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他?”徐子清恨得咬牙切齿,“明珠,你竟然真的把他弄进了府里?你知不知道,这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来咱们清江郡绝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这是引狼入室!明珠,听我一句劝,速速把他赶出府去,免除祸患。”
    听闻这话,明珠才抬起头,正经看了徐子清一眼。只见后者一脸正气凛然,态度十分坚定。
    明珠心念一动,挥手屏退左右,几个小厮见此情景,便默不作声地抬着林阿吉回雅兰堂了,丫鬟识趣地退出凉亭外,一时间,亭内只剩他们两人,明珠这才招呼徐子清坐下。
    “你认识他?” 明珠不动声色地道。
    徐子清思忖了半晌,旋即点头,刚要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明珠面露恼色。
    徐子清立即道:“我并不清楚他的确切身份。不过最近周边郡县都受了旱灾影响,不少人逃往咱们清江郡谋生。我爹为防生变,下令严查过往人口。据小卒通报,这个男人的路引上明白写着他从京城而来,名叫林二。”
    京城,林二。明珠默默思索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见她久久不语,徐子清道。
    明珠收回思绪,冷笑道:“每日进出城门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那个林二就是我府中的林阿吉?又不是你亲眼所见,一个小卒的转述,也能当真?”
    “每日进出的人虽多,但都是普通百姓,一眼便能看出来。而这人武功身手极好,显然不同常人。当日他进城时,城楼上有个巡逻的官兵,失手将佩刀掉了下来。你也知道,咱们城楼高四五丈,加上那把刀重量不轻,坠落的速度非常快。城楼下许多百姓正排队等着检查,就这么砸下来肯定有人要受伤。幸好这个林二从人群中一跃而出,腾空两三丈,接住了那柄长刀,这才无事。如此轻功,如此敏锐的反应,别说是寻常百姓了,便是放到军中将领身上,也是出类拔萃的。这是七天前的事,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吗?七天前不正是……”说到此处,徐子清似乎意识到了不对,猛地止住了话头。
    “正是什么?”明珠追问。
    “没什么。”徐子清神态颇不自然,顿了顿,继续道:“这几日,官库周围频频遇到陌生人打探虚实。你也知道,库中一切钱粮都是要上缴朝廷的,岂容儿戏?如今世道不太平,我自然要加派人手巡视。正巧有个巡逻的士兵当日在城门前轮值,据他汇报,那个频繁出现的男人虽然改了装扮,但他还是认得出,正是城门口飞身接刀的林二,此人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我意识到有危险,便立即组织人手,蹲守府衙,秘密追踪他。谁知此人狡猾得很,三番五次甩掉了差役,昨天好不容易差点捉住他,却让你放走了。明珠,你得理解我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清江郡的安全。你说这人武功如此之高,万一真的图谋不轨,岂不是极大的隐患?如今的清江郡就像□□桶一样,一点就着,哪还架得住别有居心的人在这儿挑事?”
    明珠看着他颇为诚恳的脸,心头冷笑,这话听听就算了,我要是信了你才是傻呢!她敏锐地意识到,徐子清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才是他急于捉住林阿吉的关键。
    七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珠?”徐子清见她久久不语,不免心头起疑。
    明珠冷笑道:“徐公子只怕要失望了。我确定,你那个小卒一定是认错人了。林阿吉早在半月前就投奔了我府上,那林二七日前才来到清江郡,显然不是一个人。徐公子请回吧,知道您贵人事忙,就不留你了。”
    “不可能。”徐子清脸色一变,“半月前就来了,我怎么没见过?”
    作为明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徐子清隔几日便要上门,这半月之中也来过两次,若是府里来了新人,他自忖断无连面都见不着的道理。
    “有什么不可能的?既是不信我说的,那也不必问了。有事直接找我爹爹去,我不欢迎你。”明珠撂下脸色,语气生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带走阿吉,才不是因为什么公事呢!是因为他替我打探消息,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着急杀人灭口,对不对?徐子清啊徐子清,万万想不到,你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谁想却偷偷背着人尽往那下三滥的地方去。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见我。”
    “明珠,我冤枉啊!你怎么信他,不信我?”徐子清又是委屈,又是讨好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徐子清对天发誓,这一辈子,心里只有楚明珠一个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天诛地灭!”
    明珠看着他急得满头汗,悠闲地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明珠,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徐子清拉起她的手,急道。
    明珠不紧不慢地抽回手,淡淡地道:“徐公子,我提醒你一句,誓言可不能随便乱发,万一破了誓,当心真的遭报应。”
    “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徐子清对你全心全意,有什么好怕的?明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着你做那些苟且之事。”说着,徐子清从怀里取出一串珍珠,讨好地道:“你看,这是我费了无数心思,派人从东海郡搜罗来的项链。白色珍珠常见,像这样散发着金色光泽的珍珠就少见了。一颗两颗好说,一下搜罗这么多,每一颗都这么大、这么圆润,连光泽都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更罕见了。说句举世无双,亦不为过。我真的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弄到手的,本打算成婚之日送你做个礼物,可眼下你既然生我的气,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不如早点拿出来,让你高兴高兴。明珠,你对我而言,就像手中这串明珠一样光芒万丈,独一无二。”
    徐子清深情地看着明珠,声音低沉,醇厚如酒。
    若是平时,明珠定然要被他感动,然而对于重生后的她而言,此刻只有厌恶。
    “你拿回去,我不稀罕。”
    “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徐子清站起来,脸上是焦急与不甘,“咱们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一个小人挑唆了吗?明珠,你是不是要我从这湖里跳下去,才能相信我这颗心?”
    一阵风吹来,打在身上,不免有些凉意。徐子清的心也凉了。他与明珠自幼相识,少年相知,明珠温柔天真,总是像个孩子一样缠着他、追着他,事事依着他,他虽也喜欢,却并未对她如何上心,大抵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便不懂得去珍惜吧。
    而今,明珠对他的态度无来由地转变,甚至背着自己,派人暗中调查他的行踪。徐子清这才着慌,生怕今后再也哄不住她。单单是态度冷淡倒也罢了,偏偏明珠还对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关怀备至。想想她眼中对那个林阿吉掩饰不住的关心,再想想她对自己的冷漠,徐子清心中升起了冲天的妒意,似凶猛张狂的野兽,急欲冲破牢笼,为所欲为。
    “不稀罕就是不稀罕,我说过的话,从无更改。你回吧,我累了。恕不远送。”说完,明珠转身就走。
    “明珠,你听我说啊!”徐子清急于挽留她,慌忙中,伸手抱住了明珠,圈在自己怀里。
    “好一个登徒子,竟敢在我家放肆!你放不放手?小心我叫爹爹来收拾你!”明珠气极,使劲捶打着徐子清。
    “明珠,你听一听我的心,心里都是你啊!”徐子清任她捶打,依旧不松手。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似乎这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明珠了。
    “谁稀罕!”明珠忍无可忍,狠狠地踩了徐子清一脚。徐子清脚下一痛,略一松手,明珠便从他怀中滑了出来,狠狠地朝他胸前一推。明珠虽是没练过武的女子,但心中对他颇多恨意,这一下力道竟也不轻,加上徐子清毫无防备,冷不防脚下一滑,身子后倾,竟是朝着荷花池跌落下去。
    手中的珍珠项链勾住了明珠的衣饰,偏偏徐子清又不松手,慌乱之中,项链被他的力道扯断,圆润的珍珠滴溜溜地滚了一地。徐子清没来得及心痛,便掉进了池子里。
    “知道你水性好,这点深度不算什么。赶紧爬上来吧,回家换身衣裳去。别在我这杵着,再来一百次也是吃闭门羹的份儿。”明珠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子清泡在水里,心比水还凉。他意识到,明珠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尴尬地从水池里爬出来,徐子清再也没脸多留,连地上的珍珠也顾不得捡,便拖着湿淋淋的衣裳,径自离开了王府。
    徐府小厮郑斌焦急地在王府门口徘徊。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公子出来,却见他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免吓了一跳。
    “公子,您这是……”
    “少废话,回府。”徐子清上了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是。”郑斌不敢多言,默默跟随着徐子清,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老爷刚才派人来催了,催了两次。”
    “哦?”徐子清心头一沉。父亲甚少过问自己的行踪,莫非京城出了变故?想起最近几日诸多事情,徐子清不禁连连催马,顾不得往来行人是否来得及躲避,便飞一般地奔回了衙门。
    回了府,他匆忙地换了身衣裳,便疾奔向父亲书房。进了屋,只见父亲徐长泽负手站在窗前,眉头深锁,神态颇为烦恼。
    “父亲!”徐子清关上房门,趋步上前。“这么急着催孩儿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徐长泽抬起头来,看着儿子满脸急切,不禁长叹一声,道:“你且坐下。”
    “是。”徐子清坐到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等他发话。
    徐长泽思忖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赵大死了。”
    “什么!”徐子清腾地站起身,双目圆睁。因动作太快,宽大的袍袖带翻了桌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谁干的?”徐子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大可是太子的心腹侍卫,武功是东宫翘楚,他这次来清江郡执行任务,可是带了一班功夫出色的东宫侍卫,就这么被人杀了?谁有这个本事?莫非……是他?”
    “我也这么想。”徐长泽脸色一沉,又道:“那人的底细,你查清了没?”
    徐子清面露惭色,低着头道:“孩儿无能。那个林二实在太狡猾,不知他给明珠下了什么迷魂药,竟骗得她将其隐匿起来,孩儿好话说尽,明珠就是不肯把他交出来。”
    “没用的东西!连个丫头片子都哄不来,枉你天天泡在温柔乡里!”徐长泽鄙夷地道。
    徐子清脸上一红,他知道父亲不待见自己去秦楼楚馆闲逛,故而小心翼翼地瞒着自己的行踪。看来自己竟是徒劳了,父亲心里还是有数的。
    “依孩儿看,明珠突然变得这么有主见,并不是自己的缘故。她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懂什么朝政?肯定是楚老头在背后调唆的。若没有楚老头的庇护,姓林的小子怎能堂而皇之地以总管之名,龟缩在王府不出来?”
    “你是说,姓楚的和林二根本就是一伙的?他是林二的靠山?”徐长泽低声道。
    “极有可能!”徐子清信心满满,“而且依孩儿所见,这个林二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五皇子贺延修!赵大奉了太子之命,领一班侍卫到咱们清江郡来,目标不正是五皇子吗?”
    徐长泽不禁脸色一变。想不到,小小一个清江郡,竟引来各方皇子的势力,俨然成了诸王夺嫡的另一个战场。而那个林二,就是引来这股风暴的源头。
    必须想办法,除掉这个危险人物才好。徐长泽暗中打起了算盘。
    第10章 探病
    徐子清见父亲沉默不语,便大着胆子道:“爹爹,请恕孩儿斗胆,说句心里话。太子虽是国之储君,可他并无才干,一味贪财,地位未必稳固。他的生母虽是皇上的原配皇后,奈何死去多年,究竟能在皇上心里留下多少情分,亦是个未知数。如今成年的三位皇子之中,属太子最平庸无能。孩儿听说,皇上对他似乎也颇为不满……”
    “住口!”徐长泽怒声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劝老子改换门庭吗?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孩儿知道爹爹高瞻远瞩,目光深远,可是爹爹……”徐子清硬着头皮道:“另外两位皇子确实比太子出色得多。三皇子生母是当今皇后,背靠强大外戚,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这天下多半就是他的了。五皇子生母是皇上最宠爱的郑贵妃,而且五皇子文武双全,素有贤名,最受皇上宠爱,皇上若一时冲动,改立他为太子,也不是稀奇的事。儿子怎么看都觉得,把赌注压在当今太子身上,实是不智之举。”
    “什么话!三皇子是继皇后的儿子,就凭这一点,他就没希望。五皇子一个庶出,更是连想都不用想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嫡子?嫡子!皇上不是那等糊涂之人,太子就算再昏庸,只要不是傻子,皇上就不会废掉他。”徐长泽觉得自己儿子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臭小子,你也不想想,咱们徐家走到这一步,还有改换门庭的可能吗?清江府库里的全部银两,连米粮在内,一并折成了银钱,搬到东宫去了。咱们这两年在钦定赋税的基础上,又加收了四成。这钱,一半孝敬了太子,一半肥了咱们自己家。这些事若捅出去,爹爹的乌纱帽还保得住吗?太子就是咱家的靠山,此时此刻万万不能得罪他,也不能让他怀疑咱们有二心。”
    “可是爹爹,那几个侍卫一死,太子想不怀疑都难啊!若是单单死一个赵大还好说,然而赵大带来的一帮侍卫,个个都是东宫高手,这群人同时死在了清江郡,这干系可就大了。五皇子奉了密旨来调查府库亏空的问题,太子不就是为了掩盖这事,才派赵大他们来行刺五皇子的吗?要是太子知道他们统统死光了,还不得疑心咱们勾结了五皇子,反叛他吗?”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查出他们死亡的真相,到底是被谁杀的?缉拿了凶手,交给太子处置,咱们才能将功补过。”徐长泽道。
    “还能有谁?我看就是那个林二!他一定就是五皇子!”徐子清愤愤不平地道,“从太子的信上可知,五皇子是一月前离京的,算算日子,七八天前应该到了。那个林二七天前来了清江郡,身材长相和太子送来的画像颇为相似,又是从京城来的,武功高强,最近频繁找守卫的兵丁打探府库虚实,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徐长泽思索道,“难道五皇子会孤身一人来清江郡查案?”
    “不管了,先想办法把林二干掉再说。”徐子清的眼中流露出杀意。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我教过你多少次,不要让儿女私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你这么恨姓林的小子,敢说不是因为明珠冷落你、亲近他的缘故?”徐长泽恨道。
    “儿子……”徐子清想辩解,却终究没说什么。他忽然感到内心一阵纠结痛苦,莫非真的是因为明珠的关系?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在乎她了?这怎么可能?徐子清想不明白。
    “行了,我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内,你务必查清楚那个林二的底细,以及赵大等人的死因。咱们需要赶在五皇子查出真相之前,将真相掩盖起来,这样才能对东宫有所交代。”徐长泽吩咐道。
    “是,父亲。”徐子清应声道。
    ***
    明珠来到雅兰堂第一间上房。房门未关,半虚掩着,她轻轻扣了扣门,屋内安安静静,毫无响动。
    明珠推门,四处望了望,屋内陈设整整齐齐。窗子未关,烛火轻跃,微弱的光映得屋内忽明忽暗。
    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床上,鼻息沉稳,动也不动,被子扔到了床角,大半都耷拉在床外。
    想不到,这家伙睡得这么早,才刚刚擦黑,他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明珠本意只是来慰问一下,见此情景自然不便打扰。本想就此离开,忽然一阵风将木窗吹得啪嗒作响,她蹙了蹙眉,折回屋内,关好了窗子。烛光顿时停止了跳动,安安静静地散发着光亮。
    明珠走到床前,男子睡得正鼾,寝衣微微敞开着,隐约露出精壮坚实的胸膛。她扭过头去,伸手将被子拽过来,为他轻轻盖好。
    大夫说他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多休养。
    虚弱也是在所难免的,明珠心道。昨天还救了自己,胸前后背都受了伤,今天上午又跟爹爹比了一场,消耗了不少气力,下午还泡在水里,也不知伤口有没有恶化?
    她怔怔地出了回神,想着还是明天再来,正欲离开之际,忽听床上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明珠,明珠……谢谢你……救了我……”
    明珠一惊,回过头来,只见男子依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原来他没醒啊。这么说,刚才是梦话?
    明珠突然觉得脸上发烫,这人在梦中也叫着自己名字?
    她定睛打量着床上的男子。他的睫毛长且浓密,为冷峻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柔和。鼻梁很高,山根挺拔,特别显出一种坚韧不屈的感觉,一看便是很有主见的人。
    蓦地,明珠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没错,就是他!她终于明白了心底那种似曾相识却又难以分辨的感觉。当他阖上眼帘,彻底阻绝了眼神的时候,单看五官轮廓,明珠终于想起来了。
    她见过他,却又对他的声音不甚熟悉,那是因为,她见过的根本就不是本人,而是画像。
    想到这儿,她不禁微微弯下了腰,想要近距离地观察一番。
    谁知男子突然一个翻身,一巴掌将刚刚盖好的被子甩到了一边。明珠伸手去捡,冷不防男子又将手中的枕头碰掉地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顺手抓住了明珠的柔荑,往头下枕去。
    “枕头很软啊。”他喃喃地道。
    明珠哭笑不得,她想将手抽回来,奈何对方抱得更紧,一只大手直接缠上了她的小臂。
    “别抢我枕头。”男子呢喃道。
    明珠不动,静待片刻,见他没了动静,又挪了挪手臂。
    这次男子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张了张口,好似在呼吸。明珠趁机又挪了几许,谁知男子头一偏,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唇刚巧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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