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着僖宁张冠李戴,却见周大将军连看都没看那黑绒布下的物事,就抬眼皮朝着苏松道:“原本以为僖宁骄纵,如今瞧着倒是夫妻情重,不过僖宁公主身子还未调理得当,以防万一,还是调理妥当后再回吐蕃。”
    瞧瞧人家,虽说小鞭子甩的刷刷的,可是说话间句句都是情深意重,甚至还心疼吐蕃蛮子给她花钱,瞧瞧身边儿这个,好食儿好水的供着,倒是要起和离书了。
    苏松虽说办事谨慎,可是如今倒是觉得周璟办事坦荡,再者也是考虑到吐蕃的医术,便应下在礼明殿小住几日。
    染坊里的水冒着氤氲的呛气,周璟扫了捂着鼻子的甄明玉一眼,淡淡道:“听闻公主这几日胃口不佳,臣这个半和离的驸马倒是要尽些夫婿的责任,想带公主去李家酒坊吃些新鲜的时蔬。”
    甄明玉自知理亏,便抿唇点了点头,随着周璟一路出了望仙楼,路过朱漆杈子到了李家酒坊。
    待入了厢房,只见里面的布置极为清雅,一侧的平头案上还摆着两株鲜嫩的莲花盆景,雕画窗旁是一张桐木古琴,周大将军泯了一口茶,随手拨了拨窗边的古琴,半抬眼皮道:“公主素来对臣不假辞色,臣亦不知公主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只是随着心意点了几样小菜肴。”
    刚说这话,就见酒家端着一瓦罐偎的黄酒炖肉、一壶腊梅清茶、一碟子海参香蕈鸡,手脚利索的摆在了梨花木桌上,甄明玉本来是没有胃口的,可是那海参香蕈鸡的浓香气却不由的让她口水直流。
    这海参香蕈鸡做法极为讲究,要用小刺参洗的干干净净的,再用肉汤浓滚上三次,放在厚实的陶锅里加上鸡肉和香蕈、木耳,待滚开了锅儿,再加上豆腐皮儿、烟焗火腿……吃上一口简直味浓香醇,拔不动腿儿。
    甄明玉小口小口的吃着海参香蕈鸡,随后店家又端上几样子姜丝儿烧萝卜和糖霜酸笋,这手艺真是比宫里的御厨还要精妙几分,甄明玉觉得手中的筷子都停不下了。
    周大将军双手环胸,见她毫不顾惜肠胃的猛吃,便清了清嗓子,冷冷道:“最近臣心思寡淡,心思也懒散,不知公主送了个什么给臣?”
    甄明玉这才放下筷子,看了看周璟,弯唇笑道:“这可是驸马平日里嘴喜欢的……这是本宫花了十金从街市上买回来的……蟋蟀!”说完还欢喜的把那精瓷盆盂的胖蟋蟀献宝儿似的往周璟跟前亮摆。
    周璟扫了一眼那肥蟋蟀,手脚笨重,送他十金他都不会买这等一展就死的玩意儿。这小混蛋讲究的一手好礼节,可是花钱却是个不长眼的,寻常人家谁能拿出十金让她买个废物?!
    可是就是这般满心的娇宠,悉心的爱护,就一步步的入了这小金枝的套儿,如今倒是步步沦陷到了这等受气憋屈的地步……哪怕她有僖宁一半儿的爱郎心意,他都觉得满足,可是……
    想到此,便挑了挑眉,冷漠道:“公主满腹心思,臣自认算不过公主,可是随意的拿捏别人的真心,可知道日后要付出的代价?”
    甄明玉听了这句话,突然如鲠在喉,淡淡道:“本宫不过是金笼子中的可怜画眉鸟儿,驸马开心了便哄哄,不开心了便斥责,左右本宫不说话便是了……”
    这倒是个会倒打一耙的,他薄唇冷嗤,“画眉鸟还知道感念主人的喂养恩情,时不时的啾啾一叫,来博主人欢心,敢问公主这些日子以来,为臣做过什么?”
    甄明玉听出里面的酸火之气,便只能放软了语气,“本宫也不过是发发牢骚,左右夫妻间总是如此的……不过,那僖宁性子刁钻跋扈,怕惹怒了赞普,本宫想请旨让他们住在公主府,不知驸马意下如何?”
    周大将军面无表情,只是薄唇盈炽着冷意,“画眉鸟为了讨口食儿会啄啄主人的手,不知公主为臣准备了什么?”
    甄明玉心领神会的抿了抿唇,随后又抬手拉上了窗边的绒布软帘儿,刚探手解束带,却见周璟冷漠的站起身来,“僖宁虽说跋扈任性,可是句句护着那吐蕃赞普,倒是这等温润软腻的,玩弄的一手好权谋,狠狠揉捏别人的心意。”说完扫了一眼甄明玉搭在束带上的手,咬牙切齿道:“虽说本将风流,可是从未要挟女人宽衣解带来谋取前程。公主请自重!”
    说完,一脚踢开门,将一锭金扔给了酒家,直接纵马奔驰而去。
    甄明玉抬手缓缓系上束带,坐在桌边抿了一口腊梅清茶,也是个难伺候的,一边儿说着画眉鸟哄着主人,一边又说自重……不过不知为何,这次喝的腊梅茶有些酸涩……
    她坐在撵轿上接过小厮传来的书信,轻而易举的捉住了那两个吹牛抢劫别人财物的男人……看着宋氏对自己千恩万谢,不知为何心绪却不似往常那般欢喜。
    第69章
    上都北侧的茶馆来了一个新的说书先生, 讲的那都是上都皇朝里的密事儿,戒尺猛地甩, 胡子微微一翘,拉着长音儿道:“上回说道刁蛮公主剁了胡人汗王的鸡……”
    那说书先生吐沫星子横飞,下面嗑瓜子儿的诰命夫人也不知道真假,总归空口白牙的嚼上一番,痛快痛快, 至于伤害了谁, 她们这帮长舌从来不在乎。
    这剁鸡的公主自幼可是嚣张跋扈, 就是剁了汗王脑袋也不稀罕,就是汾王府的那位侧室和某位公主那也是一段传奇,和某位权臣将军的三角恋也是颇为辗转反侧。那权臣将军先是给侧室买下了戏楼, 原本以为万宠千娇的, 可谁想一转眼儿又为了那瘸子公主屠了河北叛乱多年的节度使……一时间也说不清,这将军爱的是谁了。
    不过, 倒也有诰命夫人怀疑三公主和那侧室是同一个人,说书的坚持侧室是侧室, 公主是公主, 不过侧室只是公主的影子,寻常见的那个四处查案, 敢当众摔将军面子的绝对是公主……
    本来悠悠众口便堵不住, 别人就是非要嚼你舌头根子,你也没甚办法,不过周大将军却绝对不会任由长舌胡巴巴, 直接差人钳住那在大庭广众下说书的多嘴酸腐,小厮一钳子剪短了那巴巴乱扯的长舌头。
    那些诰命夫人瞧见后,不由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长舌。待回府后,那些高明拉着自己女儿的耳朵,耳提面命道:“罪由嘴出,年纪小不是中伤别人的借口……隔壁胖海家那丫头就因为多嘴被扔进了蛇窟,克制克制再克制!”
    不过教训了女儿,这犯痒的舌头根子还是欠,三五成群的被谁一挑唆,又聚在茅房夹角儿小声嚼起来。
    甄明玉整日忙着帮人办事,自然无心听这些风言风语。
    倒是路过大戏楼时,脑中冷不丁的冒出了周大将军那张脸,往常那不着调的脾性和厚重的脸皮,总归是矜持不了三天的,可是这次却日日往返朝廷,就连婆婆汾王妃都拄着金拐杖过来问。
    老太太知道甄明玉不喜欢带艳丽的珠花,便带着她去青州求块灵验的白玉。
    待从青州回来便到了七月的中元节。西唐人敬重鬼神,每年到了中元这天的祭扫排场都胜过清明。庙庵和寺庙里会设上盂兰会。街角巷尾也都搭着高台,一些和尚道士在高台上念经文来超度过路的孤魂野鬼。在古梁河旁,一般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儿女手持着荷叶,做成星星灯,三五成群的结伴笑游,俗称鬼消愁。
    甄明玉第一次出宫时,就是中元,那时的徐长缨还是个胖乎乎的团子,傲娇着小圆脸将绑了青蒿的星星灯递到她手上,看她迷茫,便专门凑过来吓唬她,“这叫鬼灯,但凡捧住了,就要围着上都走一圈儿,要不孤魂野鬼、好色鬼就全都跟上你了。”甄明玉那时也是年龄小,竟真的迈着短腿儿围着上都内城走了一圈儿,徐长缨就在后面捂着肚子大笑……
    想起来也是物是人非,儿时的胡闹任性如今竟生生演化成了彼此伤害。
    如今又到了中元,那个一路大笑捉弄人的徐长缨没了,那个总是调戏自己的周大将军如今也冷漠如冰,自己如今倒是真可以和孤魂野鬼搭个伴儿,一起在中元节逛逛月桥,拉拉地府的日常。
    想到此,甄明玉便想着回府看看昨日接到的章氏猿猴案。一旁的服侍丫头,立在街旁,知道甄明玉喜欢喝冰雪梅花水,便转身去买,甄明玉挥了挥手,“左右天气没那般热闷了,饮了寒梅水,倒是更寒凉了,罢了。”
    唐莲花却笑着走过来,“不喝寒梅水,左右汾王妃的热汤可要去尝尝,汾王妃专门为公主熬了参鸡汤,这时候在府里等着您呢。”
    甄明玉不由的心里一暖,周家二老对自己倒是真好的,上次去青州时不过是说了一两句参鸡汤,汾王妃竟然亲自下厨给自己熬了。想来,跟自家婆婆聊聊家常倒是比跟孤魂野鬼聊地府好的多,想到此便乘着撵轿一路去了汾王府。
    待喝了一碗鸡汤后,汾王妃又笑着盛了一碗鲜嫩的鲜虾米仁儿粥,鲜嫩的虾切成细细碎碎的小丁儿,里面的糯米和粳米煮的软糯糯的,喝起来倒是有股子别样的鲜香。
    待吃完了晚膳,刚和汾王妃说着话,就见唐莲花捧着一厚摞发黄的书卷,大约是些奇闻杂录,不过最上面却是在别苑的那本儿外戚小札。
    “上次把别苑的藏经阁搬空了,可单单少了这本儿,这不戎州那边儿又新打包送过来的。”唐莲花笑着说道。
    外戚小札?甄明玉敛眉看汾王妃,却见她笑的慈眉善目的,抬手握住她的手,“夫妻相处之道在于宽和,男人都是这般熊模样,璟儿就是嘴硬,这几日,哪天不是坐在公主寝殿的屋顶上?不过,公主你就得抻着他,抻的他没了脾性,在念上九九八十一边紧箍咒,把他给彻底的收服了。”
    听到老王妃的话,甄明玉不由的一笑,还真不是一般的母亲,哪有帮着她这个外人的?
    甄明玉笑着翻了翻那些书卷,虽说是发黄的,可是书卷和美酒一般,越是陈酿越是珍贵。
    她敛眉翻书,老王妃满眼喜欢的看着她,半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忙让唐莲花安排轿辇,去西唐名僧玉林大师主持的万善寺。
    甄明玉有些不明所以,刚上撵轿,就见跟前伸过来一只精致的雕画木盒,盒子里装着一只白莹莹的清透玉镯子,甄明玉不由的吞了一口气,正要抬眼,就见蹦蹦跳跳的僖宁猛地合上了盒子,“好看吗?这是我狠狠抽了苏松几鞭子,才得到的。”
    甄明玉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半晌又淡淡一笑,“这张嘴说的倒是狠,真的这般抽人家赞普,怎的好端端的那日就心疼起人家的银钱来了?”
    僖宁公主刁钻的昂起头,不管不顾的跳上撵轿,惊的老王妃一哆嗦,忙歪歪斜斜的走过来扶住自家儿媳妇,生怕让那刁蛮公主给撞伤了。
    僖宁公主瞧见了,睨了老王妃一眼,一张桃腮杏面猛地凑到了老王妃跟前,“你这儿媳妇还没怀身孕呢,瞧你紧张的,我又不是采花贼,难道本宫还会钻了你家儿媳的玉体不成?!”老王妃是个重脸面的,听到僖宁这般讲话,不由的黑了脸。
    甄明玉侧过身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拧了僖宁脸颊一记,“你这泼丫头,倒是欺负起本宫的婆婆来了,改日我便跟驸马说,直接扶持你们二皇子登基!”僖宁听了,忙扯住老王妃的手笑嘻嘻的赔礼。
    两人笑嘻嘻的乘着撵轿去了万善寺,路旁的游人抬着城隍像嘴里念叨着经文来驱赶恶鬼,僖宁瞧见了便扬起鞭子要抽人家,甄明玉忙抬手拦下,“回去了真的抽赞普了?”
    僖宁黑溜溜的大眼睛忙望向别处,深吸了一口气,狡辩道:“那自然,抽的他爬不起来,这叫御夫术。”
    甄明玉不由的一笑,弯唇道:“是爬不起来,不过本宫倒觉得不是抽的!”
    僖宁听出她言语间的意思,破天荒的红了脸,抬手捏着甄明玉的脸颊,“呵~我瞧你真的跟周璟学坏了,这般孟浪的话也说的出!”
    甄明玉笑了笑,“本宫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己猜的。”笑完,心里也是一惊,真是近朱者赤,自己听周璟那般孟浪的话听多了,如今顺口就说了出来,真是该在头上悬十本八本的女戒,来调调性子。
    转眼间到了香火鼎盛的万善寺,玉林大师坐在蒲团上,一张慈和的眼静静的看着寺庙里的众生,虽说今日是中元,可是也是见玉林大师的日子,其中一些富贵人家倒是穿的极为华贵。
    一旁的蜿蜒小河两旁已经扎满了芊紗灯笼,待大师超度完孤魂,这些善男信女就会把河灯小心的送入小河中,祈求慈航普渡。甄明玉和僖宁静静的坐在最前面的梨花木椅上,那些听经念佛的诰命夫人一眼瞧见是说书人嘴里的两位主儿,一双双眼睛冒金光一般的扫射过去。
    尤其是建昌侯府的老夫人和邱琺慧,因着上次三公主在建昌侯府被劫,所以一路逆袭上来的建昌侯一下被贬了三级,爵位也削了。老夫人气的中风,足足三个月才调整的能迈步,邱琺慧更是愤愤不平,本来瘸子公主、侧室的三角恋就够丢人的,如今还被徐贼黄袍加身的一跃登基为女帝,若说起来徐贼还是她的半个皇夫呢?!
    这一来二去的,就跟宣德楼的徐禧瞭合在了一起,徐禧瞭本是个天真女子,也没什么城府,可是听说好友宜阳县主被周璟惩罚到兴元府,便彻底的恼恨上了甄明玉。
    两个恼恨成疾的女子一拍即合,有事儿没事儿的便钻在一起想着怎么收拾收拾三公主。邱琺慧更是个善妒的,三言两语句句不离甄明玉做女帝的事儿,还七扯八扯的说她早就和徐贼暗通曲幽,甚至玩儿了什么红绳吊腿的腌臜事儿。
    早就听说周大将军最近冷待三公主,还不是为了徐贼那事儿,左右是个男人就受不了的,再说府里还有个俊俏的韩冷春,到时候指不定逆袭的是谁呢。
    想到此,便扯着一旁徐禧瞭的衣袖,咬牙切齿道:“今日是慈航普渡孤魂野鬼的日子,瞧,如今来了个恶鬼,怕是打今儿起上都都不太平了,要不人家周大将军怎么会整日黑着脸呢!”
    徐禧瞭听了这些话,不由的看了看甄明玉,一身淡紫色的衣裳,一双莹润的眸儿静静的看着庙宇里的大佛,模样和善又温顺,兴许自己是错怪了她的。她便淡淡一笑,拂开邱琺慧的手。
    邱琺慧如今倒像是被孤魂野鬼附了身一般,微胖的瓜子脸儿高高的挑着,“一个剪掉了夫君的宝器,一个成为女帝纳皇夫,倒也是登对,真不愧是甄家的公主,个个都是格外‘出挑’的!”
    甄明玉看着庙宇的大佛,忽然想起了母妃在世时一同出宫游玩的场景,至于女帝之事,不过保住西唐江山的权宜之计,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她也懒得去理,总之流言止于智者便是了。邱琺慧和徐禧瞭左右是不得志的女儿家,与这等官宦人家的女儿争高低,那便是流于下乘了。
    僖宁公主忙着跟玉林大师抢木鱼,一时间倒是没听见邱琺慧说的什么。倒是后续来的汾王妃素来是个慈和好性情的,也拿着甄明玉当女儿疼,如今听到这些嘴碎的这般败坏自家儿媳,当下心里就怒了。
    当时自家儿媳被黄袍加身成为女帝,还广告天下要纳徐贼为皇夫,那时她的确是气炸了肺,甚至向进宫骂死这个不守贞洁的。可是后来耐下心来想想,看她平日里的性情倒不是如此,再加上周璟回来后说的那些话,心里就觉得差点儿误会公主儿媳,她又是个自幼失了母亲的……
    如今,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还没说什么,这些多嘴多舌的小蹄子倒是放浪开来了,当下老太太站在高台处,猛地朝着邱琺慧扔过金拐杖去,“我家明玉做女帝是为了保住西唐江山,为了西唐的百万黎民能舍掉名誉,若非她,你们早就被吐蕃蛮子扒光了送到北地放羊去了,还能有闲情在这里慈航普渡?!你们建昌侯家在抚州杀害郡太守韦氏,给刑部使了多少银子,别人不知道,我这一品诰命老婆子却是清楚的,你们皆是待罪之身,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家儿媳?!”
    说完,一双手气的哆嗦,“当年我家周家被御赐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乱民,如今我这老婆子就替天行道一回。去,把那多嘴的邱小姐拉上来。”
    老夫人身边的小厮皆是宫里当过差的侍卫,粗糙的手一伸过去,就吓的邱琺慧哆里哆嗦的,邱琺慧发疯的咬住小厮的手被一路死托到高台上,老夫人抬起尚方宝剑一剑割向她的舌头,吓的玉林大师忙念阿弥陀佛来劝阻老夫人。
    老夫人冷笑着将尚方宝剑收回来,“怎么,你也知道怕了?流言猛于刀,你青口白牙败坏我明玉时,你的害怕哪去了?!来人,送到京兆尹,以下犯上,欺侮西唐公主!”
    玉林大师舒了一口气,又是念了一遍佛号。下面的诰命夫人却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长舌,本以为就是个小瘸子公主,却不想汾王妃竟这般护犊子,那一句一句的明玉分明是把三公主当作女儿的……
    周家本来就权势滔天,如今这长舌叨扰公主,就是叨扰他们周家。到时保不齐自己就是下一个建昌侯,那些诰命夫人纷纷拉开了自家女儿,生怕跟建昌侯家搭上关系受牵连。
    待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荷叶做河灯时,僖宁公主笑嘻嘻的戳了戳甄明玉的胳膊肘,“你这婆婆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成想还是个护犊子的,为了你还搬出了尚方宝剑,你倒是嫁了个好婆家。”说完捏了捏甄明玉的脸颊。
    看到僖宁对自己的挑弄,便伸手捏了捏她的眉心,“整天乱说,人家赞普温润如玉,由着你胡闹,又差到哪里?你自个儿不珍惜罢了……”
    “得~一个个的都说好,敢情咱俩换换夫君?!”说完便见甄明玉惊诧的蹙起眉头、
    待到了古梁河放河灯的时辰,就见河边站了许多男男女女,有些大胆的女儿家借着放河灯的时节,双手合十的大喊:万鬼保佑,让那死鬼好生生的爱奴家一辈子,奴家定清明、中元的给你们烧纸祭酒……
    那些抬着星星灯的孩童听了,纷纷站在河边大笑,惹得那大胆女子当街骂娘。
    甄明玉瞧见后,笑着戳了戳僖宁的胳膊肘,“这洒脱的气韵倒是跟你如出一辙!”僖宁拧着英气的眉,“少胡说了,我哪有这般明目张胆,我瞧着倒像是你,整日里念叨着周璟这个死鬼!”
    正说着话,就见河边一个身穿黑色描金长袍的男子微微一滞,一双清润的眉眼斜斜的朝着甄明玉看过来。
    河中万千灿灿的莲灯,荧荧灯火下那男子倒真真应了龙章凤姿四字,那个当街骂娘的女子瞧见了,忙用木棍捞过河灯重新许愿道:刚才说错了,奴家愿为周……周大将军的通房,若此愿成真,奴家日日为尔等烧纸,让尔等成为鬼界大佬!
    周大将军若是收起平日里那浪荡模样,倒真的是冷峻威严的,可偏生见了自己满肚子的孟浪不正经,什么污话都说的出,那床榻间孟浪的手段更是娴熟到让人瞠目结舌,若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定是不会这般的。
    周大将军那日在母妃的陵寝前要她起誓,他要的无非是女儿家的真情,可是要到之后呢?自己本来就是皇朝争斗的棋子,棋子就要守好棋子的本分。
    虽说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夫妻,可是万物归一那刻,皇朝颠覆那刻,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到时她手上有的不过是一张白纸黑字的和离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僖宁的手转身。
    谁料转身那刻却被周璟一把揽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鬼一:我jio着骂街女的愿望,我给她实现不了。
    鬼二:我也拒绝吃她给的祭饭。
    鬼三:我……我……不想成为鬼界大佬!哼!(傲娇脸)
    第70章
    僖宁也是知道最近两个人关系冷淡, 如今见到周璟这一抱,不由的睁圆了眼睛, 刚要问话,就见周璟揽住三公主,朝她道:“中元佳节,在天街经坛有名门灯会,我这做姐夫的要带走明玉, 你可有意见?或者要扬起软鞭抽本将几下?”
    周大将军素来都是荒诞不经的, 如今好端端的来带人, 也非得油腔滑调、不正经。若是一般人来带甄明玉,僖宁早就骄纵的捉弄几回了,可是对这个周璟却是毫无办法, 当下便看了看甄明玉道:“中元佳节, 鬼多,还是不要……”那个去字, 在对上周璟瞟过来的眼风时,终是没吐出来。
    甄明玉刚想说她要陪着僖宁, 谁料竟被周璟一把抱在怀里, 顺着幽幽长街,手指的温度和罗裙纠缠在一起。在中元节这等敬畏鬼神的日子里, 男人都克己守礼, 可是周大将军却毫不顾忌,那举手投足的动作像是抱着一块儿稀世宝玉一般。
    正觉得别扭,就见周璟将她抱在小舟上, 一双懒洋洋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章氏猿猴案子,我已经差人去查了,明儿个好好歇着,章氏是个泼辣女子,你若去必然被她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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