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的马匹被制止住了, 浅色衣服的女子从马车上把那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给扶了下来, 与这姑娘说了两句安慰的话, 回头一看,与她一同制止马车惊乱的那个男子,却没了踪影。
    而那个男子, 也正是容泰,此时已经和方睿上着茶楼。
    在楼梯间,方睿眼中出现了略有所思的, 方才的那个女子, 时隔三年未见, 方睿依然还记得她是谁。
    这女子不是别人, 正是大理楼王府排行第九的阿九郡主。
    前世,他已经不记得容泰是和楼阿九是怎么相识的了,只记得当初楼阿九离开金都的时候,与容泰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不仅仅是他知道,整个金都城都知道。
    “你若不娶, 阿九此生不嫁!”这一句话就站在金都城大街上说的,那时楼阿九就穿着大理郡主的服饰, 且那时已经成为了慎刑司的司主,金都城中也很多人知道容泰长什么样,所以楼阿九的这句话就像是扔进了油锅里面,瞬间在金都城中炸开了郭锅。
    手握兵权的大理郡主,想要娶她的人不计其数, 可是这位异于常人的郡主就连眼光都异于常人,竟然看上了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楼阿九在京都城大庭广众之下与容泰告白之前,就请示过方睿,明明白白的告诉方睿,她这辈子要么就是嫁容泰,要么就是守着大理过一辈子。
    可即使是方睿也明言告诉楼阿九,说只要容泰愿意,他也不阻拦,可容泰还是没有接受楼阿九,最终楼阿九率兵回了大理,方睿在世的时候,也并未听见过楼阿九出嫁的消息。
    而没有接受楼阿九的容泰,方睿看得出来,其实他对楼阿九还是有意的,不过……他因为自己的身份却步了。
    这一辈子的话,方睿觉得,他不想有遗憾,也不想让容泰有遗憾。
    上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就是与他从小长大的容泰,比起主仆,他觉得他更把容泰但朋友。
    走在前头的“容泰,可觉得刚才那个女子不像是中原人?”
    容泰微愣,回忆了一许,赞同道:“确实不想是中原人,眉宇间都有一股英气,还有跳上马车的那胆识,若不是江湖中人,那这身份很难确定。”
    方睿点了点头,容泰也怀疑,那就好了。
    “你现在去跟在那女子的身后,调查一下,她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没有疑点就算了,就怕现在东边那刚换了人之后就立马把注意打到了大启来。”
    方睿话落,容泰应了一声“是”便下了楼,匆匆的走出了茶楼。
    方睿看着容泰出去的背影,颇为感兴趣的勾起了嘴角,容泰身手是不错,可他记得,楼阿九的身手和容泰的身手不相上下,所以,容泰尾随在楼阿九的身后,很难不会不被发现。
    若是打起来了,那也再好不过。
    上到了雅间,推开了门,见到方睿的时候,顾长卿和沈玉都转过了身,待方睿关上门的时候,两人才行礼:“臣等见过陛下。”
    方睿挥了挥手:“不用拘礼了,都坐下,说正事要紧。”
    待坐定后,沈玉和方睿两人晚上都已经不知道都见过多少回了,但到了第三者在的时候,方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
    视线从沈玉的身上扫过,落在了顾长卿的身上,道:“顾卿,你这些日子都查到了什么?”
    方睿这话一问出来,沈玉就已经知道方睿把她叫出来的目的是为何了,之前沈玉就察觉出来了朝堂中的不对劲,随之她在大理寺问了方睿,他就说会找个时间来把事情全部告诉她。
    顾长卿看了一眼方睿,又看了一眼沈玉,知晓沈玉在这,那就是说方睿是无比的相信沈玉的,没有犹豫,便把自己查到了一一的说了出来:“臣一开始查的时候,每每发现一点苗头,再细查下去,这苗头都会被砍断了,一直都无果,一直到慎刑司湖底沉尸一案之后,臣才发现,这犯案的的大臣,几乎都与朝中王尚书走得比较近,所以臣就顺着查了下去了,臣发现……”
    听到这些大臣与王中元都交往慎密,沈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顾长卿后续没有说完的话,沈玉突然觉得,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必然不简单。
    顾长卿突的就从站了以来,走到了椅子外,朝着方睿拱手道:“陛下,臣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非常的大不敬,但请陛下耐心让臣说完。”
    方睿已然猜到了顾长卿接下来要说什么,表情中也没有半点的惊讶,而是淡定自若的提起茶壶,让三个杯子中斟满了茶,不疾不徐的道:“但说无妨。”
    顾长卿略微犹豫了一响,再道:“臣发现,太后娘娘暗中……练兵。”
    沈玉眼眸蓦地睁大,看向方睿,只见方睿表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顾长卿见到方睿的表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陛下……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方睿放下了茶壶,抬起了眸子,看向顾长卿,很是平静的反问道:“不然你认为陈池是怎么掉马的?”
    顾长卿和沈玉眼中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若说陈池一案开始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卢尚青还有宋杰,也有陛下的参与?
    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茶之后,道:“陈池之所以会把卢尚青供出来,是因为朕答应了他,饶了他,且救他的妻儿。“
    “陈池没有死?!”顾长卿问。
    “朕让他出关,此生绝对不能再迈进大启一步,饶了他,他什么事情也都告诉朕了,朕并没有让他把太后供出来,就让他把卢尚青给供了出来,毕竟先对付一个人,比对付大半个朝堂来说容易得非常得多,且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瓦解他们的信任而已。”
    顾长卿和沈玉面面相窥,都没有想到陛下还有这一招,也更不知道他早已经知道了。
    “太后的这一件事情,朕已经动作了,这东厂设立就是为二楼压制住王氏一族的气焰,接下来东厂办事会手段阴狠毒辣,但这也只是针对有罪之人,朕希望你们二人就是见到什么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再有,也顺便提醒一下保守派的那些个大臣,朕就怕他们也和朕给杠上了。”
    因为信任容泰,方睿让容泰当东厂的都督,便提醒过容泰说“手段阴狠点,血腥点,都赞同,最好是过端时间任命你为慎刑司司主的时候,不仅没有人敢反对,还拱手恭喜。”
    如今不用强硬的手段又怎么能打压得到朝中的王氏一族。
    两人异口同声的应道:“臣等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继而说了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让顾长卿先回去了,只道还有些事情要与沈玉交代。
    沈玉听到方睿说还有事情与她交代……她是不信的。
    顾长卿告辞的时候,方睿还摆着皇帝的样子,嘴唇微抿,一副高岭之花,不平易近人的模样。
    顾长卿一出门,门一关上的时候,方睿表情比翻书还快,对着沈玉露出了笑脸,还提起茶壶,往沈玉的杯子中边填茶边道:“阿玉,朕送你的朱钗。你可还喜欢?”
    面对突然变脸的陛下,沈玉:“……”
    沈玉把想要给方睿一个白眼的冲动强压了下去,微微敛眼:“陛下送的朱钗,臣很是心悦。”
    “喜欢就好,要是你喜欢,朕可以再多送些给你。”方睿这话说得好像沈玉就算是要东海明珠,天山的宝玉,他也全部搜空了宝库送过来一样。
    方睿从陛下之间的转变简直的是让沈玉的三观全部都换更了一遍。
    “臣谢过陛下,只是朱钗首饰与臣也只是柜中之物,赠送给臣也是浪费。”沈玉说着委婉的话,但意思一点也不委婉,意思就是——别再送了,再送那也只是压箱底的而已。
    “或许这以后就不只是柜中之物。”方睿把倒满茶水的茶盏推倒了沈玉的桌面前,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方睿发现,这身份被揭发了,其实也是有好处的,他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沈玉瞧出了端倪,也不用别的身份来和沈玉套近乎,有了先前的基础,即便现在是被发现了,还是能和沈玉接近。
    沈玉闻言不再言语,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方睿这话怎么接。
    安静了良久,沈玉才出声问:“陛下,太后娘娘此事,陛下不伤心?”
    沈玉并没有在方睿的脸上看到半分伤神的表情。
    方睿闻言,突的无奈笑了笑:“朕伤心的时候过去了,且太后也不值得朕善心费神,阿玉你说这天底下会有哪个亲生母亲会做出毒害亲生儿子的事情来?”
    方睿的话一落,沈玉蓦地抬起了头,无比震惊的看着方睿。
    房外传来脚步声,方睿便道:“容泰回来了。”
    方睿也没继续说下去,半会,容泰敲门而入,衣服还是丝毫未乱,但就是这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方睿问:“被发现了?”
    容泰带着一丝的窘迫点了点头。
    “人呢?”
    容泰心虚的低下了头:“禀陛下,人,跑了。”
    方睿略微的眯了眯眼:“朕怎么看着,容泰你才像是跑的那个?”
    “咳咳咳!”容泰猛咳了好几声。
    在震惊中的沈玉被容泰的这几声咳嗽拉回了思绪,眼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方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方睿从容泰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也不点破,只转头看向沈玉,道:“时辰也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顿了一下,分开来说了“再见”二字。
    沈玉心思絮乱,也没有深入解读“再见”二字,起身恭送方睿:“臣送过陛下。”
    方睿先出了茶楼,容泰紧随其后,跟在身后的容泰面色异常,把自己的像是抓着什么东西收势的手抬了起来,试着把五指伸直,手指头却像是僵硬了一样,还是一个爪形……
    ……他真的只是失手,问题是人家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公司开始加班,没二更了qaq
    ☆、第61章 湛王归来
    原定九月中下旬进行秋猎, 但因为连日阴雨绵绵,才一而再的把日期推后了,推到了九月的下旬十月上旬的这段时间。
    朝中百官随行, 声势浩大的前往西丽山,方睿也留有留守金都城的人, 至于皇宫,对于方睿来说, 太后若是能蠢到在这个时候想要控制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金都城,那他就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太后出手,也不会落人诟病。
    虽然还是颇为期待的, 但方睿也想得到,太后还没有蠢到这地步。
    队伍浩浩荡荡的往西丽山前去,可方睿却是笑不出来,后宫三妃也跟着, 贺妃的禁闭只是暂且取消了而已,回到皇宫中, 还是一样要关禁闭。
    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这还不仅仅有后宫三妃……
    “终于能出去透透气了,回来一个多月, 都快憋死我了。”德安趴在马车的窗口之上, 马车之中除了方睿也没有别人,德安一点公主该有的样子都没有,趴在车窗上兴奋的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
    除了后宫三妃,当然还有德安这个小麻烦。
    德安从出了金都城之后, 就如同是一是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小老鼠一样,非常的兴奋,自己有马车不坐,偏要来与他挤。
    叹了一口气,方睿也做到了另一边的车窗旁,往后看去,沈玉的马车在非常后的后面,原本想要让沈玉与他同一辆马车,奈何德安这小麻烦在,也就罢了。
    唯一觉得安慰的就是从西丽回来了之后,德安似乎也接受了他与沈玉有一腿的事实,上回没有去西丽山阅兵之前,德安三天两头就往太保府上跑,也时常与沈玉偶遇,现在就好很多了,起码,除了上回沈玉生病的时候,有往太保府送礼过去,除此之外也没有第二次了,也不曾与沈玉偶遇过。
    只不过是在从西丽回来了之后,德安就常常把自己一个人闷在了公主府里,听公主府的下人说,时常从公主寝室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皇家别的东西不多,就物品最多,随便她砸到老也都砸不完,重要的是别再把心思放到沈玉的身上就好了。
    几个时辰之后才到西丽山,方睿让众人各自收拾一下,随之再在规划的地方内安营扎寨。
    雷声大守了几个月的虎啸营,也闷了好几个月,上回陛下就来了几日又匆匆的走了,也没有好好的和沈玉喝上一杯,这回心想着有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也可拉上沈玉喝上好几回的酒了。
    ……然而这真的是雷声大多想了。
    安营扎寨之后,方睿下令今日先休息一晚,明早上再开始围猎。
    让人把沈玉请来了王帐,沈玉一到,便对着帐内宫人与内侍摆了摆手,神情高冷:“都下去吧。”
    沈玉才进来,就听到方睿遣退她人,顿时又想起在茶楼的时候,明明没有事情,却还和顾长卿说让他先回去,与她还有事情要交代,可这哪里是有事情交代,分明就是问她,对于他送的礼物满不满意,这也算了,白日也见过了,晚上还带着白团子夜闯太保府……
    沈玉真担心有一天他被发现了,让她怎么解释为什么陛下会出现在太保府,出现在她的寝室中?
    奴才全部退了下去,方睿又瞬间变脸,从坐上站了起来,走下,脸上也没了方才的那股高冷劲,
    嘴角的那抹笑容如沐春风。
    沈玉再次觉得,以前自己真的是瞎了眼。
    方睿从座上下来的时候,沈玉稍稍的往后退了退,可方睿还是一把拉起沈玉的手,往绣有万里河山图屏风后走,那屏风后可是睡觉的塌!
    方睿道:“阿玉,你棋艺向来好,与朕下几盘,如何?”
    沈玉看了自己被牵住的手,憋住了那股想要挥开的冲动劲,再看被拉往的地方,委婉道:“陛下,臣棋艺不精,顾大人的棋艺比臣的要精湛,不如陛下让人喊顾大人过来与陛下下棋。”从被她发现了身份之后,方睿还一直的小心翼翼,但自从第一回她让他进了她的寝室之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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