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枫和几位旧部将军商讨了将近半个时辰,便整兵挺进了沈蛟的大营。
    这次战争持续了不到半月,胡枫的兵力就伤亡三万多人,一向忠于胡枫的部下,也纷纷逃跑离去。
    胡枫连夜给徐佑强求援救,徐佑的兵马也从淝州一路进了大宛。
    沈蛟这边儿跟大宛叔王胡枫大战了几个回合,也搞清了胡枫的性情,直接擒贼擒王的用暗招,将毒粉挥洒在空中,弄的胡枫好几日未休养过来。
    徐佑的兵马若是再不到,怕是胡枫这里就要秀坐困危城,一筹莫展了。
    倒是沈蛟这边儿,士气正盛,且大宛良将甚多,正是扫除障碍,安然西进的好时机。
    那些旧日的大宛贵族原本是铁了心跟着沈蛟的,但是私下忽然收到了许多秘密情报,全是有关沈蛟的,那些旧部贵族看到沈蛟往日那些居心叵测,卸磨杀驴的行径,顿时慌了心神。
    有些性子蛮狠的不由的拿着大宛皇室子嗣做起了文章,“虽说汗王禅位于沈蛟,但是在沈蛟没有子嗣啊,没有子嗣在大宛就不配为汗王的!”
    沈蛟兜转一圈之后,自然会明白那些大宛贵族的别有用心,只是现在正和叔王胡枫起兵,这些人他都要忍着,所以再商议行兵大事时,他脱口而出说徐明月肚子里的就是自己的龙嗣。
    这话虽说临时挡住了旧部的企图,只是要跟那些旧部虚与委蛇,让他们信以为真,还是需要徐明月从中协助。沈蛟靠在铜镜前,抬手捋着徐明月的一缕发,淡淡道:“明日庆功宴,你要与本王举止亲密,形同夫妻,否则……”
    “否则?否则你杀了本宫?”徐明月将手里的梳子仍在地上,睨了沈蛟一眼淡淡道:“别拿本宫当傻子,大宛律例,没有子嗣者,不可继承汗王之位,你欺骗旧部在先,本宫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怕是三张嘴都说不清了。”
    “事成之后,本王立刻送你回东魏。”沈蛟弯身捡起地上的梳子,言语里貌似带着一股子执着认真。
    徐明月转身看看他的眼睛,淡淡道:“君子食言,天打雷劈!”
    “自然。”沈蛟扬唇一笑,眉宇里带着一股俊逸。
    庆功宴上,徐明月的表现,将一切可以在用来反对沈蛟的借口都被打消了。
    那些旧部热火朝天的过来恭贺沈蛟,甚至还找了些大宛有经验的接生婆。
    沈蛟笑的恣意的一把将徐明月揽在怀中,随后,低头亲吻她的耳尖,低低道:“本王一直觉得可疑,好端端的那些蠢钝的东西怎么会怀疑上本王,徐明月你真是好本事,竟然私下散播本王的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明月冷冷的说了一句,再也没心情跟他演这些虚情假意的戏码。
    正在这时,沈蛟却当着众人的面儿,一把将徐明月打横抱起,朝着众人道:“我们魏朝的传统,妇人孕后五月需同夫君同房,这样生下的孩子还会亲昵父王,本王有事儿要办,各位王爷随意。”
    徐明月挣扎的踢打,却被那些粗鲁蛮横的旧部贵族起哄叫唤着。
    她张嘴狠狠咬着沈蛟的小臂,见到沈蛟无动于衷,便软下语气,低低道:“这次是本宫错了,本宫给你道歉,只是本宫要小解,不知雍王可否松开手?”
    沈蛟垂首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虽说冷冷淡淡的,可是那种低低的语气,竟有种腼腆羞涩,沈蛟心中一颤,便一路将她抱到了净房。
    风细细的吹着,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里面却没个动静,沈蛟皱眉瞪着净房的窗户,只是觉得可能孕妇就是要麻烦些,便又耐下性子等了半晌。时间彷佛停滞了一般,慢叫人焦急。
    “小月儿?”沈蛟长眉微挑,大手已经落在了净房的门把手上,一双眼睛狐疑地往里面瞟。
    只见,净房内的窗户大开,房内一片空茫茫,那原本低低娇俏的人儿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蛟皱眉,正要差人找,就见一个小太监吊着嗓子脸色苍白的跑过来,“王爷,王爷,旧部那边出事儿了。”
    沈蛟唇角一动,目光阴冷招呼小太监去找徐明月,随后便转身去看那些不安分的旧部。
    刚转身走进内殿,就见一个贵族剧烈的捂脸,随后像是疼痛的不能自持,沈蛟刚要走进,只见那个贵族整个人一下自燃起来,不到片刻,整个人就像是果木炭一般被烧成了灰烬。
    旧部贵族瞧见后纷纷后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沈蛟,“当年有个世子带兵攻打大宛,就是起了这样的自燃的幺蛾子,听说那个世子夺位成了东魏的皇帝,他生性残忍,刮骨敲髓!”
    沈蛟想安抚众人,只是那些缺文化少知识的旧部却躁动起来,把徐佑描摹成了最让人畏惧的恶魔一般。
    沈蛟百愁莫展,正要想办法时,忽然听到外面攻城的轰隆隆巨响声,大片大片的浓烟从城门上烧起来。
    沈蛟知道是徐佑和胡枫联手攻城,便情绪激动的一跃上了城墙,看到徐佑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不由的收回视线,“徐佑,真可惜你来迟了,你的明月已经香消玉殒了,实在是可惜,好端端的女人。”
    徐佑紧抿唇角,手中的白龙旗子一挥,只见士兵士气大振的朝着城墙攻去,一时间硝烟滚滚,甲胄上点点红斑,笨重的炮筒齐鸣,浓郁的烟雾弥漫到半空,和天际轻盈的流云黏腻混在一起,十数名大宛兵士被炸得血肉横飞。
    城墙上更是杀成一团,徐佑这次做全了周密的行军计划,先用毒粉撂倒那些带兵厉害的大宛良将,又放火烧沈蛟的粮草,和胡枫内外夹击。
    城墙上指挥东魏士兵的将领,举起旗子,高声道:“生擒沈蛟者,赏赐万金!加官进爵!”
    听到这里那些东魏士兵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誓死要捉住雍王沈蛟。
    此刻,徐佑却高扬长鞭,向着林都城的方向策马而去,他要找到他的妻子,找到他的皇儿,直到这刻,他真真切切的明白,江山不及她一人。
    那夜暴风雨猛烈,初冬的寒气似乎能□□地面上的一切,冬风惨厉地呼啸着。
    徐明月伸手拉紧胸口的领子,只是蓦地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草丛里跌去。临失去意识的那刻,她觉得眼前好像出现了徐佑,她从来不知道委屈,只是那一刻,她却霎时间红了眼睛。
    是与不是,似乎不是个问题,她只知道她濒死那刻,她见到他,她觉得委屈,觉得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这个人不是帝王,不是枭雄,不是将领,而只是她的男人,单单纯纯的她的男人……
    徐佑翻身下马,疾步将她抱在怀里,“月儿……”
    “……”徐明月眼泪一下掉下来,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脖颈。
    这边儿,胡枫和东魏的将领已经攻下最后一座城池,这是胡枫第一次打胜仗,激动的不行,他挽起长弓,瞄准城墙上那个白衣男子狠狠射去。
    沈蛟刚要抬剑砍那个将领,只听的“蓦”的一声,一只笨重的弓箭狠狠的从心脏处穿过来。
    也不知怎的,胸口处那种钝痛,忽然把一直记不起的幼年记忆全都牵扯了出来:
    “小哥哥,你猜猜我有几颗糖”
    “我不猜。”
    “你猜对了,我五颗全部全部都给你。”
    “你先从树上下来。”
    “本公主不下,除非你要本公主的糖,然后八抬大轿娶了我!”
    “呵……徐明月,你真不知羞,下来,下来我便娶你,且只娶你一个”
    ……
    昔日那个树上的小团子,昔日那个树下的黑衣少年……
    沈蛟一口血溅在白衣上,像是一朵绽放的红梅。
    ****
    东魏,跃光元年。
    正阳殿,众臣工议论纷纷,“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说梦到一只能照亮黑夜的宝珠?封个宝珠为后?这岂不是荒唐!”
    辅国公笑而不语,倒是姚寄笑着摇摇折扇,“能照亮黑夜的只有明月,普天之下,东魏之内,他徐佑的掌心的宝珠只有徐明月。”
    众臣工也想得明白,顾不得姚寄嘴里的不敬,忙上折子奏请大长公主为后,什么贤良淑德,以一人之力结东魏与大宛百年和平……总归帝王的意愿不可违背,至于什么西魏东魏的公主,他们也顾不得这般多,天子掌心娇,谁又违逆的了?!
    更何况,当年他们的皇上不顾江山,力排众议的只身赴大宛救她。
    一切宝珠,一切梦魇,不过是封徐明月为皇后的由头。
    今日悖逆帝王意,他日乌纱落沟渠,再者人家大长公主太子都生了,他们一帮外人掺合这些后宫事儿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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