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网名让她的心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待她洗漱完毕出门,果然不再见傅尉斯的身影。
    孙洲倒是还在,大少爷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说是要留下来为公益慈善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于是一整个早上,蒋妥耳边都是孙洲叽里呱啦的声音:
    “这大山里的空气可真是好啊,我要是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是不是会延年益寿?”
    “话说,昨晚那雨也太大了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龙王庙被淹了。”
    “不过好归好,这里地形复杂,交通不便,确实有碍发展。”
    “哎,其实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怎么说呢,是不是有点道理?”
    王培凡终于忍无可忍,朝孙洲嘴里塞了个梨:“你快闭嘴吧你。”
    蒋妥顺势看了眼孙洲。倒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少爷并没有嫌弃这里的环境。
    积雨过后,山水下注,形成瀑布,水拍打在石面上,淙淙作响,犹如梵唱。
    景色实在美好。
    流水会念经,亦是功德。
    村子里每家每户挨得远,志愿者们兵分多路。眼下,蒋妥、王培凡、周沐还有孙洲是一路。分配给他们四个人的地方较远,要走较长的路,但因为只要去山上的两户人家,手上不需要拿太多的物资。所以,体力活就只让孙洲这一个大男人扛了。
    别看是两户人家,隔的距离却有好几公里,而且只能徒步行走。
    孙洲一身的肌肉终于有了勇武之力,也不枉费他在健身房苦练。这会儿肩膀上扛着一袋三十斤装的大米,左手上一提五升的油,竟还能身轻如燕。半路上还不忘充当活宝,三句话不离调侃王培凡:“你说你为什么要瘦下来?胖乎乎的样子不是挺好看的?”
    王培凡手上也拿着一些东西,走到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疲倦,闻言给了孙洲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话从昨晚说到现在了,你不累我都嫌累。”
    “我不累啊,一点都不累。”孙洲说着还在王培凡面前表演了什么叫做身轻如燕,气得王培凡恨不得把自己手上的物资全部砸到他脑袋上去。
    孙洲又说:“啊,对了,老王,给你介绍男朋友要不要?”
    王培凡想都不想回答:“不要。”
    “干嘛拒绝那么快啊?你不知道我身边兄弟一个个有钱又帅,打着灯笼都难找。”
    王培凡一想也是,对孙洲说:“行啊,那你让他加我为好友就可以了。”
    孙洲这一听又不乐意了:“我说老王,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我操!”王培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孙洲!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不过话说回来,孙洲这活宝的样子,倒也让这一路有趣许多。尤其是周沐,总是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周沐到底是年轻,不过才大一上学期,甚至还未褪去高中时期的稚嫩。
    王培凡忍不住对周沐说:“沐沐,你以后挑选男朋友可要注意了,这种油腔滑调的要不得,花心大萝卜一个。”
    周沐倒还未想过谈男朋友的事情,闻言有些害羞。
    孙洲不满了:“周沐小朋友,别听你王阿姨乱说。什么花心大萝卜,我可是绝世好男人,我这种男人可是挑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呸!”王培凡追着孙洲就要打。孙洲倒也躲得快,但他知道不让王培凡出这一口气是不行,刻意放缓脚步让她出了几口气。
    周沐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禁对一旁的蒋妥说:“孙大哥和培凡姐碰在一起的时候真是有趣。”
    蒋妥点点头。
    这两个活宝总是能够给她带来太多的欢乐。
    上午忙活完,几个人精疲力尽。饶是精力充沛的孙洲,也在回来后没有多久靠在竹椅上睡着了。
    孙洲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倒还是一副禁欲系的样子,一开口说话就暴露本质。
    王培凡见他睡着了,一面嫌弃地伸出拳头在他面前一阵挥舞一面又找了条毯子搭在他身上。不过王培凡这一动静孙洲立马惊醒,他双眼迷蒙地看了看王培凡,勾着唇笑了。王培凡被他这一眼神看得直冒鸡皮疙瘩,转个屁股坐到蒋妥的旁边。
    刚睡醒的孙洲眉眼还染着犀利,不像早上那副活宝的样子。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忽而抬头看着蒋妥喊了她一声。
    蒋妥被他那冷不丁一喊,下意识也严肃地问:“怎么了?”
    孙洲说:“傅老四凌晨下山的事情你知道吗?”
    蒋妥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但在王培凡和周沐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他给我发过消息。”
    “那你知道他是去做什么吗?”孙洲又问。
    这时的孙洲褪去早上的那副吊儿郎当,剩下的全是正经认真。
    蒋妥被他这副样子唬住,轻声道:“他说公司有事……”
    还不等蒋妥说完,孙洲便不耐道:“有事个屁。”
    王培凡见势瞪了孙洲一眼:“你有病啊?发什么神经。”
    孙洲闻言清了清嗓子,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缓下声对蒋妥说:“傅老四现在躺在病床上。”
    第76章
    孙洲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蒋妥心里却乱成一团。
    在听到傅尉斯现在躺在病床上这几个字, 她的手心猛然出汗, 明明正午的阳光猛烈, 她却觉得脚底都在发凉。
    一旁的王培凡急地伸手拍了一把孙洲的肩:“你有话赶紧说啊,放到一半的屁膈应死人了。”
    孙洲却不说话了,大少爷从竹椅起来,对蒋妥说:“我去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后回南州市。车在村口,等会儿你自己来。”
    蒋妥一怔,心底又虚又无奈, 说:“我没打算去。”
    孙洲朝蒋妥勾唇,笑:“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好歹认识多年,探望一下也是应该。”
    这话说得蒋妥无法反驳,也算是变相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孙洲说完又朝一旁的王培凡使了个眼色,王培凡立即了然,对蒋妥说:“去看看吧,你那会儿出事的时候, 他在病房门口一陪就是一周。”
    王培凡这话让蒋妥的心猛烈一阵收缩。
    她是记得的, 那段时间傅尉斯就在她的病房门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不敢进来, 却一直默默守护。
    孙洲见蒋妥沉默,转个屁股就走,权当她是默认, 不给反驳和犹豫的时间。
    于是半个小时后,蒋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孙洲的车上。
    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到达南州市时夜幕刚刚拉开,莫约是昨晚这里也下过雨的关系,天空如同被洗刷过,启明星也格外耀眼。
    孙洲直接带蒋妥去了医院,他下车后靠在车门上,告知了蒋妥病房号后又对她说:“你先去吧,我稍后来。”
    蒋妥心中略有疑惑,总觉得不太对劲,她皱了皱眉想问一问孙洲,傅尉斯到底生了什么病。企料孙洲人已经坐在驾驶座的位置,车门一关,挂了前进档位就扬尘而去。
    这下倒好,她只能硬着头皮迈开脚步进医院大门。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蒋妥以前来过。她知道傅尉斯的私人医生就在这里上班,以前她生过几次小病也来做过全身检查。
    傅尉斯所在的病房莫约是全医院最好的病房,里面家具齐全,除开多了几样医疗设备以外,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在住院。
    蒋妥顺利来到病房门口,刚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病房门却被打开。
    与公立医院的人多和吵嚷不同,这里的走廊安静到仿佛落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赵明见到蒋妥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但良好的职业素质让他立即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声:“蒋小姐你好。”
    他说完立即往后退一步示意蒋妥进屋,还道:“傅先生术后就一直在处理公事,这会儿刚睡下。”
    蒋妥本进退不是,但因为赵明这一退让的动作,不得不进病房。
    后来很多时候蒋妥回忆起来,只觉得这一天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自己本来的意识。她原本可以义正言辞拒绝回来南州市,但她还是来了。她原本可以不进傅尉斯的病房,但她还是进去了。
    待蒋妥进了病房,赵明转个身退出去,一并道:“我先去办点事。”
    偌大的病房里,很快只剩下蒋妥和傅尉斯两个人。
    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病房,蒋妥进入病房之后首先看到的是客厅。这客厅和寻常人家的客厅并无两样,又是沙发又是电视,甚至比一般家庭所用的家具更高端。再来目光所及是一旁的厨房还有客房。
    走过客厅,继而便是傅尉斯“真正”的病房。
    事到如今,蒋妥也不再扭捏什么,她缓缓迈开脚步往病房走去。
    正如赵明所言,傅尉斯的确还在睡觉。
    蒋妥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甚至也不敢进推开门进去。
    这还是蒋妥第一次看到穿着病号服的傅尉斯,相较昨晚的“盛气凌人”,这个时候的他只剩下虚弱和渺小。
    蒋妥也不知怎的,竟然会觉得傅尉斯渺小。
    这个最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词语。
    趁着傅尉斯睡着,蒋妥不用偷偷摸摸,便放肆且明目张胆地打量。
    她昨晚甚至都没有这么仔细瞧过他,即便两人那会儿唇齿交缠密不可分。
    回想这五年,两个人虽然同躺在一张床上,可她却从未用心去感受过他。倒是自己失忆后的这几个月,她似乎更加了解他。
    其实外表看似冷漠的傅尉斯,内心也是个大男孩。他的霸道都是情商低下的表现,只要她开口指正,他就能接受并且改正。但以前,她从未有过言语上的反抗。那时候,她的反抗是沉默无声。
    如今后知后觉,她本身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说教傅尉斯,她自己也是个情商极其低下的人。
    站在门边莫约有半刻钟,蒋妥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她饿了。
    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傅尉斯突然睁开了眼。蒋妥瞬间怔住无法动弹,视线与他相交。她可笑地祈祷傅尉斯没有看到自己,甚至还自我催眠变成隐形人。
    傅尉斯的眼神只是稍稍浑浊,继而变得犀利深邃,他作势要坐起来,不料不小心碰到正在输液的管子,挂着的吊瓶也惊慌地晃动。
    蒋妥到底还是推开了房门,走过去给他查看了一下针头。
    一根留置针此时妥帖地埋在他的手臂上,但血液却倒流了出来。
    傅尉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蒋妥,仍打算坐起来,被蒋妥一把按住肩膀:“你好好躺着吧。”
    “你怎么来了?”傅尉斯开口,声音竟然是像是从砂纸上划过,哑地让人心尖一颤。
    蒋妥心里有点不知所措,捏了捏冒汗的手掌心,脸上倒还是十分自如,说:“孙洲说你住院了,我顺便就过来看一眼。”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说来可笑,蒋妥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傅尉斯到底生了什么病。
    反观傅尉斯,他的嘴角倒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笑容,如雾霾天绽放一缕阳光。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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