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站在墙后,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说她不要紧,可这般咒骂她的锦娘,潘小桃就忍不住了。她左右看了看,瞧见地上有些石头,便捡了起来,冲出去就冲着那群女人砸了去。气倒是解了,可惹恼了那些女人们,难听话就愈发多了。
    潘小桃近些日子本就忧心这事儿,如今被刘婆子提起,便叹道:“也是我没忍住。”摇摇头,苦笑道:“只是她们那般奚落锦娘,便是这事儿再重演一遭,我也是忍耐不住的。我自己倒不怕,只是如今毁了名声,以后只怕牵连了锦娘受委屈。”
    刘婆子道:“你是做娘亲的,女儿无端被人那般搁在舌头上嚼弄,忍得住才奇怪。只是咱们在这条街上住着,就少不得要和那些女人打交道,闲言碎语听着倒也不怕,就怕以后耽误了锦娘。”
    见潘小桃满面忧愁,刘婆子道:“我这儿倒有一句话,说出来奶奶许是不乐意听,但是当初老太爷就是怕奶奶以后被人欺负,受了委屈没人撑腰,才起了叫奶奶另嫁的心思。当初奶奶不乐意,可如今到了这种地步,奶奶还是不乐意吗?”
    长生爹当初的心思固然隐蔽,可刘婆子到底是过来人,一来二去的,便瞧出了些眉眼来。原先看着潘小桃自己个儿开店铺,虽是累了些,可日子也过得舒顺。可如今被人一盆脏水泼到了身上,可怜这家中又没有个顶门梁的男人。潘小桃虽是为人凶悍,可舌头虽软,凑到一处也是能杀人的。被流言逼死的女人,这世道还少吗?
    潘小桃听了刘婆子的话,仔细想了两日,便叫来了张老头儿,叫他偷偷儿去赵新林的铺子上,看看能不能瞧见了赵新林。若是能瞧得见,便请他在外头定个茶水间,她有事儿要说。
    赵新林自然也是听说了那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他虽有心相助,可这种节骨眼儿上,那传言又是关乎男女情爱的那点子事儿,赵新林难免生出了迟疑来。便是这间隙里,潘小桃的那个成衣铺子,便开始接手暗门子里头的活儿里。这般一来,这名声就愈发不干不净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赵新林不免也有些悔意。当初崔叔害怕的事儿,到底是发生了。也怨他,当初为了避嫌,自打崔叔死后,便不肯再登那崔家的门儿。见那潘小桃抛头露面开铺子,也由着她去。然而寡妇门前是非多,这铺子不过开了半年多,这是非果然就找上门儿来了。
    ☆、第056章
    张老头儿运气还不错,去了铺子便见着了赵新林。赵新林虽是觉得这般偷偷摸摸的实在不像话,可也晓得潘小桃是有了避嫌的心思,于是和张老头儿约定了地方时间,便叫张老头儿回去了。
    一时见了面,赵新林瞧那潘小桃面目上隐约有些疲惫的痕迹,难免生出了内疚来。自打长生爹提了那事儿,为着避嫌,他极少去理会崔家的事儿,便是这阵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因是关乎男女私情,他虽心里着急,也只是远远的窥视着动向,叫人悄悄送了些银两过去。
    潘小桃见赵新林沉默无语,便起身冲他福了福,道:“今日里请赵大哥来,是为着求赵大哥一事儿。”
    赵新林忙起身,连声道:“有话就说,何必说求。”
    潘小桃笑道:“如此我便直言了。”顿了顿,敛了笑意淡声道:“赵大哥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家发生的事儿,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她们嚼舌头。只是我如今并非孤身一人,还有锦娘。她到底是个女孩子,我不想她受了我的拖累,毁了名声。那铺子我寻思着过些日子便给关了,这往后没了进项,一家几口却总是要吃饭的。”
    赵新林忙道:“若是为着银钱,你且放心,往后每月我都叫人给你送去。你只在家里头好生照看锦娘,不必操心。”
    潘小桃摇摇头,笑了:“不过是家里头遭了贼,便叫街坊邻居传成了那般,若是赵大哥每月送银子过来,叫人瞧了去,过不了多久,便要传出我是外室的谣言了。”
    赵新林听罢顿时语噎。
    潘小桃瞄了赵新林两眼,缓缓道:“我记得赵大嫂不是有了身孕,数数这日子……”
    “住口!”赵新林却是突然暴怒起来,额上青筋直蹦,吓了潘小桃一跳。
    印象里,那次她提及这事儿他也是这副模样,只是家里头添子添女的,不是喜事儿吗?怎的一说起这个,他就恼了呢?
    赵新林眼见潘小桃眼中疑惑重重,背过身去缓了缓,这才转过身,强露出一抹笑,道:“你是想去我家里做奶娘?”
    潘小桃忙笑道:“是这个意思。”
    赵新林心里难受极了,可他又是有苦难言,若要推辞,又怕潘小桃疑心他不乐意出手相助,于是道:“家里的奶娘早就请好了。”见潘小桃面色一暗,心里不忍,忙道:“你等我回头问问,我前几日还听说,有个奶娘手脚不干净,预备着辞退呢!”
    潘小桃立时就乐了,给赵新林福了福,道:“如此就等着赵大哥的好消息了。”
    潘小桃走了,赵新林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很是发愁。要做奶娘……赵新林咬牙切齿地拧着眉,搁在桌子上的手不由自主就攥成了拳头。
    去他娘的奶娘……
    赵府建在西街,圈了很大一块儿地,高高的围墙,泛着青灰色的石砖,都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赵新林立在府前顿了片刻,他打小在这里长大,可如今这里却成了他不愿意回,却又不得不回的地方。他答应过他娘,这里的一切,他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啊……看着大门,赵新林沉沉地叹着气。
    还是看门儿的朱三儿瞧见了他,喜冲冲走了出来,殷勤地给他牵马。
    一路回了自己住着的听风苑,才抬了脚,忽的皱了眉头。想着这时辰,院子里的那人必定在廊下缝针线,赵新林不乐意见她,于是转身就要往回走。只是刚走没几步,迎头便碰上了带着儿子逛园子回来的秦月娥。
    秦月娥一眼就看见了赵新林,立时喜上眉梢,转过身从奶娘怀里抱过儿子,就急冲冲往赵新林那里走去。
    赵新林却是见了她便拧紧了眉,双眼冒火,两片唇也紧紧抿在了一处。见她回身去抱孩子,赵新林掉过身便往院子里去了。
    秦月娥抱着孩子一路追赶,然而男人的脚步本就大,赵新林又走得急,秦月娥一个女流,哪里追的上。等着她抱着孩子进了院子,赵新林已经进了书房。两扇门紧紧闭着,窗子也被关了起来。
    奶娘是知道自己家的主子不受大爷待见的,见秦月娥抱着孩子望着书房的门泪眼汪汪,她叹了口气,上前去抱孩子:“小少爷刚才就打哈欠了,我抱他去睡。”
    秦月娥这才低头去看孩子,果然两只眼睛目光呆滞,见她望过去,婴孩儿忙扯着嘴露出一个天真无暇的笑来。看得秦月娥心里一酸,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你把他,把他带去睡吧!”秦月娥把孩子给了奶娘,纤指在孩子的小脸儿上抚了抚,才看着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厢房。
    “奶奶——”秦月娥的奶娘洪氏走了过来,见秦月娥两只眼噙着泪,两弯纤眉也紧紧拢着,怜惜道:“大爷是个心善的,奶奶莫要气馁,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秦月娥摇摇头,泣声道:“若是旁的还好,只是这件事,是个男人就忍不得。”拿起帕子拭了泪痕,续道:“即便太太是我亲姑妈,只要我一心待他,假以时日,他也必定会待我好,只可惜……说来都是我的错……”说着又哭了起来。
    洪氏哪里不晓得秦月娥的苦楚,狠狠咒骂道:“哪里是姑娘的错,分明是那个短命鬼害的,活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又怜惜地看着秦月娥:“只可惜了姑娘,好端端的日子,就成了这个模样。”
    秦月娥泪眼淋淋地看向书房:“我如今也不求旁的,只求大爷松了口,给松儿上了族谱儿,不然叫人说道起来,松儿以后可怎么做人呢?便是叫我立时去死了,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秦月娥激动起来,几步到了书房门前,拍着门儿哭喊道:“开门儿,开门儿,大爷,你就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
    屋子里,赵新林恨不得找了把刀来把两只耳朵给割了。是,你是可怜,可他就不可怜吗?凭白就带了顶绿帽子,如今还生下了个小孽种,杀又杀不得,扔又扔不得。这赵府上下,哪个不知道他赵新林是个活王八。
    屋外的女人哭得愈发悲切起来,赵新林气不忿儿,几步走去拉开了门。秦月娥整个身子都扑在了门扇上,门一打开,收势不住,便跌进了屋里。
    秦月娥是个身娇体弱的千金小姐,被这么一摔,自然受不住,可此时她却是顾不得旁的,扑了过去就抱住了赵新林的腿,哭道:“我知道大爷恨我,可松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婴儿,甚也不知道。大爷就行行好,叫他上了族谱儿,便是叫我去死,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抬起头,涕泪满容地看着赵新林,急切道:“我可以立刻就去死,我死了,大爷也就解了气了。”说着就挣扎着站起身,四下瞅了一圈,见得屋子里的墙壁上斜挂着一柄宝刀,便踉跄着扑了过去,拔了刀出来,就要往脖子上抹。
    洪氏吓得魂不附体,忙奔了过去夺了刀扔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响后,洪氏陡然拔尖的嗓音响彻整个听风苑。
    “我可怜的姑娘啊,都怪老爷太太不识人心,把你一个好端端的金贵人儿给送到了这赵家的火坑里啊!是赵家没脸没皮做下了那等腌臜事儿,可老天不长眼啊,这报应怎就落在了姑娘你的身上啊……”
    气得赵新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了过去。
    等着秦月娥和洪氏哭够了,赵新林冷冷看着瘫在地上,搂成一团的二人,道:“要上族谱也成,给我办件事儿,我便依了你。”
    秦月娥简直喜出望外,忙抖着嗓子道:“大爷你说,你说。”
    赵新林道:“我有个故人的遗孀流落在外,过得很是辛苦,我有心照顾,可男女有别,始终不便。你去想个借口,把人给我堂堂正正接了进来。不得慢待,也不能生出甚个不好听的话来。”
    若说赵新林一个赵家的大爷,往家里带个把人也是容易的,可惜如今把持这赵府的却是他那二娘秦氏。二人互看为敌,都是恨不得扑上去往对方身上咬上一口。他若是出面接了潘小桃进府,只怕那秦氏必定是要使绊子。等着人进来,依着秦氏的品性,定是要时不时寻些由头叫人不爽快。这秦月娥是她侄女,由她出面,这事儿才能妥当。
    以后潘小桃进了府,也能过得平顺安详。
    不过是养个故人遗孀罢了,秦月娥哪里不肯,真正是欢喜至极,不免有些口吃:“大,大爷放心,我,我必定办好这事儿。”
    赵新林瞧她跪在地上,面容上的妆粉也哭花了,削薄双肩轻微颤抖着,实在是纤楚可怜。虽是恨她带给了他莫大的耻辱,可思及那件事,她其实也是受害人,赵新林本就不是狠心肠,遂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秦月娥正是欢喜至极,忙不迭点了点头,扶着洪氏出了书房。
    进了自己的屋子,秦月娥遣退了侍候的丫头,低声问洪氏:“奶娘,你说寻个什么由头合适?”
    洪氏皱眉想了会儿:“大爷既是叫咱们办,必定是不想招了太太的眼,依我看,倒不如借口给二少爷添奶娘,把大爷那故人给接了进来。总是林氏的奶水足得很,那王氏手脚不干净,早送走早安生。”
    于是二人低言细语,便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这边书房里,赵新林躺在床上压根儿睡不着。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本该手刃那些贼人,只可惜他心肠到底软了些,提了刀冲进了房门,秦月娥抱着孩子缩在帷帐后头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他看看那秦月娥,苍白的面孔,恐惧的双眼,又看看那怀中的孩子,皱巴的小脸儿,娇小的手脚……他下不去手,僵持了片刻,就恨恨地跺了跺地,转身去了。
    他要去杀了那奸夫,可惜他那二弟奸诈得很,竟是早早儿就躲出了府外去。随从跟班儿,他拿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却是说不出那贼人去了哪儿。
    那个秦氏恍惚也寻不得她那宝贝儿子的踪迹,那是她的命根子,漂泊在外头,她极是担心,就把这笔账算到了他的头上,背地里很是在父亲面前说了他一番坏话。
    父亲耳根子软,又极其疼爱那秦氏,把他叫了过去,只说总是赵家血脉,这事儿说出去又丢人现眼,便叫他认了那孩子,好生对待秦月娥。当时就把他气个半死。
    他自然不肯认,拧着脖子扛了这么久,只说要是把那孩子入了族谱儿,他就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府里还能藏着掖着,可捅了出去,看你们还怎么出门做人。
    父亲恼怒非常,可又奈何不得他,便僵持到了现在。
    可赵家的儿孙只要一出生,都是要上族谱的,何况那还是个小子。老家那里已是派人催了好几次,说是要开宗祠,把这孩子的名字给添上去。
    秦月娥是那孩子的生母,自是焦急。秦氏私底下也急得很,毕竟是她儿子的种,她是亲奶奶,怎么能看着亲孙子不能上族谱儿呢?于是在父亲面前愈发不说他的好。
    可那又如何,赵新林这段时间只抿着唇不松口,很是把那几人憋屈得不行。
    然而终归还是要认下的,不然老家那里说不出道理,流言传了过去,他自己个儿的名声也不好听。
    再者,他也可怜那个秦月娥。好端端一个姑娘,原先也是活泼好动的,不过嫁进赵家一年多,就整日里以泪洗面,再不曾听得她铃铛般脆耳的笑声。
    算了,赵新林想,这事儿总是要有个结果的,趁着这机会,把那潘小桃带进了赵府,以后也不用操心她寡妇持家难。等着锦娘大了,他便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出去。也算是他和长生兄弟一场的情分了。
    ☆、第056章
    潘小桃立在曹府门前,怀里揣着当初立下的契约书。赵大哥那头儿已经妥当了,这边再把这铺子的事儿给了了,回家收拾了细软,就带着锦娘一起进赵府。
    赵大哥也说了,张老头,刘婆子还有翠环就留在他的铺子上做活,这般如此,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她不必抛头露面,没了闲言秽语,对锦娘也好。
    只是来了这曹府,问了门房的人,说是寻找那个和他定下契约的年轻少年,那人却说,那少年被老爷安排去了灵妙寺,许是傍晚才能归来。
    正觉得来的极是不巧,一抬头,忽见着一人骑了高头大马,另一人牵着缰绳,往曹府这里慢慢行来。
    本是随意瞟了一眼,然则视线掠过那牵马的人,潘小桃立时愣了,随后就怒上眉梢,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下一刻她便冲了过去,挡在了那马前,往那牵马人身上睨了一眼,冷冷笑了两声,然后看向那马背上的人:“你是这人的主人?”
    被拦的那人正是曹醇,潘小桃不认得他,可曹醇却是识得潘小桃的,见这女人刺啦啦就胆敢拦住了自己的马,尖牙利齿,脱口便露出了一股子厉害劲儿,想起当初他叫人去说媒,这女人不识好歹便罢了,还糟践他曹家,于是曹醇居高临下地瞧着潘小桃,冷声道:“哪里窜出来的泼妇,光天化日就敢拦住爷们儿的马匹,真真是少廉寡耻。”
    气得潘小桃狠狠咬了咬牙,冷笑道:“我说呢,怪道夜半三更的就敢翻墙入室图谋不轨,原是这当主子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乌龟配王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
    曹醇身边的女子自来都是妩媚温顺的,哪曾见过这般厉害的女人,指着他的脸竟敢骂他是乌龟王八!正是气得厉害,牵马的李四儿忽的上前便给了潘小桃一脚。
    这一脚厉害,正踢在潘小桃的小腹上,直接将潘小桃踹翻在地,嘴里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混账婆娘,咱们曹爷也是你这下三滥的女人敢得罪的?看你是个女人,不同你一般见识,还不快滚!”
    腹部疼得厉害,潘小桃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只是一双眼还透着桀骜不驯的光,瞪着踢了她的那人。
    李四儿眼见这女人挨了打既不哭,也不喊,只狠狠咬着嘴唇儿,两只似玉如珠的眼里,刀子般锋利的眼神看得他心里直打颤。恍惚间,腰上那一块儿被捅的青紫的肉皮,竟又开始疼了起来。
    曹醇见李四儿竟是当街打了这女人,虽觉得这女人果然该挨揍,可见她躺在那里,不吭也不哈的,娇小的身躯只紧紧的蜷着,不禁生出了一丝怜悯来,翻身下了马,冲着李四儿踢了一脚:“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一个女人动手?”
    潘小桃见这主仆二人假惺惺地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捂着肚子踉跄地站起身,冲着曹醇呵呵冷笑:“果然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奴才来!黑了心肝的东西!呸!”
    曹醇又气得要死,怒道:“你这女人好不知礼,莫名其妙便咒骂于人!”
    潘小桃怒道:“是你身边儿这贼人半夜三更翻墙入我家图谋不轨,毁了我的名声,坏了我的清誉,竟还敢质问于我?好没道理!”
    曹醇哼道:“哪个翻了你家围墙,莫要胡忒!”
    潘小桃指着李四儿道:“就是他,是我拿了木槌子打了他的头,又拿竹竿捅了他的腰,才把他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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