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坊的管事处理这些已经得心应手,一切都竟然有序的进行着。
    阿兰攥紧了手排在队伍中,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忽然一阵骚动。
    “是锦绣夫人来了!”
    锦绣夫人!阿兰一个激灵,踮起脚尖忙向前看。
    只见刚刚安排的女管事正恭敬的站在一位女子面前,那女子年约三十,眉目舒展如画,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听着管事的话。
    阿兰心里一阵激荡,这就是她的楷模,李绮罗。
    李绮罗是大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秦伀的妻子,而阿兰如此尊敬她,却和她秦夫人的身份没有丝毫关系。
    只因李绮罗一首创立了大越最有名的锦绣坊,丝毫不藏私的将优秀的刺绣手法传授出来,还一直鼓励女子自立自强,云辞坊也致力于给女子提供工作岗位。不止如此,因为李绮罗,因为云辞坊,大越的刺绣已真正的扬名海外,云辞坊联合如意坊锦绣坊办的绣品展,每次都会吸引不光大越人,还有大量的海外人来参观,他们将大越的刺绣称之为东方的巫术。
    李绮罗嘱咐了管事一番,见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便进了马车离开了。
    见李绮罗离开,阿兰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轿子里,子静抱住李绮罗的胳膊:“娘,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处理好,你偏偏要跟来。”
    李绮罗闻言点了点子静的额头:“这么快就嫌娘烦了?”
    子静嘻嘻一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绮罗看着子静,“你喜欢刺绣是好事,我的本事现在你也学了一半,以后就要靠自己勤练了。”
    子静忙嗯嗯的点头,她笑一声,直接窝在了李绮罗怀里。
    李绮罗看她撒娇,摸摸她的头:“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小孩儿一样?”
    子静抬起头笑眯眯道:“不是您说的,我们不管再大都是您的孩子吗!”
    李绮罗失笑:“所以你就这样?”
    子静又往李绮罗怀里拱了拱:“我只在您面前这样,您知道的,外边的人都夸我端庄知礼呢!”
    李绮罗嗯一声:“是要有礼,但也不能死守,不能让礼教束缚了自己。”
    子静凑到李绮罗眼前,眯着眼睛问:“娘,你怕我吃亏是不是?”
    李绮罗哼一声:“你吃亏?你不让别人吃亏我就谢天谢地了!”
    子静耸耸鼻子,笑嘻嘻道:“这话您不该和我说,您应该和三弟说。”
    “你三弟.....”,李绮罗没好气道:“他和你爹一样,就算想操心也轮不到我来。”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秦府。
    子静先下马车,然后挑开车帘扶着李绮罗下来了。
    他们刚下马车,一位少年带着小厮刚好从秦府的大门走了出来。这少年眉目精致,和秦伀年轻的时候像了八分,另外两分带了点儿李绮罗的影子。
    他走到门外,先喊了声娘,然后微微皱眉:“大姐,娘,你们出门怎不带个下人?”
    子静攀着李绮罗的胳膊:“小弟,没事的,我和娘就去云辞坊看了看。”
    子圭这才点了点头,对李绮罗说:“娘,您快进去吧,爹刚刚还在找您呢!”
    李绮罗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又找我做什么,不是说很忙,没空搭理我吗?”
    子圭嘴角抽了抽:“娘,爹明明不是那样说的.....”明明说的就是最近有点忙,忙完了再陪娘出去踏青,到了娘这里,就变成了没空搭理她了。
    但在李绮罗的注视下,子圭立刻住了嘴,笑道:“娘,您快进去吧,我现在去熟悉考场了。”
    一听子圭说考场,李绮罗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嗯,去吧,考试的经验多和你爹取取经。”
    子圭笑着温声应是。
    等子圭带着坐上马车走了后,子静看着远去的马车道:“娘,您不知道,京里有多少人家看中了我小弟,他才十五岁就要考进士了,长的又好看,性子又好,呃,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最重要的是,咱爹没纳过妾,一辈子就只有您一个妻子....”子静在外人面前看着文静,其实了解她的家里都知道,她是一个话痨,而且还特别护短,在她眼里,无论爹娘还是弟妹,她说可以,别人说她能记一辈子。
    “行了,来向你提亲的也不少。”
    李绮罗一句话瞬间让子静安静了下来,她扯扯李绮罗的衣摆,可怜兮兮道:“娘,别把我那么早嫁出去 ,我还想多陪您和爹两年呢。”
    李绮罗嗯一声:“总归要你中意才成,我和你爹都不着急。”
    子静立时笑的眼睛都弯了:“娘,您真好。”说罢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二妹什么时候回来?”
    提到子姝,李绮罗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我去问问你爹。”
    李绮罗进了屋子,见秦伀正坐在窗边看书。
    李绮罗哟一声:“秦阁老,您今儿不忙了?”
    秦伀从书上抬起头,对李绮罗招招手。
    李绮罗哼一声:“像招小狗似的。”但脚下却不停,径直走到秦伀身边坐下。
    秦伀握了她的手 ,温声道:“还在生气?”
    李绮罗用手指比了比:“一点点。”
    秦伀笑了出来。
    李绮罗放下手:“你先别忙着笑,子姝什么时候回来?”
    提到子姝,秦伀笑意收敛了些:“已经收到奏报,不出时日,船队就应该到码头了。”
    “真的?”李绮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失声叫出后,又叹了口气:“这丫头,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长大了硬要去军营,现在还跟着船队出海,我这心都操碎了。以前以为是子圭最难搞,现在看来,子静和子圭加一块儿都没她难搞!”子姝是唯一一个遗传到了李绮罗异能的人,不过却不是刺绣,而是巨大无比的力气,又喜欢舞刀弄枪,特地拜了舞师傅,稍大一点儿,她自己就抱着把木剑在院子里舞的虎虎生风。
    李绮罗不在乎孩子们以后做什么,但子姝无疑是选了最艰难的一条路,作为母亲,她总是盼着孩子未来的路能走的顺一些的。
    秦伀嗯一声:“别担心,这是她喜欢的,只要有我在一天,总归能护得住她。”
    李绮罗道:“我当然知道你护的住她,可是如果不选这条路,她明明可以过的更轻松。”
    “可是这样她最快乐,最舒适!”秦伀出声道:“我秦伀的女儿,不需要人云亦云的生活,不管外人如何看,她觉得好就好。”
    李绮罗看着秦伀,半晌说一句:“和你比起来,倒显得我古板了。”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穿来的那一个。
    秦伀把玩着李绮罗的手指,笑着道:“等子圭考完后,刚好我也要奉旨巡视一趟江南,到时候可以顺便回去祭祖,咱们全家都回去。”
    李绮罗听完,这才高兴一点:“那时候子姝也该回来了。”
    秦伀嗯一声:“早就回来了。”
    十天后,子姝果然到家了,她一身紧身的戎衣,披着披风,颇显英气的面容配上她劲瘦的身形,十分英姿飒爽。
    她这一回来,把一大家人都招来了。
    秦母和秦父就十分不赞同女孩子打打杀杀,秦母不知多少次拉住子姝的手到:“子姝啊,咱女孩儿不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你和子静一样,跟着你娘学学刺绣多好。”
    子姝眉毛都不动一下:“奶,我志不在此。”
    “你这孩子,咋就说不听呢,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
    子姝嗯一声:“那就不嫁。”
    眼看秦母要被气的头疼,李绮罗忙扶住秦母走开:“娘,子姝就是这个性子,认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随她吧。”
    “不能随她啊,她不懂,你和老三也不懂吗,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干这些事....”
    李绮罗一边哄,一边回头瞪了子姝一眼:死丫头,一点儿都不知道委婉。
    除了子姝回来,对秦家来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子圭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比起秦伀来,子圭虽然有才,但似乎不是那么耀眼。念书时,他在书院里就处于中等的成绩,不坏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然后参加科考,一路过来,都是险些考过。
    京城叫得出名的才子没有他,他就以一种极不显眼的模样一路考到了会试。
    考前的前一天,父子俩进了书房谈了回话。
    “爹,这次还是和往常一样?”
    秦伀颔首:“嗯,过去的功夫没有白费,已经留给了别人你不太聪慧,但念书刻苦,学识扎实的印象,这次就算考过会试,也没人会怀疑。”
    子圭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我明白的,爹。”秦伀三十几岁便成了肱骨大臣,皇上的心腹,进入内阁,如果他再耀眼,那就太过了。
    秦伀看着儿子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习惯,眼里带了点笑意:“你考过会试后,就带着家人回去祭祖,我巡视完江南再同你们汇合。”
    子圭点头:“我知道了爹。”
    “嗯,出去吧。”秦伀还要处理政务,让子圭先出去。
    等子圭走到门边的时候,秦伀忽然道:“回去的路上照顾好你娘,要是她有什么差池....”
    子圭无奈答:“我知道了爹,您都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秦伀一怔,失笑道:“出去吧。”总觉得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让绮罗和他一起走算了?
    会试殿试后,秦子圭低空飞过进士,侥幸没有成为同进士。
    有人便道:“秦阁老的儿子虽然年纪轻轻便考过了会试,但比起秦阁老还是差远了,这秦阁老以后只怕后继无人啊。”
    “十五岁已经考过会试还不够吗!”
    被问的哑然,是啊,还不够吗!若是别人有这样的成绩,早就要称一句少年天才,但放在秦子圭身上,怎么就觉得没那么突出了呢。
    他好像无声无息的就成了进士,别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他有威胁性。
    “不过是肯下苦功念书罢了,是个温和的孩子,可惜,没有秦阁老小半城府,现在有秦阁老在,他在官场不会有太多变数,但也就这样了。”
    秦子圭得了成绩没多久,全家一起南回。
    秦伀路上要巡视各州府,与他们不能同路。
    路上一大家人便全由秦子圭安排,方方面面妥妥贴贴,丝毫不起眼,但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秦家回去祭祖,在云阳县引起了巨大轰动,到岸的这一天,云阳县的县令和其他乡绅都恭敬的等在了码头,还有大半个云阳县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子圭和县令等人交涉,谢绝了他们接风洗尘的打算,直接坐上马车赶回小青村。
    临上马车的时候,李绮罗看见街边一位脏兮兮的乞丐正捧着不知谁落下的一个馒头,焦急的往嘴里塞。
    怎么看着有点像黄三爷?
    “娘,您看什么呢,上车吧。”子圭来扶李绮罗。
    李绮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乞丐:“那人有点眼熟。”
    子圭顺着看去一眼,嗯一声:“他是黄三爷,儿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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