给警察不就完事了?”
    霍君雍道:“他那些伤都是北辰弄的,要是现在把他交给警察,警察势必要追查故意伤害他的人。”
    那些伤都是他那大侄子弄的?那小子挺狠的嘛!霍君安微讶,“原来如此,还是你想得周道。”治好了再交给警察,就算杨靖宇想告霍北辰故意伤害也证据不足了。
    杨梅愧疚地向霍君雍的兄长道歉,“对不起,君安,都是我的错。”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自责。要不是她,丈夫也不能受这种苦,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像霍家人交待。
    霍君安摆手道:“你也是受害者,是他们太贪心了。”
    霍君雍皱眉,看向妻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只是被两只白眼狼蒙在鼓里,又有什么错?你再为他们道歉,我就生气了。”
    杨梅看向丈夫,霍君雍揽过她的腰身,凝视着她微微一笑,在她额上印上轻轻一吻,“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杨梅看了看霍北辰的房间,点了点头。
    霍君雍交待两个人在杨靖宇的病房里守着,让霍君安去客房休息。霍君安的确累了,也不客气地点头,转身就往客房走。他这个堂弟向来有主意,只要他没事,他就不必替他操心。
    霍北辰的房间里,耿柔才被霍家的家庭医生检查了伤口换了药,这会儿趴在床上。霍北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荆京扬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头。三人心思各异,都沉默不语。
    耿柔不时瞟向门口,紧张得肠子都要绞在一起。她擅自将事情告诉了霍家夫妇,虽然她并没有在电话详细解释,但她清楚记得自己说过一句:霍北辰要杀了杨靖宇为你们偿命!
    霍伯父霍伯母都是好糊弄的人也就算了,但他们都不是啊!
    那她一会究竟该怎么向他们说明,他们也许活不过今年……
    霍北辰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不管你的事,我来说。”
    话音刚落,杨梅与霍君雍就推门而进。霍北辰和荆京扬都站了起来,霍北辰道:“爸,妈,我们有一件事,要向你们坦白。”
    一个小时后,霍北辰将事情跟霍君雍与杨梅说完了,包括三个从未来的时间线回来的意识,包括他们未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当然,也包括他们几个月后,也许会被世界“修正”的事。
    霍家夫妇自始至终很平静地听着,但杨梅在听见未来的霍君雍被绑架杀害的时候,身子颤抖起来。霍君雍将她搂紧,听儿子说杨梅因悲伤过度大病入院,又被杨树毒杀。他的嘴唇轻抖,发出了绵长而沉重的叹息。
    霍北辰说完最后一个字,室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突然,霍君雍轻笑一声,打破房间里的凝重,“往好处想,这次我能死得很安祥。人生在世,浮云过兮,或长或短都不过几十载,不必太放在心上。”
    霍君雍的话永远是那么如沐春风,让人感觉什么事在他身上,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事实上,他面对自己的生死,也是这样云淡风轻,仿佛不足挂齿。
    杨梅凝视丈夫,唇角微微上扬,“嗯。想想我能跟着你去,我也安心了。你别急着投胎,等着我一起。不过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你年轻十岁,不,二十岁。”
    霍君雍轻笑低头,轻吻她的唇瓣,“老婆,你行行好,二十岁的话,可太难等了。”
    气氛好不容易稍稍和缓,荆京扬冷不丁蹦出一句,“霍北辰,你怎么忘了把你的丰功伟绩给你爸妈好好显摆显摆呢?”
    “什么丰功伟绩?”杨梅问。
    “没什么!”
    霍北辰忙给荆京扬挤眉弄眼,但荆京扬冷笑一声,根本不鸟他,“的确没什么,就是他为了复仇是怎么不择手段,还把耿柔给抛弃了,最后把杨靖宇杨树一个个逼得走投无路,然后杀了他们。”
    “什么!”霍家父母的脸色都变了,杨梅更是横眉竖目,“霍北辰,京扬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作证。”耿柔竟然也来了一句。
    不仅兄弟向父母告状,女朋友也落井下石,霍北辰绝望了,“不是,妈,你听我解释……对了,这不是我,是我未来那哥们干的!”
    未来那哥们的大霍:“……”妈的,自己原来是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货!
    “霍北辰,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杨梅刚才听那么多都没发怒,现在直接怒了,她抓着霍北辰就往外走。
    “妈,轻点,轻点!”
    霍君雍对耿柔和荆京扬道:“我们去开个家庭小会,一会就回来,耿柔,你好好休息,京扬,你也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拿衣服换上。”
    两人都点头,完全没有替霍北辰求情的意思。
    第161章
    霍北辰被杨梅拉到书房,耳朵上顿时被拧上了,杨梅边拧他的耳朵边怒道:“行啊,霍北辰,你长本事了!居然敢杀人放火了是吗!”
    “疼,疼!妈,轻点,轻点!”霍北辰哎哟求饶,还不停甩锅,“真不是我干的,是未来那个霍北辰!您看现在杨靖宇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吗?”
    “好端端?你哪只眼睛看着像好端端?他身上二十九道伤,全是你砍的!要是耿柔和我们不去,你是不是准备杀了他?啊?”
    霍君雍开门进来,对正在体罚儿子的老婆行为视而不见,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没有,哎哟,爸,您别光看着呀,疼!妈,真没有,我就想给他个教训,不然我怎么都避开要害您说是吧?”就算本来有那个想法,现在也打死不能承认,“真是未来的霍北辰干的,您要骂就骂他吧!”
    “我骂你不就等于骂他?”
    “不不不,不一样,我让您直接骂他!”霍北辰连忙掏兜里的巧克力,大霍慌了,“喂,你别乱来……”
    霍北辰可不管大霍说什么,他一颗巧克力吃得嘎嘣响。
    杨梅狐疑地停下动作,霍君雍也盯向儿子。
    霍北辰一闭眼一睁眼,却马上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霍……北辰?未来的?”
    大霍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他的目光游移,弱弱叫了一声“妈”,又叫了一声“爸”。
    霍君雍喉结动了动,他注视着儿子,“你……是不是出来过几次。”难怪他有时候会觉得儿子有些许异样感觉,成熟,又有些……阴暗。
    大霍点了点头。
    霍君雍指指沙发,“过来坐。”
    杨梅盯了未来的儿子好一会儿,板着脸坐到霍君雍身边,没好气地道:“坐过来,把你的情况都汇报一遍!”
    大霍依言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手叠在一处紧张地搓了几下,他吞了吞口水,嘴才张开,就听见自家老妈警告:“老实交待,要是让我们发现你有一点隐瞒,就打断你的狗腿!”
    大霍喉咙有些堵,过一会儿,他涩涩开口:“那时候,等办完你们的葬礼后,杨树叫我……”
    大霍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向父母讲述了他的复仇历程,也包括了耿柔的事,她怎么甩了他,又怎么追查杨家父子的案子。
    杨梅越听脸色越沉,到了最后直接黑得跟锅底似的了。霍君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霍、北、辰!”杨梅咬牙切齿地叫他,手往旁边一伸,“老公,请家法!”
    大霍有一瞬间的迷茫。是不是他独自一个人太久了,怎么不记得家里还有家法?
    霍君雍随手将灯台上放着的一本硬皮书放到妻子手上,杨梅拿稳了就往大霍脸上一指,“你把屁股露出来!”
    大霍菊花一紧,不自觉带上了讨好的笑,“妈,您消消气……”
    “我消个屁气,你个兔崽子!”杨梅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站起来拿着坚硬的书本就往大霍身上招呼,“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你爸你妈教你养你容易吗,啊?你自己看看你从小是个什么德性,天天上窜下跳没一刻安生,不是调皮捣蛋就是惹事生非,明明有脑子就不爱学习!我跟你爸被老师请过多少回到学校喝茶,你自己数数,你自己数数!可是我们为了这些打过你骂过你吗?你爱学什么,我们就请最好的老师教你什么,你不爱什么,我们想尽办法千方百计让你感兴趣,实在不行了,我们也从没强迫过你!我们这么绞尽脑汁培养你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杀人犯?你怎么不去我的墓地看看,看看我的棺材板是不是压不住了!”杨梅一边说一边打,说到这里更是气不从一处来,她更使劲地打儿子。
    大霍抱着头,被打得生生地痛,连吱也不敢吱一声。霍君雍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看着妻子教训儿子。
    杨梅打累了,喘着气道:“霍北辰,你把头抬起来。”
    大霍小心翼翼地抬头,却发现母亲已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他的喉咙好像更痛了。
    “霍北辰……我跟你爸,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教育给你,把最珍贵的父母之爱都给你,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好好地、开开心心地活着!”杨梅的眼泪决堤而出,“我们死于非命,会想让你替我们报仇吗?我告诉你,不想!你报仇了我们也不能活过来,你自己的一辈子也毁了!我们只想你活得好,跟耿柔好好地在一起,健康平顺地走完这一生,这才是做父母的最大心愿啊……”
    大霍蓦地抱紧了母亲,“妈……”
    “别叫我!”杨梅生气推他,大霍抱得更紧,声声叫妈。
    杨梅的脖子忽而湿了。
    “我错了……”大霍哽咽。
    “我好想你们……”
    “我真错了……”
    “我真想你们……”
    大霍一句句地说着,在母亲的怀抱里泪流满面。杨梅抓着儿子泣不成声,霍君雍站在杨梅的背后,将母子二人都收进自己的臂弯,脸上也已是两行泪水。
    第162章
    耿柔等待的时候睡着了,后来是被霍北辰叫醒的,他叫她吃点东西再接着睡,因为耿柔自中午起就没吃东西,现在已经快夜里九点了,他怕她饿坏肚子。
    耿柔的确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她坐起身,由着霍北辰喂她吃了一碗鱼肉粥,还喝了一碗党参乌鸡汤。她瞧着霍北辰的眼眶红红的,问他是不是哭了。
    霍北辰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我没哭,是他哭的!”
    “未来的你?”
    “对,就是那家伙!”
    耿柔奇怪睨他一眼,“那不也是你?”
    霍北辰被噎住了。
    “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霍北辰迅速道,过了一会,“等下次……我告诉你。”
    耿柔点点头,不再追问。
    霍君雍敲门进来,问耿柔吃得怎么样,霍北辰如实报告了,霍君雍怕耿柔吃得少半夜饿着,让霍北辰去交待厨房,把粥温在那儿,好让耿柔夜里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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