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笑得嘲讽:“不要这么看我,我也是一个人,一边是无尽又无望的责任,一边是我深深爱着的人,我也会这么想,甚至那天那个手、那句话我都分不清,到底是我自己无意间疏漏,还是我在心里其实根本就是想让她发现想逼着她去成全,走的时候到底是我没注意到她萌生了死意,还是我压根就故意忽略甚至引导她去死。”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挫败又痛苦:“冉冉,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对吴瑶那么纵容,只凭她是新园的妹妹?如果有补偿新园亲人的念头,我早就该去调查她亲人的去向,可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自欺欺人,所以吴瑶忽然出现时候,我才会对她百般照顾百依百顺,尽量去补偿她,也是为了减轻我的负罪感。冉冉,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解释,可是我能怎么解释,我该怎么解释,因为我的得陇望蜀犹豫不决逼死了新园?我不敢,如果说开始时我以为你是不爱我才出轨了徐容,可是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出口,你的心已经变了,我坦白一切又怎样?除了让你了解我是怎样一个自私到卑劣的人,还能改变什么?我甚至想,让你误会我出轨也比坦白好,前者起码你还爱过我,可是后者只会让你对我感到恶心和不耻。”
    林冉站起身,含泪轻轻搂住他:“周培,你别这么说,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被负罪感折磨了太久才会这样想。”泪水簌簌落下:“你更不要因为怕我产生负疚感而故意去充当那个坏人。周培,我不需要你这么对我好,我更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保护。”
    她不要他再这样,无论怎么被误会被背叛被伤害,从不辩解半句,都只为了不让她有丁点负担。
    爱情本来就是相互的,他却独自承担了太多。
    “可是,我已经开始忍不住这样想了,我保护不了你,我也保护不了任何人。”他从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所以冉冉,我们之间就到这吧。”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个小番外性质了吧
    第84章
    林冉的脸煞白:“是因为我出轨,所以你失望了,要放弃我了吗?”
    周培摇摇头:“你和徐容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冉冉,我说过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怪你,这句话依然算数,是我沉浸在自己的负疚中,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
    他们两个在一起五年,结婚三年。
    却谁都不曾真真正正的了解过对方。
    一个骄傲下暗藏不安,一个疏离中隐忍深情。
    一个不肯说,一个不敢问,同一方圆各自心肠,明明相爱却不能彼此信任。
    至亲至疏夫妻,原来,真的是至亲至疏夫妻。
    林冉不愿相信:“你一定还是在怪我,不然你为什么说分手。”
    “冉冉……”他低叹:“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和一个孩子。”说到这里他有些艰涩:“都是因为我才把你卷到这个漩涡里来,可笑我一直以来唯一的愿望只是想让你开开心心的,现在把你害成这样,我根本不能面对你,你让我还怎么留在你身边?”
    他说话的时候眼圈都红,因为他们都知道,林冉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周培,就像你以前对我说的那样,在我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那个孩子没了我确实很难过,我也不会故意说自己不想成为一个母亲,尤其是在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她柔柔看着他,眼里有盈盈泪光:“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你,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责怪自己。”
    周配十分坚定:“可是我在乎。你还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吗,你爱着的人,才不忍心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冉冉,我对你也是这样。我不能带着负疚的心去爱你,也不愿你怀着一颗对不起的心对我小心翼翼。就像你说过的,我们以前的那种关系太不正常,我们刚刚从那一段正常里解脱出来,不能再陷进另一种畸形的关系中去。”
    林冉听明白了,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就是因为听得明白才知道他的认真。
    他从来不是虚张声势的那种人,他说要分开,就一定是要分开。
    一点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她想装作听不懂他的逻辑,她想抓着他问他还爱不爱自己。
    他一定爱着的。
    她们都知道,她甚至可以用这个名义逼他留在身边。
    可是以后呢……
    以前看电视剧,到最后真相大白之时,误会重重的男女主角总会抱头痛哭和好如初,从此过上甜蜜的生活。
    可是生活和电视却截然相反,经历太多人的心境也在变,以前想要的东西现在弃如敝履也说不一定。
    而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如果回到在医院第一次见到吴瑶的最初,她依然还是那个无比骄傲却又心生忐忑的林冉,她依然不会冲上去,她依然不敢去质问。
    质问了如果周培承认了她该如何自处。
    而且周培有那么多的细节都表示着,他不爱她。
    一叶障目或许只是太过在乎。
    每个人的性格在最初就决定了故事的走向。
    她虚张声势,他隐忍克制。
    他们的故事,或许从开始就在走向归途。
    爱情就是爱情,生活就是生活。
    她幻想中的爱情,周培有过,也那么努力的试过,他每次都抓住一丝希望来到了她身边,可最后还是决定要放弃,同样以爱的名义。
    她却不能怪他,因为他已经尽力了。
    掀开锦袍,千疮百孔,他们又怎么能走下去?
    有的人可以凭这一点稀微的情分就能一生搭帮结伴同行,可是他们不行,他们心中燃烧着太过炙热的爱,哪怕一些些杂质都会显得太过斑驳。
    互相爱着对方,却又互相感到内疚,勉强走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难以相处,狼狈散开。
    所以周培开始时候一直瞒着她赵新园的事情,哪怕被她误会。
    因为他看得清楚,一旦揭开就是分离。
    就像他说的,两个人之间隔了一条人命,他们时时刻刻都会记得。
    这些幸福和快乐,是靠赵新园舍弃了自己的命才得来的。
    现在还有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还有她曾经走错的岔路。
    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只为爱她,她怎么能让他的这份爱不得善终。
    如他所愿,停在他们坦诚相对互相深爱的这时候刚好。
    就不用接受以后的一地鸡毛互相拉扯。
    也许......
    离开了任性又自私的她,他也才能过得更好吧。
    回望这一路,她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旦不如自己所愿就歇斯底里的打滚哭闹,全然不去体谅别人的为难和心情。
    说到底,她最爱的只有自己。
    所以,从头到尾,她才是伤害他最深的那个人。
    她又有什么脸去要求他不离开,要求他继续爱他。
    所以,到底还是到了分开的时候,可是这结局却让人这么的不甘。
    她努力撑起一个笑:“周培,你可要想清楚,如果这次你放弃,以后就算想回头,我可真的不会再要你了。”
    周培的手有些颤抖,却还是缓慢地落在她头上:“冉冉,以后好好过,你值得更好的感情。徐容……他应该还在等你。”
    你看,这个人,到现在都不肯相信她,也不肯相信自己。
    他就没想过自己也像他爱自己那样爱着他吗?
    堂堂一个大男人,却一丁点自信都没有,还把她往别的男人那边推。
    她这么想着,心中却觉得无比酸涩,胸口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不能,如果他决心要走,她也要让他放心地走。
    就当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点点头,她故作轻松的开玩笑:“嗯,可能吧,不过就算没有他我也很受欢迎的是不是?”
    周培笑笑,他看得出她的言不由心刻意成全,却只是笑。
    林冉站起来,看着周培像是几年前那样歪着头问他:“周培,你敢不敢吻别一下?”
    他笑着,眼眶里却浮起一层水雾:“冉冉,别闹。”
    到底还是没吻别,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再见了,冉冉。”
    林冉也笑笑:“再见了,周培。”
    依着她的年纪,吻别已经算是一首老歌了。
    可是她却很喜欢,吻别在无人的街,吻别在狂欢的夜。
    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凄美又浪漫。
    她那时候还是早恋的年纪,就有偷偷地想,将来有一天她分手,一定要穿着美美的裙子吻别一番。
    然后很酷很酷的甩头就走,留下一个潇洒冷酷的背影。
    却原来,她一直以为的重点错了。
    吻别,她还以为重点在吻。
    却原来落点是在别上。
    她曾经是那个人的最美的梦境,那个人也曾经为她编织过一场无暇的美梦。
    尽管,她那么想在这个梦里永远不要醒来,这个梦从她走进林千影家遇见那个少年开始,到一年多前在医院那一眼开始出现裂纹,终于在今天由当年的那个少年亲手打破。
    她看着他不回头地走出去,或许他有一天会再为别人编织梦境,可是她却再也不愿意走进别人的梦里了。
    但是这些话,她选择永远也不跟他说,让他可以无挂碍的走。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笑的像只小狐狸。
    看啊,周培,我终于也学会了你的沉默和隐瞒,不再什么事都告诉你。
    第一件不告诉你的事。
    就是我会永远永远的等你。
    但是希望你不要像我这么笨,可以早一点点的发现。
    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开放性结局吧,其实还有一个梗没破,看以后有没有心情吧。
    第85章 番外
    当时只道是寻常之新婚
    林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她咬着拇指犹豫,实在是不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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