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儿子,孔令芳的精力难免被分去了大半,等她回过神来一看,却见曾经的小胖墩大儿子成了小树苗儿。
    看着儿子瘦的连小下巴都出来了,孔令芳心疼的不行,将小儿子递给了奶娘,摸着大儿子的头发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之前穿着冬衣还不觉得,如今换上春装就显瘦了。”
    孔令芳心疼儿子吃了苦头,从去年秋天搬出后院开始,这孩子就被章元敬抓着读书,读书倒也罢了,寒冬腊月的也得练武,就是下雪天也得在屋子里头跑圈儿。
    偏偏就是姜氏开口说免了,章元敬也是不答应的,一句希望儿子成才将老夫人劝了回去,不过那时候孔令芳见孩子的时候,他总是穿的跟胖球似的,实在是看不出来。
    结果章静浩一点儿也不在意母亲的心疼,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说道:“娘,你瞧我是不是特别结实,特别男子汉?”
    孔令芳有些惊讶的看着长相秀气唇红齿白的儿子:“什么?”
    章静浩见她不明白,又解释道:“爹说啦,我只要继续练下去,总有一天能跟他一样,能够一箭射死匈奴贼人,能够骑马打仗走南闯北,能够看遍大兴美色美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能吃遍全世界的好吃的。”
    孔令芳捂住自己的心口,连声问道:“你爹都跟你说什么了,什么走遍大兴骑马打仗?”
    章静浩直白的说道:“哎呀娘,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男子汉,可不能跟女人似的老留在家中里,我得出门到处走,得吃遍全世界啊。”
    说完这话,章静浩看了看自家刚出生的小弟,撇了撇嘴说道:“哎,弟弟怎么胖成球了,胖成这样以后还怎么骑马,怎么到处走,怎么吃好吃的?”
    想了想,他还特别有兄弟情的说道:“算啦,好歹是我亲弟弟,以后他不能出门的话,我可以出门帮他看,帮他玩儿,帮他吃。”
    孔令芳听完差点没直接揪着自家夫君的脖子问,你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以前也不觉得大儿子这么贪吃贪玩啊,怎么过了一个冬天,她就坐了一个月子,儿子就成就了这般心怀天下呢,这志向都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此,章元敬只是含笑不语,小孩子吗,总是有不着边际的梦想的,等他长大了就知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算是真打算去吃遍天下,他也不是给不起银子啊。
    甭管家里头三个女人多么担心,章静浩是一门心思扎下去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被他爹忽悠了三下俩就跟吃了迷魂药似的拉不回来了。
    以至于等到秋季皇帝打算在皇家林场秋猎的消息传出来后,章静浩拎着自己的小弓箭,骑着小马驹哒哒哒跑到章元敬的面前,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去狩猎。
    皇帝秋猎不是小事,尤其是这几年太子与几位皇子的争斗几乎放到了台面上,皇帝又几次三番的训斥太子,以至于朝堂上议论纷纷,谁知道秋猎会不会有意外。
    即使章静浩哭的两眼红肿,章元敬也只是答应了等秋猎结束,一定会带着他单独出门狩猎一次,这次就是孔令芳也没站在儿子这边。
    孔令芳为丈夫准备好劲装,心中依旧有些忐忑不安,低声说道:“夫君,此次秋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陛下怎么会突然说要秋猎。”
    箫叡并不是那种好大喜功之人,虽说从马上得来的天下,但登基之后鲜少举行这般大型的秋猎,更别说这次甚至带上了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儿子。
    章元敬穿戴整齐,难得穿劲装的他显得越发的俊朗,他拍了拍妻子的肩头表示安慰:“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有意外,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孔令芳听他这般说好歹放心了一些,又说了一句:“如今负责城防的是阿斌,夫君若有事,尽可以与他联络一二。”
    章元敬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不是没有担心的,在这种多事之秋忽然带着所有皇子去秋猎,他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无论如何,此次满朝文武都是跟着一块儿去的,如今他只在工部任职,却也隐约知道为了此次秋猎,兵部和禁卫军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出门之前,章元敬还是忍不住握了握孔令芳的手,低声说了一句:“秋猎期间,你只管紧闭门户,一切等我归来再论。”
    孔令芳的心微微一跳,想要再问什么,却见夫君已经跃上骏马离开,她抿了抿嘴角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当年再艰难的日子也过来了,她又有何畏惧呢。
    秋猎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地点就在京城十里之外的皇家林场,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章元敬和顾廷安的车架就在皇帝和诸位皇子之后。
    坐在车中,章元敬看了看对面脸色惨白的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廷安兄,你身体还未好全,何必还来凑这个热闹。”
    回答他的是顾廷安一连串的咳嗽,好不容易停止了,他才说道:“不来,我不放心。”
    章元敬微微叹了口气,撩开帘子向外看去,除了太子之外的几位皇子都是骑马前行,显然他们都知道太子最大的弊端就是孱弱多病的身体,并且不遗余力的身体力行衬托这一点。
    顾廷安并未朝外看,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和水吞下,半晌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见状章元敬却皱起了眉头,伸手想要夺过那个瓷瓶,却被顾廷安躲过,他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药丸,可让太医检查过,你可别为了一时痛快用了虎狼之药!”
    顾廷安挑了挑眉,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只管放心,我还算通药理。”
    章元敬摸了摸鼻子,只说道:“怕就怕有些人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
    顾廷安却笑着说道:“就算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我还想看到静婷出嫁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章元敬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陛下这次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我可不信陛下只是兴头上来了才要秋猎。”
    顾廷安咳嗽了一声,只是说道:“你都不信,想必诸位皇子也都不会相信的。”
    章元敬挑了挑眉头,又问道:“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的顾大人也不知道内情?”
    顾廷安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头,笑着反问道:“怎么,连你也觉得我是陛下肚子里头的蛔虫不成,陛下想什么,作为臣子我怎么能知道。”
    这话章元敬是不相信的,都说他简在帝心,但实际上章元敬十分明白,能称得上被皇帝信任的人只有顾廷安一个,那种信任是与单纯的君臣关系不同的。
    有时候章元敬都会怀疑顾廷安跟皇帝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但这么多年来他也未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得将自己那些漫无边际的猜测压在心底。
    迎着章元敬不信任的眼神,顾廷安反倒是笑的更加开心了,他指了指外头的皇子们,做了个微妙的动作,笑着说道:“陛下也许只是随性而起。”
    章元敬知道自己探听不出什么来,索性就闭上眼睛养神,倒是顾廷安靠在马车上,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一点点变冷,却也未曾露出分毫来。
    等快到林场的时候,章元敬才忽然说了一句:“不管多么万全的准备,总会有一个万一,无论你们作何打算,我都希望陛下和你都好好的。”
    顾廷安眼神微微一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下马车之前忽然说了一句:“到了林场就陪在五皇子身边,陛下是皇帝,也是个好父亲。”
    等走下马车的时候,顾廷安和章元敬又是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痕迹的两位大人了,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些东西来的大人们注定要失望了。
    箫叡看起来精神奕奕,身后的太子和皇子也显得意气风发,他笑着看了看满朝文武,忽然说道,“朕出发之前听闻林场有一白鹿,不知哪位皇儿能为朕猎来?”
    皇帝的声音刚刚落下,太子已经出列说道:“儿臣愿往。”
    随着太子的话,其余三位皇子纷纷出列表示愿意,箫叡哈哈一笑,似乎十分满意的说道:“如此,朕便要看看哪位皇儿最是出色。”
    此话让太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和嫉妒,很快就带着人马消失在林中。等皇子们离开之后,皇帝的性质似乎也低落下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百官,淡淡说道:“诸位大人各自去打猎吧,也让朕瞧瞧诸位的马上功夫。”
    章元敬看了看已经站在皇帝身边的顾廷安,到底是听他的话驱马走到五皇子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离开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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