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劲儿地在他跟前作,想是,冥冥中因为他对她的一句承诺——“如果你想作,为夫我敞开怀抱让你作……”
    这天,她统共朝他扔了一个枕头,又砸碎了两个古董花瓶,乌眉灶眼,那脸简直比刨了她家的祖坟、掘了她们家祖坟的尸还难看。
    男人对她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交际来往,即使是朋友关系,这让我不舒服,也很没脸面,尤其是关承宣,除此,你想要什么自由,为夫都给你!统统给你!”
    他一点也不在乎,再次恢复他的大男人嚣张气焰。
    现在,周牧禹仿佛也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和误区,他要对老婆好,把好容易追回来娶回家的小娇妻给供着、宠着、疼着、养着——而对于将妻子好好宠着疼着的理解,在周牧禹的肤浅末学、德薄能鲜的认知里——那就是,给她荣华富贵。她要多少首饰珠宝、哪怕金山银山都想办法堆她面前;给她无比尊贵的地位,这不,他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奋斗;还要体贴她关心她,不管小事大事上,瞧,连亵裤不是都给她洗?至于娘家人,更是,哪怕狮子大开口,各种敲诈,但为了她的面子,也在所不惜……
    他不仅一点也没在意女人的话,更是觉得她不过是使小性子,想让他吃醋罢了,就像以前在江南宣城,这个女人,为了刺激他,常常说,她要去找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
    他把女人用来裹粽子的厚棉被一扯,“来,咱们还是认认真真把事情做了,娘子……”
    俯首,把顾峥压在身下,他已经等不及,身体部位的胀痛,让他有一种马上要爆炸的错觉。
    很是奇怪,为什么这小娇妻就有一种能摧毁他的魔力。她是个鲤鱼精,会吸他,那种绝妙如临仙境的滋味……这辈子,他离不开她。
    顾峥的胸口,波澜起伏,像海面上突刮了大风,气不可忍,“周牧禹——”一脚把压在身上的男人给踢开。
    枕头,花瓶,就成了这对夫妻战场上的武器工具。
    周牧禹:“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峥:“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话吗?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说当真的,去不去那侯府劳什子满月酒,我一点不在乎,也没兴趣……”
    周牧禹:“……”那你半夜三更的,到底在吵什么?男人莫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峥哭起来:“以前,我事事跟着你屁股转,就算我主动去舔你,跪你,去追求你,可是,那个主动权始终是握在我手里的,不是吗?”
    周牧禹:“……”太烧脑,他听不懂。鬼打墙……
    顾峥眼泪成断线的珠子:“就算我喜欢你,主动追的你,可是,最终决定要不要去爱你、甚至犯贱牺牲的,都是我的意志,我始终是我自己的主人!哪怕我当时在你面前很窝囊!可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要去窝囊!”
    周牧禹:“……对不起,娇娇。”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大概也是回想起以往这个女人为他所做、所付出的一切,感觉心伤难过,自责内疚。
    “可是!”
    顾峥继续哭诉,哭得抽抽噎噎:“自从你当了王爷,什么权利都由不得我了!你要复婚,我没得选择,一道圣旨下来,我死活能怎么办?你要如何,我都没有选择,如今你还想要控制我、操纵我!像关鸟一样,把我关在这个笼子里,不得一丝自由!我是人,而不是你的物!”
    “你想要人就要人,你不要就不要!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憋屈得慌!”
    周牧禹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不过,最终,自尊心作祟,因为女人哭诉同时,不仅把他去伸手拥抱的那胸膛狠狠一推,一边哭,甚至一边用枕头砸他。整个寝殿弄得砰砰砰,也惊到了在殿外守夜的宫女太监。有太监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您没事儿吧?!”周牧禹深吁了一口气,额角在狠狠跳抖。或许,他是该纵容女人各种脾气小性的。当初,他求她跟她复合,不是说了一句——“你要作,为夫就敞开怀抱让你作”吗?
    他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偏偏,他说出来的却是——“你还不就是为了他、为了那姓关的男人吗?!”
    他脸冷硬如铁,转瞬之间,身体上的火熄灭了,激情消退。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汪汪,他也强忍着不再去心软。
    穿衣,趿鞋,周牧禹竖着衣领说道:“我今儿晚上回书房里去睡!你要闹!就好生在这儿闹!”
    冷哼一声,砰地一声,开门而去。
    太监宫女们的声音:“王爷,殿下,这么晚了,天气这么冷,您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说白了,老娘想当攻,不想当受。。。。o(╯□╰)o
    第77章 温情时光
    能够吵得起架的夫妻,或许,才叫真正的夫妻。
    顾峥显然不知,她已一步步“泥足深陷”。口口声声说没感情的女人、不会再爱的女人,不过一颗小石子儿,却激起千层浪。关键是她还并不知。男人摔门而去,好,很好,她可记得他以前,从不会做如此泼妇状,他可是沉默如山,天塌不动,雷劈不闪;你想激他吵,他偏冷着你。真正的不屑,或许,连白眼珠儿都懒得翻一下吧?以前的周牧禹,便是那珍贵的白眼珠儿,也懒得朝她翻的。这还有进步了?——顾峥嗤鼻好笑。
    她的两行清泪还在脸上刷刷刷地挂着,可是又很奇怪,这泪珠儿,越流却越是放松,当真是过瘾,原来眼泪是可以排毒的。
    顾峥今天晚上也悟出了一件事:这男人呐,还真不能惯!你要惯着他、处处迁就他、忍让他,他只会嫌你烦;没准儿,你求他搬块砖头,他都不耐烦。在与男人没和离时候,她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像一条哈巴狗;就拿今儿晚上这样的事说,换做以前,她早就低三下四、屁颠屁颠去哄他了、贤良淑德地道歉认错!或许,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博弈较量,就在于看谁在乎谁多一些,谁爱谁更多一点。付出多的那一方,总会输。
    顾峥决定打个赌,她在赌,男人今晚到底要不要倒回来找她?
    “主子……”
    宫女素心吓得哆嗦,甚至连萱草都被从女儿苗苗那里召唤过来了,“您、您要不要去给王爷认个错啊!”
    “认个屁!”
    顾峥心里骂,该认错的是他!她以前对他可是认了好些年错,早受够了!
    萱草也道:“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子呐,他如今是殿下爷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姑爷,还得看老爷的脸色过日子,您这样子,可不好……”
    顾峥香梦沉酣,居然两丫头的碎碎念经中,睡着了。
    素心和萱草相视一眼,都很无奈。
    周牧禹现在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占有欲。这就是权利对于一个男人的打磨和改造。顾峥有一次去见那老皇帝,老皇帝给她感叹过一句,他说,一个男人成功的道路上,有几处陷阱:权欲、□□、财欲……顾峥对这话极其深刻,她发现用在周牧禹身上也再合适不过。以前,穷得叮当响,身无分文,那些财色上的东西,对他是高瞻远瞩。而现在,他既什么都有了,并早已习惯了一个王者的权力带给他的许多好处,因此,周牧禹所掉进的另一处死胡同便是:只要有权,天下万物尽我有,甚至很悲哀地——也包括她,顾峥。
    顾峥同时也错了,上次去农庄赏雪夜宿,她骂周牧禹是暴发富,因为刘王盯她脸上看的时候,他都没吭声没反应,后一个小小的庄稼汉,却那样姿态——
    顾峥错了,其实,她不知,那刘王赵怀谡在“盯”了她之后,没过两三日,就有两三名舞姬送到那刘王府——代价是,她曾经的好闺友徐万琴在殿阁里,看着夫婿夜夜笙歌,和那几个舞姬日日痴缠。而刘王的下场却是,他的下面染了病——那两个舞姬身子不干净,出自风尘勾栏。
    ——这就是刘王盯她的代价,却连带徐万琴也遭了秧。
    其实,就关承宣一事,这两夫妻也不是没拌过嘴。那次,在刘王定亲宴,两个人吵着吵着,不是就吵进乌篷船里,惹得整个王府人来围观他们争吵后的“战场后果”。之后,就连顾峥也记不得又是为哪种鸡毛蒜皮……总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却说,顾峥在那边睡得香梦沉酣、没心没肺。那厢,周牧禹被气得回书房睡后,却披着袍子,踱来踱去,压根儿他睡不着。
    “王爷……”一小太监劝她:“这女人都是不讲理的,这要真讲起道理来了,那就不叫女人了!”
    周牧禹盘腿坐在书房一矮榻上:“你去给我找本书拿来看看……”
    小太监:“……”赶紧去了。
    夜阑人静,窗外的雪居然不知何时停了。幽幽的月光照进扇形雕花漏窗。
    周牧禹把小太监拿来的书翻着看着,到底心浮气躁,看不进去。
    索性把书一扔:“她们就不感觉到累吗,好好过个日子,这多好,啊,你说?干嘛偏偏要这样闹?又是半夜三更的!”
    小太监给他沏着热茶。周牧禹居然像个老妈子碎碎念起来,一边喝茶,他一边又道:“明明,一点屁大的小事儿,偏偏会上纲上线,闹得人脑仁疼,你说,无不无聊?!”
    他越想越来气,干脆将茶碗盖重重一合,气呼呼搁在桌上。
    小太监嘿嘿嘿笑了两笑:“王爷,谁让这王妃她很在意你呢?要是不在意,能把一个屁大的事儿闹上天?又不是吃饱了撑着的?”
    “……”
    “这俗话说啊,光脚丫子走刺蓬,这一路走得小心,难免怕被刺给刺到了呗!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了!”
    周牧禹仿佛豁然开朗,刹时间,有一种醍醐灌顶。光脚走刺蓬……
    他顿感大喜。“小路子,赏!”
    小路子丈二和尚摸不着脑:咦?他做了什么?
    顾峥赌赢了。半夜里,正睡得又香又甜、迷迷糊糊,有人轻轻撩开被褥,一阵窸窸窣窣,钻进来。
    她啊地一声,吓得猛地惊醒坐起。“来——”
    “嘘!娘子,是我!”男人将她的嘴捂上。
    顾峥胜利了,她抿着嘴儿,心里发笑,却故意撂下脸。“你是想要吓死我吗!殿下爷!”
    男人:“别气了!”
    顾峥:“我气什么?”她装听不懂。
    男人把她往怀里一扯,“说起来,我想了想,也许,你的话是对的,我不该那么小家子气,更不该妄想利用夫职掌控你、约束你……如果,你真的很在意与姓关的那段朋友之谊,你们之间也算干干净净……”
    “什么叫我们之间也算干干净净?”
    “……”男人一脸黑线。“嗯咳,好了,算我嘴笨行不行?我不太会说话,总之,那个,你也别太生气了,啊,娘子?”
    “……”
    “嗯?宝贝?小卿卿?”
    “……”
    顾峥噗地一笑,被逗乐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天晚上,男人又将她从头吻到小脚丫,顾峥在他的激吻热情中,一点点沉沦。沦陷之中,还不忘坚持最后一点儿原则:果然,男人不能太惯着!
    又迷惑: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死眉瞪眼、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居然变得这么舌甜嘴甜?女人,果然要适当作一作?
    ※※※
    元正三十二年冬至,朝廷突发一件大事。
    原本,我国中原与一邻国燕国达成盟约,两两协作,打算明年入夏一起对抗势力强大的祈国。而周牧禹也将去掌军河北,和燕国共商讨祁之事。谁知变故来得实在突然,燕国君主不知因何事背信弃约,祁国首领遂赶紧逮准时机,便一路兵分两路,率兵南下,目的是直捣黄龙,直趋汴京。战争来得仓促,一触即发。周牧禹不得不马上随诏挂帅出征,和若干将领一道,领军河北,共同抵御外敌入侵。
    这是他作为一个皇子的使命,作为朝廷肱骨的用武之地,朝廷,可当真没什么可用之才了!
    正所谓家国天下,没有国,哪有家,战争迫于眉睫,周牧禹这一趟北去,也就意味着,他和顾峥刚复婚不久,便要马上分离。
    这一别,又到底会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甚至更漫长的很久很久……总之,不可能只是短短数月。
    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后来,又据说,在周牧禹在北上伐祁之后,战事轰轰烈烈,发生了一场又一场,很多朝堂猛将在那场战事里阵亡牺牲,甚至,九死一生、险些一脚踏入鬼门的,也包括他——顾峥的丈夫,周牧禹;也还包括关承宣。关承宣是为救他们夫妇而被乱箭射死。那时,顾峥也去了前线,她要在周牧禹九死一生、即将踏入鬼门关时去看他最后一眼。那时的顾峥,青衫落拓,鹑衣鹄面,又把自己扮成个男儿身。她把男人的手紧握着,眼泪珠儿滴滴答答,成串成串: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咱们会有今天,想当初,那些什么别扭啊,斗气啊,闹分离啊……就统统都不存在。
    在战争和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所有的情爱纠葛,如微尘芥末,不值得一提。
    ※※※
    顾峥睡觉之时喜欢裹铺盖,有脚承春,外面春雪在慢慢消融,偏西的阳光洒照在描金缂丝的山水花鸟屏风。
    这是元正二十一年的初春,距离战事爆发还有相当漫长一段时间,战乱死亡的气息、还未曾有嗅进到整个汴京人的耳鼻里。
    整个汴京城,依旧是歌舞升平,一副纸醉金迷繁华假相。
    顾峥和周牧禹这对小夫妻,也还可以好好享受这段温情小时光,时不时两口子拌拌嘴,吵吵架,分分合合,再作一作,闹闹别扭。
    顾峥裹被子的癖也不知何时起的头,第二天早晨醒来,常常看见的是,男人抱着胳膊曲着腿,冻得哆哆嗦嗦,又因睡得太沉,没有被冻醒。
    “呀!”她很过意不去:“殿下,你都没有盖被子,怎么都不开声腔啊?”
    赶紧给男人把棉被盖上。一边盖,一边给他抱着用身体驱寒。
    周牧禹睡得迷迷糊糊地,仍旧没好气回嘴:“我是想要盖的,这不,你全裹你那儿去了!”
    “还有!”他很不满,又道:“你的那腿,把我肚子里的肠子都快要压出来了……”
    顾峥顿时一瞧,这才很不好意思,自己一条腿正搁在男人的肚子上,她最近长了些肉,王府伙食开得实在太好,她现在这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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