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眉端着一缸子热水,借着喝水的空档偷偷瞧他,秦丰好笑的把东西收起来。然后拿出一个包裹,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给你买的礼物,你瞧瞧。”
    傅眉也不端着了,打开看,里面装着一块白色的手表。圆圆的一圈还镶着细细的钻,一晃就闪闪亮亮的,圈在一块小枕头上。
    看去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秦丰从后面抱住她,低低的问,“喜欢吗?”傅眉忍着笑意,任秦丰拿起表给她带上。
    小巧精致的表戴在纤细凝白的手腕上,真说不出来是哪样更美一些,她嘴硬,“勉强吧。”却是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
    秦丰笑着刮她的鼻梁,笑她的口是心非,“那就不要生我气了。”又想起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转身在他身上擂了一拳,“谁叫你那么坏。”
    秦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抿她的耳朵,“我坏你才更爱我。”还细细说了几句什么,傅眉听的脸红的快要滴血,“你闭嘴,不准说。”
    一天都没有出去逛过,吃完饭就在房里厮混了一天,好在是周末。晚上的时候,傅眉带着秦丰去了她们学校,喊了几位舍友出来吃饭。
    比较活泼的那个拉着傅眉叽叽咕咕的说,“哇,你老公长的太好看了吧,你都没跟我们说过。”秦丰到窗口去点菜,挺拔的身影,帅气的面容引的饭店好些人都在看他。
    傅眉的几个舍友看的津津有味,孙曼曼道:“没骗你们吧,我觉得他比近来那个挺火热的电影明星都好看。以后我也要找一个这么好看的,饭都多吃两碗。”
    “我也是。”
    “附议。”
    傅眉哭笑不得,吃完晚饭送了几个舍友回学校,傅眉就跟着秦丰慢慢往招待所逛。大街上还很热闹,哪家的店里放了邓丽君的歌,甜甜蜜蜜的声音。
    大路上一道墙上用白石灰写着“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傅眉牵着秦丰的手,一荡一荡的,欢喜的不行。
    她道:“哥,等以后我毕业了,咱们就在城里找个房子,再把爹也接过来住。”他安静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爱慕,低声应好。
    “你在那边工作顺利吗,赵老师教你的东西都会了嘛?”
    说起这个,秦丰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他一边上班一边学习。那么辛苦,却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掌握了别人两年的课业,连赵永青都说他可以出师了。
    秦丰的心里满怀激情,是对未来的信心,他眼睛亮亮的,“眉眉,明年我就不过去了,现在国家支持个人自己先富。我想在咱们市找事儿做,你知道吗?现在不止建筑行业吃香,连带着周边事业比如建材也是紧俏货。”
    他在回来之前就调查过了,因为国家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现在建筑空前昌盛。而建筑需要的砖、砂石、钢筋、木料,样样都大量需要。
    因为国家的鼓励,各种公家的、私有的大小制造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芽。可是却少有人能把建筑商、包工头跟生产材料的人联系起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成为中间的纽带,给生产上找买家,给建筑商找材料。他现在手里有了本钱,可是买车拉货,以前投机倒把生涯走了那么多地方、认识了那么多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尤其他姐夫赵海林想必手里的资源不少,他有钱,姐夫有人脉,要是合作,怕是会事半功倍。傅眉听他说对未来的畅想,秦丰的脸上洋溢着期望的光芒,那么快乐,她除了支持他还能怎样呢?
    秦丰到底没再市里待很久,一来他回去还有事情做,而来待这里花费也高。秦丰走之后,傅眉学校三个周之后也放假了。
    她当天就买车票回去了,家里早已叫他准备的井井有条,倒是没想到还有个不速之客。傅眉回家看到在院子里杀鸡的秦琴只惊讶了一秒。
    到底也没问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都跟没事人一样,秦保山看了看几人,这才对秦琴说,“回来看看就成了,趁着离过年还有几天,赶紧回去吧。”
    秦琴顿时眼眶就红了,“爹,你真不要我了。”秦保山想拿出烟来抽,可是到底忍住了,缓缓道:“你都是傅家的人了,总往我这里来叫人家咋想,再说你能在这里过年不成?”
    秦琴说不出来什么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秦丰,秦丰直接道:“爹说得对,以后你也少来,好好在城里过你的日子。也是家里养你一场最大的心愿。”
    傅眉什么都没有说,秦保山跟秦丰都表明了态度,她犯不着再去当那个恶人。晚上秦丰把鸡都赶进鸡圈,刚准备往回走,身后就贴上来一个娇小的身躯。
    冬天都穿的厚实,他还以为是傅眉,笑道:“怎么?这么一会都舍不得,非要跟着我。”身后人许久没说话,秦丰察觉不对劲儿,立马转身。
    看清秦琴泪眼朦胧的脸,眉头一下就沉下去,“你干什么?”秦琴死死咬着唇,“哥,我喜欢你,她能给你做婆姨,陪你睡觉,我也能。她上了大学,可是我亲生父母是大城市人,都有体面的工作,我比她强。”
    听到她对比的这些话,秦丰气不打一处来,“你都在说什么浑话,我跟她结婚纯粹是因为我爱她。这辈子我只认她一个,跟你说的那些都没关系。”
    秦琴倔强的看着他,忍着羞耻,“跟你有婚约的人是我,跟你相处十几年的人也是我,你为什么要变心。”
    秦丰无奈的叹口气,“你听好,我对你从来都没有除开亲情以外的任何感情。我要是喜欢你,当初就不会叫你走,相反,我爱眉眉,甚至跟你父母说想要带你走,除非拿眉眉来换。所以那个时候我就非她不可了,我为了让她来这里,甚至希望你走。”
    这话真是巨大的打击,秦琴一下子就哭了,狠狠的瞪着秦丰,“我恨你!”秦丰望着秦琴跑远的背影,脸色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转身的时候,却见傅眉站在斜坡上,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秦丰当时脸色一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用那样卑鄙的手段留她在这穷山僻壤,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可是现在他好像亲口说给她听了,秦丰想走过去解释,可是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任他怎么努力就是不动分毫。
    傅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先转身回去了。晚上秦琴没回来,秦家有人来说她想秦桑了,今晚跟秦桑睡。家里没人有意见,秦保山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丰跟傅眉一晚上没有说话,秦保山虽然觉得屋里怪安静的,但是也没品出有什么奇怪。晚上睡觉的时候,傅眉直接回了她先前住的那屋。
    秦丰坐在火坑旁边,眸子一暗,起身便追过去。双手抵住房门,阻止她将他关在外面,微咽唾沫,神色落寞,“听我解释好不好,不要跟我分开睡,你就是打我骂我,也好过就这样不理我。”
    傅眉放开手,秦丰立马闪进去关上门,从后面抱住她,依恋的在她腮边蹭了蹭。
    屋子里面安静无声,秦丰抱住傅眉许久没有说话,双手圈在她腰上。傅眉先叹了口气,抓住了他的手。
    秦丰立马加大力气,紧紧的圈住她,脸贴在她的脖颈间,小声说道:“对不起,可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也会那样做的。我没有办法,你跟我是云泥之别,想要让你留下,几乎不可能,那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你怨我也罢,恨我也好,可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爱你,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一辈子,而能让我这样想的,那个人只能是你。”
    他还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的话,从初见她的印象,一直到对未来的畅想。他想跟她白头到老,将来走不动了,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去看夕阳。
    而那些事情只有一个前提,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傅眉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怪你,就算你们当初没有要求我来乡下,我也是会离开傅家的,甚至还不知道去哪里。”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秦丰还是紧张,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对秦琴从来都没有其他的想法。以前她是我妹妹,现在或许连妹妹都不是了,我不想因为她跟你有矛盾。”
    她是知道的,秦琴当时跑开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她站在那里。傅眉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要说怪秦丰吧,她心里其实没有生气,可是又有一点不顺。
    她抓住秦风的手,低着头没有看他,“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情,你先回去睡,好不好?”
    他执着的不放手,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眉头打了结,嘴唇微抿。沉着小心的道:“你有什么不高兴,直接对我说出来,你一个人想,钻牛角尖了我都不知道。”
    傅眉不理他了,直接脱鞋上了床,秦丰在地上站了一会儿,随即迅速蹿到他身边。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眉眉,我对你是认真的,这辈子也只认你一个。”
    秦琴回来不过呆了两天,第二天家门都没进就走了,秦保山也没有说什么。
    第90章
    傅眉虽然听了秦丰的实话有些别扭, 但是到底不是矫情的人。秦丰还小心翼翼对她的时候,她自己就先恢复过来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既然决定年后不再过去x市, 秦丰就天天出去联系人了。像是以前一样四处跑, 赵海林知道了他的想法, 当即也决定跟他一起干。
    他当然也知道自从国家的支持政策下来之后, 有哪些人家开始干起了水泥厂砖厂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去看了那些所谓的私家厂,办厂的人原先也是农民而已。
    农家人都朴实踏实, 做出来的东西那是结结实实的,没有一点偷工减料。秦丰跟赵海林说明来意, 知道对方是看重他家的材料来的。
    老高兴奋的把人迎了进去, 连忙嘱咐媳妇做饭,他自己抽着旱烟陪着说话。“我这个厂办起来也有几个月的了,但是一直没有稳定的客户,那些人不就是欺负我啥也不懂嘛。你们要是真心跟我合作,我就让一分利,怎么着我跟林子也是熟人,信你们不会诓我。”
    其实自从农村里分田制度实施之后,农村里好些人家也出了门, 有那么一批先进的人在家里办厂, 国家是非常支持的。不但无条件给贷款, 还有各种优惠的政策。
    可是帮衬越多, 压力也就越大,这不是快到了年底, 上面评选万元户家庭来了。结果他们村子一个都没有,村干部不好意思觉得丢人,自然督促下面的私家企业赶紧把事情火热的办起来。
    老高也是有些雄心见识的,不然不会在政策一开放的时候就直接离开农田办事业。赵海林看了看秦丰,跟老高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老哥你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能坑你们。不瞒你说,这位是我妻弟,在大城市里干了一年的建筑,知道的自然比咱们这些外行人清楚的很。”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以后做出来的砖就不用担心销售,你安心干你的事情。你做出来多少,我们帮你卖多少,咱们这事情白纸黑字的,一定在合同上面说得清清楚楚。”
    两人在老高家吃了饭,老高今天高兴,非要留着喝酒,吃完出来已经日暮十分了。看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太阳,兄弟俩心中满是沸腾的热情。
    赵海林拍了拍秦丰的肩膀,“好小子,有出息啊,这是咱们说成了第四家了,之后打算怎么办?”秦丰想了想,锋利的眉头尽是沉稳。
    “明天先去找卖家吧,现在先不要把规模弄那么大,固定的卖家买家好调整。等以后钱多了,咱们可以扩大规模,再者不能保证制造商每一家的货都像咱们想的那么好,以后还要好好审查。”
    赵海林听秦丰井井有条的安排,原本心里的忐忑瞬间就化为了信任,心中豪情万丈。转头笑道:“你谨慎踏实,见识的也比我多,都听你的。”
    秦丰笑了笑,“先这样吧,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我这里差不错有六千块钱,过年之后再去贷款一些,先买几辆卡车拉货。”
    他做这件事情真的是孤注一掷去干的,成败在此一举。赵海林想着自己没多少钱,总不能风险都让秦丰一人担,便道:“需要多少钱,我去贷一半吧,既然加入了,总要有些用处哩。”
    秦丰摇摇头,“阿婆年纪大了,石头兄妹两又要上学。你花钱的地方多,就不要冒险了,都交给我吧。”
    回来的时候,秦丰偷偷摸摸的进门,傅眉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年糕。他小心的蹭进去,讨好的看她,“眉眉,你干什么呢?”
    傅眉横了他一眼,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他把一把花突然送到她面前,笑道:“我回来的路上采的,送给你,喜欢吗?”
    傅眉眼中欢喜,但是还是严肃的模样,“走开啊你,挡着我了。”看她面上消融的不耐,他已经知道她不生气了。
    可是还是装可怜,“你几天不理我了,也不跟我睡,也不跟我说话。我在外面忙活一天,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你也不管我,我送花给你你也不喜欢。”
    说完,还默默的叹了口气,好像还真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傅眉顿了顿,手在围裙上面擦了擦,从灶里面的锅里端出一碗饭。
    颗粒饱满湿润的大白米饭装了一大碗,上面是大块大块的肉,一层肉皮下面是泛着油光的肥肉。晶莹的油滴从上面渗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白腻油亮的肥肉下面是两指宽的瘦肉,浅粉的颜色,这正是当时人最爱吃的案板肉。一口下去口齿生香,恨不能把舌头也吞下去。
    秦丰坐在门槛上,狼吞虎咽的大口嚼着肉。吃惯了傅眉做的东西,在外面的口味及不上她的就叫人吃不饱,何况他们刚才还喝了那么多酒呢。
    一口一口吃的心爱之人给自己做的饭,秦丰幸福的身上好像冒出了粉色的泡泡。傅眉在围腰上擦了两把手,舀了一碗米汤放在灶台上,道:“你吃那么急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秦丰放下碗,长的舒出一口气,嘴上面还有油光,定定的看着傅眉,“眉眉,娶了你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最幸运的事。”
    傅眉拿起秦丰刚才递给她的花,傲娇道:“还成吧。”这么鲜艳的梅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采的,要是再多一些还可以做梅花糕哩。
    临近过年的日子,村里一片祥和,大家今年不但上交齐了国家规定的粮食,自己家里还留够了来年的余粮。这是多少年来梦寐以求却盼不来的事情啊,就这样降临在头上,美好的那么不真实。
    现在投机倒把也不叫投机倒把了,人家称为私营企业,国家还支持哩。有那些有见识胆子大的,当即就在村里开了个便利商店,虽然跟供销社卖的东西差不多,但是总是个新鲜去处。
    供销社的售货员也不再高贵了,大家买东西都高高兴兴的。傅眉知道了秦丰的打算,想着他要办自己的企业,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就想继续做东西去卖。
    家里俨然成了一个小甜品店了,村里好些小孩子都知道傅眉做东西好吃。想方设法的从家长那里提前要压岁钱去买,这样买回来众人一尝,嗳呀,可不是比城里那些还好吃嘛。
    来买的人越来越多,放假在家的时候,傅眉就让秦丰加盖了厨房,购进了很多器材。每天都忙的热火朝天,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秦秋跟吴香兰也来帮忙。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就赚了纯利五百来块,傅眉美滋滋的要给秦秋和吴香兰发工资。两人说啥都不要,没有法子,傅眉又起了个大早,做了好些花生板栗糕。
    一人直接就给了二十斤,笑道:“收下吧,叫你们白帮忙,以后我可不敢麻烦你们了。”这样,两人只好接下,傅眉的糕点不仅吸引了柳树屯的人来买。
    他们拿出去送礼之后,竟然吸引了外村的长途过来想买她的糕点。傅眉高兴归高兴,但是就要考虑长久的问题了。
    晚上她窝在秦丰的怀里,细细的跟他商量,“今天遇到书记,他叫我直接去登记,注册个商标,开个店得了。哥,你说咋样?”
    秦丰这些天一直在外面跑,好些人的思想工作要做,他还要拟定合同,还要买车找司机。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回来就累极了,只想埋在媳妇了怀里美美的睡觉。
    这会儿半阖着眼,听她说话,道:“你可别经不起忽悠,你开店了,上学了咋办?店交给谁管哩,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你可是大学生,以后是要被国家分配的工人。”
    傅眉听他神气的夸她,揉揉他的脑袋,“知道了,大老板。我跟你说,虽然现在出去跑生意,但你可不准跟那些人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秦丰好笑的揽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越发硕大的白腻之间,深深吸了一口甜腻的香气。不正经的开口,“那你好好好伺候我,榨干了我就没精力找别人了。”
    他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傅眉惊呼了一声,连忙收声,怕吵到秦保山,“你不是累了吗?明天还要出去哩,快睡吧。”
    他黑黑的脑袋在她胸前乱拱,嘴里的话含糊不清,“不要,一天不亲近你就不舒服,让我进去。”傅眉松松的抱着他的脑袋。
    心里忍不住想,就他这样每天累得要死,还能在她身上如狼似虎的状态,怎么会有精力去找别人哩。傅眉忍不住哼出声,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第二天秦丰出门的时候,傅眉突然想起一件事,“哥,赵老师现在是一个人在那边吗?好歹教你那么久,不如叫他过来过年吧,人多了也热闹。”
    秦丰停下换鞋子的动作,道:“今天我回来给他写封信吧,他那边没有亲人了,想必是要过来的。”
    秦丰骑着车子出了门,傅眉准备回去的时候,秦阿婆磕着瓜子过来了。傅眉喊了一声,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秦阿婆跟着她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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