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屼冷声道:“放下来吧,你们先退下,我有些话要问过嫌犯。”
    看守张神医的官兵再不敢多言,把人手上的锁链解开,悄声退下。张景林身体虚弱,消瘦干枯,两鬓斑白,比几年前憔悴沧桑不少,看着仿佛有些油尽灯枯的模样,燕屼上前把人扶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师父,您没事吧?婳婳知晓您被抓的事情很担忧,想进来看你的。”
    张景林低垂着满头白发的头颅,嗤笑一声,断断续续说道:“我是婳婳的师父,算你哪门子师父。”
    “我是婳婳夫君,您是婳婳的师父,自然也唤您一声师父的。”燕屼惯来知晓神医性子,并不在意,“师父此案会有大理寺负责,我自然是想着帮您洗刷冤屈的,还请师父告诉我此案与您可有关系?”他其实早就清楚神医就是南丰灭门案的那位林长莫,眼见神医一声不吭,他叹息一声,“婳婳前几日就知您被抓,这几日不吃不喝的,她希望您能够平安,如果您出事,我不知婳婳会如何的。”
    张景林沉默许久才沙哑着声音问:“婳婳过的如何?”
    燕屼道:“只有师父您好好的,婳婳才会安心。”
    “婳婳……”张景林喃喃喊道,不知是喊姜婳,还是喊那个三十多年前就被羞辱自尽的林婳。
    一时之间,刑房里寂静无声,过去许久许久,张景林才抬头道:“明日可否带婳婳来见我?”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说过这句话后剧烈咳嗽起来,燕屼过去轻拍神医的背,“明日我会带婳婳来见您的,不过还请师父记住,此案与您无关。”只要神医咬定,毕竟是三十年前的案子,没有任何认证物证证明神医就是林长莫。
    这是此案唯一翻身的机会。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应该是右少卿和大理寺卿过来,燕屼起身出去,外面官兵领着穿着官府的大理寺右少卿和大理寺卿过来,大理寺卿钱大人问道:“燕大人,里头可问出什么来?”
    “大人,并未问出什么来。”燕屼慢慢说道,神情淡漠。
    钱大人道:“此案影响重大,你们两人赶紧进去审问吧,我在旁边旁听着。”
    …………
    酉时,大理寺放衙,燕屼与大理寺右少卿牧荣贵一同走出衙门,两人相视一眼,牧荣贵哼声道:“这神医倒是嘴硬的很,虽没人证物证的,可偏巧两人都是神医,他竟还叫张景林,若说不是隐姓埋名躲去苏州的我都不信,明儿就让他尝尝皮开肉绽的痛苦,瞧瞧他还怎么嘴硬。”
    还不到正月十五,小雪纷飞。燕屼仰头看着阴暗天空,有细小的雪落飘落在他的眼角,默然静静上前撑起油伞,替他遮挡住飘落的小雪。
    燕屼缓缓道:“牧大人,时辰不早,我便先行回府的。”
    牧荣贵笑道:“燕大人,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门了,没更,人还在外面,这几天有事情要办,不过带着电脑的,我会尽量码字更新的!文文基本在收尾阶段,还有五到十万字左右。
    ☆、第142章
    第142章
    大理寺右少卿牧荣贵离开后, 燕屼站在大理寺衙前的石狮子旁良久, 默然轻声道:“大人, 该回了。”
    燕屼淡淡的嗯了声, 慢慢朝前走去,锦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前面的路白雪皑皑的,他心里有过一瞬的茫然,大理寺审案会用刑, 今日牧大人或许是对神医畏惧,并未动刑,神医若咬死不松口,动刑是迟早的, 神医已风烛残年, 如何经受得住大理寺的刑具,神医怕是熬不过这一关的。
    到时, 婳婳又该如何?
    回到燕府时, 姜婳正披着斗篷站在廊庑下张望,身边跟着丫鬟们,丫鬟们揣揣不安, 珍珠还在劝说她进屋等着。燕屼见此情况,脸色也忍不住沉下来, 解开身上的厚氅大步走过来,把厚氅披在她的身上,“怎么不进去等着, 冻的脸都白的。”说罢,牵着她的手朝着里屋走去,又吩咐丫鬟们送些热汤过来。
    丫鬟们应声退下。
    两人进到暖隔里坐下,燕屼捉住她的双手捂着,心疼道:“有什么事情我回来自会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外等着。”
    姜婳低头望着那双大掌,哑声问道:“夫君,师父如何了?今日你们可审问过?可对他用过刑?”
    “别担心。”燕屼安抚道:“师父暂时没事的,今日虽审问,却没有动刑,师父说想见你,明日一早我带你去大理寺,不过需要你装扮下,扮成我的小厮才能进去的。”大理寺门卫严谨,不允许外人进去,他与右少卿和大理寺卿钱大人的贴身侍卫或小厮到能稍微进出帮着跑跑腿甚的。
    遂她明日需要打扮成小厮的模样。
    姜婳继续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刑房里如何?身子可还好?我明日跟着夫君过去大理寺时能否带些吃食进去,现在天气寒冷,在带两件厚的袄进去吧?”
    燕屼微微叹息,面上不显,“都听娘子的,带些吃食没有问题的,不过衣裳却不必,刑房里是有炭盆的,还是很暖和。”
    姜婳放心些,可瞬间心却揪起来,那灭门案是师父所为,师父此次还能否从大理寺出来?还有姜映秋……她的目光瞬间阴冷起来,垂眸掩住那些冷意和恨意,她继续问道:“夫君,师父的案子,到底会如何?”
    “你别担心这些,好好休息吧,明日随我一起去看神医。”燕屼避开她这些问题,幽深的双目紧紧的盯着她,有些事情,她好像一直都是知道的,比如神医真是的当初南丰县灭门案的凶手,她瞒着自己的事情可真是够多的,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自嘲,冷漠的勾了下唇。
    姜婳抬眸望她,又默默闭上眸子。晚膳时她勉强吃了些东西,夜里有些睡不着,辗转反侧的,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睡下,次日醒来时,外面还是昏暗的,她在这昏暗中坐起身子,身边的被褥已被冰凉,燕屼早就起来,她摇了摇床头的铃铛,今日当值的是桃花梨花,姜婳淡声道:“让珍珠,翡翠和阿大过来吧。”
    身边的丫鬟们,只有她们三人知晓神医是她的师父,她不想节外生枝。
    桃花梨花应偌退下,很快喊来珍珠翡翠阿大三人,姜婳靠在软枕上说道:“神医的事情,你们也该知道的,当初神医对我有恩,救下我爹,我认神医做师父,如今师父被抓,不管那案子如何,我要去大理寺探望他老人家,你们去寻一身小厮穿的衣袍来,我跟夫君去大理寺,你们就对外称病,说我不舒服,今日谁也不见。”
    丫鬟们根本不敢劝说,南丰县当初灭门案的凶手被抓的事情,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丫鬟们很快找到一套小厮的衣袍,姜婳换上,脸上不知用什么药汁涂抹,肤色稍显暗沉,一头黑发用钗子束好,她个子不高,看着倒也有几分小厮的模样。燕屼进来时候正好瞧见她这模样,倒也没说甚。
    还不到正月十五,不用早朝,衙门都还是休沐时间,大理寺因为这案子才提前上衙的,不过燕屼还是要提早带姜婳去大理寺,省得碰上右少卿和大理寺卿。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两人乘坐马车去到大理寺。
    衙门前的石狮子威武森严,姜婳一路没有任何心思观望,攥着拳低着头跟在燕屼身后,大理寺就是坐三进的宅子,顺着抄手游廊过去刑房里,一入刑房,里面越发显的阴冷阴森,里头暗不见光,她心里揪着疼,这样的地方,师父的身子都受不住,很快到一间房前,燕屼在门侧旁站定,慢慢道:“师父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姜婳点头,领着食盒推门进入,里面摆设简单,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角落还摆着一盆炭火,这样的一盆炭火对京城的天来说,根本不够,屋子里有些冰凉,她把食盒搁在旁边的案上,匆匆过去那竹榻上,竹榻上躺着一名老者,瘦骨嶙峋,穿的单薄,她忍着泪跪在榻前,哽咽道:“师父……”
    张景林听见声音慢慢醒来,转过身子就见一身男装的姜婳跪在他面前,哭的凄惨,眼泪流了一脸,他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了,咱们师徒好不容易见面,怎么还哭起来了。”
    姜婳哭道:“师父,你一定要好好的。”他是姜家的救命恩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重活回来,能够改变姜家人的命运,改变何氏命运,改变苏氏的命运,也一定可以救下师父的,“师父,您老人家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张景林咳嗽好一会,慢慢说道:“婳婳,你听我说,我活到这个年纪,也替我妻女报仇,临到老,还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我这辈子也算圆满的,以后不管我如何,你都要好好的,跟燕屼好好过日子,我……”他又剧烈咳嗽起来,姜婳急忙直起身子帮他顺气,神医咳嗽一会儿继续道:“我这人虽性子古怪,从不说好话,却看得出来,他待你是真心好,你凡是都考虑清楚,往后莫要做出后悔的决定,我留在苏州还有不少医书,你抽空回苏州取走吧。”
    姜婳哭的厉害,“师父,不行的,我还想侍奉您老人家,您肯定会好好的。”还有燕屼,如果不是他拦着,她早就解决姜映秋,又岂会留着她查到师父的事情,她心里揪成一团,如果师父出事,她和燕屼会如何?还能够解开心结吗?
    “你回吧,再见你一眼,我也放心了。”张景林淡声道。
    姜婳哽咽道:“我给师父带了吃食,师父吃些吧。”
    最后,张景林到底吃掉那些吃食,燕屼也进来道:“时辰不早,你先回去吧。”
    姜婳站在刑房门口,拎着空荡荡的食盒,茫然的望着张景林,心里空荡荡一片,总是有些担心着,外面天色渐亮,她不能久待,跟着燕屼离开,来到大理寺门前,马车还等着在,燕屼道:“你先回去吧。”
    “夫君。”姜婳忽然问道:“师父这案子会如何?”
    燕屼站在大理寺衙门的石台阶上,低头望她,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轻声道:“我不知。”
    姜婳翁了翁唇,才点头道:“好,我知晓了。”
    她上了马车,马车朝着燕府渐渐驶去,燕屼站在台阶上许久才过去刑房,张景林端坐在竹榻上,哑声道:“可否劳烦燕大人帮我准备纸墨,我给婳婳写封书信吧。”
    燕屼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站在窗棂下许久许久,转身出去,寻了纸墨过来,“师父,你先写吧,我出去等着。”
    张景林这封书信写的并不久,很快就写好,火漆封住,喊了燕屼进来,“你夜里下衙时带给婳婳吧。”他的声音仿佛万念俱灰,不带有任何的波澜。
    外面天色大亮的时,大理寺的官兵和右少卿,大理寺卿都渐渐到来,钱大人喊了燕屼和牧荣贵过来商讨这案子怎么审问,牧荣贵觉得该用重刑,又问燕屼,“燕大人觉得如何?”
    燕屼淡声道:“此人擅用毒,怕是不妥,就怕他会对人不理,倒不如慢慢的审问吧。”
    牧荣贵愤然道:“不动用刑法,他更加不会说的……”外面忽然传来官兵惊慌错乱的声音,“大人,不好了,那嫌犯自尽了。”
    钱大人皱眉,牧荣贵闻言,拍案而起,恨声道:“当初南丰案的灭门惨案果真是他做的,他现在就是畏罪自尽。”
    钱大人叹气道:“罢了,都过去瞧瞧吧。”
    三人去到刑房,竹榻上躺着一具干枯的尸身,面上和露出来的手背都是紫黑色,面容却还算祥和,是用毒自尽的,燕屼看着神医的尸身,暗叹一声,他到底还是选择自尽了。
    他该如何跟婳婳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七夕,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143章
    第143章
    姜婳从大理寺回去燕府,她从后门进的, 后院已被清理过, 只有两名护卫守着,都是燕屼信得过的人, 她从后院出垂花门, 连着护卫的问好声也仿若未闻, 后院的地面上铺着层白雪, 寒气仿佛能够透进骨子里, 她感觉不到任何冷意,身子有些僵硬的朝着抄手游廊上走去, 顺着走廊回了正院,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珍珠站在廊庑下守着, 瞧见姜婳,急忙迎上去, “大奶奶, 快进屋吧, 您冻的脸都白了。”
    进到暖阁里, 珍珠让翡翠阿大端热水来伺候着姜婳梳洗又换上袄裙, 姜婳坐在妆奁前任由丫鬟们伺候着, 珍珠又道:“大奶奶,厨房炖着羊肉汤,您可要喝一碗。”屋子里虽有地暖,主子脸色还是没缓过来。
    “不必。”姜婳垂着头, 哑声道,“扶我过去床榻上歇歇吧。”
    她躺在床榻上,闭眼就是师父瘦骨嶙嶙的样子,师父对她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犹如父亲一般的存在,她岂能真的任由大理寺审问下去,肯定有法子救出师父的,可到底有什么法子?外面丫鬟们还在轻声说着话,阿大低声道:“珍珠姐姐,想法子给大奶奶弄些吃食吧,不然这样大奶奶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想想。”珍珠叹气,“大奶奶爱吃清淡些的,对了,库房里还有血燕,当初宫里头御赐的,翡翠快些去库房里取出来泡着,一会儿让杜师傅炖盅冰糖血燕给大奶奶吃。”
    翡翠应声好,挑开帘子匆匆出去。
    宫里?姜婳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激动道:“珍珠,快些过来帮我换身衣裳,我要去宫里见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进宫吃宴时,因她救过太子殿下,皇后想给她一个诰命,她拒绝后,皇后又许诺她一件事情,师父的事情除非宫里的贵人们开口,否则根本救不出的,只要皇后肯救人,师父就会没事的。
    姜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激动的落泪。
    珍珠阿大挑开帘子进来,珍珠走到床榻边上,微微俯身道:“大奶奶现在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不等姑爷回来和姑爷商量过?”这时候进宫只怕是难的很。
    “不许问那么多,快过来帮我换身衣裳。”姜婳趿拉上绣鞋,朝着妆奁那边走去,“要端庄些的,发髻也要梳理好,快些,没多少时间了。”她希望师父快些从大理寺出来,出来后她就接师父来府中住,帮师父调理身子。
    珍珠不好多言,从柜中挑选衣物,外面忽然传来翡翠的声音,“姑爷回了。”
    坐在妆奁前的姜婳怔住,她回头,夫君这时候回来做什么的?
    外面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寒风夹杂着凉气跟着燕屼从屋外进来,他眉宇间满是沉重,厚氅上落着白雪,姜婳翁了翁唇才问:“夫君这时候回来做什么?大理寺的事情都忙完了?”她的声音隐有颤抖,仿佛预料到什么,唇色渐渐的惨白。
    燕屼脱掉厚氅递给丫鬟们,“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们把厚氅挂在暖阁里的架上,悄声退下。燕屼慢慢走到妆奁前,微微得俯身,大掌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婳婳,师父他老人家方才走了。”
    姜婳茫然的抬头看他,喃喃问道:“走了?师父去了何处?”
    燕屼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那封神医留给婳婳的书信,“你从大理寺离开后,师父问我要来笔墨,留了封书信给你,最后服毒自尽。”他的声音沉甸甸的,顿了下才叹息道:“婳婳,你要保重身子,师父他老人家希望不管如何你都能好好的。”
    “服毒……”有一瞬间,姜婳仿佛失聪,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也一片发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动弹不得,“夫君再说什么。”她声若蚊蝇,“师父怎么可能服毒。”她再也坚持不住,身上半分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朝着绣墩下瘫去,燕屼急忙把人抱起放在床榻上,向来沉稳的脸上有些慌张,“婳婳,你没事吧。”
    她脸色都有些透明,嘴唇没有半分血色,燕屼正想出去让丫鬟们叫郎中,姜婳一把捉住他的衣袖,“信,师父的信给我……”她面上一片麻木。
    燕屼把信递给她,坐在床沿上陪着姜婳,看她手抖着拆开书信,取出里面的信笺,薄薄的宣纸上,字迹是潦草的草书,透着不屑与狂放。
    张景林信中道:“婳婳,你见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我的家世你应该也已知道,三十五年前,我有妻女,女儿名林婳,她被人羞辱自尽,我给妻女报仇不曾有半分后悔,那县衙跟乡绅家里的确是有无辜之人,可那又如何,我妻女便不无辜?给她们报仇后,我过的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直到见到你,知晓你也名婳,心里起了怜悯之心,收你为徒,这几年我过的很开心,可也过的很不开心,很早就想去陪伴她们了,也不瞒着你,我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这辈子我也活的够够的,我的案子没有翻案的可能,你也不必为难燕屼。”
    他在信的末尾说,“我这辈子啊,终于是解脱了,盼着下辈子还能与妻女相逢,能再收你为徒,婳婳,以后没有师父,你也能好好的,当初报仇我的确不后悔的,可有些仇怨不是就这么一条路的,你往后要小心谨慎,言已至此,剩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你与他好好过日子吧,师父就走了。”
    姜婳捧着书信,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忽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师父,师父!”她救下所有人,却偏偏连最亲近最爱戴的都没有救下,说什么以后还能好好的,她们姜家所有人都欠着师父的命,她怎么好的了。
    “婳婳,别太伤心。”燕屼伸手抚姜婳的背想要安慰,姜婳却猛地挥开他的手臂,竭嘶底里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劝我不要动姜映秋,又哪里会给她机会去查师父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师父怎么会死!”她死死盯着燕屼,厉声道:“你那么聪明,师父问你要笔墨时,你是不是就猜到师父的想法?”她尖厉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哪怕半天也好,只要劝住师父,我就能去宫里跟皇后娘娘求情,我救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会帮我一把的,师父就不会死的。”
    燕屼高大的身影僵住,他慢慢说道:“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
    姜婳双手抱膝,埋头哭的伤心。
    外面廊庑下的丫鬟只隐约听见里面的争吵声,揣揣不安的,都有些难受。
    燕屼站在床前许久许久,半晌后才道:“你好好休息吧,师父的尸首我会想法子运回来的。”他说罢,转身退出,出去廊庑下,见丫鬟们噤若寒蝉的,他淡声道:“照顾好你们主子,我还要去衙门一趟。”
    姜婳心如刀割,就这样怔怔坐在床榻待到晚上,外面丫鬟们进来过两趟,问了两声,她不言不语,丫鬟们又悄声退下。天色昏暗,珍珠端着一盏冰糖燕窝进来,“大奶奶,您吃些东西吧,这样您如何受得住?”
    “不吃,你们退下去吧。”姜婳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又沙又哑,嗓子里也干燥疼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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