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晚清凝会去找晋位位,没想到,等来的是晚清凝给她的电话。
    晚清凝约她出门碰面。
    南偌跟沈意东打了招呼,让张秘书送她过去咖啡厅。
    这些天,回国的晚清凝都住在高级酒店。楼下就有咖啡厅,所以南偌配合她,在酒店楼下见面。
    推开咖啡屋,南偌扫视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坐在窗户边的晚清凝。
    今日,她穿了一套米白色的套装,头发扎成马尾。
    若不是她眼角有着皱纹,远远看着,真像极了十八岁的少女。
    在保养这方面,南偌一向佩服她。
    她扶着腰,慢慢走了过去,在晚清凝跟前坐下。
    晚清凝都没有给她时间缓和,抓起旁边的文件夹,甩手丢在她跟前。
    “你干的好事?”
    网上流出传闻的时候,晚清凝还以为是晋城那边搞的鬼,没想到随意一调查,居然是旭华的沈意东干的。
    可想而知了,背后出主意的肯定是南偌。
    南偌低头看了眼,a4纸张上印着微博上各大营销号发布的消息。
    “没错。我做的。”
    晚清凝倒是不意外,南偌一向都是如此,敢作敢当。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做这些?”
    南偌冷冷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专门挑着要跟我做对是吧?”
    “是。”
    听到南偌这回答,晚清凝瞪大了眼睛,明显很震惊。
    她料定了南偌敢作敢当,去没想过南偌会有这种心思,就是想跟她对着干?
    “不管你当初为什么抛弃,是你生下了他,你是他的妈妈,就该做好一个妈妈应该做的。他能工作能赚钱,没有奢望过你给他什么,只是想认回自己的妈妈。这点不难做到吧?”
    “难不难是你说的算吗?”
    “我当然说了不算,所以该你做。”
    晚清凝怒目而视,“我不想认他,也不会认他。”
    南偌目瞪口呆,“你既然半点不想跟他有干系,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
    对面的晚清凝胸膛起起伏伏,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南偌冷笑了声,“我发现你这人当真是有趣。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偏要插手,该你负责的事情,你到是抛得一干二净。”
    最后,晚清凝气得甩头走人。两人不欢而散。
    走之前,还特意留了一段话,“南偌,你别忘了,我始终是你的小姨。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也都是我给你的。你可以不用感激我,但你也没权利指责我。”
    南偌坐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即便伤害了别人,也能如此高傲而行。
    她在咖啡屋里坐了半个小时,用来思考“晚清凝不会认晋位位,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就是不想让晋位位再受伤。
    那个孩子够可怜了。
    走出咖啡厅,南偌手扶着腰,慢慢下石梯。
    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她的脚突然抽筋,让她有点站不稳。勉强支撑着,走下平地,她踉跄往前两步。
    不远处的张秘书看到,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扶住了她:“夫人,怎么样?”
    南偌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紧张。指着自己的腿说,“抽筋!”
    张秘书蹲下想帮她按摩一下,尽量拉伸脚筋。
    刚抓住她的小腿,不经意看到腿部有血丝缓缓往下。
    他抬起头,对上南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夫人,血!”
    南偌疑惑低头,瞧见鲜红的血液从小腿缓缓往下流,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并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段时间,为了能够准时下班,回去陪着南偌,沈意东去公司的时间很短,几乎都是两三个小时要结束一整天的工作。
    会议一个接一个,都是挑重点来说。
    需要签字的文件,也从来没有断过。
    为了能减少他的工作,沈宁远已经分配了两位经理过来帮忙,可沈意东还是很忙。
    接到张秘书电话的时候,沈意东正在开会。
    电话被接起,沈意东莫名有些忐忑,“什么事?”
    张秘书在那头慌忙报告,“沈总,夫人出现了先兆性流产,现在在医院里面。医生说七月了还出血,胎儿很不稳定。”
    沈意东把跟前的文件夹“啪”的一声盖上,什么话都没说,黑着脸冲出了会议室。
    所有人目瞪口呆。从来没有见过沈意东这个样子。
    他飞车到了医院,去到病房,看到南偌躺在床上,有个医生在为她检查。
    南偌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开口安慰:“没什么事,不要着急。”
    他的心这才放下。走过去,问医生:“什么情况?”
    “过度疲劳,胎儿暂时稳住,最好不要再有大动作,需要安心养胎。”
    他悄然握住了南偌搁在床沿边的手,轻柔捏了捏她的手掌心。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感觉还好吗?”
    “嗯。要不是张秘书看到血,我都没什么感觉。”
    他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贴在脸颊上,“以后小心点,好不好?我快吓死了。”
    她抬起眼睑,对上他那黝黑的眼眸,点了点头。
    “张秘书说,你今天跑去见晚清凝?”
    南偌想起身,被他制止了,“好好躺着。”最后,她只能靠在沈意东的大腿上,继续躺着。
    “是她打电话给我,说要碰面。我还挺惊讶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找你去说什么?”
    “来质问我,为何多管闲事,把位位的身世公诸于众。”
    沈意东蹙了下眉宇,听她继续说道:“我有时候觉得,我永远也不可能猜透她的想法。她看着很强势,但有时候确实是为你好,可能她的方式不太对。可她从来不会懂得温柔对待别人,即便是要对别人好,也会夹枪带棒的。让人完全无法接受。”
    “你可以不必在意。你现在不跟她生活在一起。何况,这种人,你即便去说什么,她或许也听不进去。这是你说的。”
    南偌蹭了蹭他的大腿,“是。她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翻了个身,平躺着,往上望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她不想也不会去认位位。”
    她叹了口气,“晚清凝这种人,永远让自己活得很清楚。她没有否认我丢出的消息,就说明,她已经去查清楚,或者dna检查,或者其他调查,反正她肯定是确认了位位是她和晋城的儿子。不然她不会那么恼羞成怒。可是,她说不会去跟位位相认。”
    旁人的事,沈意东并不打算过多评价。
    他只安静地听她诉说。
    她不经意间动了一下,刚好压在了他的那个地方。他将她的头挪了个方向,自己也跟着靠在了墙壁上。
    不经意间抬起头,竟然看到晋位位站在病房门口。
    他拍了拍南偌的肩膀。
    南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着他的示意,往门口看去。
    晋位位穿着黑色夹克,弯着背,站在门口的地方,脸上挂着两行泪。
    南偌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狗血的事情,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晋位位瘪嘴看着她,咬了咬牙,还是没能忍住,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南偌脸色一僵,张了张嘴,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迟了一秒钟,听到晋位位带着鼻音问,“她那么不喜欢我,连认都不想认我?”
    她深呼吸,“不认就不认。”
    晋位位吸了吸鼻子,又想哭,“可是,她是我妈!”
    “她都不想认你了,你去找她也没用。”
    她一直这么理智。可是,有些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残忍。
    这话一出,晋位位的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流。
    南偌叹了口气,对他说,“过来。”
    十九岁的男孩,其实已经逐渐要成为一个男人了。
    但还是带着男孩子的稚嫩。触及心底最深处的角落,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晋位位举起手背,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朝她走了过去。
    在床尾站定后,用泛红的眼眶望着南偌。
    南偌的声音不轻,很笃定。
    她说,“不管她认不认你,我永远是你姐姐。”
    晋位位咧嘴,又想哭了。
    这次,南偌难得没有训斥他,又说了句,“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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