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书一愣,随机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中指之上。
    他伸出手,沉默着将中指上的戒指拔了下来,然后用力的一掷,让它砸在了房间内的一角。
    做完这些,他继续低头翻着照片,然后拇指一顿。
    沈欢看见他此刻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笑脸,正带着盈盈笑意,依偎在他的身旁。
    女人穿着一件风衣,脸上笑得温暖,而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钱包。
    陈建书拇指一动,然后将这张照片也按下了删除。
    陈建书的资料以及近期的人际交往,早就无比详细的呈在了警方的桌面上。
    上个月,他一直在热恋中的女友,从某个途径知道了陈建书是杀人犯的儿子之后,一时无法接受,和他分了手。
    陈建书在这段时间内的情绪严重波动,曾多次上门求和,并且通过恐吓威胁等方式请求复合。
    而女友最终不堪骚扰,报了警。
    这让陈建书的情绪彻底崩溃。
    或许,这也是促使陈建书对沈父积怨更深的原因之一。
    在沈欢的电话打来之后,情况出现了诸多分歧。
    根据警方之前的排查,已经初步锁定了那辆黑色汽车的行驶方向,跟沈欢说的完全一致。所以早在一个多小时之前,警方便已派出人手沿着那个方向进行搜寻和调查。
    但是一无所获。
    所以很有可能,小轿车只是障眼法,就是为了让沈欢报出错误的地点,而浪费掉警方的搜寻时间。
    很有可能,在那里沈欢就已经换车离开了。
    而离开后换了什么车,去到哪里,几乎是一无所知。而这个过程中,沈欢也是被迷晕的状态,几乎无从分析。
    时间只剩三十多分钟。
    江燃能明显感到从心底蔓延出的焦虑,这是无法受大脑控制的反应,于是江燃只能伸出手,用拇指紧紧按压着后肩处的伤口,用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十分钟的时间,比起相互讨论引起争议?╮( ̄c.x.独.家﹏ ̄)╭?,不如每个人将自己的思路梳理好,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江燃铺开一张纸。
    根据监控的详细情况显示,沈欢上车一直到现在,过去了十个小时零二十几分钟。
    沈欢到达第一个地点,是二个半小时以上,她没办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只能根据默数来判断,所以或多或少存在着一定的时差。
    她一共昏迷了两次,每次昏迷时间在三个半小时左右。
    如果按照江燃一开始的推断,真正的绑架地点应该不超过四十分钟的车程,大概率严晓在把沈欢带到她误以为的地点之后,再折返了回来。
    潼南市的路段,根据那辆轿车经过的位置,返回的车程相交于过去的车程,要拥堵许多,所以花费的时间也稍微略长。
    所以很有可能,严晓在将沈欢带到第一个目的地之后,将她迷晕,换成之后原路带了回来,让之前的所有讯息全部作废。
    而且江燃还注意到,屋内控制着沈欢行动,让她接电话的人,只有陈建书。
    陈建书是明确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人,下一个电话如果拨打通,陈建书的情况可能是最有利的讯息。
    但是沈欢不一定能知道知道这个点,如果在江燃提示后,沈欢再去观察,陈建书一定会无比提防。
    最后让江燃无比介意的问题。
    就是为什么严晓要选在这个时间段,让自己和沈欢进行通话。
    八点半,再过半个多小时,就是九点。
    在思索间,十分钟过去了。
    第二通电话。
    沈欢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语气听上去无比温和,似乎是想通过自己的情绪安抚江燃和其它人,她说:“陈建书没有带任何刀具,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想要自杀。”
    陈建书听到这句话,拇指微微一翘,蓦地站起了身。
    沈欢的话猜中了他的想法,却也掀起了他的怒火。
    陈建书讨厌极了自己的心思被这么个小姑娘解刨,她反倒用这么冷静的语言来替自己谋取生路的场景。
    沈欢抬头看了眼陈建书,然后道:“江燃,我这里很安静,但是陈建书的脚底有明显的踩过水逆的痕迹,这是早上他冒充校医时没有的。”
    说着,沈欢侧过身,看着地板上的脚印,道:“地板上也有明显的泥脚印,潼南市明明没有下过雨。”
    “我可能在工地,但是——”πday、整、理π
    但是潼南市最近在翻新动工,工地不止一处,就在警局附近,无论路程远近,都有多个工地在同时开工。
    江燃却开口道:“我知道是哪里了。”
    沈欢微微一愣。
    安静。
    但是有水泥,应该位于工地。
    时间是九点钟。
    陈建书没有带任何刀具或者是能直接威胁生命的物品。
    但是陈建书有自杀倾向。
    极大可能,他是在等待死亡。
    等待外力造成的死亡。
    在这附近,只有一栋大楼,是在今晚拆除。
    因为特殊性,在协商许久后,决定用定向爆炸的方式拆除。
    时间就是今晚。
    在此之前,工地一定会提前疏散周围的人群和员工,以免造成人员伤亡。
    沈欢:“你确定位置了?”
    江燃:“嗯,我马上来。”
    而就在这时,沈欢手上的手机猛的被夺走。
    陈建书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关闭通话的按钮,然后伸出一只手将沈欢按在墙上,指尖轻轻地扣住了沈欢的脖颈。
    陈建书笑了声,道:“我就不该听严晓的话,和你们玩这些无趣的游戏。”
    沈欢伸出手,一点点地扣着陈建书的手指,感觉喉咙被死死的掐住,几乎发不出声音。
    但是她还是咬紧牙,将要说的话一字一句挤出来:“我见过那件风衣,和那个钱包……”
    陈建书的手一震,指尖下意识的松开。
    沈欢跌落在地上,一只手按住胸脯,不断咳嗽着。
    陈建书抬头,看着沈欢,在她面前蹲下身子,问:“你说什么?”
    沈欢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开口道:“刚刚那张照片上,那个女人穿着的风衣和桌子上的钱包,我看到过。”
    沈欢抬头看着陈建书,“大概不到一个月之前,我遇到过今天绑我过来的那个女人。”
    “那个时候,她就穿着这一身风衣,并将衣服送给了我。我回家之后,从口袋里发现了这枚钱包。”沈欢眼帘轻轻一掀,然后道:“并且,我从钱包里发现了一枚窃听器。”
    “不过,在检查之后发现,那枚窃听器已经不能用了。”
    沈欢坐起身子,看着陈建书脸上一点点崩溃的神情,然后轻轻地问:“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有人骗了你。”
    陈建书深吸一口气:“那个钱包是我的,是我的女朋友送给我的。”
    陈建书是个聪明人。
    女友对自己的疏远,几乎是顷刻间了。
    前一天还在浓情蜜意的两人,转眼间她就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情绪转变的绝情而又果断。
    这让陈建书不止一次的怀疑,两人的感情,难道只是一张脆弱的纸?
    现在想起来,原来从头到尾,都可能是自己中了别人的套。
    女友的风衣丢失了。
    自己的钱包也丢失了。
    这些事情,陈建书是知道的,原本只以为是普通的小偷,可是今天,沈欢却告诉自己,这些衣服出现在了严晓的身上,却让陈建书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严晓手把手的带他进入了“毒蛇”的网站。
    是严晓将女友介绍给自己。
    是严晓一点点的鼓励他去报复当年抓捕自己父亲的警察。
    陈建书本来在犹豫。
    直到女友突如其来的分手,以及人间蒸发似的失踪。
    严晓在陈建书面临崩溃的时候,提出帮他进行报复。
    陈建书以为严晓是一心向着自己的天使,但却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棋子。
    为什么严晓会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原来那枚监听器,早在一开始,就被自己带在身边。
    而且自己竟然以为还如获珍宝。
    沈欢站起身子,看着陈建书,然后道:“我们一起走吧,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还是有机会的。”
    陈建书笑了声,道:“这座大楼,再过十五分钟左右,就要被爆破拆除了。从警局赶到外滩这里,至少需要二十多分钟,就算江燃知道了地方,也救不了你。”
    “严晓只给你们准备了三次通话时间,她告诉我,最后一次通话,是你的遗言。”
    第77章
    陈建书抬头, 扫了一眼周围,道:“这片区域有几百个房间, 即使江燃赶到了,要从这么多房间里找到你,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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