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是我男人啊?”她反驳他,手上动作没停,“快给我瞧瞧。”
    “是受了点伤,已经无碍……别看了……”她还是不依不饶,沈浩初没办法,“等回去,回去了给你看……”
    衣襟已经松开,秦婠瞧见里头绷带缠的面积很大,隐约还有红色透出,哪肯等到回去,非要看个空间。沈浩初额上的汗珠越发密集,顺着脸颊滑下,哪还有温润如玉的模样,头发丝儿也被她闹得散落几缕,他无可奈何,在衣襟被彻底扯开前,他只得用另一种方法制止了她。
    软凉的唇贴来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秦婠眨了下眼,感受着暌违已久的温存,抓着他衣襟的手僵止。
    摩挲着她绵软湿糯的唇,唇瓣上淡淡的咸味,是泪水的味道,他忍不住用舌尖轻轻舔,片刻,她安静下来。他离开她的唇,却见她水润的眼眸迷茫,脸上挂着羞红,唇微张,薄息轻吐,勾着引着诱人深陷。
    沈浩初喉间发出低低叹息,复又狠狠吻下去,不再克制压抑,温柔化作滔天火焰,他思之念之已久,足够焚净理智。
    唇舌相缠,他咬着她的唇,又探进她口中,只将那软糯小舌反复挑弄细吮,直到空气消失殆尽——抵死缠绵。
    ————
    何寄将马牵到河畔喂草喂水后,便去了村中采买干粮。
    村口卖糖糕的老人已开摊,卖的是早市,糖糕都是新蒸出来的,冒着丝丝热气,甜甜的香味钻入鼻尖,他驻足片刻,走到摊前问老人要了一块。
    看老人利索的切下糖糕,他又觉得太小,便道:“再加一块。”
    “好咧。”老人又再切一块,用荷叶托起,问他,“可够。”
    “够了。”何寄方露出丝笑来。
    秦婠连日来眉头不展,也不思饮食,他就昨日见她吃到这糖糕时,面上似乎有丝松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只能拿这糖糕安慰讨好她,以解她的悲苦。
    纵然只有一丝慰藉,也是好的。
    付了钱,他接过老人以荷叶包好、红线扎紧的糖糕,又买了些干粮,便往回走。回到马车外时,秋璃正巧下车倒水,他没瞧见秦婠,便问:“你家夫人呢?”
    “去井边汲水了,不过已经去了好一阵子,怎还不回?”秋璃张望一番,发现秦婠不在,掐了掐时间,觉得她去得太久。
    “我去看看。”何寄眉头一蹙,拎着糖糕就往井边走去。
    井外路上停着匹马,也没拴,摇着尾吃草,他眉头蹙得更紧,加快脚步往里走。荒草虽高,却遮不到他的眼,才走了十多步,他便瞧见井旁的人。
    被阳光灼得微眯的眸陡然间全睁,胸膛似有只利爪伸入,把心挖得鲜血淋漓……
    突如其来的缠绵景象让他窒息,喘不上气。
    秦婠跪在地上,仰着头,侧脸在阳光之下轮廓分明,额头饱满,鼻尖圆润,只那唇,被另一人噙于口中,反反复复地吻,腰也叫人搂着,乖顺温柔,一身的妩媚随阳光绽放。
    吻她那人,有他上辈子的脸,他曾经憎恨,如今却恨不得回去。
    沈浩初活着回来了。
    秦婠等到她所坚持的人,可他……却在瞬间失去所有,亦或他从未获得,不过抱着渺茫的希望,可即使再渺茫,破碎时也叫他痛彻心扉。
    以至于,嫉妒成疯。
    站在荒草间看了许久,他方满眼猩红地转身,手里的糖糕不知何时已被捏烂,被他随手丢弃。
    她已有了真正的安慰,不再需要他可怜卑微的讨好。
    ————
    骄阳当空,灼烫的日光再也不让她烦闷,连蝉鸣都显得悦耳,秦婠收了泪,咬着唇,脸上还有刚才缠绵的红晕,忍不住勾唇笑着,一边窃望他,一边和他牵了马往回去。
    沈浩初刚才还觉得小丫头长大了,才眨眼功夫,她就又露出从前的小模样来,像活过来似的,眼神晶亮,藏着整个天地,可惜他一手牵马,一手拎着两个水囊,无法牵她,否则此情此景还真是快意非常。
    “你怎么找到我的?”初逢的惊喜褪去,秦婠满腹疑问一个个抛出。
    “我回清平庙找木匣时捡到你的帕子,猜你到了泰岩,只是不知是自己来的,还是被人掳来,很是忧急。后来有消息传来,在广泽外发现家中马车与护卫尸体,所以我又回了趟广泽,确定你来了泰岩并且遇险,便根据你扔下的帕子在清平庙到泰岩之间的村落寻你,花了点时间。”沈浩初回想那几日心内忧焚,竟比自己遇险还要急切,不禁后怕。
    幸而她安然无恙。
    他根据庙中痕迹与山路上的马蹄印子推测出她的大致去向,便一路追去,有人眼睛被石灰所迷,必要菜籽油应急清洗,所以他猜到他们会找村落借油,就依此找到柯二娘,又从柯二娘口中得到她的下落,依次找上医馆、当铺与柯勇,可惜仍旧慢了一步,她已离城回京。他只得纵马狂奔,将一众随从都远远抛在身后。
    连夜赶到这村子时,他正巧见到熟悉的人影拨开荒草寻井汲水,疑似梦中,便匆匆下马,也顾不上拴马就进去一探究竟。
    竟真是她。
    “你一夜未睡?”秦婠拽了他的衣袖,仔细看他脸色。
    他脸上有汗,眼底果有些黑青,但精神倒还好,透着兴奋,不见疲倦。
    “我没事。”他笑开,心头暖热,“我且问你,那木匣子是你拿走了吗?”
    “嗯,在我这里。”秦婠点头。
    他神色一松,却又渐渐凝重:“还在就好,不过接下去回京的路恐怕不太平。”
    “那是何物?”她问道。
    “你好奇心这么重,没打开看看?”他又笑了。
    她做个鬼脸,翘起下巴:“你上了锁,我怕是朝廷机密,就没敢随意打开,想着先带回京交给卓大人,再带人出来找你。”
    “你就这么坚信我还活着?”沈浩初心内大动。
    “我不管,没见着人,我就当你活着,一天找不着,我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一辈子!”秦婠固执地看着他。
    他只觉上一世久病的所有怨忿,都被她融化,再无半点不甘。这辈子重来,也不知是他化解了她的恨,还是她消融了他的怨,总归两心安好,便不枉此生。
    “你啊……”他叹口气,又道,“那匣子里装的是江南王指使乔宜松在京城贿赂官员,以及拿京官错处要挟他们替江南王办事的证据与名录,十分重要,所以他们才非要致我死地。秦婠,你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秦婠便将到广泽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何寄中了石灰粉?那眼下可好?”他听得眉头紧蹙。
    “已经无碍,这一路多亏有他……”秦婠忽低了低头,小声道,“从京城出来,何寄就一直帮我,到后来遇险,他更是抵命相护,带着我奔逃,我与他曾独处数日,但是我们没有……”
    “傻丫头,你不必解释。若我对你连这点信任都做不到,又怎对得起你千里涉险相寻之情。”沈浩初打断她的话,并未深究他二人这段时日相处的点滴,“反而我要多谢何寄,若是没他,你这小丫头现下也不知如何了。”
    “我们一起谢他。”秦婠甜甜笑了。
    沈浩初正要点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喜及而泣的声音:“夫人,侯……侯爷……”秋璃站在马车旁,清眸睁得老大,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望向来人。
    崔乙闻声一把抓下额上敷的湿帕,从车内出来,见到沈浩初,不禁也红了眼眶,单膝落地,沉声唤他:“侯爷!”
    这段时间诸人委实悲恸难安,不过随着他的出现,却又叫人心头大安,巨石落地,即便前路凶险万分,似也没了忧切。
    “快起来。你身上有伤,赶紧歇着。”沈浩初大步上前,一把搀起人来。
    秋璃忙过来帮着扶住崔乙,眼中含泪地望向秦婠,替她高兴。村头小道上忽然尘土飞扬,马蹄声不绝于耳,几骑兵马远远飞驰而来,崔乙吃了一惊,刚要戒备,便被沈浩初拦住。
    “不必担心,是我的人。”
    “你的人?”秦婠看着那些人,既不像是沈家的,也不像是大理寺的,倒像是军中将士。
    “燕王和曹姑娘救下我,殿下知道江南王之事后,给我留了一队人马护我周全。”沈浩初简单答道。燕王护送曹星河离京,恰途经泰岩,正遇上他被人追杀重伤昏迷,救下之后便留了一队人马供他调遣,为避险,他才制造自己躲入广泽的假相,以掩人耳目,他好再回头找回木匣。
    也正是这个假相,让他遇难的消息传回京城,引得沈家大乱。
    秦婠长吐口气,忽发现说了半天话,却没见着何寄。
    “何公子?”秋璃听她问起何寄,不由疑惑,“你们适才没遇上他吗?他去井边找夫人了。”
    “……”秦婠一滞,想起刚才自己和沈浩初井边缠吻,莫非被何寄瞧了去?如此想着,她顿时脸颊红到滴血,满眼嗔意地剜了沈浩初一眸。
    沈浩初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520上这章,应该挺应景的吧?
    就是太久没写对手戏,有点不会写了……
    我觉得我是不是该开始广告下新坑,免得收藏太惨淡。
    第144章 死地
    凌厉剑气毫无章法扫过,林中惊鸟四起,枝丫绿叶纷纷如雨落了满地,男人身影如闪电,在林间腾挪飞跃,手中长剑不知疲倦地斩向所见之处的一切枝叶,汗水爬过潮红的脸,将猩红的眼眸刺得酸涩,额前长发垂落脸面,他像个落拓剑客,藉着手中之剑发泄满腔怨忿。
    良久,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被拦腰削断,轰地一声折倒在地,何寄方停了这般不要命的发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大口地吸入新鲜空气,仿似要将胸中浊气一次性吐完。
    四肢躯体疲惫不堪,心中空荡荡,只有一丝尖锐的痛,并未随着他疯狂的发泄而减退半分,就如同刚才在井边瞧见的那一幕,越想忘却越清晰。
    这辈子走到如斯境地,是他从未料到的。
    求得重头来过,人生也未必圆满,他错过太多。
    ————
    全队人等了许久,才等到何寄牵着马缓缓归来。他面无表情,只是淡道:“去河边牵马了。”算是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却对沈浩初视而不见。
    沈浩初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只下令整装待发。燕王给了他一支十人的小队,如今这十人都听其号令行事。干粮采买妥当,东西收拾装上马车,整队人便往东水城行去。
    离东水城尚有一日行程,入夜之后才能赶到,他们需要加紧速度。
    “沈浩初,让我看看你的马术有没长进。”所有人之中,最高兴的人当属秦婠。她一扫先前悲恸沉重,精神抖擞地一骑当先,抢在了众人之前,回眸朝沈浩初眨眼。
    沈浩初还记得去年在太妃辰寿上,她曾带着他纵马驰骋沙场,一身鲜活明媚,容光照人,那时才刚重生,他的马术尚不如她,被这小丫头笑了好久,到现在都还记得。
    “要是还不长进,我可以免为其难做你的老师。”她执缰拔背端坐马上,笑出两洼梨涡。
    “那现在先让你考考?”沈浩初语毕忽将身体压下,双腿一夹马肚,催着马儿似离弦之箭般追上秦婠。
    秦婠哪料他说追就追,忙转头催马,可身后沈浩初的朗笑声已然逼近,她策马飞奔,却闻得身后一声马嘶已近在耳畔,她不甘心地回头望去,只见眼前一花,那人却已自马背上跃出,在空中轻轻一腾,稳稳当当地落在她背后。
    她自不愿认输,手肘往后撞去,却叫他一掌钳住。
    “你想要我的命吗?”他低语,另一手越过她的腰侧抓住缰绳。
    秦婠这才记起,他胸口有伤,忙道:“没伤到吧?”
    “你安分坐好,我就不会伤到。”沈浩初朝她耳语,抓着她手肘的掌往前按在她小腹上,把她往自己胸前一抱。
    秦婠便服帖地靠到他胸口,他胸前有伤,她不敢乱动,只能红着脸暗骂他:“无赖。”
    沈浩初将唇抵在她鬓旁,喉间传出低低的笑来。
    “大暑天腻在一块,也不嫌热得慌,你快起开!”秦婠脸更红了,不敢回头看他,也不敢去想身后那些人的目光。
    沈浩初却不理她羞恼的话语,只将目光放远。
    天青云碧,山高水长,纵马驰骋,是他上辈子至死都未曾求得的洒脱自在,行遍天下看江山如画,四季雨雪,不再困守一隅,不再孤独寂寥。
    有她长路为伴,便是人间至幸。
    “那棵树,看到了吗?绑着一条丝带的,是我摘过花瓣的树,我做了记号。”他指给她看前面一株扎着褪色丝带的山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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