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的确是句惊雷,把耿嘉言炸得措手不及。她跟着陆光正,娱乐圈的事,光怪陆离,她知道得也不少,但她从没有把那些事同自己儿子联系起来过。因为有陆光正保驾护航,她儿子不会遇到多少糟心事。
    耿嘉言怔怔看着儿子,长久没有回应。
    耿乔知道他妈心理素质好着呢,毕竟以前被覃女士上门堵着又骂又打,她也毫不退缩,还能对覃女士反唇相讥,说陆光正不爱她了,没有感情了,她却要硬占着陆光正。
    不过那是别人和他妈之间的矛盾,他让自己母亲难过,他却也同样难受。
    但最近,他的确一直在想要告诉他妈这件事。
    特别是他和乔兮一起去看他们要养老的房子,他们商量将来的事,他都有种幸福到觉得自己是股可以冒一辈子的温泉似的,他控制不住要把这事告诉他妈,让她可以接受他和乔兮的事。
    耿乔看她一直没反应,就说:“就像你要跟着陆光正改不了,我喜欢男人,也不可能改的。我有喜欢的人,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
    耿嘉言泪光闪闪地望着她:“是因为要报复妈妈,故意的吗?”
    耿乔拿纸巾让她擦眼泪,“你觉得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这么多年了,你见我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吗?我对哪位女孩子抱有过亲近的感觉吗?我在你面前特别提过哪位女生吗?都没有,是不是?”
    耿嘉言忍着难过看着耿乔,在几分钟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她有很多想说的,这时候就欲言又止。
    耿乔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道:“你别难过。你看你思想这么开明,以前还去祝福意大利的同志大游行,为什么你能用宽容的心态包容别人,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呢。”
    耿嘉言很憋屈,说:“但那是别人家的事,再说,我当时只是觉得他们有意思,而且需要被支持。我没想到你会是。”
    耿乔道:“我也需要你的支持。”
    耿嘉言怔怔看着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问:“他是谁?配得上你吗?”
    耿乔说:“又好看又有钱又为我着想。”
    耿嘉言:“你怎么能被包养呢?”
    耿乔心想你自己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把这个角色放到我身上,他说:“我们是相爱的,我用得着被包养吗?”
    两人正要争辩,房子门铃突然响了。
    两人停下了说话,保姆过去看是谁去了。
    门一共有两层,她打开了第一层,从铁栅栏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就问:“请问您找谁?”
    对方道:“我找耿嘉言。”
    保姆道:“我去问问太太。”
    对方说:“她在吧。”
    保姆没想到来人是想来搞事,说了一声“在”。
    对方就说:“快把门打开。”
    保姆生出了一点警惕,这时候,耿嘉言自己走到了门厅处来,透过外门的铁栅栏看到外面的人是谁时,她的脸马上就黑沉了下去,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覃女士“哼”了一声,说:“妹妹,好多年没见了,看来你也过得一般,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憔悴。”
    因为陆光正说了他这晚不会来,耿嘉言根本没化妆,刚才又被自己儿子打击了一遍又一遍,不憔悴才怪。
    她皱眉说:“你专门来奚落我的吗?我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其实和你又有什么相干呢。毕竟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这些是你以前说的。”
    覃女士说:“不,我是来看你的,毕竟不是你,陆光正也和其他女人搞到一块儿,说不得都搞出很多孩子来了,所幸你是没生育能力的,现在陆光正才能只有东霖一个儿子。”
    她轻飘飘一句话,把耿嘉言气得火冒三丈。
    耿嘉言自己就去打开了门,说:“有本事你进来说吧。”
    以免两人吵架吵得周围邻居全知道了,那她就又得搬家了,而她喜欢这里,暂时还不想搬。
    覃女士踩着高跟鞋进了屋,耿嘉言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尖利的声音道:“当初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泼妇!”
    覃女士一直觉得耿嘉言文弱,没想到进门就被她打了一下,她不可置信,伸手就去揪住了她。
    打人的氛围只要一建立,很容易就不受控制。
    耿嘉言一点也文弱,以前文弱是因为有陆光正在,现在陆光正不在,她又有儿子撑腰,更不会怕了覃女士。
    两人进门就打了起来,耿嘉言打架无非是扯头发给巴掌,覃女士打架就要厉害得多,拽过她的胳膊就用她脑袋去撞墙。
    好在保姆在,一把抱住了覃女士的腰,耿乔发现情况不对也跑了过来。不然耿嘉言要被练了搏击的覃女士打得妈都不认识。
    耿乔和保姆两人总算制止了一场大战,保住了耿嘉言。
    耿嘉言非常不忿儿子吃里扒外:“她欺负你妈妈,你没看到吗?你还帮着她。”
    耿乔没帮着覃女士,只是抱着耿嘉言不让她去挠对方而已。
    覃女士骂她:“你养出的儿子,也不是好东西!踩着东霖卖惨,还什么被老板坑得最惨的艺人,他也配吗?不过是和你一样,在陆光正跟前卖屁股……”
    她这话还没说话,耿乔就皱眉道:“覃姨,你注意一下措辞。”
    他其实已经气惨了,这最后一丝理智完全是当明星的涵养,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忍住。
    耿嘉言也气得不行:“你儿子做的好事,瘾君子,吸毒犯,想要害我儿子,怎么着,还是只是害了自己。耿乔是光正的孩子,光正说以后陆东霖做得差,公司都是耿乔的,气死你们!”
    耿嘉言都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对着覃女士,怎么恶心她怎么来。
    覃女士听到,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耿嘉言大声宣布:“耿乔是光正的儿子!”
    这下不只是覃女士难以置信了,连耿乔都难以置信,但他并不相信耿嘉言的话,觉得她就是为了气覃女士而已。
    覃女士冷笑一声:“你有病吧!”
    耿嘉言:“到底是谁有病啊!陆东霖两三岁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因为养孩子吵架,你让我去陪你,我们就相爱了!”
    耿嘉言这话真是一颗定时炸弹,瞬间就把覃女士给炸了。
    覃女士大声怒喝,冲上去就要打耿嘉言:“你这个贱人!那么小就知道勾引姐夫!不知廉耻的东西!”
    耿嘉言看她是真的被激怒了,只得要躲,但她哪里躲得开,耿乔这时候简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抢上前去拦住覃女士。
    覃女士现在也恨他不已,抓住他就打。
    耿嘉言看儿子被打也不还手,又不再退缩了,拿了鸡毛掸子去打覃女士。
    保姆看情况不对,当然是帮主子。
    结果是覃女士被打出去了。
    覃女士这段时间在和陆光正闹离婚,其实只是例行闹一闹,她并不想真的离婚。
    因为陆光正会做生意又有门路,所以财产一直在增值,要是她不离婚,每年除了拿很大一笔足够她随意挥霍的钱外,她和陆光正的夫妻共同财产还在增值,只要陆光正不被查财产不被国家冻结,那她永远不用担心没钱用。
    但要是和陆光正离婚了,陆光正这么多年来自己经营的公司,经过他的很多道洗刷,离婚能分割给覃女士的估计不会怎么样,两人不过是两败俱伤。覃女士不会打理公司,她自己有自知之明,而且看好友罗女士每天累成狗,她也绝不想过那种生活,而交给别人打理,她又没有什么好人选。陆东霖贪玩的事,她也知道,所以陆东霖她也不太能指望上。
    各种情况一综合,她还专门找了罗女士咨询,罗女士又为她找了专门的律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是不要闹离婚了,就让陆光正好好去挣钱吧。
    覃女士之后也的确这么觉得,陆光正那么讨厌她,还要挣钱给她花,想想也够解气了。
    但是这次陆东霖被公安局拘留,覃女士第一时间得知情况就回国了,后来看陆光正都不去解救儿子,大有让他因为大量携带毒品和容留他人吸毒的事被关至少半年的意思,她就马上去找了陆光正。
    她对陆光正在这件事上更在意耿乔的事特别不满,陆东霖出来后,她就又和对方闹了一次离婚。
    以前陆光正就是和她摆事实讲道理,这次陆光正铁了心地说“那就离!”
    所以她反而处在了下风。
    她这次来找耿嘉言,便是来探一下情况的,哪成想到耿嘉言说耿乔是陆光正的儿子。
    既然这样,她不得不改变策略,再去找人好好商量一下了。
    她虽然生气,但想要得到更多利益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
    耿嘉言说完,其实她就后悔了。
    她知道她儿子看不上自己做情妇,现在连带儿子都成私生子了,耿乔肯定更加不能接受,而且他从小就不喜欢陆光正。
    耿乔被覃女士抓出了伤口,耿嘉言要帮他处理伤口,被他挡开了。
    耿乔冷冷地看着她,“你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气覃姨对不对。我和陆光正,什么关系都没有。”
    耿嘉言看他一脸冷漠,就很惶恐,她知道耿乔反弹会很大,所以这些年都不敢说。而且说了,她这做妈的脸更没地方放了。
    耿嘉言好半天才说:“我就是怕你生气,才一直不敢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是光正他说是的,他去做的鉴定!”
    耿乔气得无话可说了,指着耿嘉言手指不断发抖,“你真是……”
    他想到他小时候,躺在他爸肚皮上听他读诗和数学公式,那时候,真是很开心,觉得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爸骑自行车把他放在前面的筐子里,两父子一起去买菜,耿乔要吃雪糕,他爸买了让他偷偷吃,因为妈妈不允许他吃,雪糕滴在了衣服上,他爸愁得团团转,说“你妈发现了我俩都要挨骂”,大夏天骑车带他去泳游馆游泳,在水里,他一直扶着他的手,妈妈晚上去少年宫教孩子跳舞了,他骑在他爸的肩膀上,盯着天上的月亮,两父子一起去接他妈下班……
    耿乔觉得他妈毁坏了他童年的所有美好,她完完全全害死了一个男人,但她还一脸无辜,她恐怕没什么罪恶感,她那么欺骗过一个人。
    耿乔站在门厅处一动不动,胳膊上被覃女士抓出的血口子一直在滴血,他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耿嘉言恐慌地拉他,“耿乔呀。”
    耿乔推开她:“你不要叫我。”
    耿嘉言小心翼翼地说:“你在流血,我给你处理一下嘛。”
    耿乔瞥了她一眼,不想理她,往门外走去。
    耿嘉言着急地要拉住他:“你原谅我嘛,妈妈那时候是太年轻。”
    耿乔把她推开了,“我想静一下。我不想和陆光正有什么瓜葛。他根本就不配。”
    耿嘉言想要纠正他,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着他走了。
    其实她刚知道耿乔身份真相的时候,她就想告诉他的,但她又害怕孩子敌视的目光,陆光正也说不要说,因为说了,覃锦文肯定就不容易对付了。
    但她为什么刚才就没控制住呢。
    都是覃锦文的错!
    她去找了手机,颤抖着手给陆光正拨电话,接通后,她就哭着说:“光正,刚才覃锦文来了我这里了。”
    ……
    耿乔在车里发了一阵呆,一动也不想动,总觉得老天爷很喜欢和他开玩笑。
    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最讨厌的人的一半血统呢,真是神奇。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自己分成两半,把属于陆光正的那一半给他,自己带着另一半就好了。
    儿不嫌母丑,但他真的也要讨厌他妈了,非常讨厌。
    耿乔在车里坐了很久,坐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觉得应该回家了,他才准备看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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