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床垫坏了吗?要换一个,这个也小了点吧。”零零狐疑的看着这个床垫子总觉得有点眼熟,眼珠子一转便惊呼道,“这你寝室里那个?就因为这是曲子安送的,这你都带回来啊!”
    陆林清一脸丧气,不接她的玩笑,“我倒希望曲二少能把它带走。我床是旧的那个,跟这个尺寸一样,都拿回来了就当换个新的吧。”
    零零换了鞋往床垫子上靠了靠,玲珑的大眼睛立马舒服的眯起来,“这床垫子不错啊。”她是个会享受的,不像陆林清好坏都睡不出来。
    陆林清指了指床垫子上logo,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显摆的意思,“这个牌子你知道吗?床垫能不好吗?”
    零零人矮,logo又在最上面,她抬了头才看见,一见便惊呼,“妈耶,曲子安真肯为你花钱!”
    “你知道?”陆林清可是百度了才知道的!她还想秀一把百度百科。
    零零立马把视线转回来,带着浓浓的鄙视,“装修过一般都知道,只有你,什么家具都没换才这样无知!”
    “……”好吧,她把老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有什么不对吗?
    “所以呢,你一脸丧气就为这个推拒不掉的重礼,还是网上那些舆论?”零零双手环胸,人还靠着床垫子,明明比陆林清矮,这会儿却一副居高临下我全知道的模样。
    陆林清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衰的很明显?”
    “of course,需要拿面镜子给你看看什么叫衰神吗?”零零的指尖一点都不客气的指上了她的鼻子,“所以,是哪个?我猜都是吧,昨天他在你这是不是?”
    陆林清摸了摸鼻子,垂头丧气的也学她靠在了床垫子上,“我好像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把昨晚上的事情连带着白天的一并说了,零零已然是她最亲近的人,这些事情早就在她的心间憋的如同快爆炸的炸、弹。
    她虽然被曲子安逼得炸过一次,可有些事情,在曲二少面前她不能说。
    零零锐利的眼神扫过她,把人拉进客厅,陆林清被动的被她一路拉扯到了母亲的遗像面前,素来都是嬉皮笑脸的好友第一次对自己严肃起来,她指着头顶上那一串串的照片。
    “我不懂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这些年就是这么个男人一直是你心里的支撑,我每年看你收集他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翻拍滤镜挂在墙头上,那时候你甚至连ps都不会,为了他在一天都睡不到5个小时的那段日子里自学了ps。”
    “我们从大一认识,我不知道你们高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以为他是不喜欢你的,你才会一直把他放在心里,可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曲子安喜欢你,说爱你都不为过,曲子慕说话都会把你带出来,可见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为什么还要一直逃避?”
    “什么过了那么多年你没那么喜欢了,只是崇拜了,这种鬼话不要跟我说,七年了,咱们认识七年了,你多少夜里抱着我说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他在一起,现在真的能在一起了,你跟我说这玩意儿?”
    “写小说的时候你不是很狂妄吗?跟我说要把你没做到的都写在小说里,给个好结局,最好还要让曲子安追你,追的你拒绝不了,现在人家都站在你家门口了,谁特么把人往外轰?”
    “陆林清,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怂呢?!”
    一连串爆竹一样的质问,每一句都戳着陆林清的心,一扎一个窟窿,她咬着下唇在好友的面前头都不敢抬。
    零零似乎是真的气到了,抬手就是一掌,拍在她的背上,“说话啊!”
    陆林清被她拍的踉跄,差点没撞到自己母亲的遗像,桌子被她推得一晃,将台子上点燃的蜡烛全都摇起来,点点的烛光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才终于开口。
    “零零,你知道我妈为什么死吗?”陆林清被拍过去,索性脑袋都不转回来了,双手撑着桌子,定定的看着桌前供着的母亲。
    零零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和伯母有关吗?别告诉我什么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我……”
    陆林清本来满怀的悲情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乐了,“我正要跟你说不堪往事,能不能严肃点?”
    零零正襟危坐,“行行行,你说。”
    陆林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反而严肃不起来了,沉重的心情被她一打岔,好了许多,这一直出口不了的话说出来居然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
    “没同父异母那么严重,但是怎么说呢,也确实是因为她我才怕了,我妈是因为操劳过度才死的,为了我。”
    “收到病危的时候正好高三,我刚给曲子安递了情书,可他没给我回应,我在校门口等了他一整天,回家就看到邻居焦急的告诉我,我妈给送医院去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病名字我原来一点都不清楚,在病房里待久了才知道,那都是操劳病,脏器衰竭而产生的毛病。”
    零零的视线顺着她的话看向了照片里看上去十分圆润的伯母,不太敢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是因为操劳过度而离开人世,“然后呢?”
    “然后?绝症啊,没得治,可那时候我离成年还有一段日子,所以长到快十八岁,我才第一次见到了我亲爸。”陆林清的视线渐渐漠然,不像说起了爸爸,而是一个淡漠的陌生人。
    “家里的存款没撑到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办了休学,等我休学回去就看到我亲爸站在妈妈的病床前面,而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位陆先生是谁。”
    “只听到妈妈恳求陆先生帮我交学费,让我继续能够上大学,多的她一点都不求了。”
    她有些自嘲的轻笑一声才继续说道,“我刚拿到钱的时候还很感激陆先生能够帮我,我以为他也不容易,可后来我才知道陆先生是l市排名前几的富豪,而我妈是她的原配。”
    “发家致富抛妻弃子?”零零掩住了嘴,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小三上位,抛妻弃子。”陆林清嘴角的讽刺更深。
    “卧槽?!那么可恶!”零零激动的差点站起来!“所以你就因为你妈被抛弃了不相信有钱人?”
    陆林清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坦然的耸耸肩,“越有钱就越抓不住,我喜欢曲子安的时候他只是个穷学生,就住在我家隔壁,那时候他挺孤僻的,我还总觉得我比他有钱一点,毕竟我妈一个人养我一个,而她妈一个人养他们兄弟两个。”
    “等他出道摇身一变成为陆家二少爷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和他从来都不一样,我妈临终就告诉我了,她说,你别喜欢隔壁的臭小子了,你们永远不可能,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天上去,我那时候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我妈小看了我。”
    零零张大了嘴,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还有这一遭?伯母的遗言就跟flag一样,倒的那么干脆!
    陆林清捧着脑袋,嘴里却吐露出了更深层的想法,“你知道曲子安的妈妈吗?叫紫瑶,报纸往前翻还能看见的,红极一时的歌手。”
    “你知道她为什么在我隔壁住了好几年吗?因为曲畅年的正牌老婆还没死。大一大二的时候我还觉得没那么糟糕的,曲子安回去了就回去了,难道真的因为阶级差异就完全没可能吗?我和你差那么多还不是好朋友,真让我开始怂的是三年前的对紫瑶的采访,她随口举的例子,说l市的某某某为什么会和原配走不到一起,是因为一开始就不门当户对,她也好她女儿也好都是可笑的,不自量力。”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陆林清的眼眸盯着母亲的照片,面若冰霜,无论何时都满不在乎的眼睛里黑沉沉的透不进半分光亮。
    许久许久,她才幽幽的说道,“我喜欢曲子安是我无法抑制的,可我怕他真的接近,怕我心里那么阴暗的所有会重见天日,我恨,恨他的母亲,恨陆先生现在的妻子,恨那些后来追上还理直气壮的女人,我明知道曲子安是无辜的,但我无法去想象日后怎么在他和他母亲面前抉择。”
    “零零,我怕,我真的很怕,怕那些陈年旧事枉顾了那么多年我心里的依靠。我也是真的怂,无论是对妈妈的期望,还是对他,我都一律的选择了逃避,我多希望回到高中,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那么纯粹的喜欢他,不管不顾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可现在我懂了,懂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果我要接受他,首先我要接受他的家庭,而他的母亲……我做不到。”
    清澈的泪从她的眼里落下,染湿了面容,零零站起身轻轻的把她涌入了怀里,摸着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面容却渐渐坚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心里的节过去,糖才能更甜甜甜!
    第40章
    同天傍晚, s市郊, 曲子安和曲子慕难得的一起出现在了陆家,曲家今晚灯火通明,三兄弟加上父母全都坐在了餐桌前面, 曲畅年笑呵呵的被紫瑶挽着落座, 年近六十保养的却很不错, 红润有光, 只有那隆起的啤酒肚彰显了年龄和地位。
    曲畅年坐定摆摆手, 三个儿子还有紫瑶才一起落座, 他叹息一声,“现在都忙了啊,一起吃顿饭一年都凑不到几次, 这次要不是老大的生日, 你们哥俩个肯回来?”
    曲子安看着面前的餐盘,默默的不说话,曲子慕倒是伸手点了点高脚杯,吐出了一个字,“忙。”
    曲畅年似乎并不在意,笑容不减,但紫瑶先跳了起来, “你们两个什么态度,这样跟爸爸说话吗?畅年,这两个真是翅膀硬了不好管了,子安现在名气越来越响我找他都找不到, 每次都在世界各地拍戏,子慕是近了点,但就守着他的医院,看我都不回来。”
    明明是训斥开头,最后却变成了撒娇。
    曲畅年哈哈大笑,“行了,我都知道,当年我也是这样忙的不着家,要不是傅阳现在争气了,我第一个没空,来来来,难得一家人都在,给我举杯!”
    曲傅阳的五官里除了一张嘴,余下的都跟父亲像了个十成十,却也是这张嘴,在英挺而严肃的五官里坏了气氛,总是微微上翘着看着很温和,可跟曲家合作过都知道,曲家继承了曲父衣钵的曲傅阳有多难对付,笑面虎的脸庞后头,下手比父亲更黑。
    他第一个举了杯,生意人在酒场上从不见怂,他礼貌的给在座的各位敬了酒,一视同仁的笑容让曲畅年很满意,曲子安和曲子慕也很给面子,一杯酒一口闷。曲傅阳的嘴角更深,望去曲子安却不见这个大明星弟弟接自己眼神。
    他疑惑的把视线转向了曲子慕,曲子慕暗戳戳的比了个手势,示意晚上说,兄弟三个便各自垂下眼眸,欣赏大人们的表演。
    所谓大人们的表演,其实是紫瑶一个人的表演。
    她放下酒杯便是侃侃而谈,说着曾经、未来,夸着曲傅阳贬着自己的儿子们,乍一听很谦虚,可听了七八年的曲家男人哪一个不是心里门清。唯有曲畅年会陪她说上两句,余下的便是各吃各的饭,一顿生日饭除了最开始,冷凝的不像一家人。
    乏善可陈。
    一小时后,安安静静的晚餐终于结束,紫瑶留了两个儿子去卧室说话,一进门那张和蔼的笑脸就当了下来,尖锐的语调哪有在客厅里半分温柔。
    “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我要千呼万唤才能让你们回来是不是!这次的董事会议为什么又都没有去?!这公司明明应该是你们三个人一人一份!现在全在曲傅阳手里捏着,你们到底动不动什么叫争取?!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带大,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难道是坐着等着就能有的吗?”
    “曲傅阳这个小兔崽子看着温和,背地里阴的很,上次我才伸手安排了一个人,隔天就给我撸下来,他眼里根本就没我们三个!”
    曲子慕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早就飞去了窗外,他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在震,便乘着紫女士集中攻击曲子安的时候掏出来看了看,发信人是他备注着炸毛猫的零零。
    炸毛猫:变态在吗?我刚从陆林清家出来,我想找曲子安谈谈,你能帮我转告吗?
    炸毛猫:人呢?艹,难得找你一次就给我装死?
    炸毛猫:算了,滚吧,我自己找。
    曲子慕的嘴角微微一勾,在听见母亲声音的时候迅速降下,指尖微动飞速的回着消息。
    曲子慕: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时间。
    那边的回信很快,大概是一直守着手机,思及此曲子慕的眉毛又差点忍不住飞起来。
    炸毛猫:越快越好,我求你个屁,要不是为了清清我搭理他啊?
    曲子慕:那我媳妇儿呢?
    炸毛猫:滚。
    滚什么的,四舍五入就是加油吧。
    眉眼里好不容易忍住的笑意还是透露了出来,被恰好转过来的紫瑶看见了,“子慕!我说你哥你就不听了是不是!子安好歹还接受了影视公司,你呢!医院曲家只有30%的股份!”
    曲子慕闻言眉头立刻锁了起来,难得的焦躁感犹然,他蓦然抬起了头,“说完了?说完我有事先走了,哥你也一起。”
    紫瑶有些楞,还没反应过来,兄弟两已经站了起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在这一瞬间让她忽然发现,儿子们都长大了,并且真的控制不住了。
    她嚷嚷着,“站住!我还没说完呢!曲子安你也跟他一起疯?!”
    曲子安从今天进家门便是这张冷脸,到此刻都未曾改变,一听曲子慕给自己的橄榄枝,抓上就走,反正锅曲子慕背着。
    兄弟两出了门便看到了举着酒杯等候他们的曲傅阳,曲子安深沉的眼眸放柔了一些,冰冷的气息散去,站定好好的说了一句,“大哥生日快乐。”
    曲子慕勾起在屋里没敢露出来的笑容,拍了拍曲傅阳的肩,“生日快乐。”
    曲傅阳从来都是笑颜,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的,这会儿笑意直达了眼底,“晚上不住这?”
    “嗯,有点事。”曲子慕答道。
    曲傅阳点点头,“一起,我也回去。”
    曲子安没说话,曲子慕替他答应了,曲傅阳勾了勾唇,却靠近了曲子安,“失神落魄的,我猜猜跟你的清清有关系?”
    曲子安凉凉的眸子瞬间抬起来瞪了他一眼,曲傅阳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我以为你喜欢的人基本不存在呢,什么时候能让大哥见见?”
    曲子安依然沉默,可他并不是一点就能炸的人,何况曲傅阳是善意的关心,曲傅阳自讨个没去,但毫不在意,二弟冷漠心热,三弟嘴毒人懒,都是他弟弟,习惯了,“你投拍的电影拍完了记得把资料发给我,能帮你再拉一波。”
    曲子安点点头,这个倒是没拒绝,曲子慕这边电话已经响了起来,他的眼角带着笑,嘴上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没一会儿就挂了,这脸完全看不出对面零零刚刚咒骂了他好一顿,让他不回讯息。
    “走了走了,我媳妇儿要见你。”曲子慕说着拉上曲子安就走,也不管一脸目瞪口呆的曲傅阳,什么鬼?现在就他一个大哥单身了吗?!他三十岁的生日礼物如此不堪?!
    俞芷柔找他,让曲子安被拒绝之后一直情绪不高的心重新开始跳动,他上了车好一会儿后才问曲子慕,“是……她有什么话跟我说?”
    “不知道,今天你又上热搜了,你们干嘛了?”曲子慕并不是多八卦的人,奈何曲子安一个闷葫芦就喜欢给他倒心事,美其名曰,心理咨询。
    曲子安的眼眸暗了暗,“我听你的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太激进了,昨天被她拒绝了。”
    曲子慕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不善人际关系的哥,“然后你就被粉丝围攻?”
    “嗯。”
    曲子慕叹了客气,“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那就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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