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她是妹妹啊,哥哥肯定要陪妹妹玩的,这样兄妹之间的感情才好。”
    玹哥儿停下吃瓜:“那哥哥也应该陪做弟弟的玩啊,这样兄弟之间感情才好。”
    我说一句,你回两句,有没有这么当儿子的,这毛孩子还是没长大!
    “不行,我还是要去找大哥,说不定他在皇祖母那儿!”玹哥儿一撂叉子,西瓜也不吃了,说风就是雨就闹着凤笙带他去瀛台。
    凤笙一愣后有些失笑,果然是一叶障目,她想了许久都没想到办法,竟让这臭小子一下子就解决了。
    果然人不能做见不得人的事,就因为这事见不得光,她竟忘了还有最简单的办法——就这么去。
    第152章
    说去就去, 凤笙也没做什么准备, 就带着玹哥儿往瀛台去了。
    瀛台三面环水, 只以一座石桥和岸上相连,进了仁耀门,凤笙就发现瀛台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禁军侍卫好像比以前多了。
    她再三打量, 确定自己没看错。
    过了涵元门,就是涵元殿, 不过皇贵妃不住在这里,她住在涵元殿后面的藻韵楼。
    凤笙顺着廊庑往藻韵楼走,这时前方不远处迎面走来几个太监。
    她定睛一看,认出是乾清宫御前太监张来顺。这张来顺是太监总管福禄的干儿子,在御前侍候多年, 也算是建平帝较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王妃今儿怎么有空来?”张来顺笑盈盈的,像话家常似的与凤笙寒暄。
    凤笙有点摸不清这张来顺到底是来盘问她,还是只是路过这里与她寒暄两句,所幸她早已有了章程,便笑着道:“这不, 玹哥儿非要闹着找他大哥, 人是被十六皇子叫走了, 差人去了海晏堂,说人不在,他便说肯定是在皇祖母这儿,想着也有几日没来给母妃请安了, 便带了他同来。”
    “原来是找娘娘,娘娘不在藻韵楼呢,在待月轩陪陛下赏景。若是王妃不嫌弃,咱家给您带路可好?”
    凤笙笑着点头:“那就劳烦公公了。”
    待月轩在藻韵楼的东北处,再往北有奇石堆砌成假山,山上有一亭名曰镜光。镜光亭下往东的方向有一亭子建在南海之上,仅以五曲石桥通连瀛台,名曰牣鱼亭。
    顾名思义,此地锦鲤众多,乃是观赏鱼的好去处。
    皇贵妃此时就在牣鱼亭中,不过她没在牣鱼亭见凤笙,而是在那五曲石桥之上。刚好此处水中鱼儿甚多,张来顺拿着包鱼食领着玹哥儿去一旁喂鱼,皇贵妃则站在这里和凤笙说话。
    凤笙远远瞧着牣鱼亭前侍候的人众多,就知道肯定是建平帝在那。
    皇贵妃见她往那边看,笑了笑道:“陛下说陪我来赏鱼,赏到最后反倒他来垂钓的兴致。对了,听说你是来寻珒哥儿的,可是十六又把人给叫跑了?”
    “哪是来寻珒哥儿,不过是这小子太磨人,非闹着珒哥儿肯定在您这儿,我就陪他跑一趟,就当散散步,顺道也跟您请个安,”说着,凤笙往玹哥儿站的地方看了看,笑着道:“瞧他忘性多大,也是张公公会哄孩子,这不又忘了要寻哥哥的事。”
    “小孩子都这样,一不如意就闹腾,等被转移了注意又忘了心头想。我们玹哥儿也是许久没看到皇祖母了,想来看看皇祖母是不是?”一边说,皇贵妃一边就走了过去,逗着玹哥儿。
    玹哥儿点点头,说确实想皇祖母了,同时还不忘分神看水里的鱼,指挥张来顺赶紧往那边丢鱼食,好把他看见那条金黄色的锦鲤给吸引来。
    凤笙走过来,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好了,瞧你把张公公闹腾的,看鱼就看鱼,怎么还让人跑着扔鱼食。”
    张来顺抹着汗笑道:“小皇孙闹腾好,闹腾了身子才康健,瞧小皇孙这浑身是劲儿的样子,奴才看见就喜欢。”
    不光凤笙被他逗笑了,皇贵妃也被他逗笑了,说他嘴讨巧,几十年都没变了。
    说过了,笑过了,又把一包鱼食喂完了,凤笙就领着玹哥儿告退了。从始至终她也没问建平帝龙体怎么样,也是不敢问,张来顺就在旁边站着。
    不过从皇贵妃的态度,她也看出了一些东西。
    心头想,转移了主意?
    皇贵妃是想通过这些话告诉什么给她?
    快离开岸边的时候,凤笙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鱼亭。
    *
    回去的时候,凤笙是一路沿着岸边走回去的。
    对玹哥儿却说,沿着水边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珒哥儿。
    快到宝月楼了,凤笙站在岸边往远处眺望,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独立在水中央的鱼亭。
    “那是什么地方?”她指着另一处隐隐和鱼亭相对的地方问道,从这里看去只能看见大约是一处水榭。
    凤笙身边跟的有宝月楼的宫女,这是为了防止主子们在西苑里迷路,都会跟一两个对各处熟门熟路的宫女,或是太监。
    小宫女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颊上有一个梨涡,一说话梨涡就若隐若现。
    “回王妃的话,那是流水音呢。”
    “流水音?”
    小宫女点点头:“那里是淑清院,这次娘娘们来西苑多数是住在那儿。流水音是淑清院最靠水的地方,再往前是清音阁。”
    “清音阁?”
    “对,皇后娘娘就住在清音阁里。王妃是要去那儿吗?”
    凤笙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我不去那儿,我就是问问。”
    *
    回去后,凤笙整整考虑了一整晚,第二天让人通知左奕按兵不动。
    其实也不是不动,只是表面上不动,私底下她却让左奕做出了一些安排。为此,左奕再次乔装来到西苑,两人进行了一番商量。
    同时凤笙还给福建的魏王去了一封家书。
    表面上是家书,实际上却把目前的一些情况告知了魏王。
    魏王府私下自有一套传信的办法,表面上是家书,但若是魏王拿出一本事先约定好的书来比照着看,又能解读出另外一层意思。
    凤笙并不知道建平帝到底想干什么,但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只是这个猜就是赌了,不光是拿她和两个孩子赌,也是拿魏王府的未来赌,她再是运筹帷幄不输男儿,这番也是不容易下决定的。
    所以她把信传给魏王,既是商量,也是等他来决断,如果两人意见一致,就照这个办法来实施。
    这天傍晚,皇贵妃突然来到宝月楼。
    凤笙见到她突然到来十分诧异,但出于张来顺身边的小安子跟在皇贵妃旁边,她也不好询问怎么回事。皇贵妃与她说家常,她就与她说家常,只当皇贵妃是在瀛台待闷了过来看她。
    过了会儿,珒哥儿和十六皇子都回来了,说是凤笙叫他们回来吃全鱼宴。
    可凤笙根本没命人叫他们回来,至此她才发现皇贵妃的到来可能另有隐情。
    可皇贵妃根本不与她解释,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殿中气氛低迷得吓人,孩子们似乎也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被吓得一言不发。
    天阴沉沉的,按理说以当下这个时间,天不该黑成这样,可现在外面的天却黑得像是泼了墨。
    隐隐有雷声传来。
    上午的时候桃枝便说天阴成这样,今天恐怕有雨,可等了整整一天,雨一直没下下来,反倒闷热得厉害,没想到傍晚这会儿倒有了兆头。
    随着几声炸雷,亮白色的闪电将阴暗的天空撕裂。
    起风了,风将牢牢固定的窗扇刮得咯吱咯吱直响,外面有宫女太监们的唤声与来来去去地跑动声。
    “快把窗户都给关了。”
    桃枝命着屋里侍候的宫女,宫女们忙分散了去关各处的窗户,可雨来得比人想象的更急,随着一阵哗啦啦声,天上仿佛破了个洞似的,大量的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让人胆战心惊。
    “娘!”
    凤笙没忍住叫了声皇贵妃。
    皇贵妃的脸有点白,却还强制镇定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不是说好了让孩子们回来吃全鱼宴,快去命人做了,总不能外面下雨还不用晚膳了。”
    凤笙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下去吩咐了。
    吩咐完,她在门前站了站,看着外面显得雾气蒙蒙的昏暗,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与此同时,瀛台上也下着瓢泼大雨。
    瀛台本就是独立在南海之上,此时天上像破了个口子似的,这座孤岛也仿佛是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巨船。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踏在被雨水淹没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一个个头戴着斗笠,身穿蓑衣的禁卫军侍卫踏水而来,即使蓑衣顾不住下半身,致使他们的袍摆和黑靴全部打湿,也丝毫不动摇。
    “快,都走快一点……”
    整个瀛台仿佛是个无人之域,任凭这些人长驱直入,偶尔有听到动静的太监或者宫女跑出来张望,也都被蛮横地赶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行禁军护卫匆匆而来,而这次他们中间似乎护着几个人。都穿着蓑衣,但步履不快,蓑衣里隐隐晃动着绯色的官袍。
    后寝殿门外,张来顺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瞒报父皇病危之事,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填了你的狗命都不够还!”
    雨实在太大了,打得人睁不开眼,张来顺匍匐在地,脸被一只往下滴着水的脚踩在脚下。湍流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口鼻,他连气都喘不过来,更何况是说话。
    “清尘子道长,父皇向来对你器重不已,还是你进去看看吧?”惠王看了眼那紧闭的殿门,对清尘子使了个威胁的眼色。
    “这——”清尘子踟蹰。
    “怎么?难道道长不敢?”
    清尘子有什么不敢的,可想到自己将那几颗丹药呈给了建平帝,他就止不住的从心里往外发寒。
    他当然不傻,做下这事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毋庸置疑,说不定惠王也不会放过他,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存秘密。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他只能期望惠王在事成之后,能留他一命。
    清尘子颤颤巍巍上前,冷汗打湿了他的脸,或许也可能是雨水,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全副身心都在自己手上。
    仿佛那殿中不是一个垂死的帝王,而是一头猛兽。
    门打开后又被关上了。
    礼部尚书蒋博学道:“惠王殿下,你这么做不妥吧?”也真为难他了,一大把年纪被惠王硬给请了来,外面下雨天又冷,说起话来嘴唇都打着哆嗦。
    兵部尚书赵书杰道:“有何不妥?陛下自打那次病后,就再未见过我等了,这次若不是惠王殿下发现端倪,还不知被瞒到什么时候,陛下一直未曾立储,若是真有个万一,我等也得有个章程才是,万不能让皇贵妃一人侍奉在前,是时……这其中重要干系,蒋大人应该是懂的。”
    蒋博学自然懂,若建平帝立了储也就罢,可没立储若有个急病发生,到时候真龙御归天,是黑的是白的可全凭皇贵妃一人说了算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自然陛下放出休养的风声后,一直是皇贵妃侍奉御前。
    皇贵妃得宠多年,在宫里的势力毋庸置疑,若是她真在遗诏上或者口谕上动个什么手脚,到时候就晚了。所以他也能明白惠王为何如此急躁,把大家都给请了来。
    至于清尘子,不过就是个探路的狗。
    建平帝是好是坏,可全凭中宫一系一己之言,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去惊扰圣驾,惠王这么做,大抵也是想让众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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