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泽怒斥他们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管他们怎么说,赵见鸿跟吴语柔就是不离开。
    薛锦棠偷偷问赵见深:“赵见鸿到底在搞什么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见鸿必然在谋划什么。可是,看吴语柔的神情也不像做戏啊,而且吴语柔也没有那个城府。
    难道说,吴语柔也被赵见鸿蒙在鼓里?
    赵见深捏了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然后上前对赵见泽说:“这样骂下去不是办法,只会让我们落下苛刻的名声,反倒让赵见鸿博取了同情。”
    说完,他就冷冷看赵见泽的反应。
    赵见泽果然偃旗息鼓,做出宽和大度的模样:“既然大哥知错了,弟弟自然不会再追究了。刚才是为弟太激动了,请大哥大嫂不要见怪。”
    赵见鸿红着眼道:“你能原谅大哥,大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我跟语柔今天来,是为母后侍疾来的。”
    “让大嫂留下吧。”赵见泽道:“大哥身上有差事,要上朝,留在这侍疾也不方便。”
    几人说定了,当晚吴语柔就留了下来。
    薛锦棠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孙皇后太能磨人了,白天孙皇后睡个不止,晚上她不停叫人。有些事明明宫女能做,或者宫女跟薛锦棠轮流做也行啊,但是她偏偏让薛锦棠一个人做,害得薛锦棠昨晚上半夜醒了十几次,下半夜直接没办法睡了。
    今天白天孙皇后又睡了,薛锦棠却不能睡,她正愁今天夜里怎么熬呢,可巧吴语柔就来了。
    虽然双方是敌对的,可薛锦棠此时不由自主对吴语柔有了几分感激,同时心里也生出几许同情。
    夜里,吴语柔侍疾,一开始还好好的,没过多久孙皇后就开始使唤吴语柔了,没有了顾忌,再加上对徐惠妃、赵见鸿的恨,孙皇后对吴语柔非常不客气。
    吴语柔虽然诚心诚意来侍疾,但也不甘心被人这样作践啊,虽然嘴上不说,脸色却不好看。
    而且她太困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刚睡着又被孙皇后叫醒。
    “吴氏,你起来。”孙皇后道:“把灯捧给我,我看会经书。”
    吴语柔困得两只眼皮打架,她迷迷糊糊捧了灯,坐到孙皇后床上。
    “你站着。”孙皇后道:“坐着太低了。”
    吴语柔站起来,孙皇后又说:“太高了,你弯着腰。”
    吴语柔弯着腰捧灯,捧了小半个时辰,感觉自己腰酸得跟要断了一样,腹中也绞痛:“母后,儿臣撑不住了,我……我……”
    吴语柔软软倒地,晕了过去,裙摆上很快涌出一滩鲜血。
    ☆、115.身孕
    经太医诊断, 吴语柔这是小产了。
    赵见鸿天亮进宫,接回了昏迷中的吴语柔。
    赵见鸿让丫鬟去南阳侯府报信,南阳侯夫人与侯世子吴言默同时抵达。
    赵见鸿神情憔悴从室内迎出来:“岳母,舅兄……”
    一语未毕, 吴言默怒气腾腾上前,狠狠给了他一拳, 将他掀翻在地:“赵见鸿, 我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你虽然是龙子凤孙, 但我们南阳侯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因为前几天赵见鸿怂恿南阳侯府造反, 双方不欢而散,吴言默认定是赵见鸿欺负了吴语柔。他拳头又快又急,雨点一般落下来,赵见鸿的脸很快就青紫了。
    南阳侯夫人心疼女儿,也觉得赵见鸿很过分, 就装作没看见, 进屋看女儿去了。
    吴语柔还没有醒,南阳侯夫人退出来,见两人还在打。其实是吴言默在不停挥拳, 赵见鸿一动不动, 既不还手, 也不闪躲, 任由吴言默殴打。他脸上伤痕累累, 已经看不到完好的皮肤了。
    南阳侯夫人吓了一大跳,忙制止吴言默:“住手,快给我停下。”
    吴言默这才停下手来。
    南阳侯夫人让人过来给赵见鸿处理伤口。
    赵见鸿难过地苦笑:“岳母,您不必担心,这都是我应得的。我没保护好语柔,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偏偏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替她分担,舅兄打我,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本来南阳侯夫人心里有气,听了这话,气也提不起来了,只问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
    “岳母,对不住。”赵见鸿一个长揖:“我娶语柔的时候,在心里发誓,要护着她一世无忧,却没想到现在让她遭受这么大的折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配不上语柔。”
    “既然您跟舅兄来了,就请把语柔接回去吧。她跟着我,只会受苦。”
    什么?要和离休妻?
    南阳侯夫人又是吃惊又是生气,脸上和悦的神色也维持不住了:“郡王,妻者,齐也。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偶有不和,那也是床头打架床位和,互相忍耐退让,多大的坎都能度过去。”
    “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有点龃龉就和离,那天底下就没有白头到老的夫妻了。”
    南阳侯夫人压着怒火道:“语柔小产,她哥哥心疼,出手重了些,我给你赔罪。我们语柔是个娇娇女,被我们惯坏了,她有什么不对的,你都可以跟我说。只是和离休妻的话,请不要再说。”
    “娘!他欺负妹妹,还要我们跟他道歉,哪有这门子理?”吴言默怒火滔天,咬牙瞪赵见鸿:“不就是把妹妹接回家吗?接就接,我养妹妹一辈子。”
    “住口!”南阳侯夫人呵斥了他,又对赵见鸿道:“你先下去清理伤口,一会语柔醒了,我会说她的。”
    女人就是这样,任你在娘家多受宠,到了婆家就得忍气吞声。她要先跟女儿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若赵见鸿真的太过分,那再接女儿回家不迟。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还是希望能女儿能有个圆满的婚姻,而不是随随便便和离归家。
    吴语柔醒了,看到南阳侯夫人,她一张嘴就哭了:“娘,你来了,我肚子疼,好难受。”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也知道自己孩子没了。
    南阳侯夫人也眼眶发酸,搂住了她,柔声安慰:“到底怎么回事,竟然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和离?”吴语柔怔怔的。
    “对,赵见鸿让我们把你接回家!”吴言默道:“妹妹,你跟我们走吧,哥哥养着你,绝不让你受委屈。”
    他不说还好,一说吴语柔哭得更厉害。阿鸿是怕她受委屈,所以要跟她分开。
    南阳侯夫人只能由着她哭,等她情绪平静了才给她擦眼泪:“哭过这一次就不许哭了,你刚刚小产,若哭坏了身子,会留下病根的。”
    吴语柔擦干了眼泪,抓着南阳侯夫人的手,看了一眼吴言默,把自己在宫里的遭遇说了。
    南阳侯夫人脸色骤然一边:“孙皇后当真这般刻意刁难?”
    吴语柔点头:“我以为我们伏低做小,他们就能放我们一马,可现在看来,还是女儿太天真了。娘,我们该怎么办?”
    南阳侯夫人跟吴言默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后怕。
    “如果他们真的蓄意为难,那就糟糕了!”
    两人安慰了吴语柔,跟赵见鸿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回去了。
    这时候南阳侯也下朝了,妻子儿子一左一右把事情说了。
    “爹,赵见深还未上位,孙皇后就这般欺负妹妹,分明是嫉恨赵见鸿,迁怒我们,待他日后登基,我们南阳侯府还能有好日子吗?”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我们南阳侯府连走狗都不算,必然是最先拿来开刀的。”
    南阳侯也愁,他眉头紧锁道:“你们让我再想想。”
    本来南阳侯府已经没落,他是一次无意入了太上皇的眼,被他委以重任,然后一路高升。
    太上皇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最开始选的人是赵见深,他主动抛出橄榄枝,欲把女儿嫁给赵见深,不料被赵见深拒绝。
    后来嗣皇帝找到了他,要为赵见鸿求娶语柔。嗣皇帝疼爱赵见鸿,不待见赵见深,他当时觉得赵见鸿机会更大。
    没错,他是想搏一搏,博一个皇后娘家,博一个从龙之功。
    可是这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的阳谋,不仅他,其他朝臣都在博弈,这是正常的,也不会被人鄙视。
    现在,妻儿家人都要他造反,那是大逆不道、抄家灭族的大罪。
    南阳侯想了半天,吴言默才说:“爹,我已经答应郡王了,咱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反。”
    ……
    “母后!”赵见泽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赵见鸿这么狠,连妻子、未出世的孩子都能当棋子。”
    孙皇后也听说了,吴语柔被她折腾小产的消息已经满宫飞了,这跟她平日的形象不相符。原本大家很同情她被下毒,现在又开始同情吴语柔了。
    “阿泽,都是母后不好,你……不会怪母后吧?”
    赵见泽道:“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怪母后。”
    孙皇后松了一口气:“那会不会影响你的大事,影响我们一家的未来?”
    赵见泽本能地皱眉,又把眉头压下去:“自然会影响的,所以接下来,你无论如何都要压着情绪,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了。”
    他低声道:“特别是在赵见深面前,一定不能露马脚。”
    孙皇后如应声虫一样点头:“我明天想去看望贤太妃,行吗?”其实是跟楚王幽会。
    “行。”赵见泽同意:“先把赵见深糊弄过去,明天我来安排。”
    孙皇后这才笑了,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赵见深薛锦棠到来。
    “阿深。”孙皇后得体素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不堪忍受的表情:“我是被冤枉的,吴氏跟赵见鸿早知道腹中胎儿不保,故意陷害于我。他们这样做,必然还有后招,你一定要小心。”
    赵见泽也拧眉道:“二哥,赵见鸿这次图谋必定不小。”
    他坐在孙皇后床边,一副母慈子孝模样。
    赵见深看着,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就是。”
    孙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冲他招招手,等他坐到她身边了,才用慈爱的语气跟他说:“我们这群人,你弟弟、你媳妇儿,都指着你呢,你好了,我们才能好。瞧瞧你,眼底都淤青了,我这里有一株百年老参,你拿回去熬汤,补补身子。”
    赵见深眼眸浮出笑意,感动道:“母后自己留着就是,儿子年轻用不着。”
    孙皇后非要他拿去:“这是母后的心意。”
    赵见深推辞不过,就接受了。
    “太子妃这几天也辛苦了,今晚就不必过来了。”孙皇后笑道:“母后能康复这么快,你们俩功不可没,等母后大好了,再重重谢你们。”
    薛锦棠就露出一个得体不是礼貌,起身行礼,跟在赵见深身后走了。
    回到东宫,薛锦棠发现,孙皇后给的那个百年老参,正是自己前几天送给孙皇后的那一颗。
    她觉得孙皇后真的一言难尽,既然做出关心赵见深的模样,做戏就该做全套啊。
    枉赵见深那么感动,她心里抱不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赵见深。
    赵见深听了只是一笑,拉着她的手说:“四岁之前的记忆都模糊了,但我记事起,母后就围着阿泽打转,面对阿泽,她永远和颜悦色,有用不尽的耐心。阿泽做错了,母后只是笑着纠正他,我做错了,得到的永远是冷漠与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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