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知和周子青都来送机,两个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又不便于说些什么,只好又叮嘱几遍。
    一直等到上了飞机,沈清溪才算是松了口气,坐在座位上有些蔫蔫的。
    郗劲就在她旁边的位置,把随身的包放在行李架上,他坐下来说道:“差不多要五个小时的路程,你要是困的话,可以补个觉。”
    “嗯。”沈清溪点头。
    反正已经上了飞机,说什么都晚了,只要是自己做决定的事情,她一般都不怎么反悔,刚刚因为看到周子青担心的样子,而生出的那些不舍这会儿也都消失掉了。
    *
    实在是很艰难的一段路途。
    先是坐了五个小时的航班,下机之后又坐车紧急赶往另一个城市,因为两个人的假期都不长,所以需要抓紧时间,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休息。
    晚饭还是在夜车上吃的,那车子是一辆挺旧的巴士,里面的乘客稀稀拉拉的,司机是个大胡子的老外,一路上都在唱着荒腔走板的歌。
    郗劲提前在国内已经买好了零食和水,这会儿拿出来给沈清溪吃了一些,自己吃掉了剩余的那一部分。
    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这车晃得厉害,就是没有晕车毛病的人,坐上去也都有些受不了。
    沈清溪勉强咽了两口面包,就迷迷糊糊的靠在了郗劲的肩膀上睡了过去,一路上仿佛都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稍微动了动身子,总算是睡得熟了些。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大巴停下来,乘客们陆陆续续的走了下去,外头的景色很是荒凉,像是国内那种偏远的小镇。
    “这里是离c国最近的那个城市,因为时常有难民逃过来,所以不怎么安全,人口就有些少。”
    郗劲解释了一句,把两个人的包都拿在手上,牵着她走下车里来,手掌很大,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在里面。
    一个穿着土黄色冲锋衣的高大老外正在车前等待,看到两人之后,主动走了过来。
    “郗,你来了?”老外说着蹩脚的中文,一开口露出一口黄牙。
    “你好。”郗劲上前和他握手,回身又对沈清溪介绍:“这是我们这次的向导。”
    又和那向导攀谈了几句,一行人这才向前走去,钻进向导开来的那辆破旧的车子里面。
    沈清溪和郗劲挤在后座里,男人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低声说道:“一会儿有直升机过来接我们,直接去到c国的首都降落,那里比较安全一些,用不着穿越危险的边境线。”
    “好。”沈清溪仍旧是蔫蔫的,强打着精神点点头。
    一会儿又听他和开车的向导交流了几句,转回头打量她的长发:“向导说,那地方难民多,让你最好不要显露出女性的身份。”
    “所以呢?”沈清溪愣了愣。
    “我帮你把头发简短一点,好吗?”郗劲叹息了一声,去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一把小剪刀来。
    沈清溪一开始没有说话,良久才点点头,不同意也要同意,毕竟是为了她的安全。
    只是那长发她已经留了很长时间,真要剪的话,还真有些舍不得,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女人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像是一双蝴蝶的翅膀,小巧的脸颊上没有血色,显得苍白极了。
    这一天的赶路,几乎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
    郗劲心头一软,一只大手固定住她的头部,大拇指轻轻在那睫毛上摩挲了一下,另一只手动作很快,咔嚓几下就将她脑后的马尾辫子剪掉了。
    剩余的头发立刻就披散开,盖在女人两侧的脸颊上。
    沈清溪睁眼的时候,就看见郗劲大手上正捏着剪下来的那一绺长长的发尾,很长的一截儿,她几乎留了有两三年了,养护的一直很好,这会儿在阳光下仍然有着柔顺的光泽。
    有些心疼的小小‘啊’了一声,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替你保存下来。”小心的将头发托在手掌上面,他就去包里拿了袋子,妥帖的用发绳系上,放了进去。
    沈清溪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的动作,过一会儿垂下眼去,准备拿水来喝。
    男人大手却忽然放在她的后颈上,让她的身子稍微往前了一点,而后稍稍低头,微凉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就那么亲昵的贴了一会儿。
    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抱歉,又有无限的柔情,他低声说道:“虽然你的短发也很美,但答应我,下一次为我长发及腰好不好?”
    驾驶座上,那向导忽然咳嗽了一声,沈清溪才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将他推开,手忙脚乱的坐正身体。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空调情,心理素质真的是……一流。
    不自觉,她的脸颊就些红,刚刚心疼长发的郁闷心情也缓解不少。
    身边,郗劲的唇角仍旧含着一丝笑意,不慌不忙的替她拢了下短发,他这才恢复冷清的神情,和那向导用英文交流了几句。
    前方,已经到达了一大片空旷的开阔地上,一架轰鸣的直升机正在等待。
    第37章 真相
    直升机在半个小时后降落在c国首都。
    螺旋桨轰鸣的声音还在继续,沈清溪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身子跟着颠簸的节奏一颤一颤,浑身都不舒服,但也只能竭力忍耐。
    早在上机之前,她身上的装扮就已经换了,外头罩了个男式的大卫衣,头上则是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将头发严严密密的遮住,不近看的话,并不能马上分辨出是女性。
    这也正是郗劲想要的效果,将她混在男人堆里,越平平无奇越好。
    底下已经有三辆车在等待,中间一辆是普通的轿车,前后两辆则是带着后车斗的类型,车斗里满满站着十几个端着枪的国外安保人员,基本都是青壮年,光看着眼神就让人觉得惧怕。
    郗劲领着她下来之后,就在向导的带领下直接上了中间的那辆车子,那车子里面的装饰十分老旧,座椅还散发着一股霉味,但是发动机什么的都经过改装,看起来比较结实。
    向导亲自开车,郗劲跟沈清溪一起走在后座,正好把她护在里侧的位置,屈起手指敲敲窗户,他说道:“这都是防弹的设计,坐在车里你尽管放心,很安全。”
    说着又向后给她指指。
    这会儿车子已经开动,沈清溪便扒着车座回头去看,只见跟在后面的车子上,站立着的安保人员全都把枪架在手上,眼睛则是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她就有些咂舌:“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郗劲一伸手,大手罩在她后脑上,让她把脑袋扭正,淡淡说道:“至于,这地方很乱,而且分了很多派别势力,一但听说有外来人员入内,肯定就会严密的监视,你可以看看两边,这里头一定有过来袭击咱们的人,只不过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沈清溪这才有些害怕,此时车子已经到了人流区域,只见那两边的道路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难民。
    这些人挤挤挨挨的站在路边,眼神全都注视在他们的车子上,但是脸上却没有神情,那种漠然的,麻木的眼神,简直令人身上发麻。
    她就抿了下唇,急忙坐正身子。
    这么可怕的一个地方,姐姐当初为什么要来?即使是想和郗晟私奔,那她也课余选择那些风景优美的地方,哪怕去那些西方大国也好啊,两个人都有护照,何至于偷渡?
    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沈清溪叹息着摇了摇头。
    虽然车窗严密的关闭着,但是空气中那种腐败的味道仍然传了进来,跟大多数的国家不同,这里举目之处,是一概没有建筑物的,只有被炸的破破烂烂的建筑物墙壁,有一些人就依靠着那墙奄奄一息的坐着,看起来已经快要不行了,却没有人帮忙送到医院。
    人们对于这样的情形,似乎都是习以为常的,只看了一眼便照常坐着自己的事情。
    沈清溪过了一会儿便不忍心再看,便索性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就这么又开了一会儿,外头的场景才开始转变。
    郗劲忽然拍了拍她的脸颊:“这里属于市中心的富人区,建设环境相对好一些,前头有快餐店,我去买一些,你就在车里等着,知道吗?”
    沈清溪这才睁眼,果然开始有高大的建筑物出现,虽不至于有多么繁华,但好歹有个城市的样子。
    前方有招牌一闪一闪的,正是在国内也能吃到的某个快餐的品牌。
    但她有些担心:“不是说很危险吗?还是不要去了。”
    郗劲就笑了笑:“没关系,我带着两个安保过去。”
    他说着,就对前头的向导说了几句,向导通过对讲机传达了出去,前头的车子就都停了下来,有两个安保走过来,但是并没有拿枪,估计是收了起来。
    郗劲开门下车,紧接着又示意向导重新把车门锁好,这才跟着安保大步走向了快餐厅。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几个人手中就各自捧着一袋食物,重新走了回来。
    沈清溪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富人区的治安还是相对要好一些的。
    郗劲上了车子,将那纸袋打开给她看:“一些汉堡和炸鸡,还有可乐。”
    他这么说着,姿态很是闲适,一点儿都没有紧张的样子,反倒像是一次寻常的郊游。
    沈清溪就点点头,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你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差不多就这样吧,向导就是前面那个人。”郗劲就把纸袋扎紧,放了一边,又宽慰她道:“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好几年,这里也在慢慢恢复,只不过速度慢一些而已。”
    这么说着,车子忽然驶进了前方的一个封闭的大院子里,那院子的墙壁很高,上面还挂着电网,看起来就跟监狱没什么两样。
    沈清溪吓了一跳,再仔细瞧时,才看见招牌上英文的‘旅馆’字样,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酒店?
    前后两辆安保的车辆都被挡在了大门之外,只有他们的车子顺利通行,郗劲拉着她下车:“因为总是被袭击,所以旅店只能修成这样。”
    他看起来轻车熟路,一边解答她的疑问,一边就带着她走向前头的的那个三层的小楼,楼梯设计的很是低矮,就连玻璃都是窄窄的一块儿,进去大堂以后,前台只有一个严肃的外国女人站在那儿。
    向导过去交流了一会儿,领了房门的钥匙。
    *
    一直到上楼,进了房间,沈清溪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从刚才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平时只能在新闻中看到的场景,此时却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震撼是不可能的,尤其在近距离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后。
    能生在和平的国度,真的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环顾四周,这里还是一件挺标准的酒店套房,面积很大,有里外两个房间,都放着舒适的大床,卫生间和浴室也都齐全。
    郗劲这会儿已经把行李都拿了进来,靠墙放好,他就啪的一声把灯打开,昏暗的房间顿时敞亮了很多。
    “去洗个澡吧,外面的房间我住,你在里边儿。”每个房间都仔细的看了一圈之后,他走出来说。
    沈清溪正好也觉得身上又累又酸,需要通过热水来缓解一下,她就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直接走进了浴室里头,小心的把门关好。
    水还是挺热的,一打到身上,仿佛就把所有的疲惫都浇散了,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开始打上洗发水,搓洗自己的头发。
    之前的长发已经不见,触摸在手上的感觉就很奇怪,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洗发水挤得有点儿多,大多大多的泡沫就流在了地上。
    沈清溪仰着头让水流冲在自己的脸上,忽然就想起郗劲那句‘长发及腰’的话来。
    其实男人都是有一点长发情节的吧?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为了他留长发的话,想起来总有那么一点浪漫的感觉。
    古人喜欢把头发叫成‘青丝’,遇到喜欢的人,女子也喜欢把长发剪下一绺来送给情郎,头发就象征着感情,又可以称为‘情丝’,那么郗劲拿了她那么一绺长发,又算什么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抹了把脸,再一抬眼才发现,浴室的墙壁上居然爬了一只大大的黑色蜘蛛,长长的足动来动去,看起来十分恐怖。
    压抑着嗓音里的叫喊,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怕到不行,但又想着自己现在什么都没穿,万一再把郗劲喊进来怎么办?
    就这么想着,到底忍耐着又在喷头下冲了冲,等泡沫都掉了,这才裹着浴巾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
    郗劲正在外头的房间分食物呢,这会儿看到她这个打扮就出来了,倒是挑了挑眉。
    美人出浴总是很好看的,尤其女人的一双长腿都露在那浴巾外头,隐隐有小水珠从锁骨上滑落,隐隐落入沟壑之中,令人无限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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