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婉婉是谁?”凌宗训一头雾水。
    “少跟我装蒜!就是穆阳侯的小女儿,去年缠了你三天,跟你学了一套剑法的那位姑娘!”明珠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凌宗训思索半晌,忽地恍然大悟,“就是那个特别能缠人的姑娘吧?原来她叫桓婉婉。”
    “接着装,说得好像你不认识她似的。”明珠的小拳头轻轻捶在他的胸前。
    “我真的不认识。我只知道那位姑娘跟延修沾亲带故,要不驿馆守卫也不会放她进来。她总爱没话找话,跟我聊天,我嫌她聒噪,从没搭理过她。她自己一个人站那儿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整整站了三天,脸皮也真够厚的。我白天除了练剑什么也没干过,如果说她自己看会了那套剑法,也算我教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凌宗训头疼地道。
    “那招‘万花摇落’是怎么回事?她很沾沾自喜地说,这是剑法的精华所在,还在宴会上公然用剑指着我,难道不是你演练给她看的?”明珠不服气,非要刨根问底。
    “是我演练给她看的,只不过不是刻意教她,是实打实地对她出招。第三天,我实在烦不过了,便使出这一招,剑尖堪堪在她目前一寸的位置停下来,希望将她吓走。她果然被我吓走了,从此世界又清静了。”凌宗训回忆道,“至于‘万花摇落’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也是那个桓婉婉自己取的名字。我可不会给剑招取这么个风花雪月的名字。”
    原来如此。明珠心里忽然觉得透亮了许多,连呼吸都畅快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凌宗训忽地握紧她的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刚才那是什么人?”
    “桓婉婉的姐姐,桓青青。至于她想干什么,这就不必问了,不管你听见看见了多少,总之,永远都不要再提起来,我会害怕。”想到刚才的危险,明珠心有余悸。
    她一害怕便觉得冷,无助感油然而生,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凌宗训的背,轻轻蜷在他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温暖和安全。凌宗训背脊一僵,立即反抱住她,内疚地道:“对不起明珠,是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
    “傻瓜,你远在万里之外,怎么能怪你?能在这儿碰见你,已经是万幸了。”明珠低声道。
    “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只要你遇到危险,我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就是我的错。不,应该说让你遇到危险,就是我的错。对不起,明珠,从今往后让我来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遇到任何危险。别怕,有我在,什么也不需要怕。”凌宗训紧紧抱着她,不断低声絮语。
    “嗯。”明珠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她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一定要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虿盆那一幕,的确给她留下了恐怖的阴影,这一生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许久,她才想起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桓青青。
    “你不怕穆阳侯报复吗?”明珠有些担心。
    “他应该怕我报复他们桓家才对!”凌宗训冷冷地道,“那个女人心肠如此歹毒,死不为过。然而一死百了,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她想怎么折磨你,我便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明珠并不同情桓青青,毕竟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因果报应,她深信不疑。只是想到她在地上翻滚的样子,不禁毛骨悚然。而凌宗训说出那样的一番话,语气中并无半分迟疑。明珠第一次感觉到了他身上涤荡的冷血,想必是多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浸染到了骨子里的东西。就像桓青青毫不吝惜人命一样,凌宗训的手上更应该沾满了鲜血。
    不过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让人贪恋,跟那种森冷的气质截然相反。明珠细细想了想他的为人,觉得他恩怨分明,处事果断,即便冷酷,也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的冷酷针对的都是那些恶毒的人。
    一时间思绪纷纷乱乱,信马由缰,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刚才那份害怕的心情已渐渐平复下来。明珠心里舒服多了,准备起身,却发现凌宗训压根就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开我。”她推了推他,不满地嘀咕道。
    “不放。”他话语简短。
    “你想怎样?”明珠锋利的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么久没见,就不能多抱一会?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我?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了,我就放开你。”凌宗训嘻嘻一笑。
    “哟,胆子大了,还敢跟我讲条件?我说原谅你了吗?不辞而别,杳无音讯,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你是有你的道理,但我可没说就原谅你了。”明珠突然使劲地朝他的胸膛上打去,凌宗训“哎呦”一声,捂着胸口,放开了她。
    “天都黑了,还磨蹭什么呢!”明珠扭头就走,“你是打算住在这荒郊野外吗?”
    “等等我。”凌宗训连忙跟上,拉起明珠的手,笑道,“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啊,我怕黑。万一有野兽出没可就惨了,郡主大人,你可得保护在下。”
    “呸!刚才是谁说要保护我的?”明珠不理他,继续走。
    “保护也是双方面的呀,我保护你不被坏人伤害,你保护我不被野兽伤害,这不是很公平吗?”凌宗训继续纠缠道。
    “少废话,走快点,别磨蹭!”明珠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
    两人步行在丛林里,凌宗训没话找话地跟她攀谈着,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天色渐渐地黑透了,越来越不好辨别方向,明珠泄气地望了望天,难道真的要找个地方过夜吗?
    突然,夜幕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一阵巨大的雷鸣,片刻之间,大雨瓢泼而下,来势又急又猛。
    “早两个月不多下几场,这会儿怎么这么频繁?”明珠抱怨了一句,焦急地找地方躲避着,许是心太急,脚下没留神,崴在了一个土坑里。
    不待她叫疼,凌宗训一把横抱起她来,脚不沾地,飞速地在林间穿行,不过片刻便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急忙躲了进去。
    洞里黑黢黢的,凌宗训放下明珠,点燃火折子,又在地上找了一根树枝,点燃了火把。山洞颇大,也不算潮湿,容两个人休息绰绰有余。
    “这里不会有野兽出没吧?”明珠担心地四下张望。
    “不怕,我去做个陷阱,你在这里坐一下。”凌宗训把她抱到了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在洞里找了一堆枯枝点燃,让明珠坐着烤火,自己却冒雨走了出去,找了一些尖锐带刺的藤条,用随身的短刀削了削,在洞口布置好陷阱,才返回洞内。
    明珠坐在火堆旁,被雨水浇湿的身子也渐渐回暖过来。见凌宗训进来,便招呼道,“过来烤烤火。”
    凌宗训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揉捏着,关切地道:“疼不疼?”
    明珠摇头:“没事。”
    凌宗训不放心地按着她的关节,捏了半天,见她也不喊疼,才确定没伤到筋骨。
    “真的没事,随便崴了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嘛。”明珠站起来,蹦跳了两下,示意他放心。
    火光熊熊,烧得枯枝噼啪爆出一声轻响,暖红的光,映着明珠如画的娇颜。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凌宗训看得痴了,只觉得身体里也窜出了一团炽烈的火焰,比这篝火烧得还旺,烧得他膨胀起来,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欲念。
    明珠也见到了他如痴如醉的目光,面上一红,娇嗔道:“不许这样看我,来来来,咱们得约法三章。”
    “怎么个约法三章?”凌宗训笑道。
    “不许无缘无故抱我,不许随随便便亲我,不许闲得无聊就欺负我。否则我就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见你。”明珠瞪了他一眼。
    凌宗训哑然失笑,起身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材挡住了火光。明珠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却又被步步紧逼的凌宗训逼到了山洞的墙壁上。她欲哭无泪,一双小拳头狠狠地砸了砸墙。这山洞怎么比她想象的要小?这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
    凌宗训单手撑墙,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不许无缘无故,不许随随便便,不许闲得无聊……那在下是不是需要有个理由才可以抱你,有个理由才可以亲你,有个理由才可以欺负你,嗯?”
    “你说呢?”明珠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威胁。
    “我有理由,而且很充分,那就是——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不分黑天白日都在想。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也没法描述出来,总之就是想抱着你,想亲你,想……欺负你。”
    凌宗训越欺越近,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明珠听得脸上发烫,心弦乱颤,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这是不对的!”理智终于占了上风,她扬起俏丽的小脸,坚持道,“这是登徒子的行径!”
    “可是你太美,我能怎么办?”凌宗训无声地笑。
    “我美吗?” 明珠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这个男人害得他担惊受怕了两个多月,一回来就欺负自己,要是这么简单就放过他,自己是不是也太好欺负了一点?
    “你是世上最美的姑娘。”凌宗训笑道。
    “那我穿这身衣裳好看吗?”明珠笑着扬起手,宽大的袖摆衬得她手臂纤细,仪态优美。
    今天的明珠为了出席宴会,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身上的鹅黄丝裙是顶尖的供品丝绸所制,做工又是尚衣局的手笔,绣工精美却不显繁复,处处体现出皇家的精细典雅。明珠刚刚淋了雨,衣裳被水浸透未干,更加紧贴在身上,包裹着玲珑浮凸的曲线。凌宗训不免气息一滞,刚刚压下去的欲念又肆意地蔓爬上心田。
    明珠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艳,不禁嫣然一笑,“好看吧?三皇子特意送给我的。”
    凌宗训的眼神骤然一变,凛冽如风,凶猛如狼。没想到,那个前世害死明珠的家伙居然还敢来撩拨明珠,他有一种想杀回京城,宰了贺延雄的冲动。
    “人家很喜欢。”明珠笑道。
    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捉弄人的小快乐。叫你装晕,叫你装不会水,叫你不告而别,叫你惹了烂桃花来气我,偏要撩拨你,偏要让你酸,让你气,让你的一颗心慌乱不已。想着想着,明珠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容色绝艳,如春日绽放的海棠。
    凌宗训有些气闷,忍了半天,忽地沉声道:“郡主,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会让在下想撕了你的衣服。”
    “你……你敢!”明珠稳了稳心神,樱唇浅笑,“如果你承担得了后果,大可一试。”
    “什么后果?”凌宗训饶有兴趣地轻抚着她的发丝。
    “恨你。”明珠淡淡地道。
    凌宗训一怔,随即长叹一声,放下了手,“好,在下认输,在下服软,郡主的恨比千军万马还厉害。”
    明珠满意地笑了笑,似乎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第一次体会到和他交锋时,占了上风的快感。
    然而凌宗训并没打算就此放开她,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塞进明珠手里。
    “你要知道,我怕你恨我,是因为我在乎你。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不,不止心甘情愿,是嘴上也情愿。”凌宗训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嘴角,轻声道:“郡主这张嘴,可比心肠硬多了。”
    “那你还是做梦比较快。”明珠瞟了他一眼,把玉佩塞回他手上,“这东西我有的是,还给你。”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从出生就戴在身上的东西,我想把她交给你。”凌宗训深情地道:“明月为证,玉佩为媒,海枯石烂,生死相随。”
    他语速很缓,一字一字,仿佛都是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才说出口。
    明珠心弦猛震,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悸动的心。她看似漫不经心地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不冷不淡地道:“反正是块玉,看上去也值几个钱,你不要我就留下了,扔了怪可惜。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只能说,不愧是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啊!你看看,外面哪来的月亮!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明月为证,根本就没有证人!”
    凌宗训望了望洞外的雷雨交加,不禁苦恼,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咬文嚼字?
    明珠推开他,坐到了那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半倚着石壁,懒懒地道:“我累了,要睡一会。你爱干嘛干嘛去,别烦我。”
    凌宗训坐到她身边,抱起她,将她放在自己怀里,轻声道:“靠着我,这样能舒服些。”
    “好啊,你不嫌累就行。”明珠不客气地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对了,我睡着了,不许你欺负我,否则我会恨你。”
    “是。”凌宗训看着她被火光映得酡红的娇颜,强自按下想吻上去的冲动。
    山洞一夜,她睡得安稳,他却如怀抱着一团烈火,躁动不已。
    第36章 御状
    翌日。清晨的阳光照在树林里,经过雨水冲刷的叶子焕发出生机勃勃的绿意。
    明珠睁开眼睛, 发现凌宗训低着头,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一夜没睡?”她坐起身, 肩头滑落一件男子外袍,她这才注意到,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
    “这算什么。行军在外, 别说一夜不睡了, 连熬两三个夜晚,只睡一两个时辰的事, 也是常有。”凌宗训笑笑,不以为意。
    明珠不再言语, 她知道, 他定是担心野兽出没,想替自己守夜。
    “饿了吧?我出去找些食物。”凌宗训笑道。
    “不必, 我不饿。咱俩赶一赶, 上午就回城了, 到家再吃。”明珠笑道。
    “到家?”凌宗训嘿嘿一笑, 显然很喜欢这个词。
    “我家。”明珠站起身,白了他一眼,向洞外走去, “你回驿馆, 不是还得觐见皇上吗?”
    “不一定今天,看他什么时候传见。”凌宗训跟上明珠的脚步,走到洞外, “所以,我跟你回王府好了,总比驿馆吃得好、住得好。”
    “又想蹭吃蹭喝?美得你!”明珠不理他,加快了脚步。
    雨后的山路有些泥泞,二人挑干净的路走,颇绕了一些路程。当他们站在城门口的时候,已近午时了。
    还没入城,迎面便看见一队官兵守在门口,仔细盘查过往路人。
    “莫非京里发生什么意外?门禁比平时严多了。”凌宗训不解地道。
    “进去看看便知。”明珠笑道。
    两人进了城,赫然发现,官兵身后,站着一个锦袍华服的贵公子,竟然是贺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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