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可他还在她里面……就快到了……
    “清欢。”他亲着她的脸叫。
    叶清欢努力掀开眼皮。
    “我快了……”他低声说。
    叶清欢很小声地“唔”了声,费力地举起胳膊,软绵绵地环住他的脖子。盛鸿年亲了亲她的唇,说:“我快一点。”
    听到这个“快”字叶清欢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弄得盛鸿年也打了个哆嗦,两人的呼吸骤然间都重了。
    ……
    第二天两人躺到下午,如果不是饿极了都不肯起床。家里没有食物,两人只好出门找吃的。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一碗三两面的鳝丝笋干面,叶清欢要了一碗,盛鸿年要了三碗。
    面上来了,盛鸿年把碗里的鳝丝捡出来往叶清欢碗里放。叶清欢用筷子挡,说:“不要了。”
    “多吃点儿,你现在得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儿。”盛鸿年笑着说。
    叶清欢嗔他一眼。盛鸿年勾起嘴角,邪里邪气地说:“昨晚那么努力,肯定有了。”叶清欢脸微红,不理他,埋头吃面。盛鸿年继续挑着自己碗里的鳝丝,往叶清欢碗里捡。
    吃饱喝足后两人去商场置办了新衣,采买了食材又去了叶清欢妈妈家。妈妈看过新衣服后很满意,把找出来的户口本交给了叶清欢。晚上一大家子吃完饭后,叶清欢依旧跟盛鸿年回他的老房子,叶清欢怕第二天起不来,不肯跟盛鸿年一起睡。盛鸿年没有勉强她,自己去客卧,把主卧室的大床留给叶清欢。
    第二天两人早起,去民政局等着人家上班,成了当天登记的第一对新人。
    本来想到领证结婚,叶清欢前一晚还踌躇紧张得没睡好,可到了现场办理却简单极了。填表格,拍照,制证,钢印一盖,他们两个就成了合法夫妻。
    拿着红色的小本本叶清欢总觉得像是在做梦,盛鸿年却已经开开心心地给工作人员送喜糖了。
    离开民政局,两人去了墓园,看盛鸿年的父母。
    盛鸿年把花店里所有的红色非洲菊都买了下来,很大的一束,他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叶清欢,慢慢朝父母的墓碑走过去。
    还不到春节,来祭拜的人很少。两人到了墓地,一起拔了草,扫了尘,盛鸿年把花和结婚证摆到墓碑前,搂住了叶清欢对着墓碑说:“爸,妈,我今天结婚了。新娘你们应该认识,她很好,我以后有人照顾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他照顾她比较多吧?
    叶清欢轻叹,把头轻轻靠在盛鸿年肩上。
    盛鸿年低头看她,笑,说:“你也该改口了。”
    叶清欢微怔,很快便明白了。她站直了身子,对着墓碑鞠躬,恭敬地自我介绍道:“爸,妈,我是清欢,鸿年的妻子,我们会很好的。”
    “对。”盛鸿年说,搂住叶清欢,说,“我们很快就要有孩子了。”
    “别乱说。”叶清欢嗔怪道。
    “我有信心。”盛鸿年笑。
    叶清欢还想说什么,听到一个粗粝沙哑的男声:“盛先生。”
    盛鸿年跟她一起转头看向声音来处,见到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满脸胡茬,头发很久没洗的样子。穿一件黑色棉衣,长及膝盖,棉衣上有些不明来源的污渍。腿上是军绿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沾满泥迹的解放鞋。
    像个流浪汉。
    盛鸿年下意识把叶清欢推到身后。
    “你有事吗?”他低声问,警惕地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直勾勾地看着盛鸿年。
    叶清欢越过盛鸿年的肩头打量这个男人。这男人很瘦,面上透着一股青气,双目无神,最让她留意的是他的鼻子,他的鼻孔张得很大,鼻翼一抽一抽地动,看样子他根本无法控制,鼻涕时不时地淌出来。这情形让她想起两个字,毒品。
    她刚入行那年,有一次在记者会现场,某新晋小花突然就这样了,她的经纪人立刻把她带走。事后安栋告诉她那是吸毒人才有的反应,那个小花是毒瘾发作了。
    她伸手抓住盛鸿年的胳膊,嘴巴压在他肩上,小声说:“留心,瘾君子。”
    盛鸿年眯了眯眼,低声嘱咐:“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走。”
    叶清欢不语,手伸到包里,摸到手机,随时准备拨110。
    男人抬起手,摊开了朝盛鸿年亮出掌心,问:“盛先生,你认得我吗?”
    盛鸿年盯着这个男人,依旧维持警惕,说:“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十二年前我们见过一面。”男人说,依旧抬着手。
    “是吗?在哪里?不好意思我记性没那么好。”盛鸿年说。
    “就在文溪。十二年前的正月初五。你上了我的出租车。我兄弟不小心把你打晕了。后来我们把你扔到你家门口。”男人话说得比较多,就开始喘,喘息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嘶啦响,听了让人很不舒服。
    叶清欢感觉到盛鸿年身体霍然紧绷,他握她的手也忽然加力。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却看那男人吸了吸鼻子,用袖子在鼻子底下蹭了蹭,说“盛先生别误会。我这次找你是想做个交易。我最近有点缺钱,想卖给你一条信息。关于你爸妈当年案子的。”
    叶清欢倏然抓紧了盛鸿年的胳膊。
    她听他说过他父母的事情。他父母遇难后,警方最后判得是交通肇事,可他一直认为是蓄意谋杀。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说知道这个案子的信息,她想不出这到底是福是祸。
    她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紧绷气息。
    想必他比她更加紧张才对。
    “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来骗我?”盛鸿年沉声问。
    男人鼻翼扇动的频率在增加,口水也开始沿着嘴角往下淌,他看起来很不好受,又用袖子用力擦了擦鼻子,一顿一顿地说:“盛先生父母的案子是我兄弟做的……我们本来打算把你跟你父母一起撞下山,可你中途下车了……后来因为你没死,事主只付了一点点钱……我跟我兄弟……后来又接了这个事主的指示,就是把你也弄死,弄成失足从山上摔下来……可我兄弟打了你,让你脸上留了伤……就……就……算了……”
    男人越说越慢,身子开始发抖,眼神阴鹜诡异,鼻涕口水不断地往下流。
    叶清欢非常清楚这是毒瘾发作了。她觉得害怕,忙拉了盛鸿年一把,小声叫他:“鸿年!”
    盛鸿年把手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抚,盯着那个男人问:“事主是谁?”
    “你……得花钱……买……”男人艰难地说,身子佝偻下来。
    “你要多少?”盛鸿年问。
    男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哆嗦着说:“先给……一万……我……我急用……”
    盛鸿年扬眉,说:“我没带那么多现金。”
    “多少都行!把你身上钱都给我!”男人吼,开始痛苦地喘气。
    盛鸿年立刻掏出钱夹,翻了翻,现金有三千多,他全拿出来递过去。男人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把钱抽走了看都没看就揣到兜里。
    “事主是谁?”盛鸿年皱眉问。
    “把……把……电话号码写给我……”男人说。
    盛鸿年立刻回头看叶清欢,问:“有纸笔吗?”叶清欢赶紧从包里找出一支笔,没有现成的纸,有一张购物小票,她递给他。盛鸿年接过去写了自己的号码,交给那男的。
    “回头……我再联系你……”男人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看着那男人钻进墓园边上的柏树丛, 叶清欢问盛鸿年:“你认得他?”
    盛鸿年看着那男人消失的方向,摇头。
    “那他说的有关你父母的事情……”叶清欢继续问, 盛鸿年说:“有可能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清欢问。
    盛鸿年扭头看向父母的墓碑, 顿了顿,接着握了叶清欢的手说:“我会跟赵警官商量。”
    听他这么说,叶清欢才放心了。
    离开墓园两人回了叶清欢妈妈家。周一叶清洛跟刘琼都请了假,说好了午饭后盛鸿年开车载一行人回海城。可不到午饭时间,赵警官打来电话说局里同意盛鸿年去看录像。
    盛鸿年立刻便要动身,叶清欢想陪他一起的,可盛鸿年不许。在妈妈家, 叶清欢不能多说, 盛鸿年又非常坚持,她只得作罢。
    盛鸿年立刻走了, 给妈妈的托辞是老房子拆迁, 需要去拆迁办弄手续。
    中午刘琼还有叶清洛准备午饭,叶清欢三心二意地帮他们打下手, 叶清洛要葱她给蒜, 要盐她给醋。
    “姐你怎么了?”叶清洛问。
    叶清欢一愣, 便摇头,低声说:“没事。”
    到吃午饭的时候盛鸿年都没回来,叶清欢给他打电话,他的回复非常简短,只说事情还没处理完,让他们先吃, 不要等他。
    一家人坐到餐桌前,妈妈问:“是办手续的时候遇到什么难事了?”
    “有点小麻烦。”叶清欢含糊地说。
    “那他怎么不找找他同学啊?他有个同学在拆迁办,还挺办事的。”妈妈建议。
    “找过了。”叶清欢只好继续糊弄,说,“是程序上的问题,得费点时间。”
    “他父母去世以后房子是不是一直没过户啊?”刘琼在旁边插嘴。
    “咋?没过户会怎样啊?”叶清洛问。
    “我同事家就是这种。父母去世了没过户,结果老房子拆迁要办一大堆证明什么的,可烦了。”刘琼说。
    妈妈听了,喃喃说:“难怪……”
    想她找这个借口也算是歪打正着,叶清欢暗暗松了口气。
    “清欢,你问下鸿年今天能不能办完。要是办不完,就让清洛他们坐长途车回海城。别耽误明天上班。”妈妈嘱咐。
    叶清欢说:“知道了妈,咱们先吃饭吧。”
    饭后叶清欢给盛鸿年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不能送清洛他们了,盛鸿年说这就回来,下午就开车回海城。
    叶清欢心情忐忑地等到了盛鸿年回来,她看他脸色阴沉,便有不好的预感。
    妈妈问盛鸿年拆迁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盛鸿年很机灵,立刻接口说办完了。妈妈问他吃没吃饭,他说没吃,妈妈便吩咐叶清欢去把饭菜热一下,叶清欢应声去了厨房,盛鸿年随后跟了进来。
    “我自己来。”他说,把碗跟饭勺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叶清欢眼睁睁看着他用饭勺从电饭锅里挖出米饭直接送到嘴边大口地吃,饿坏了的样子。她忙盛了一碗汤,用微波炉热了热,送到他嘴边,说:“喝点汤。”
    盛鸿年就着碗喝了一口,回头接着大口吃米饭。
    叶清欢端着汤在旁边站着,看他狼吞虎咽,心里有话,可她决定等他吃好了再问。
    盛鸿年抱着电饭锅吃得差不多了,把叶清欢手里的汤接过去一口气喝干,用手背抹着嘴低声说:“我看到录像了。”
    叶清欢“嗯”了声。
    “是商瑜。”他说。
    这个名字对叶清欢而言非常陌生。盛鸿年朝厨房门口瞥了眼,侧身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说:“是商妙清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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