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日在天牢我就想说的,我一直怀疑他来找你有目的,所以粘着他想找些线索,可是他一直没有破绽。直到我们被困在幻梦里,我发现,他竟然没有进入幻梦之境。可是这一切来的太快,我还来不及说……”
    听着两人的对话,池泱泱犹豫了很久,还是怯懦的走上前来,将自己怀疑和确定的一切和盘托出。
    “不必说了。”池泱泱的话,让夜流年更加确定了所有的相遇不过是一场计谋,于是打断她的话,眼眸中波澜迭起:“既然早就是敌人,我便也能,下得了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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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诚相见
    鸣麟境域的天空是湛蓝明媚的,碧草青青,一派祥和。众妖物们在树上和碧草上行走,笑语盈盈,仿佛没有那场劫难,眼前也没有困境。
    “而今我们被围困,师父与镜衣师伯不知我们的消息,也不敢擅动。唯今之计,我们先佯攻围困我们的阴阳师,找一个功力高深的人在混战之际逃遁出去向师父报信,让师父攻城,我们从后方突袭,或许有胜算。”
    祭奠完了新罗妖姬,夜流年收起悲伤,与众人商议如何拯救枫烟城的事情。
    “怎么可能只是有胜算,我们有穷奇,还怕什么?”
    夜流年说完了话,幻化成人形的月枫拿着扇子敲打着手臂,蹙眉摇着头,并不认同夜流年的说法。
    “穷奇是上古凶兽,以食人为生,它不会真的听从星儿的话,辨识我们这一方的人。我们都有法力,即使它发狂了,也能躲一躲,最终受害的,还是枫烟城那些无辜的百姓。由此,在我们拼死一搏前,需先将它送回远古。”
    夜流年看了那凶恶的穷奇一眼,见它对着屋子里的每个人目露凶光,不由的担心。
    “拼死一战?流年,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即使没有穷奇,我们各方势力聚合,难道还抗衡不过阴阳一派?”
    池泱泱不解,走上前来抱住月枫的胳膊,偏着头嘟起嘴,一脸的不相信。
    夜流年的目光扫过昭然和南宫寂寂,最后落在鹿笙的脸上。看他面色疲惫,幽幽的叹息:“新罗妖姬新丧,妖界内部必定动荡了很久,鹿笙应是刚刚平定了内乱,哪儿有力气与阴阳师再战?”
    “知我者,唯流年耳。”鹿笙也轻轻的笑,与夜流年交换了一个眼神,与眼前的这个女子瞬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池泱泱还欲开口,夜流年已然知晓了她的疑惑,垂目望着地面,语气里满是担忧:“阎罗殿需弟子把守,才能守住黄泉及轮回渡口,以防地狱恶鬼趁此乱局逃脱,为祸人间。师父此番来,想必不曾倾巢而出。而镜衣师伯的青虚剑宗,为了能够震慑住这龙隐山中的魔物,也有大半修为上乘的弟子都要镇守山门。我们各方有各方的难处,而阴阳一派并无顾忌,后方还有秀屿城的支持,想来,我们的胜算,不足五成。”
    “算上我们,也不足五成?”
    不忍夜流年担心,昭然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想要扫去此时她脸上的阴霾。
    “昭然,你的难处,我又何尝不知?你母亲离去后,云心野心渐起,与你水火不容,最后带一众亲厚的雪女自立门户,与你形成鼎力之势。此次若不是要借阴阳一派消灭她的势力,你如此孤傲倔强的人,又怎会与花惜叶订下婚约。如今你为了我毁了约,花惜叶必然已在盛怒之下与她结盟。到决战之时,你与她也是一场恶斗,胜负亦是难料。”
    可是,当夜流年抬起头来,怔怔的盯住他的眼眸,满眼悲凉的开口时,他突然后悔自己的多嘴。
    局势分析到此处,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死局,众人都难免担忧起来,每个人都愁眉不展。
    “可即便如此,不殊死一搏,我们各方终究也不能逃脱被灭的厄运。所以这一战,还请诸位尽力。”
    鹿笙见气氛沉重,害怕众人丧失了气势和决心,将失败后的结果分析道来,让众人打起精神。
    可窒息的沉默还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仿佛是死亡的气息在渐渐逼近。
    “对了!”正在这时,池泱泱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两眼放光的走上前去拉住夜流年的手:“不是还有鬼王么?我们可以请她相援啊!”
    夜流年垂着眼睑,不置可否。
    “流年不必担心,你告知我她所在之处,我拼力去请她。”池泱泱以为夜流年是为难无法出去,便自告奋勇,拔腿就想要走。南宫寂寂脚步动一下,准备上前拉住池泱泱,却见夜流年虽然不说话,却已紧紧拉住了池泱泱的手腕,抬起头来幽幽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而在这场对话里,最惊奇的还是鹿笙,他听到池泱泱要去请鬼王,觉得好笑,不由的看着夜流年使劲眨巴眼睛,说出的话叫人瞠目结舌:“你们还要去哪里寻鬼王?鬼王不是就在你们面前么?”
    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鹿笙看去,齐刷刷的聚在夜流年脸上。这些人中,昭星一脸天真,鹿笙目光平和,南宫寂寂垂目蹙眉,眼中已有苦痛之色,池泱泱和昭星一脸不可置信。
    “流年?!”
    依旧是池泱泱第一个发声,她不敢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夜流年,竟然就是鬼王!
    “那年执念太盛,以为吃了蓝昙花,有了统治鬼域的力量,就可以唤回青衣的魂魄。谁知,即使我被焚心蚀骨,也终是无用。”夜流年坦然一一与惊诧中的人们对视,嘴角笑意微凉:“如今,希晗叛去,我手下的一众恶鬼也随他叛离,除却招魂幡里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我亦无兵可用。”
    那一瞬,昭然默默的握紧了双手,心疼的上前将夜流年揽进怀里:“流年。”
    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离开了自己之后,变成了让人鬼共惧的鬼王。然而,即使如此,不但没能寻回自己的爱人,还要在绝望之后经历每年一次的焚心蚀骨之痛,霎那间,他的心就像被谁狠狠的攥紧,疼得不能呼吸。
    早知如此,就该随她下山去,时时刻刻保护她。或者,在见到昭星后,即使失去雪倾山领主之位,也该去寻她……
    “所幸,这一世我能陪伴他。”夜流年浅浅的笑,从昭然的怀里挣扎出来,满眼深情的看着南宫寂寂。南宫寂寂蓦然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一眼,继而再次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他明白,此刻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可是夜流年的眼神,却让他心慌,也让他心伤。
    原来,这么多年的陪伴,只是误会一场。
    流年,若你知晓了,会飞奔向谁的怀抱呢?总之,不会再是我的了罢……
    我从没想过,最终,我们要在这么残忍的真相里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会有点慢,但是会坚持更新。
    ☆、你要等我
    “流年,那由我去通知阎罗大帝他们罢。”
    漫长的沉默过后,昭然第一个开口。众人都知道,那是一个艰巨而危险的任务,所以都又齐齐看向他,而他的目光,却自始至终只看向夜流年。
    夜流年有一瞬的感动,抬起头来感激又无奈:“不可。你是雪倾山领主,一旦你出了事,雪女们不可能听我们的,若是听了云心的召唤叛去,于我们,是雪上加霜。”
    “那我去!”
    经历过短暂的惊讶,池泱泱缓过神来,再次自告奋勇,一袭红衣在昏黄的光线里映衬的池泱泱如画的美目带着几分决绝和凄凉。
    “泱泱,不是我小看你,你是树灵,即使修炼百年,也无法与湖天玑和花惜叶这样的阴阳师抗衡,你们本就是死敌,我不能放你去冒险。”夜流年目光诚挚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坚毅:“还是我去。”
    “不行!”
    这一次,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寂寂听她要去冒险,走上前蹙眉急切的断然一声。夜流年心头一紧,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唤他一声:“南宫。”
    屋外的暖风静静的吹,从窗户里轻快的亲吻每个人的发梢。
    “还是该我去。”
    南宫寂寂顿了顿,将视线转向昭然,递给他一个幽切的眼神,仿佛是在进行临行的托付。
    昭然纵然懂了,却只是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看向夜流年。
    “南宫,你要知道,你是枫烟城的少城主,你叔父已经入魔,以后的枫烟城,还要你主持大局。”
    如昭然所预料,夜流年也否定了南宫寂寂的想法。无论从任何一种情感考虑,夜流年都不会让南宫寂寂去,昭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想要再次开口将这件危险的事情揽下来,可是……
    “哎呀呀,而今的局面啊,鹿笙要统领一众妖物,自然也不能去咯。所以呀,唯一的选择,就是我啦。”
    从知道夜流年是鬼王那一刻开始就背对着众人看窗外风景的月枫忽然回过头来,嘻笑着上前抢过了话。他大睁着眼睛,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贯轻快的笑意,将屋里沉重的气氛渲染的轻松许多。
    “月枫,我还要将泱泱托付给你照料,何况你先前已经受了伤……”
    这一次,夜流年看着月枫受了伤之后无法隐藏的尾巴和耳朵,再次摇头。
    “流年,莫要争了。”然而,比夜流年更固执的,却是这个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还有些小傲娇的灵兽:“你是我的主人,我哪里能容你陷入危险里,当然是我去。而且,你是能将这几位领主聚合在一起不离心的唯一理由,万一你有事,这儿的心散了又该如何?所以,你就放我去罢,你忘了,九尾狐有九条命呢。”
    他轻描淡写,将一切都说的那么轻松,可是夜流年却还是担心:“可……”
    “哎哟,我的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啦?这个舍不得,那个不舍得,这一战怎么能赢?”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月枫已经有些不耐的蹙眉打断她,红色的眼睛眨巴一下,离开了屋子:“就这样决定啦!”
    人选就这样定了,众人始料未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各自满怀心事,最终都再次沉默下去。
    鸣麟境域的结界外,雪女们在守候,看过去,大雪覆盖了一切,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而鸣麟境域里,暖暖的阳光打着碧绿的树叶,像一个个摇曳的精灵。
    站在绿荫里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月枫的墨色长袍灌满了柔和的风,头上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格外的显眼。
    最后,他还是说服了夜流年。他知道,他一定能说服夜流年。可是想到或许再也不能看到鸣音寺的枫叶落满山坡,内心忽而涌来无尽的不舍。
    这些年,唯一的守护除了夜流年,也就只剩下那一袭红衣、让他又爱又恨的池泱泱。
    那年他刚刚修炼成人形,在枫烟城乔装成小药童的时候,第一个来抓药的就是她。那时,她唤作铃儿,走进来的时候眉目冷漠,眼睛里充斥着怨愤和狠厉,可是却在他紧张的抓错了药的时候,耐心的等候了很久,全程并没有一句抱怨或者责备。久而久之,他竟是期待她来,偶尔两个人比划一些只有他们之间懂得的话,互相鼓励。
    她是他在枫烟城里唯一的朋友。
    然而,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却在某一天夜里,决然的跃下了烟歌楼,自此在人间消失。
    那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离了枫烟城的,只记得回到龙隐山时,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下来。为了复活她,他跋涉千里去了雪倾山,想要得到蓝昙花,却阴差阳错遇见了夜流年。而后的时光里,他和她重逢,又离别,再重逢。就这样,一起看过花开花落,又错过了春来冬去,最后,要在这个地方再次离别。
    “喂!这次出去了可不许贪玩,要早些回来哦。”
    思绪到了这里,被池泱泱脆亮的声音打断。他眉间闪过一抹欣然的笑意,转过头来昂着头:“当我傻啊?回来你又欺负我。所以我决定,在外面寻一如花美眷,逍遥自在去。”
    “你敢?!!”池泱泱走过来,眉目含嗔,嘴角是一抹诡异的笑容:“没经过我的审阅就敢贸然娶妻,小药童,你当真是长本事了!”
    “你……你……”月枫惊讶的张大嘴:“你认得我了?”
    “你是我在枫烟城唯一的朋友,我当然认得你啦!”池泱泱却是得意的笑,顺便走过去揪了揪月枫的耳朵:“你不过就是长大了些,没想到,你竟是只狐狸。”
    月枫愤愤的一瞪眼,拍开她揪痛他耳朵的手,与她站在一起看那场纷扬不止的大雪。
    “泱泱……”
    雪落了半晌,月枫瞥了身侧出神的人一眼,抿唇轻唤。
    “嗯?”池泱泱侧目,眉目温柔。
    “如果可以,你愿意转世轮回么?”月枫对着她露出璀璨的笑容,躲避开她温暖的目光。
    “不愿意。”池泱泱微微一笑,看向远方,仿佛在落雪的尽头,有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有那在为人的时光里,那些人留给她的温暖:“纵然几百年前的那段记忆里,有丑恶,却也有温暖。”
    停顿了一下,收回目光,直视月枫那柔和而不舍的目光,池泱泱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说得直白些,我不愿意忘记你……你们。”
    “呐,说好啦,无论这次的结果如何,无论你入不入轮回,都不可忘了我。”
    听到这里,月枫高兴起来,捉住池泱泱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拉勾。池泱泱看着那张纯真的面孔,不由的眼眶发热,不知为什么,泪水竟忽然涌上了眼眶,于是一把甩开月枫的手,转过身去,装作嫌弃的颤声抛过去一句话:“那可说不定!”
    “喂……喂!”月枫知道池泱泱心里很难过,故意喊着她,和她开玩笑:“池泱泱,你个没良心的。”
    “还是我一直给你浇水呢。”
    兀自呢喃了一句,看那一袭红衣消失在视线里,月枫垂下头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在风里消散。
    泱泱,我不会再让我的好朋友被人欺负,所以即使拼尽全力,我也会回来。
    “嘟囔什么呢?”池泱泱刚刚离开,寂静的气氛还没有漫开,月枫又听到了夜流年的声音。
    “嘿嘿……”看她一脸担忧,他又恢复成调皮的模样,挠了挠头,故意与她逗趣:“我可没在骂泱泱哟。”
    “此地无银三百两。”被他的那句话逗笑,夜流年眯起眼睛故意斜着他:“竟敢偷偷骂泱泱,小心我告状,到时候,她可能会拔光你的毛。”
    “主人你未免太狠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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