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秦晚也打量着这个女孩。
    她们组织过多次线下聚会,她和白茹算是认识,白茹在见面的时候虽然总躲在角落,但上了线总爱戳她聊上两句,措辞很小心,聊了没两句却聊不下去,显得很拘谨。
    那时候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女孩能偏激成这样。
    秦晚拉开椅子坐下,态度很和气,“白茹你坐,别怕,姐姐不揍你,我就来和你说两句话。”
    她已经不生气了,她最近待遇特好,八方人士发来慰问,新旧好友表达支持,迟彦星小弟弟真的开了七台兰博基尼过来,吓的她请佛似的把他们几个又请走了,又好气又好笑。
    对她来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就是挺感慨,也挺好奇白茹的心态。
    秦晚啧了一声,“说起来,我因为这事差点被我爸揍——哎我平时真的有反复说我爸当官、我有很多名牌之类的话?很刻意?”
    白茹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她似的,半个字也没有答。
    “嫉妒呗,”旁边女同事撇了撇嘴,“某些人啊,有钱人生活的平淡一角,对她来说就是炫耀。”
    秦晚哦了一声,咂摸了一会儿“嫉妒”这俩字。
    嫉妒——
    白茹仿佛被戳到了肺管子,“谁会嫉妒这种恶毒、人品低劣的人,你别以为现在大家都向着你你就了不起了,你还是一样卑劣。”
    “哟,”秦晚微睁大了眼睛,“你卑劣还是我卑劣?是给你我泼油漆、在网上放黑料、诅咒我全家卑劣,还是我讲文明懂礼貌的坐在这儿说话比较卑劣?”
    白茹歇斯底里道:“对你这种人,就该这样!你是什么人就配得到什么对待!我是没有你有钱有势,连警察都可以买通,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你尝尝这种滋味!不好受吧!闻谦他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感受到了吗!”
    好一通痛陈,秦晚拍着小胸脯心说小姐姐真凶。
    旁边女同事觉得耳朵乃至精神都受到了污染,瞟了眼杯子里余下的水,也喝不下了,很经济节省的就泼到白茹身上了。
    白茹:“!!!”
    她成了个小葱拌面,头发丝和眼镜框边上都挂着绿油油的茶叶。
    女同事站起来,扯了两张纸巾给秦晚,“溅到了?”
    “没事没事,”秦晚道谢。
    女同事讲川/普:“你不要和她说了,这种人是这样噻,工作工作做不好,对象对象也没得,整个精神就寄托在一个不认得的男娃娃身上,她嘛就相当于是聋咯,听不懂人话的。”
    “是这个理,没什么好说的,”魏沉刀插兜站在旁边,“走吧,我让同事过来,外面等着呢。”
    川/普京腔一对阵,特逗,秦晚乐了,“也是,说不通,那走吧。”
    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秦晚却顿住脚步,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被你们俩带跑了。”差点忘记自己过来干什么的了。
    魏沉刀“?”
    秦晚走回去,到白茹面前,在白茹仇恨的眼神里,掏出手机,道:“我主要是过来让你看样东西。”
    她打开微信界面,点开闻谦发来的消息。
    闻谦发了很长一段自白,讲自己的心路历程,反反复复的说自己错了,尽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做法,但该说的也都说了。
    秦晚亲自捧着手机,把这占了满屏的信息拉给白茹看,服务十分到位。
    白茹瞳孔震颤,脸色煞白,满脸不可置信,激动道:“你骗我!你瞎编的,改个备注名谁不会!”
    秦晚站了起来,用怜悯的眼神看她,“你觉得瞎编就瞎编吧。”
    随即,目光落在了那个印着闻谦头像的杯子上。
    这个杯子被随身携带,保管的很好,想必白茹每天工作之余看看这个杯子都会觉得高兴。
    “我再好心帮你一个忙,”秦晚看着白茹的眼睛,道:“你反正就是特别相信闻谦是个不得了的大宝贝,是言情剧里金光闪闪的男主角,所以我特别在意,得不到就要迫害他,对吧?”
    说着她摇了摇头,抬手举起了那个杯子,年轻偶像的笑脸停在空中。
    白茹的眼珠子仿佛定在了那杯子上头。
    嚓的一声——
    随着秦晚的手落下,杯子碎了一地。
    秦晚耸肩:“我和你说,姐姐我压根不拿他当回事。”
    白茹不顾手指割伤,蹲在地上拼命的去收集、重拼这个年轻人的笑脸,重拼自己的梦境。
    可是拼着拼着,泪水浸湿了眼眶,她拼不下去了。
    抬手捂住脸,抽泣起来,她的肩膀完全塌下来,她实在是很瘦,几乎只有一个骨架,这几天的舆论把她折磨的翻来覆去,每一份煎熬都在细纹和憔悴的面色中如实呈现了。
    秦晚觉得她可怜、可悲、可恨,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从心底感到了一份同病相怜。
    “我其实和你一样,”秦晚蹲了下来,“我一直带着梦幻滤镜去谈恋爱,我是个没有任何判断力的糊涂蛋,不管对方做什么,我都觉得他是对的、有苦衷的,因为只有这样,我的男朋友才始终是完美无缺的男神,我的恋爱也是完美快乐的。因为长大成人以后,想要快乐真的太难了,你不用嫉妒我,我这遮瑕膏下面都是黑眼圈和痘痘,烦恼对穷人富人都是同等对待的,能抓住这一点快乐,我真的不想放手。可你知道吗,那种快乐它是假的,假的东西没有意义。真的东西,可能丑陋、让人不快乐,可是那是真的,真的就很宝贵。你以后别再做什么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了,那都是骗人的,你以后换本书看看,认清生活、热爱生活才是英雄主义。”
    白茹呆呆的看着她,嘴唇开合几下,没有说出话来。
    做完自己要做的事,秦晚起身,“好了,这下可以走了。”
    魏沉刀正眼看了看她,“怎么觉得你长大了。”
    秦晚:“?”
    魏沉刀:“爸爸妈妈很欣慰。”
    秦晚:“………”
    二人一起离开,出了大门,和几名穿淡蓝色衬衫的警察会面,魏沉刀冲他们点点头,“说完了,抓人吧。”
    警察进入公司,到了蹲在地上抽泣的女孩面前,展示证件,铁面无情的将她带离了。
    白茹利用信息网络辱骂恐吓他人,情节恶劣,破坏社会秩序,达到寻衅滋事的入罪标准,等待她的,不再是简单的行政拘留,而是漫长的公诉过程。
    嫉妒、自我蒙蔽都是人之常情,人都有弱点,自己舔舐反省才能长大,但越矩去撕扯别人,就必须面对惩罚了。
    第69章
    封楚楚迷迷糊糊从窝里爬起来, 看一眼时间, 又睡到了下午, 只觉得这时差倒的生不如死。
    她昨天刚从洛杉矶回来。
    新锐奖的开幕如期而至, 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关注,好几位知名大导演都前去做嘉宾, 而封楚楚作为上届的桂冠得主, 自然也是特意飞了一趟,把奖杯递给了这位新锐导演。
    她揉着眼睛拉开窗帘, 夕阳在天边勾勒出金边,她眯了眯眼睛,回身,从地毯的边边角角里找到把自己闹醒的罪魁祸首——手机。
    一看上头信息, 是魏沉刀领着秦晚去逮白茹了,特意和她报备一声。
    他是这么遣词造句的:“你知道‘小孩在学校被欺负了家长去替她算账’是什么感觉吗?你真应该来体验一下。”
    封楚楚捂着嘴笑了好一阵。
    她回拨过去,打算也去凑热闹,却没打通。
    再一看,还有条信息呢,“我回趟警队,醒了打给我,想你了。”
    封楚楚给他回复:“有些人嘴上说想我, 但打电话却不接, 可见只是耍耍嘴皮子。我去景园找闺女听听事件回播,上那儿找我就行。”
    收拾的清清爽爽,她一脸笑意的走下了楼。
    邵亦也在家, 就在客厅里头。
    他正襟危坐、神情矜傲冷淡,对着笔记本电脑,并时不时按下暂停键,皱着眉毛打字。
    封楚楚把脚步放轻,来到他身边,小声说:“哥,我出门了,去秦晚那儿,晚点回来,和爸妈说一声。”
    邵亦摘下耳机,微微启唇,想说什么,但还是没阻止,只是略一颔首,继续专心看电脑、打字。
    封楚楚好奇探头过去,想是什么工作让他如此专注——
    她看见了自己,穿着修身长裙,袅袅娜娜的走在红毯上,镜头由远及近,落在她脸上,给了一个微笑的特写。
    封楚楚走到台前,把奖杯颁给华人大叔,因为连续两届华人获此殊荣,国人对新锐奖格外关注,有许多人在直播时守在移动端前观看。
    与此同时,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来袭:
    有吹捧她的,比如:“天啊我要不能呼吸了,我的富婆小姐姐……”
    “实不相瞒,我英语不好,这破转播连个字幕都没得,我一句话都没听懂,但我硬是看了四十分钟,就为了等我老婆出场。”
    “我和楚楚上辈子定了娃娃亲,你自重。”
    也有觉得很迷、很反感的:“这谁?是因为我们村网通的比较晚吗?”
    “有毒吧,谁家水军,这女的谁?有什么作品?”
    “一看就是导演家属,大叔艳福不浅。”
    封楚楚额角微微抽搐,原来邵亦是回放直播。
    而他认真打字则是在发弹幕。
    一旦看见有人质疑她是哪位,邵亦就忍不住,神情严肃的像给投资部下指令似的,抬手指按暂停,认认真真、一字一句把主持讲的那句介绍她的英文敲上去,翻译出来,并嘲讽:“听不懂就闭上嘴。”
    封楚楚:“……”
    邵亦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正襟危坐看着自己电脑上的视频,并道:“怎么还站着不走?”
    封楚楚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没告诉他这是重播,怼了也看不到。
    她心里又感动又好笑,给了邵总一个长达三十秒的亲情抱抱,这才要出门。
    看她要走,邵亦叮嘱道:“回来让魏沉刀送你,送到门口。”
    “知道了,”封楚楚点头,“不让他送他还和我急呢。我走了。”
    邵亦这才放松了神情。
    封楚楚拎着包走出去,大门被阖上。
    此时起了风,把木质大门顶上悬着的平安符吹的摇晃起来。
    邵亦瞥了一眼,挪动鼠标,把这个视频窗口最小化,眉头紧锁的看着下属的报告,眸色一点一点深邃起来。
    .
    封楚楚开车去景园,正值夕阳西下,路上堵车,其实她每次开车出来就没有不堵的。
    她抬手按了个按钮,开了车载影院功能,调到新锐开幕短片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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