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权一顿,说道:“公主,碧绫姑娘就留在车上,由她引开山匪,不然,山匪看见我们弃车上山,必定会追上来寻找,到时公主就危险了。”
    陈嬿姝一愣,随即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碧绫以身犯险!”碧绫已经为她死过一回了,这一世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死了。
    “公主,无事。”碧绫红着眼睛说道,“奴婢就算为了公主而死,也是奴婢的福气!公主你快下车吧,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不!”陈嬿姝拉着碧绫的手不放,“要走便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自己走!”
    “公主,你若不走,我们都走不了。”碧绫很是着急,“如果我们分开走,说不定都能逃出去!”
    “你别哄我了!”陈嬿姝摇了摇头,“到时你若被山匪抓住,怎么还能有命?”
    “公主,生死有命。是死是活,都是奴婢的命!”碧绫哽咽道。
    陈嬿姝摇着头:“不……”
    “公主,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山匪便要追来了!”顾权的声音里终于透出几分焦急。
    “这样吧,”碧绫给顾权使了一个眼色,又对着陈嬿姝说道,“既然公主坚持要奴婢一起走,那奴婢便跟公主一道下车往山上走吧。”
    顾权明白了碧绫的意思,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便依碧绫姑娘所言!”说罢,他对着陈嬿姝低声道,“公主,你先下车。”
    见碧绫答应与自己一道离开,陈嬿姝这才放心,起身下了车,然后回过身对着碧绫叫道:“碧绫,你也下车来。”
    碧绫从车厢中探出身来,红着眼眶,对着陈嬿姝说道:“公主,你保重,奴婢暂时不能服侍公主了。但愿奴婢有这个福分,还能回来服侍公主。”
    陈嬿姝心里一惊,问道:“碧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道走吗?”
    这时,山匪已经越来越近了,逃命的百姓们惊声大叫从马车旁跑过。
    碧绫见不敢再耽搁了,说道:“公主,你保重!” 随即把身子退回车厢中。
    顾权见状,对着石安说:“石安,你们快走!引开山匪!”
    “是!”石安应了一声,然后便对着驭者说道,“快走!”
    驭者扬起鞭,狠狠抽了马儿一下。马长嘶,向前奔去!
    “碧绫!别走!”陈嬿姝流着眼泪大叫着。
    可是,那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碧绫!”陈嬿姝想追上去,却被顾权一把抓住。
    “公主,快快上山!”顾权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拉着陈嬿姝的胳膊,一边把她往山上拖,一边说道,“山匪已经追过来了。”
    陈嬿姝见马车已经走远,回过脸,已经看得到山匪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正在逼近。她心中虽然担心碧绫,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跟着顾权一起往山上跑去。
    未多时,一个刀疤脸带着一群山匪追了上来。他站在陈嬿姝与碧绫分开的地方,微微一顿,对着身边一个年轻人说道:“袁二,你带一队人去追那马车!”
    “是!”袁二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轻轻一指,说道,“这一队跟我来!”说着,他便策马冲了上去,身后十来名男子跟了上去。
    刀疤脸又对着剩下的十来名山匪说道:“我们追山上那几个。”说着他翻身下了马,嘴角一丝邪祟的笑意,“如不出预料,山上那个才是大鱼!抓住她,说不定我们就能发笔大财!”
    听到刀疤脸这么说,山匪们更是兴奋不已,纷纷叫道:“二首领,我们这便去追吧。”
    “放心,一个弱女子能跑多快!迟早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说着,刀疤脸对着众人把手一挥,说道,“走!”说罢,便蹿上了山!
    十余名山匪跟在他的身后,鱼贯往山上奔去。
    第38章
    石安带着三名侍卫跟随碧绫从大道走了, 因而, 只有顾权等六名侍卫护卫着陈嬿姝往山上跑去。陈嬿姝毕竟是娇养的公主,平日出门,不是坐仪辇便是乘马车, 脚力未免不济,这山高路陡的, 未跑多远, 她便累得有些喘不上气。
    顾权见她面色苍白,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怕她承受不住伤了身子。他抬眼往上看了看, 正好看见半山有间破庙,便对着陈嬿姝说道:“公主, 我们到那庙中躲一会儿, 待山下的匪事平息下来,我们再接着赶路。”
    陈嬿姝点了点头, 说道:“好。”然后强打起精神,随顾权往破庙跑去。
    好不容易, 到了破庙。顾权安排了两个侍卫在门口戒备,其余人随陈嬿姝一道进了庙。
    这破庙废弃了应该有些年头了。顾权叫人进去查看了一翻,连张像样的凳子也没有。他只好找了些干草, 铺在地上, 让陈嬿姝坐着歇气。
    陈嬿姝坐了一会儿, 总算回过气来。她心里牵挂着碧绫,对着顾权问道:“顾侍卫, 碧绫不会有事吧?”
    顾权微微一顿,说道:“公主放心,碧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待我们脱了险,小人再去找碧绫姑娘。”
    “嗯。”陈嬿姝点了点头,“希望我们能够早些相见。”
    顾权从腰间取出一只水囊,递给陈嬿姝,说道:“公主,用些水吧。”
    陈嬿姝确实也渴了,接过水囊,拔下塞子,饮了一口。此时已是十月,已是冬日,喝了几口凉水,陈嬿姝觉得一股寒意直沁入心底,浑身都发凉。她正想把水囊的塞子塞回去,便听见有人撞门而入。
    她一惊,抬起头,看见一个侍卫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口,惊声说道:“不好了,有山匪追上来……啊……”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他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即一把利刀从他腹部穿了出来。很快,刀又被人抽出。那侍卫身子一歪,呻.吟着倒了下去。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张带着刀疤的狰狞面孔。在看到陈嬿姝的那一瞬,刀疤脸上那双阴鸷的眼睛突然闪了一道光。
    “啊——”陈嬿姝吓得尖叫一声,水囊从她手中滑落,倒在地上,囊中的水洒了一地。
    顾权面色大变,立即拔剑起身,带着其余三人迎上去。
    刀疤脸一挥手,说道:“兄弟们,上!”
    他话一完,从他身后跳出十来个山匪,个个满脸横肉,面露凶相。见此情形,陈嬿姝不禁吓得大叫:“顾侍卫,怎么办啊?”
    “女君莫怕,小人等拼了命也会保护女君的。”说着,顾权对着自己左边的一位年轻侍卫叫道,“仇涛,我们拖着山匪,你护住女君赶快从后门离开!”
    仇涛一顿,点头道:“是!”说罢便过来扶陈嬿姝,说道,“公……女君,我们快走!”
    “好。”陈嬿姝此时吓得六神无主,赶紧起了身,与仇涛一起往后边跑去。
    只听刀疤脸在身后大叫道:“兄弟们,那女人要给老子捉活的!老子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呸!”顾权大喝一道,“无耻之徒,竟敢口出狂言!你想玩,我今日便送你到阎王殿玩去!”
    刀疤脸冷笑一声,说道:“那好,我便看今日到底是谁去见阎王!”说着,便率先冲了上来!
    顾权挥剑应战。随即,破庙殿前便响一阵打斗之声。
    陈嬿姝不敢看,只跟着仇涛一起往后门跑去。可是,他们不熟悉路,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后门。
    仇涛启开门,便听见有人跑来的声音。陈嬿姝回头一看,只见那刀疤脸竟然追上来了。
    “糟了,山匪追来了!”陈嬿姝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公主,你先逃!小人去拦住他。你上了山便死命往上跑,若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先藏起来,千万莫出声,待山匪走了再想法子逃走!”说罢,仇涛把陈嬿姝狠狠往外一推,然后自己退回庙中,把门闩上。
    陈嬿姝此时心中恐惧至极。她也顾不上许多,独身一人往山上跑去。
    可是,她才跑了百来步,她就听见破庙的后门被人踢了开来。她一边跑,一边回过身,只见刀疤脸从门里冲了出来。
    看到他,眼泪一下从陈嬿姝的眼眶中涌了出来。山匪既然活着,仇涛想必已是凶多吉少。那顾权呢?他也死了吗?陈嬿姝觉得,今日自己是活不出去了。她一边向上跑,一边把赵翎赠自己的那把匕首从腰间抽了出来。一会儿若是被刀疤脸捉住,如果不能用这把匕首杀了他,便自行了断。总之,自己不能落在山匪手中受辱,令父母蒙羞。
    那刀疤脸身形魁梧,动作却极是敏捷,很快便追上了陈嬿姝。
    “美人!跑什么跑?”他跑上前,一把搂住陈嬿姝的腰。
    “啊!”陈嬿姝尖叫着推开他,跳到一边,转过身来,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那刀疤脸,颤抖着说道,“你,你别过来!你再,再过来,我,我这刀可是不认人的。”
    只见那刀疤脸一笑,随即拿刀微微用力一挥,只听“咣当”一声,陈嬿姝手中的匕首被打落在地。
    陈嬿姝一呆,有些不知所措。
    “美人,你连刀都拿不稳,还想吓唬我?”刀疤脸一步一步逼近陈嬿姝,“你觉得,你凭这把短刀,可伤得了我分毫?”
    “你走开!”陈嬿姝尖叫着向后退去。
    “嘿嘿,”刀疤脸拉着她的手腕,淫.笑道,“美人,你声音娇滴滴的,真好听。别再叫了,要叫,一会儿到床上去叫……”
    “她那短刀伤不了你,那你觉得我这把长剑如何?”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是伤得了你,还是要了你的狗命?”
    听到这声音,陈嬿姝一愣。这声音听起来甚是耳熟,她忙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年站在了刀疤脸的身后,面容却甚是陌生。陈嬿姝也不知这人是好是歹,可如今她已经别无他法了,只得对着那人叫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
    刀疤脸转身看见这男子,随即放开陈嬿姝,哧笑一声,说道:“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敢在老子面前来逞狂?老子今日就叫你看看老子如何取你的狗命……”说着,他猛然挥着大刀便往那青衣公子砍去。
    “公子小心!”陈嬿姝吓得大叫。
    青衣公子反应也甚为迅速,挥剑抵住刀疤脸的攻势,趁刀疤脸脚跟未稳,狠踢了他一脚。刀疤脸被踢得后退了几步。他稳住身形,又挥刀冲了上去。青衣公子挥剑应战,两人瞬间便打作了一团。
    陈嬿姝见眼前一片刀光剑影,想着有人帮忙缠着刀疤脸,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逃走。于是,她对着青衣公子说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若得逃出生天,定当报答公子。”说罢,她转过身,就往山上跑去。
    那青衣公子见她要走,眉尖一蹙,叫道:“别走!”说罢,他突然发了一把力,将刀疤脸逼退几步,随即飞身上前,挥出手中的长剑,拦住陈嬿姝的去路,说道,“你不可再偷偷离开了!”
    陈嬿姝看见青衣公子以箭逼自己,吓得魂飞魄散。难道他也是歹人?
    见此情形,刀疤脸觉得机会来了,一招冷刀便挥了过来。那青衣公子用眼角余光瞥到他,眼中寒光一闪,微微一侧身,脚下一移,手中的剑如同闪电一般,从陈嬿姝头上挥过,向刀疤脸刺去。刀疤脸不防他动作如此快,根本未多加防备,瞬间,便被刺了个正着。
    “啊……”刀疤脸一呆,随即低下头,看见剑尖已经嵌入自己的胸口。
    只见那青衣公子眉头微微一皱,手下一用力,把剑从他的胸膛上拔出。随即一股鲜血便从他的胸上的伤口喷涌而出,地上的草木上全是血。刀疤脸随即倒地,抽搐了片刻,便一动不动了。
    陈嬿姝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吓得惊叫不已。
    青衣公子转过身,提着剑,向她走来
    看着他手中的剑尖上,还在滴着血,陈嬿姝吓得簌簌发抖。她一边往后退,一边颤声叫道:“公子……我……你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你,你放我走吧!你……若不肯放我,你……你……杀了我吧!”说到后面,陈嬿姝已是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这青衣公子到底是何身份?她只觉得,自己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这回肯定凶多吉少了。
    听到她的话,青衣公子一愣,随即一脸惊诧道:“嬿姝公主,你怎么会如此说?我为何要杀你?”
    听到青衣公子叫自己为“嬿姝公主”,陈嬿姝惊异不已,问道:“你,你如何知道我身份?”
    青衣公子一愣,随即像是回过神来,对着陈嬿姝说道:“公主,请稍等!”说着,他抬起手,在自己鬓旁轻轻一抓,随即一张人皮从他脸上被抓了下来。
    “啊!”陈嬿姝吓得捂住自己的眼睛,“你这是做甚?”
    “公主,别怕。”他抬起头来,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我是赵翓。”
    听到这话,陈嬿姝一愣,随即放下手,抬起眼来,呆呆地望着那张自己熟悉的脸孔,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见她一下跑上前,扑到他怀里,抱住他,大哭起来:“二殿下……原来是你,我,我以为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被她这么抱住,赵翓身子微微一震,随即伸手回搂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二殿下……”陈嬿姝劫后余生,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了一样往下掉,“若不是你,我……我定然被山匪害了……呜呜……”
    “没事了。”他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再也没人来害你了。”
    她抬起头来,抽泣着点了点头,说道:“嗯……谢谢二殿下。”
    她这时发鬓零乱,满脸的泪水,眼睛和鼻尖红红的,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她丑,只觉得她这模样惹人心疼极了。他取出手巾,替她擦拭着泪水,说道:“我们下山,你随我回营地,可好?”
    “好。”她一脸顺从地点了点头。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一下抓住赵翓的手臂,急切地说道:“二殿下,求你帮我救救我的侍女碧绫,她坐着马车替我引开山匪了,也不知她如何了。”
    “不用担心。她已经安全了。”赵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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