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我料事如神!”
    靠,这是占了重生的便宜啊!
    第146章
    常家一家老小从老家在节前来了京城, 我在家设宴接风,老太太这几年下来虽然精神不错, 但是又显得老了不少。
    她说:“能在世的时候, 还看见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我就心满意足了。”
    常远的三婶道:“原来离开京城觉得挺憋屈,如今看来竟是老天护佑, 如今回来看京城的世家还有几家如我们一样完完整整的。”
    我过去给老太太倒了一杯佳酿对三婶道:“可不是?”
    “娘娘, 如今怎么也不搬进皇宫里去?也能让咱们沾沾光!”三婶又问道。
    我将头发掐在耳后道:“阿远和我决定了,等皇宫修缮之后, 就开放给民众,以后普通民众可以进皇宫参观游览。”
    “什么?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历朝历代哪有皇帝和皇后不进宫的,这样怎么能算名正言顺?”三婶问我。
    我笑了笑道:“如今谁能说阿远名不正言不顺?三婶, 家宴, 来尝尝海陵那里的河豚鱼干烧肉。”
    我将常迁一家子安排在了一个别院里。这就炸开锅了,常远的父亲问他:“什么时候给常迁封王?”常远告诉他,没想过这个事情。难道就让他们屈居于别院里?
    “兄弟之间已经分了家,原本二弟要来京城,那就给他个地方暂时落脚,也是做兄弟的情分。怎么叫屈居于别院, 难道他们不打算自己找房子了?”这是常远的问话。
    这句话出来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他爹指责他不孝, 不友爱兄弟。分家的时候,常迁几乎分光了所有的田产, 留给我们的就是一座空宅。
    就这样引起了一个很大的话题,当今的帝后是否私德有亏,是否不孝,据说常远在朝会上让户部算了一笔账,前朝宗室占有的田产是多少,每年宗室这些不事生产的人要消耗掉多少钱财?
    他让葛筠念了一下全国上下,总的户籍人数,跟二十年前做了对比,近二十年的灾害数有多少,人口减少了多少。
    我这两天告诉他,目前咱们处于小冰河时代,从我前世的同样时代推断,欧洲因为饥荒和疾病人口下降了三到四成,而当时记载的明朝末年也是这个数。而我们如今减少了两成,相对而言还算好,但是这样的时间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日子。
    所以他说:“为什么人少了?战乱是一个原因,而源头是饥荒。我若是说饥荒还会持续呢?众位还应该记得我给前朝哀帝上书的事情吧?我可以告诉大家,以我看到的情况,这样的多灾多难的日子还会有几十年。不仅是我这一辈不封,我还告诉大家,我的子孙后代也不会封。要钱可以,靠自己挣!我遇到过一位贤者说过这样的话: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一件一件的事情在打破原有的规则,新与旧的撕裂是艰难的,在他们看来我们完全是在讨好底层的民心,但是不顾千百年来的规则。直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在山东开始大规模的天花流行。山东这些年受黄河泛滥加上蝗灾,受到了重创,天花又开始流行,病死者十有三四。
    大民刚刚开国,这个如果在全国流行,会大伤元气。更何况在这个时代,笃信神佛的人们会对常远皇位的不正表示怀疑。
    常远召见了太医院的医正,我在旁边听着,他说:“娘娘和陛下有所不知,对于天花只可防一旦爆发几乎不可治。太医院可以以毒攻毒,陛下和娘娘还有小殿下们,用上鼻苗。”
    “什么叫鼻苗!”
    “就是取患疮人疮中汁黄脓,放入棉花中,吸入鼻中,待几日发作痊愈之后,此人便永不会再患天花。”李医正对我说道,我心一紧道:“疫苗法?”脑子里突然想起以前书上所言,牛痘的接种普及之后,天花灭绝。
    “不过这个鼻苗,也不是人人都能熬过的!”
    “能成功的有多少?”常远问道。
    “这些,太医院是能作保的,但是取苗,用苗,能有九成把握就不错了。”对于疫苗来说,这个成功率太低,大爆发的时候可以用,但是普遍接种的话,可能会引起人为的天花流行。
    “我去山东,给我先接种!”我对常远说,“李医正带着你的鼻苗去山东。”
    “娘娘,鼻苗千金难求,带去山东也是杯水车薪。”李医正对我说道。
    “为什么?”
    “要找接了人痘的发地最轻的人,然后……”我听他说道,他说的都是减毒疫苗的做法。但是这种方法在大周的时候,仅仅限于宫廷,连皇亲国戚也没有地用。
    “你去山东做什么?”常远问我。
    “组织防疫!”
    “你有不懂这些东西,你去有什么用?”
    “我恰恰就是懂,才要去。”我对他说道:“天花流行,刚好让医生一起进入疫区,寻找毒性弱的毒株。为以后积累经验,另外带着疫苗去,给当地没有得天花的接种……”我要带去的是一个系统的思维,而不是让医术与巫术纠缠不清,而且我记得还有几种疫苗就是靠这样认为的筛选最后将毒性减低,但是抗原性保存的。
    说完,我对李医正说道:“我方才想到一件事情!以前在乡间种田,记得有一个农人家的牛得了病,他们家的一个小娃娃手上长了水疱,不过很快就好了。后来咱们那里得天花,他们一家子都没得。”
    “娘娘得过天花?”
    “没有!不过李医正,你看有没有可能,牛身上的天花和人身上的天花类似,但是因为牛的天花传给人,对人却伤害不大,你也知道天花得过一次就不会在得了,如果用这种天花苗会不会比你的鼻苗更为轻些!”
    “娘娘说的让老朽想起了一篇医书上说的,有个土方子,说得了天花吃四十九的牛虱,就能治愈,兴许真有这一说。”他说道。
    等李医正退出,常远满脸不愉说道:“燕娘,我知道你脑中有千千万万的学识,但是这个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去!”
    “阿远,在我前世的时代,那里已经消灭了天花,但是还是有陆续不同的超级细菌和超级病毒出现,防疫这一块是非常大的挑战,我没有他们专业,但是我有他们没有的系统性的思维。上天既然让我来这里,定然是要我给这个时代带来一些改变,这一点你一直支持的对吧?更何况李医正的疫苗是有效的,如果我接种了,不会有事,你要相信我,方才我说的牛的那个事情,是前世里的牛痘法,是欧洲一个医生发现的,所以你在家里,组织人力去寻找这样的东西。”在我的谆谆善诱之下,常远同意了我的要求。
    紧急安排了延寿堂调用的药物,和从工坊里调用的一些清洁用品,太医院里几十个太医加上我一起出发,并向各地发出征集令,请熟悉天花治疗的大夫进入疫区,刚上路,我单独一人坐一辆马车,李医正带着他的鼻苗到我的车里。我看着他从瓷瓶里取出的鼻苗。
    我塞进了鼻子里,对他说道:“李太医,你说如果蘸了水痘的浆液,刺入人的手上,是不是比你这种鼻苗会更快?当然这根针要进行高温蒸,然后再给下一个人使用,防止有些人的身体里的其他毒会传给他人……”
    刚开始还无所知觉,到第五天,就开始浑身寒战,发热,浑身难受,到第七天身上出了些水痘。李太医跟我说:“娘娘,这水痘已经是极轻了,下官当初可是熬了足足三日。”他撩起自己的袖子,上面还有两个疤痕。
    “娘娘果真要扎破手上的这些水痘?”
    “扎吧,能取了用也好,至少这些水痘,比那些天花要轻地多,也许还能救几人的命。”
    “娘娘说的扎针,下官已经在车队的护卫里试过了,那两个人比您出痘更早些,果然比用鼻塞法要快!”
    “是吧?”我笑着说道。
    他说:“下官在他们那里也收了些浆水。现在打算进山东前,咱们整个车队里大约有百来人没有接种过,全接一遍,多收些,进去兴许能多救些人。”
    等进入疫区的时候,我身上已经没事了,手臂上的几个也结了痂,跟医正们探讨下来,我得出的是我们的身上的天花病毒毒性比正常的天花病毒要弱地多,所以即便给传染,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就是接种的意思。
    本地知府是已经出过痘的,脸颊上有一颗麻子,他带着我们往各家巡查情况,香火缭绕,细问之下,乃是在供奉痘神娘娘。
    我们走进一户人家,经得主人同意,去探视那家得了天花的孩子,那女子在那里摸着孩子的脸,我上前看那孩子面部潮红,牙关紧锁。
    李太医上前去搭脉,对我说道:“娘娘,此子体弱,乃至于闭痘不出。”
    “可有办法?”
    “我这里有稀痘汤,不过也得看命。”他说道。
    走了一圈之后,我跟林知府和李太医道:“我的想法是找一处空旷的地方,咱们把得了病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你们这些大夫用药也可以集中些,另外可以仔细观察病症。另外一部分的大夫去种痘。你们看呢?”
    听了我这话,几人分头行动,效率奇高,我带着颈上的结的痂子,进了当地的城隍庙,这个城隍庙原本是大户人家的私宅邸,后来捐给了本地城隍,所以里面面积很大,可以收容不少人。
    组织得过天花的人对病人进行照顾。一桶一桶的药熬好了送进来,十来个人一起分发,最小的孩子不过三岁多,她的母亲在身边照顾。
    我拍了拍这个年轻的女子道:“你先去歇会儿,我来抱她!”
    “娘娘,这如何使得?”那妇人跪下道。
    “没什么使不得的,我有三个孩子,都比她大些!她看着真可爱!”小姑娘满脸的水痘,等退下去,这脸就……
    我把孩子接过,小姑娘迷迷糊糊中嘤咛了一声。寺庙的后院,我看着小口常开的弥勒佛,抱着孩子,让那妇人在旁边蜷一会儿。
    一个女人的嚎啕大哭,惊醒了我手里的小姑娘,又有一个人去了。熬过去得满脸麻子还是好的。我身旁那个妇人醒了,她从我手里接过孩子,眼睛里有水光。
    第147章
    我过于乐观了, 我们队伍中的都是成人,而且以常年锻炼的人为主, 然而在疫区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身体素质差的很多, 即便是在接种了上百人之后,我们无法确认其中的十几个病例是因为传染的问题,还是说因为接种的疫苗导致的。
    其实很多的民间医生是因为听见有太医院主导的队伍进入疫区, 他们才过来的, 但是李医正十分排斥这些民间医生。
    我把李医正找过来对他说:“李太医!”
    “娘娘!”
    “以后不会有御医这个角色了!”我对他说道:“确实日后会有专属的医生,但是我更希望的是太医院的医术能为百姓服务。”
    “我有个工坊, 工坊里做工的那些女工除了要干活之外,她们还会每天有一个时辰的识字的课程,我还给她们专门开了一个阅读房,她们中午的时候可以去借阅一些书籍。在这些年里, 她们当中走出了好几个姑娘, 有人改进了纺织机,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纺车上可以装多少个纱锭吗?四十八个,一天可以纺的纱是六年前的二十多倍。你有没有感觉如今的棉布又好又便宜?”我问他。
    他抬头看我,可能很郁闷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我继续说道:“只有互相学习,互相交流才能教学相长, 作为一个医生,你最大的荣幸是可以救活很多很多人。另外我找一个医家泰斗来创办一座学府, 招收各地的年轻医生,一起研究病情, 一起写成著作。这个人以后必然名垂青史。并且通过与延寿堂的合作,开发新的药。如果药品切实有效,可以得到分成。”无非为名为利,我给出的是名利双收的一个方案。
    “娘娘,每一张秘方后面是一家几代人的心血,怎么可能?我李家的血解方,是我祖父用命换来的。你让我怎么能?”
    “李太医,明年我愿意每年投入十万两来支持你们对于一些病情的研究,我知道药这个东西,需要太多的投入,要面对太多的失败,所以让大家抱团起来一起来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惠泽世人。从你做起,从天花做起。能做表率吗?”我问他。
    “臣愿意一试!”他说道。
    后来我看他再在一起讨论的时候,对于病人的病情,有了各种各样的探讨,对于他们的脉像,舌态我没有任何的概念,但是看到几个外来的医生,一直听得微笑,然后他们张口请教,我就觉得有戏了。
    两个多月过去,我跟着他们走了十几个县,看着他们一本一本的笔记做下来,每天讨论整理精要,整个疫情也控制了下来。
    从之前的痘种内,进行筛选,挑出的几百份的痘种,李太医对于这些痘种十分有信心,他打算给没有出过天花的百姓接种。
    不过这个时候,常远派人找的牛痘也有了消息,除了弄来了牛痘患者的结痂和脓液,连牛带人全部送到了我们那里。找到这个东西的,正是我的好朋友,小白大夫,据说他为了这个东西,哪里有牛有痘,就跑哪里,把扬州一圈的牛都摸了个遍。
    李太医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另外找了几头牛,给牛接种了牛痘,几天之后果然那些牛,有了反应,李太医亲自收集了牛身上的浆水。
    他们下午讨论,如果接种了这种牛浆水的人还是被传染了,该怎么办?一个小大夫说道:“咱们这么试试,其实咱们手里的这些痘种,接种了也会发热吗?你这样,用十来个人,接种了牛浆水之后,等十来天,再接种这种痘种,如果接种了痘种不会再发热,就证明牛痘种是有效的。然后直接接种牛痘种,让他们去天花人群中走,您觉得呢?”他看看李太医,又看看我。
    “就这么办!”
    “万一要是没用呢?”
    “我觉得陈大夫的话有道理,牛痘种,如果第二次接种人痘种之后还会发热,那么基本是没用的,但是如果不发热。那么就证明了牛痘种已经起作用了……”李太医说道。
    又等了二十来天,第一批的牛痘种接种,几乎所有人都只是接种的地方发了有限的几颗水痘,比接种人痘种,哪怕是筛选了很多遍的熟苗的,都轻地多,但凡发了牛痘的人,在接种了人痘种之后没有反应,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李太医,我等你的好消息!”我对他说道:“如果这个成功,你知道的!那么就是活人无数的功德了!”
    “若非娘娘指点迷津,谈何容易啊!”他说道:“是下官,眼界狭隘了。”
    “李太医,您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医家父母之心。”我对他说道,我对他弯腰致谢。
    “娘娘,使不得!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娘娘您以身犯险,入疫区日夜操劳,下官钦佩。这牛痘若能成,娘娘是首功。”
    “得了,得了!咱也别互相吹捧。我先回了!”若非我阻止,咱俩真就没玩没了。
    我回到京城,这次刚开始来势汹汹,但是结果却了了的瘟疫,让本来想要攻讦常远新政的那帮子人无言以对。
    睡了一个好觉,起床梳妆,脖子里的这个痘疤却成了全新的印记,微微的粉红色。常远看着正在照镜子的我,摸着我的新疤道:“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子倒是为了这么一点点印子计较起来?要是弄出满脸麻子,岂不是要后悔死?”
    “我成了麻子,那怎么办?”
    “也没什么,最多擦粉的时候多嵌半斤!”
    我瞪他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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