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晨说:“是发生点矛盾,主要是创作理念上,他和你差别比较大,风格也不一样。我们负责群舞编排的还好,本来就简单,黄老师插手不多,主要是肖央,他的独舞黄老师给了很多意见,肖央想坚持自己,黄老师没办法,脸色就不大好看,说我们只听你的,不听他的。”
    搞艺术的都有自己的坚持,别的还好,听说黄松要改变他的心血,傅杨河也有点不高兴。
    傅杨河很想自己把工作接回来。他其实非常想自己完成《风花雪月》这个作品,出于私心,他就没管这件事,想着如果黄松辞职,他提出重新回去,大概张导是很愿意的,班太太或许也别无他法,只好同意。
    他不知道的是,黄静晨他们几个也是这个主意。他以为这事是黄松和黄静晨他们理念不合导致的分歧,殊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不少。
    首先黄松,因为外界都传他和傅杨河不合,康乌湖的那些工作人员也这样认为,所以他来了之后处境微妙,自己就想压一压傅杨河那些弟子的威风。而且他和傅杨河风格略有不同,也看不惯傅杨河的一些编排,《风花雪月》是傅杨河一手策划,其中傅杨河个人的烙印太深了。对于黄松这样的艺术家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作品没有自己的风格却带着他人强烈的印记。所以他要改。
    而黄静晨他们不想改,他们也是搞艺术的人,也有自己的创作理念和审美取向。何况傅黄不合的传闻也影响到他们,他们对黄松本来就有敌意,在他们看来,黄松突然插上一脚无异于鸠占鹊巢,尤其这只鸠还妄图推翻他们原来的窝自己重新建,他们哪能容忍。黄松跟他们没情意,他们都想傅杨河回来,所以抱着敌意和黄松合作,难免会故意不配合。
    一来二去,黄松的去意已决。
    他来的时间还不长,花费的心血也不多,这时候抽身是最好的了,不然就会陷入两难的局面。
    班觉贡布抓住了这个机会,和张宏亮站到了统一战线,由张宏亮开口,要求傅杨河回来。
    没有比傅杨河更好的人选了,再过二十来天就要国庆,《风花雪月》就要演出,班太太大概也意识到不能意气用事,竟然答应了。
    “她答应让你回去了?”杨慧娜问。
    傅杨河点点头,有些兴奋:“她亲口告诉班觉的,说她同意我回去。”
    傅年说:“她倒是聪明,叫你回去帮他们出力了。明明是帮他们,倒显得你得了很大的恩惠似的,没出息。”
    杨慧娜“啧”了一声,瞪了傅年一眼,说:“他们俩的事好不容易有了点好苗头,你别拖后腿。”她说着就对傅杨河说,“好好表现,把演出做好给班觉他母亲看,叫他知道咱们的本事!”
    傅杨河笑着点点头,说:“好。”
    班觉贡布过来接傅杨河回去。几天不见,人有点憔悴。傅杨河问:“怎么瘦了?”
    班觉贡布说:“想你想的。”
    他声音压得低,可还是被后头的杨慧娜听见了。杨慧娜以前觉得班觉贡布有点不善言谈,还怕他不懂情趣,她觉得傅杨河是跳舞的人,搞艺术的,对于生活的品质要求还是很高的,班觉贡布太木讷,其实不太适合傅杨河。如今才知道班觉贡布私下里也是会些甜言蜜语的,笑着说:“班觉,我可把小琛交给你了,你们俩好好干,做出点成就来给你阿妈看。”
    班觉贡布点头,跟杨慧娜和傅年告别。傅年却说:“正好,我还没去过你们的工作地呢,听说康乌湖风景秀丽,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逛一逛。”
    杨慧娜听他要去,自己便也要跟着。张跃说:“那你们就坐班总的车去吧,玩够了就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们。”
    傅杨河问:“你不回去么?”
    “我的工作早就做完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改编的地方,打电话告诉我我再过去也一样。”
    他想去看看蒙克,如果蒙克愿意,他还想把蒙克接到酒店里来。
    杨慧娜和傅年就回酒店去收拾东西。班觉贡布坐在车里对傅杨河说:“刚才阿姨的话,你可都听见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做听话的晚辈,照着长辈的的话来做?”
    傅杨河愣了一下,问说:“你说工作的事?”他笑道,“还用我妈说,就算我们俩不是这种关系,我也会好好做,我可是有职业素养的。”
    “不是这个。”班觉贡布说。
    傅杨河愣了一下,就听班觉贡布说:“阿姨说让我们俩好好干……”
    傅杨河一愣,随即就抿着嘴笑了,问说:“你想怎么干?”
    “不是我想怎么干,”班觉贡布说,“阿姨说了,得我们俩一起好好干才行。”
    傅杨河害臊,嘴上不吃亏:“那好啊,我们都好好干,你干完,我干。”
    “你干?”班觉贡布笑着问,“怎么干?”
    “干你。”傅杨河红着脸说。
    “行啊,你坐上头,用屁股随便干。”
    傅杨河没想到班觉贡布突然开黄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班觉贡布却已经靠过来了,抱住他,说:“好久没这么抱着你了。”
    他说完还用力在他脖子上嗅了嗅。
    拥抱的感觉仿佛很久没有过了,抱在怀里的时候便格外触动人心,仿佛心都跟着怀抱一起满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好在他们还在一起,一起携手,去创造他们的美好未来。
    第105章 爱,爱,爱
    杨慧娜和傅年并没有打算在康乌湖长住,所以就简单带了点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一人拎了一个包就出来了。快走到车子旁的时候,杨慧娜一眼就看见班觉贡布和傅杨河在车里拥吻,正吻的如胶似漆呢。
    这还是这几十年来她头一回撞见傅杨河和别人亲热,她心里一颤,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赶紧拉住了傅年。傅年问:“怎么了?”
    “等会。”
    “等什么?”
    傅年说着就朝车里头看去,就看见班觉贡布的嘴唇已经离开了傅杨河,手指头正摸着傅杨河的耳朵。他的怪异感比杨慧娜还要强,嘴里不满地说:“这俩人是要干什么?大白天的。”
    傅杨河在车里看到了他们,赶紧一把推开了班觉贡布,打开车门出来。
    “这停车场里有摄像头吧?”傅年说。
    傅杨河一愣,脸有点红,过去接傅年手里的包,傅年没给他,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班觉贡布也出来了,要去接杨慧娜手里的包,杨慧娜给了他,说:“我们来的不巧了。”
    班觉贡布倒是丝毫不见羞愧神色,镇定自若,倒好像故意给他们看似的。
    车子一路从昌都市开往康乌湖,一路风景多变,甚至连温度都是不一样的。傅年很喜欢当地的风景,说:“以前年轻的时候也跟你妈来过西藏旅游,那时候天比现在还蓝,只是路没现在的好。”
    “如今康巴地区也在快速发展,等到康乌湖景区建好,名声打出去,这边发展会更好的。”傅杨河说。
    “那你就多用点心,好好做,争取把你们的演出一炮打响。”杨慧娜笑着说。
    “我和你妈还商量呢,反正最近我们俩也没什么演出,就不走了,在西藏其他地方转转,等到十一演出的时候,我们过来给你捧场。”傅年说。
    结果傅杨河还没说完,杨慧娜就先哂笑了一声,说:“你出门这么久,你们家里那位不查岗么?”
    语气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傅年脸一黑,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老公晚回来一会就查岗。”
    傅杨河心里一惊,就知道大事不好,果不其然,杨慧娜立即就炸了,说:“我查岗,我为什么查岗,你心里最清楚。结婚几十年,我原来有过问过你的事么。你要不是乱搞,我会查你?”
    “妈。”傅杨河红着脸叫了一声,扭头去看班觉贡布,班觉贡布的脸比他还红,只一动不动地开车,头都不敢偏一下。
    傅年和杨慧娜就都不说话了,只是气氛完全僵掉了。傅年要面子,越想越气,说:“孩子面前,你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
    杨慧娜冷笑:“你也知道该有点长辈的样子,你也知道要面子,早干嘛去了呢,被我捉奸在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面子,你……”
    “停车!”傅年大吼一声,“班觉,停车,我要下车!”
    班觉贡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听。杨慧娜说:“他让你停你就停。”
    班觉贡布没办法,只好把车子开到路边,然后慢慢停了下来。傅杨河趴在副驾驶上说:“爸妈,你们俩能不能别吵架……爸!”
    傅年却已经下了车,傅杨河只好解开安全带,杨慧娜见他要下车,便说:“你别管他,让他自己打车。他还有脾气了,他也好意思。”
    班觉贡布按了一下傅杨河的手,自己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了。傅杨河留在车里,说:“妈,你们俩当着班觉的面吵什么,咱们不尴尬,他也尴尬了。”
    “谁想跟他吵,”杨慧娜气红了眼,说,“一说他就恼,为什么?还不是他心虚!”
    傅杨河本来还想劝说两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当初杨慧娜和傅年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吵。其实当时杨慧娜发现傅年出轨之后,傅年有心悔改,俩人并没有闹到离婚的地步,后来傅年跟外头也断了,也曾努力回归家庭。毕竟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离婚结婚都是大事。但是疙瘩已经结下,俩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到从前了,一点小事都能吵起来,最后傅杨河都看不下去了,说:“你们离了吧。”
    两个人离了婚也是势同水火,这几年才略有些缓和。这次他们俩因为傅杨河的事一块过来,看着倒是彼此和气了不少,有时候傅杨河甚至觉得他们俩仍旧是夫妻呢。他还觉得有些安慰,这倒好,才几天,就现原形了。
    傅年也是有脾气的人,就是不肯上车,不管班觉贡布怎么劝,好在距离康乌湖也不远了,班觉贡布就打了个电话,又叫了一辆车,把傅年给载走了。
    班觉贡布这才上了车,杨慧娜说:“你管他做什么,越老越作。”
    班觉贡布窘迫地笑了笑,偷偷看了傅杨河一眼。傅杨河抿着嘴看他,班觉贡布就笑了。
    “班觉啊,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都看见了吧?我跟他爸怎么离的婚,小琛也都跟你讲过了吧?”
    傅杨河说:“我没事讲这个干什么……”
    “没讲啊,那我告诉你,他爸有了小三,我眼里容不下沙子,就离了。班觉,这可是前车之鉴,你可千万不要学你傅叔叔。”
    班觉贡布忙说:“我一定不会。”
    杨慧娜说:“你要敢学他,你试试。”
    傅杨河说:“你还能把他腿给打断了?”
    杨慧娜说:“我动他做什么,他要真学你爸,还用我动手?”
    傅杨河说:“不用。”
    班觉贡布忙说:“我也不会。”
    车子到了康乌湖,早有工作人员领着傅年去休息了。班觉贡布去安置杨慧娜,从杨慧娜房间出来,便去看了傅杨河。
    傅杨河正在整理房间,见他进来便说:“让你看笑话了。”
    班觉贡布说:“你爸妈看着都是温和有礼的人,刚才在车上,还真吓我一跳。”
    “他们俩就这样,原来其实很恩爱的,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只可惜……”他叹了一口气,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着班觉贡布。
    班觉贡布问:“你怎么这么看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么?”
    班觉贡布说:“为什么?”
    “说起来很好笑,我其实见惯了分分合合的情侣,也真心觉得这世上大部分爱情都不可靠,但我就是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觉得你永不会背叛我。”他低下头来,继续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根据,可能心里爱你,便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会叫我失望。我觉得你是能一心一意陪我一生一世的人,除了你,大概我谁也不会信。”
    班觉贡布说:“这么相信我么?”
    傅杨河用力的点点头,说:“真的,不是说甜言蜜语,我真的很相信你。我是因为相信你,才爱你。”
    可能他虽然痴长了年纪,却还是太幼稚,他对于爱情还有着这么不切实际的,略有些天真的美好幻想。他说:“你要是学我爸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比我妈还要狠心,我会到死怨恨你,绝不原谅你,老死不跟你往来。”
    “我要是那种人,你也不会认识现在的我。”班觉贡布说,“以前没有你的时候就不会,有了你,就更不会了。”
    傅杨河本来就是一个追求极致爱情的人,他有着很高的精神追求,后来他亲眼见证了他父母婚姻的破裂,更加坚定了他对于自己将来婚恋生活的观念和态度。他是对于班觉贡布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才会爱他。如果班觉贡布在他眼里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根本就不会爱他。
    “我真高兴。”班觉贡布说,“听到你说这些话。”
    傅杨河问:“比听到我说我爱你还要高兴么?”
    “比那还要高兴,”班觉贡布说,“我一直都觉得你高高在上,好像对什么都轻描淡写,好像我离开你,你也能够接受。那样的你叫我心里不安,我总想,可能是你比我大,所以比我成熟,事情都看得很开,拿得起也放得下。可刚才你说那些,我听到真高兴,觉得很满足。我要是背叛你,你最好杀了我,你抱着这样的心爱我,最好,因为你要是敢背叛我,我是会弄死你的。”
    “那你弄死我。”傅杨河仰着头说。
    班觉贡布眼睛里露出几分凶狠的光,捏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下来。傅杨河一把抱住他,两个人激烈地接吻,情感来的猛烈而汹涌,班觉贡布一边亲着他一边伸手去关门,结果门还没关上呢,杨慧娜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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