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是指使自己偷取文书,还是下毒行刺,皆是要任君摆布……哪一步迈下去,都是无底的深渊……
    想到这,她竟然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在纷乱离魂的思绪中,马车停在了质子府的门前。
    稳娘作为质子府的女主人,跟着夫君姜之一同来到府门前迎接小叔。
    看着哥哥满脸幸福的笑容,姜秀润强自将心内的恐惧压下,只扮作无事人般,对于半路上的枝节,闭口不谈。只吩咐侍从将自己马车上的礼物一一拿下,递送给兄嫂。
    虽然她的表面看去来无甚异样,作兄长的难免会发现她有些不寻往常。
    趁着娇妻唤人添饭,姜之小声问道:“可是饭菜不可口?见你吃得不多。”
    姜秀润强自笑道:“无事,只是一会还要顺路拜访恩师沐风先生,给他送去年礼,怕待会先生考问功课,有些吃不下。”
    姜之心里猜测妹妹说的可能不是实情,可她是拿惯了主意的,大约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
    他便说道:“为兄愚钝,但我们的恩师是有大智慧的长者,若是有什么想不透的,不妨跟恩师说说。”
    一时饭罢,姜秀润并没有久留,只匆匆上了马车,依照原来的行程,去拜访沐风先生。
    师徒二人还下了一盘棋。
    也许是因为兄长之言,姜秀润倒是诚心地问了先生:“若是一个人因为保命而撒谎,却被人拿捏的破绽,要挟着去做更凶险之事,该是如何?”
    沐风先生并没有细问学生为何有此一问,只像平常上课那般为学生解开疑惑。
    他指了指手上的这盘棋道:“下棋最能显露人的秉性,性格的急缓,目光的深短,皆在这棋道之中。公子小姜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明知落错一子,再下便是步步死局,那么为何不早些破局一试呢?一个谎言虽然可憎,但是说破,却好过再犯下更可怕的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秀润没有说话,只默默看着手中的那枚黑子……
    从恩师的家中出来时,姜秀润并没有心情豁然开朗,反而是上刑场前的慷慨就义之感。
    不管刘佩要挟她做什么,最后都难逃无用棋子的可悲下场。
    她若是一人,便以身涉险,试着走一走死局也是无妨。可是兄长的和乐平稳的人生才开始,岂能被她卷入无望深渊?
    她不甚了解刘佩的奸诈无耻的底线,可是她了解凤离梧。
    撇开前世的那笔烂账不提。这一世,自己于凤离梧是有恩情的。凤离梧虽然冷性冷情,但是并非一味暴虐之人。
    就算他厌恶自己乔装改扮的欺瞒,看在昔日上下幕僚的情谊上也会网开一面,更何况他是要纳娶姜秀瑶的,最起码不会难为了无害的兄长。
    至于自己……是杀是剐,任凭凤离梧处置便是。
    这一路上,姜秀润前前后后盘思了许久。
    最后决定,破局一试!
    是以当她入夜归府后,怀揣着那写着刘佩亲笔书信的布条,入了太子的书斋,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凤离梧的面前。
    凤离梧在书案前正看书,抬眼打量了她一下,语气平淡道:“天色已晚,君有何事?”
    姜秀润深吸一口气,以头抢地道:“在下有一事,一直欺瞒太子,自感罪孽深重,特意前来请罪!”
    第56章 第 56 章
    凤离梧将竹简慢慢放在案头, 也不说话,只等姜秀润再继续说下去。
    既然开了头, 人已经站在了奈何桥上,便有豁出去一切的坦然了。
    姜秀润咬了咬牙,半低着头接着说道:“在下,其实还有个本名……叫姜秀润, 是波国王的大王女……”
    说完这一句,书斋里一片安静。
    姜秀润半抬头偷眼去看凤离梧的反应, 却发现他表情肃杀地看着自己,便赶紧又低下头。
    好半响, 凤离梧才开口道:“君可是有喉结的……”
    姜秀润闻言, 赶紧扯下了自己贴附在喉结下的假皮,恢复原本纤细柔美的线条。
    可是凤离梧冷着眉梢, 接着道:“解开外衣!”
    说实在的, 姜秀润千算万算, 都没有想到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会叫自己脱衣!
    她先前可是笃定了太子其实有些好男色,可是这一刻, 却是不那么确定了……
    凤离梧的目光瘆人, 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余地,姜秀润咬牙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夹袄, 露出了里面裹得层层叠叠的围布裹胸。
    那布很厚实, 缠绕了也不知多少圈, 小心翼翼的缠绕方法, 只让脖颈下的肌肤露出一小片,白莹莹的有些晃眼。
    凤离梧半垂着眼眸,倒是印证了那秦诏没有撒谎,那等子厚布可不是几下子能撕扯开的,秦诏当初在恭房看到的,也仅止于此……
    于是他又冷冷道:“穿回去吧。”
    原来太子只是印证自己是否撒谎,姜秀润暗松了口气,赶紧合拢上了夹袄。
    席案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的胆子倒是大,敢在大殿上当着大齐的皇帝撒下这种弥天大谎。前些日不是修习了大齐的律法了吗?自己定个罪责吧!”
    依照齐律,姜秀润这等子欺君之罪便是立刻午门切脑袋,不会留着过夜吃断头饭的。
    看着凤离梧并非震怒的模样,姜秀润觉得自己或许有一线生机,当下眼泪不用挤便惶然流了出来,以膝抢地,扑在太子的案前,哽咽道:“我当时不想入宫以色事人,才一时错想犯下重罪。最让我心里不安的是,太子您如此爱才重贤,我得太子的错爱,感激涕零之余,心内一直惶恐,总是觉得对不住殿下的拳拳之心,更是不敢说出实情,失了殿下您的爱重。”
    说到这,她用衣袖擦了擦涕泪,从怀里掏出了那布条递呈上去,接着哽咽道:“不知那刘佩狗贼是如何知道了我暗藏身份的隐秘,今日竟然使计传信,要邀约我见面……他这般做无非是想要挟我于殿下不利,殿下待我如此厚重,我怎么能做出那种狼心狗肺的事情?便是豁出去与殿下袒露实情,也绝不跟他见面!”
    说完这话,她复又跪倒在了凤离梧的脚边。
    刘佩乃是凤离梧的心腹大患,自己虽然隐瞒身份在先,可是主动承认,并指出刘佩的狼子野心,或许能让太子感念,进而放自己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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