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木讷地看着门外,却没想到,话音才落,门外竟真的出现一个影子,瘦瘦高高,作侍卫打扮。
    王安听到吩咐,从暗处出来,走至堂前,对阿黎行了一礼:“姑娘有何吩咐?”
    “我这儿庙小,容不下这位妇人,你请她出去吧。”
    完毕,江朱氏忽然跳起来,大吼道:“我不走,谁来了我都不走。”
    王安忽然制住了她,江朱氏正待反抗,王安忽得脸色一沉,罗刹一般的神情,看得江朱氏心中骇然。
    不知为何,肩膀处又生了一阵钝痛。那感觉,真是记忆犹新。
    江朱氏忽然不敢动了。
    母女俩最后还是被请出了府。江朱氏犹然不忿,对着红豆更生个怨气。这倒霉催的死丫头,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认,活该被人卖了!
    等着吧,她朱氏可从未服输过。红豆那丫头再硬气,终究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
    小女孩儿跟在母亲身后,听着母亲嘀嘀咕咕的,也不太懂,她只知道这会子要揪着母亲的衣裳,这样才会些安心些。
    走了一截,小姑娘回头望了望江府。都被赶走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里头,红豆和小鸢虽对王安的忽然出现有些好奇,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没什么了。王安是王爷的心腹,王爷又是这般看中阿黎,留王安在这儿也不足为奇。
    想来除了王安,应该还有别的人,只是她们瞧不了罢了。
    小鸢迟疑了一下,后又问道:“姑娘这是想将王侍卫放到明面上来了?”
    阿黎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暗地里的人已经够了,缺的就是明面儿上的了。赵煊不给,她暂时手头上也没钱,可不得自己想办法么。这现成的人,若是不用才浪费了么。阿黎兴致勃勃道,“你们不是总埋怨咱们院子里没有人帮衬着么,日后就叫他帮着,侍卫也是他,总管也是他,一身多职。”
    红豆眼睛一亮:“这个极好!还得叫他做门童,做车夫!”
    她老早就看这个王侍卫不顺眼了,就该让他做门童,还要做车夫!
    门童兼车夫的王安正走到门口处,听到这话,愣是没有跨进去。
    算了,门童就门童吧,总比太监总管好。这么想着,王安竟然也有了淡淡的欣慰。作为这府里唯一一个男人,王安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还是挺沉重的。
    阿黎见她们终于放下了王安的事儿,又问了红豆道:“话说回来,你那妹妹,当真不打算管了?”
    红豆可不是个真冷血的,最多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红豆气得哼哧了两声,口中嚷嚷道:“你提她们做什么?”
    “还没有释怀呢?”
    “说什么释怀不释怀的,难道你就能释怀了?”
    阿黎没有说话,她自然也是不能的。她又不是圣人,哪里能做到无怨亦无恨。
    红豆道:“你别看她说着好听,不要卖身钱,实际上,心里头的盘算定少不了。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银子再多也不过一锤子买卖,经不起她家的秀才公霍霍。送到你这儿,银子可不会断的。她知道你有银子,我这儿也有一些,不过,从我这儿得不到钱,可不就要想点子将小的给送进来了么?”
    她说的愤恨又不屑。可阿黎却听出了里头的一丝嫉妒。
    除了这些,红豆应该也是嫉妒这个妹妹的吧。当初她可是被直接卖给了人牙子,而这个妹妹,却被她母亲亲自领着,找好了出路。
    这亲人之间的感情恩怨,还真是复杂。
    “罢了,不提了,提着我就生气。”红豆摆了摆手。
    阿黎也由着她,只倒了茶递给红豆,让她那火气好歹能消消。
    另一边,孙元帅带着三十万精兵日夜兼程,终于在这日抵达了前线。
    赵煊随孙元帅勘察了军情,待商讨完毕后,已是深夜。
    才进了营帐,便见到李全奉着一封书信进来。
    赵煊立即精神了起来,一扫先前的疲惫。
    “快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赵煊:阿黎的家信……不,是阿黎的情书!~(≧▽≦)/~
    第107章
    李全将书信奉来,还没道清缘由, 就见王爷急切道:“快拿过来!”
    李全看了一眼手上的信, 再次庆幸这回终于是阿黎姑娘送过来的。前头几次,可是出了好几回乌龙, 惹得王爷也心绪不佳。幸好这回终于是王爷惦记的了, 若不是, 只怕又要空欢喜一场。
    将信呈上去后, 李全只做个木头人在边上等着吩咐。他服侍赵煊多年,自然知道这一回不仅是送个信儿这么简单, 送来了, 还得要回的。有来有回,才能顺了王爷的心意。
    果不其然,王爷抖开家信,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后,兀自沉浸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先别走,我回一封给你寄回去。”
    李全自然是应下不提。
    赵煊走至书案,提笔就写了几行,下笔丝毫不见停滞。因这些话早就在心里想了数遍,如今写来,也顺畅得很。赵煊平素最不喜欢说废话,每每写信, 也都吝于笔墨,只是对着阿黎的时候, 总觉得写再多都不够。
    他大概是疯魔了。
    也不晓得那个小没良心的有没有念着他的好。
    还没写几行,外头忽然又有了动静。李全见王爷连头也没有抬,遂转过了身,掀起营帐外头的帘子。来人也是赵煊身边的贴身侍卫,见李全来了,便将外头的事儿与他说了清楚。
    李全迟疑道:“如今已经不早了。”
    “谁说不是呢,可那边就是个糊涂的,非要见王爷,已经叫人请了好几回了,这是推不过去,才过来问个话儿。”
    “行了,我现在就和王爷说,你先下去吧。”李全道。
    那侍卫听了,立即放了心,转身走了。
    李全回了里头,见王爷还在写信,不好打搅。待王爷写完,已经过了一刻钟了。瞧着王爷心情还不错,李全便问道:“王爷这般高兴,许是阿黎姑娘信里说了什么趣事儿吧。”
    赵煊搁下了笔:“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称得上有趣。”
    李全心下哂笑。说是这样说,不过那脸上的笑意可是遮都遮不住的,俨然是欢喜的。也就对着阿黎姑娘的事儿,王爷才会有这么多的表情了,“除了姑娘那边的来信,属下这边还得了个消息。方才底下人来报,说是张太师对明日的作战有些想法,邀了张元帅和您一块儿再斟酌斟酌。”
    赵煊冷冷地撇了撇嘴:“这都多晚了,还斟酌?早干嘛去了。”
    一个拿着笔杆子的文人,倒想着在军营里指手画脚了,当别人都是死得么?也不知孙将军作何想。
    “孙元帅已经去了?”
    李全道:“已经去了。军中另几位大将军,也都被张太师请过去了。”
    赵煊笑道:“看来他对张太师还是有些顾忌的。一山不容二虎,就是不知道日后是他孙元帅棋高一着,还是张太师略胜一筹了。”
    “不管怎么着,都不碍着咱们的事儿。”李全知道王爷的计划,也知道王爷这回是不愿意出头的,便又道,“既这么着,属下就让人回了张太师吧。”
    “嗯。”
    李全复又领着书信下去。
    那厢,张太师并几位将军左等右等,终是不见赵煊的人。眼下已是夜里,天凉得很,便是在营帐里,也依旧叫人觉得冷得很。
    约莫等了两炷香的功夫,才有人姗姗来迟,带了话,说是摄政王已经睡下了,来不了。
    闻言,张太师铁青着脸,握着桌角的手背青筋乍现:“真是,不知所谓!”
    场中将领俱没有出声儿,营帐中安静得没有一点儿杂声。一则,他们怕张太师牵连,二则,也是不愿再附和下去了。眼下已经晚了,谁还有个耐心在这里干坐着,若不是碍于这个监军和太师的身份,他们都要对摄政王的甩脸子拍案叫绝了。
    孙将军说了句公道话:“王爷先时随本帅讨论军情,废了些精力,如今睡早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好在王爷的想法与本帅相似,他不来,便由本帅带他,太师所有什么疑问,还请赶紧说出来,时辰不早,众位将士还得好好休息。”
    张太师脸色回转了些,赵煊虽下了他的面子,不过他不来也省了他不少事儿。
    张家正值鼎盛之时,权柄在握,只是在军政一块,却鲜有涉及。恰逢胡人来犯,张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际遇。张家在军中虽没有什么人脉,可是姻亲之中,出身行伍的大有人在。
    张太师如今只想将这些人扶持上去。
    ……
    杏儿胡同处。
    阿黎收到赵煊的信,已经又是几日后了。这回有了经验,再见到那白鸽反倒觉得亲切。白鸽留下了信扑腾了两下翅膀,在半空中旋了旋,而后又飞走了,只留阿黎一个人站在窗前,一字一顿地读着赵煊的来信。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只是不晓得,他有没有上阵冲锋,但愿还没有。
    上阵杀敌,听来热血,实际是流血。其中艰辛,外人又哪里能窥见到十之一二。
    叹了一口气,将信写在柜子里,这一封,以后是不打算看了。阿黎又拿出一张宣纸,铺在案上,研磨写信。刚写了两笔,阿黎忽然笑了,她这辈子写过最多的字,就是给赵煊的家信了。
    这回也没有放在窗台上拿镇纸压着,王安已经留在江府里了,交给他即可。
    说来,外头对王安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管家也是好奇了一阵子,正如当初好奇她和红豆小鸢一般。阿黎对外的说法,只道王安是她那久不见人影的未婚夫送过来的,旁人多半也是信的。
    还有那不信的,硬要拿着这话头编排的人,阿黎也不当做一回事儿。她们愿意把人往坏处想,那便随着她们高兴吧,反正她是问心无愧了。
    王安听到阿黎的吩咐,取了信,也下去了。
    晚间,玉颜阁的罗管事前来送银子,顺带将这月的账给结了。三人一算之下,都有些难以置信,不为其他,这月的收入,委实太好了。
    罗管事道:“以往,咱们铺子里的大头,还是那些进胭脂的小商户,如今倒是调了个个儿。”
    红豆翻着账本,也连连点头。是这一月,铺子里前来献殷勤的那些人,就已经叫铺子里赚了七八千两银子。这些人,可都是一掷千金,明显是做给王爷看得。
    “她们也真是舍得花钱,这花出去的银子和泼出去的水一般,一点儿也不心疼,恨不得把那金山银山往咱们铺子里添。虽说这铺子原是王爷的,可她们连王爷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这么痛快的撒钱了,这般阔气,也不知家底究竟有多大。”
    阿黎听了也啧啧称奇,不过她终究还有些理智,没被这万来两银子砸晕头脑:“也就这一个月,下回便再没有了。”
    可不是没有了么,王爷都不在京城了。
    “你说什么?”阿黎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罗管事似乎咕哝了一句王爷。
    “没什么,奴才随口念叨两句。”罗管事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说出来了么。
    他可不像红豆,对铺子里的事儿还不太熟瞧不出门道来。罗管事心细,见得人又多,早就瞧出了这月的入账不太正常,除此以外,进他们铺子里的人也不正常。
    那明显就是王爷身边的人么,别以为换了身衣裳他就看不见,他又不瞎!
    特意来铺子里屯胭脂,特意过来送钱,为的是讨谁的欢心,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不过这事儿王爷都没说,罗管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
    三人结了银子,又仔细地商议了一下明儿卖玉屑膏的章程。一番下来,天已经不早了。
    罗管事不好久留,赶紧行礼告辞。
    阿黎一心扑在银子上,也不留罗管事了。她可是头一次挣这么多钱,感觉还有点儿飘,好像天上掉馅儿饼似的,明明已经掉到她手上了,却还是觉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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